一路上姜星桥都在问谢维安到底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但谢维安什么都没说。
将人送到片场又送进化妆间,化妆师早就等着了,急急忙忙把姜星桥按在椅子上。
谢维安努力控制着情绪,轻轻拍了下姜星桥头顶,柔声说:“你好好拍戏就行了。”
他很少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和姜星桥有一些亲昵的举动,化妆师眼睛都瞪大了,刷子在姜星桥脸上来回扫,目光却一直落在谢维安身上。
什么情况啊这是?
姜星桥当然也知道不能让拍摄开天窗,她现在既然已经到片场了肯定没有抽身走人的道理,但她仍然十分好奇,伸手攥着谢维安衣摆,仰头看他:“谢老师,你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谢维安脸上的表情和掰开她手的动作都堪称温柔,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话里却拒绝得很直接:“不能。”
他把保镖叫到一旁吩咐道:“我等下要回酒店,你守着她,不能让桥桥在你视线范围以外。”
杜同书每个月开个保镖的工资就是近六位数,他当然不可能让姜星桥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谢维安转身去找万禾安。
从化妆间出来,一直在压制住的怒气开始往外溢,他这一路走过去,身上气压极低。
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大声和他打招呼,从他身边过的时候甚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火上浇油。
一直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谢影帝何时这么生气过?
错开谢维安后他们一溜烟跑远,确认和谢影帝保持安全距离后才开始小声议论:“谁惹谢老师生气了?”
“吓死我了,谢老师刚才扫了我一眼都吓得我腿软。”
“谢老师生气也太鸡儿可怕了。”
万禾安正在拍楼庚的单人镜头,看到他只是匆匆扫了他一眼,又回到监视器上:“谢老师,你来啦。”
他一颗心都在电影拍摄上,过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怎么了,表情这么臭?”
“先停一下。”谢维安说。
“马上啊,等我把这段拍完。”
“先停。”谢维安重复,“我有重要的事给你说。”
万禾安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看了他一眼,拿出喇叭喊了暂停。
楼庚拍得正好,情绪感情都很到位,突然被叫停还有点懵,急急忙跑过来:“万导,我哪里演得不到位吗?”
他靠近导演棚时急刹车,万禾安、胥苍越和谢维安三人都面无表情得盯着他。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谢维安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那个人现在就在片场,我给你们说的原因也是让你在片场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好好保护桥桥。”
楼庚只听到最后一句,小声问:“桥桥姐怎么了?”
胥苍越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现在不要说话。
万禾安:“你放心,今天姜星桥就离不开我的监视器。”
谢维安没再多言,转身走了。
回到酒店时,警察已经来了,正在询问前台,谢维安走过去:“是我报的警。”
两位民警看到他都愣了下:“谢维安?”
“对。”谢维安点头,“照片在楼上,上楼说。”
民警看到照片,即使照片上的脸被划花了也能辨认出姜星桥的脸,他们迟疑了下:“这是……姜星桥?”
方家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在问废话。
“是。”谢维安又说,“这已经不是姜星桥第一次收到类似的威胁了,去年她也收到了一次威胁快递。”
民警虽然也有些好奇,但还是忍住了八卦欲:“会不会是黑粉的恶作剧?”
“不是。”谢维安把手机递过去,“这是我早上问前台要的监控。”
方茴和方家棋也一起凑过去。
监控的画面全是噪点,时间是凌晨三点半,空荡荡的走廊里突然拐进一个人。
看方向应该是从逃生通道里上来的。
看到人影时,方家棋“咦”了下:“怎么是个女人?”
对方一头齐腰的长发,带着帽子口罩挡住了脸,穿着短袖衫和及膝短裙。
他又“嘶”了一声。
方茴没忍住:“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不是。”方家棋说,“小茴姐,你不觉得她的衣服很眼熟吗?有点像……”
方茴也发现了:“是桥桥的校服!”
因为是拍学生的戏,剧组在学校买了好几套校服,分到姜星桥手里的有两套,但是上一次在学校拍完戏回来,姜星桥的校服就少了一套。
他们能那么快速认出那是姜星桥校服的原因,是闫西西的校服衣领上有一朵她奶奶亲手绣上去小花补丁。现在视频里的人穿着的校服右边衣领上,同一个位置也有一朵花。
而且,这套校服穿在对方身上有点小,“她”胸也很平,走路的姿势也很畏缩——这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偷了姜星桥穿过的校服穿在自己身上,想想就让人感到恶心。
让人没想到的是,更恶心的还在后面。
他越往前走,这个摄像头的视角就只能拍到他的背影,他在姜星桥房门前站定,没有立即往门缝里塞照片,而是停下不动了。
不不不,他在动!
他的右手一直在身上耸动,而他的胯部也跟着在往前顶。
方家棋几乎是立马知道他在干什么,恶狠狠骂了一声艹!
方茴后知后觉,她张大嘴,胳膊上爬上了鸡皮疙瘩。
不到三分钟,男人就停了下来,然后他举起了左手上的照片。
所以他刚才是在对着姜星桥的照片……
方茴捂着嘴冲进了厕所,下一刻,厕所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不管是方家棋还是民警,也都想吐。
方家棋额头青筋直跳,怪不得谢老师调完监控回来那么生气,妈个鸡,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视频还没有完,变态把照片在身上擦了擦,掏出一把小刀,把照片按在墙上,狠狠地划了几下。
然后才蹲下,从门缝里塞进去。
整个视频长度只有五分钟,但看得人火气一股一股地往头上涌。
酒店走廊两侧都装了监控,谢维安手指一滑:“这是另外一个角度拍的。”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的正面。
民警肯定是要把这个视频看完的,但是方家棋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厕所门:“小茴姐你吐完了吗,我也想吐。”
这种事件当然无法单纯定性为恶作剧。
谢维安:“我大概知道是谁。”
方家棋立马来了精神:“谁?”
谢维安拿出剧组员工资料,翻出苏兴旺的简历递给民警。
“啊?”方家棋说,“他不是桥桥姐的粉……丝……?”
方家棋没说话了,他看到苏兴旺的简历曾经任职经历上写着某某快递公司,虽然在这个快递公司工作不足为奇,但这也太巧了吧?
这家快递公司,就是之前姜星桥收到威胁快递的那家公司。
那个快递箱上,只有收件信息,没有寄件信息。当时桥粉都在问这个快递是怎么避开实名制寄件的,但那个快递员他并不知道说那个快递是怎么出现在他负责派送的快递里面的,那如果是快递员自己干的呢?
而且这个苏兴旺在此前没有任何跟组经验,他是怎么进剧组当剧务的?
一件事可以能是巧合,但是没道理连环撞车吧?
谢维安:“他就是当时那个快递员。”
在送姜星桥去片场的路上,谢维安把苏兴旺的照片发给了徐野,让她找盛星前台核对。
前台确实见过他,还给谢维安回了一段视频。
视频不到一分钟,但是足够看清苏兴旺的脸。
他开着一辆印着快递公司logo的三轮车,穿着快递公司的制服,从车上下来,绕到后面去取货。
视频日期并不是姜星桥收到恐吓快递那一天,但是是那近期。
苏兴旺就是那个变态的事,已经基本可以订死了。
不过谢维安还没提供完证据,他又点开一段监控视频。
这个监控应该是酒店门口的监控,正好把他们剧组停在门外的三辆大巴照进去,排在第一辆的是专门接送演员的中巴。
时间是昨天晚上凌晨,他们回酒店后不久。
第三辆大巴车人走完后过了大概十分钟,从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这次能明显看出,这个人就是苏兴旺。
他并没有进酒店,而是上了第一辆中巴,他只在第一排停留了一下,再从那辆车上下来时手上多了一瓶水。
谢维安局部放大:“这是电影赞助商提供的水,他手上这瓶是他之前递给姜星桥的。”
他说:“姜星桥上车后没喝,把水瓶上的包装给撕掉了。”
苏兴旺手里那瓶水,恰好就没有包装。
其实谢维安实在调取监控的时候无意看到这个视频后才觉得不对的。
方家棋佩服得五体投地,星星眼看着谢维安,早上他去调监控也不过二十分钟,他是怎么在这二十分钟里查到这么多证据的。
要是他,他只会去重点注意那个变态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出去之类的,怎么可能去注意一瓶水。
啊,这或许就是爱情吧!
-
片场那边,拍了一早上的戏,方家棋昨天叫的水果送到了。
水果店老板跑了两趟,从车上卸下来整整三箱。
她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满片场地找姜星桥,工作人员把她带过去,姜星桥只看到个人影就听到她独有的大嗓门:“小姜儿,嬢嬢又来看你咯!”
剧组的同事这几天吃了她家不少水果,看到她就打趣:“阿姨,你又给桥桥带的什么,我们有份儿吗?”
卖水果的阿姨耿直地摆手:“没得没得,只给我们小姜儿一个人吃。”
这位阿姨就是姜星桥之前在老城区租住的房子楼下的水果店老板。
她袋子里装了一盒剥了皮,嫩生生的山竹肉:“这是我儿子专门给你剥的,你要吃哈。”
姜星桥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阿姨,吃了一瓣。
随后她把乐扣盒递给旁边的万禾安和楼庚等人,阿姨装模做样地瞪了瞪眼,对他们说:“你们只能吃一瓣哈。”
“一瓣一瓣一瓣。”他们说着乐扣盒几乎在就近的所有人手里上轮了一圈,再回到姜星桥手上时,里面也没剩下几瓣肉了。
姜星桥本身也不爱吃水果,吃几瓣尝尝味儿就差不多了,她问阿姨:“生意好吗最近?”
“嗨呀,你不就是我的大客户吗?”阿姨说,“你好久过来耍嘛,居委会那些孃孃天天都在念你。”
“念我次次打麻将都输钱给你们吗?”
“嘿,小姜儿,实话就不要说出来了嘛。”
阿姨每次来就要和她贫几句,有时候还会多在片场逗留一会儿,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就会说:“卖水果哪有看你们拍戏稀奇哦。”
刚好今天要拍摄的内容里需要一个本地的阿姨,万禾安就临时起兴让她客串了把。
阿姨虽然第一次上镜僵硬了些,但没想到适应得特别快,也就NG了十来把,全程就只有一句台词:“站到!”
姜星桥在监视器后面笑得东倒西歪。
趁着阿姨拍摄的时候姜星桥和楼庚去领了盒饭回来,一盒饭配套一瓶水。
苏兴旺把水递给姜星桥前仍然给她拧了下瓶盖。
姜星桥道谢,把水夹在胳肢窝下面,和楼庚还是保镖一起把他们几人的盒饭都带了回去。
万禾安:“过。”
阿姨扭着屁股挤在姜星桥身边坐下:“你们拍戏也太累了吧?”
姜星桥笑:“工作不容易啊。”
“就是就是。”阿姨突然想起什么,问万禾安,“我看那些电影结束的时候后面都有名字,到时候也要把我名字写上去哦。”
万禾安:“少不了你的。”
姜星桥递了个盒饭给她,阿姨说:“那我不客气了。”
姜星桥:“跟我客气啥。”
大家人手一份盒饭,边吃边唠。
突然阿姨拿胳膊肘怼了怼姜星桥,差点把她的盒饭怼掉。
“怎么了?”姜星桥问。
阿姨用她以为很小,但万禾安和楼庚、胥苍越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姜星桥说:“你看到那个人没得?”
“谁?”姜星桥追着她的目光望出去。
“就是那个正在走路,有点驼背的那个人。”
她说的是苏兴旺。
还没等姜星桥问他怎么了,她就吧嗒吧嗒说开了:“我来的时候不是找你吗,然后你猜我看到啥子。”
“啥?”
“好恶心哦。”阿姨声调拖得极长,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厌恶:“我看到他抱着个矿泉水瓶,那个舌头就在瓶口上舔过来舔过去……呕,说得我饭都不想吃了。”
正在喝水的楼庚滋了胥苍越一袖子:“咳咳咳——”
胥苍越抬手帮他顺背。
阿姨嘴上说着恶心得她饭都不想吃,身体上却兴致勃勃地拧开一瓶水要给姜星桥做示范。
姜星桥:“你不吃饭我还要吃呐!”
等等……
她的视线转向脚边的矿泉水,不是她心机论,但每次苏兴旺递水给她的时候都会帮她拧瓶盖,在经过阿姨这么一说后,没办法不让人多想啊!
不过她好像从来没喝过苏兴旺递给他的水。
接水也只是出于礼貌。
想着想着,她再次感觉到某道熟悉的目光,一抬头,刚好看到慌忙低头的苏兴旺。
姜星桥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