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桥和楼庚啥正事没干,光去看胥苍越的照片去了,直到一道人影打在两人头顶,遮住了剧本上方正的打印字体。
楼庚反应敏捷,迅速将手机倒扣在剧本上,看到来人松了口气:“谢老师。”
谢维安在两人间扫视两眼,问:“在偷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您找桥桥姐吗?”楼庚很有眼力见地抱着剧本给谢维安腾位子。
谢维安顺势坐下,见姜星桥捧着手机啪啪打字,问道:“干什么呢桥桥,笑成一朵花了都。”
姜星桥把手机屏幕偏向谢维安,是她和楼庚的聊天页面,她刚才偷偷问楼庚要了一张胥苍越的照片,她点开照片给谢维安看:“刚才小楼楼在给我看小越小时候的照片,谢老师你看,太可爱了。”
谢维安瞟了眼,沉吟片刻:“还行吧,没我小时候可爱。”
姜星桥一听眼睛就亮了:“那你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有多可爱?”
谢维安现在还真没有,他又不是楼庚,但他不能输,他一边给池女士发消息,一边对姜星桥说:“我问问我妈有没有。”
还没等到池灵回复他,姜星桥就被万禾安叫走继续拍摄。
拍戏的顺序并不会按照剧本的正常顺序来进行拍摄,基本是有一个场景,就扎堆把那个场景的戏拍完,现在是夜戏,拍的正好就是池驰被围殴的那一场。
这里的剧情是进展到池驰和闫西西已经熟稔起来,池驰喜欢闫西西,自然见不得她受欺负,在某天将霸凌她的带头女生堵在路上威胁了一番,第二天那个女生就找了一群社会青年过来,堵住了池驰的路。
而这条路,距离池驰和闫西西每次见面的路口只有几百米。
刚下过雨,路上还是湿的,积着浅浅的水洼。
水洼里倒映着朦胧的夜色和天空中交错的电线,突然一只脚踩碎了这静谧的景色,池驰飞快转过一个街角,藏身进一处暗巷。
片刻后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的人声逼近,男人粗粝的嗓音说着污言秽语:“艹,人去哪儿了!敢欺负老子妹妹,被老子找到不他妈打断他的腿!”
池驰贴着墙,一言不发。
他胸口隐隐做痛,喉头发甜,他猜他肋骨可能断了。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一只小猫小声叫声从他脚边擦过,跑出了暗巷。
他听到外面的人骂了一句,没有再往前。
直到这群人走了,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才从巷子里出来。
他脸上全是伤,动一下嘴角都扯着疼,但他没去医院,而是忍着疼慢慢走到他和闫西西约好的路口。
池驰靠着墙,只要他探出头,闫西西就会看到他。
但是他没有,他的所有东西都被那群人抢了,钱包、书包、手机,唯独裤兜里有一支被揉拧得不成样子的香烟。
把烟衔在嘴里,他一直等到闫西西等不下去离开,才从墙后探出头,注视着闫西西的背影。
顺着这条路,闫西西在前,池驰远远坠在后面,默默把闫西西送回了家。
闫西西进了单元楼,三楼的楼道灯是坏的,她就站在黑暗里,目送池驰一瘸一拐地离开。
知道少年的背影完全融入夜色,彻底看不见,她才抬脚往楼上走。
四楼的楼道灯也是坏的,但是推开门,迎接她的是一室暖黄和坐在客厅藤椅上等着孙女儿下自习,等得昏昏欲睡又被开门声惊醒的爷爷。
“停!过——”
姜星桥和楼庚都凑到监视器旁边看效果。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场戏,最后万禾安喊出的“收工”二字在众人耳里宛如天籁。
此时已经接近第二天零点。
工作人员自发收拾自己负责的东西,姜星桥和楼庚凑到监视器旁看效果,谢维安站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姜星桥,姜星桥毫无负担地坐下。
方茴和方家棋跑过来,分别给姜星桥和楼庚递上一瓶水。
楼庚没有助理,胥苍越不忙的时候还会充当一下助理的角色帮他拿个衣服递个水什么的,但拍起戏来投入到现场实践和学习中后,除了收工回酒店,在片场他和楼庚说的话都没万禾安说得多。
姜星桥看不过去,反正她有两个助理,就让方家棋顺带着照顾一下楼庚。
姜星桥喝了口水,看着拍摄下来的画面和楼庚讨论,遇到楼庚演得好的就会好好夸上几句。
毕竟要想从万禾安嘴里听到好听的话是不可能的,而作为一个新人,楼庚也确实需要鼓励。
谢维安抱臂站着,看他们交流,眸色深沉。
楼庚莫名觉得背脊发凉,他搓了搓胳膊。
姜星桥注意到:“冷?”
她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今天二十四度,楼庚还穿着校服外套,应该不至于啊?
楼庚也很莫名,摸了摸脖子:“刚才一瞬间觉得后颈有点凉。”
胥苍越拿手背贴了下他额头:“是不是着凉了,回去冲包感冒冲剂喝。”
谢维安说:“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后天有雨,到时候要拍雨戏,桥桥你回去也让助理给你冲一包预防下。”
万禾安插嘴:“有多的吗,也给我来一包吧。”
化妆师过来给两位主演卸妆,卸完妆接送的车也到了。
这个搭建的片场比较靠近姜星桥之前租住的那片老城区,但离酒店更近,开车回去不到半个小时,剧组有统一的车接送,演员和工作人员分成三批。
最前面的是接送演员的专车,谢影帝和万导和姜星桥他们一辆车,路上还会聊一聊明天的拍摄计划。
中巴稳稳停在路边,姜星桥最先上车。
谢维安紧随其后,落座在她身边。
这是一辆十五座的中巴,塞下这场戏的所有演员和导演监制绰绰有余,姜星桥坐在第一排司机身后的位置。
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谢维安站在座位前,没急着坐下,他脱下外套,搭在姜星桥腿上。
姜星桥身上还穿着校服,及膝短裙下露出白生生两条腿。
落后上车抱着小毯子的方家棋一看,得,又白拿了。
知道穿裙子坐下的时候不方便,从最开始接触助理工作的时候方茴就嘱咐过他随时备条小毯子,不管录节目还是拍戏休息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但方家棋发现,有谢影帝在的时候用就不上。
哦,也用得上,只是不会经过他的手。
他有些哀怨地看着姜星桥:老板啊老板,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糖呢?
姜星桥当然不知道这位小助理心里在想什么,她对谢维安道了声谢,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开得平稳,姜星桥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着后脑袋东摇西晃,谢维安轻轻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随后自己也和姜星桥脑袋挨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万禾安和他们就隔了一个过道,原本还在和胥苍越讨论一些电影的拍摄手法,突然往隔壁扫了眼,就见剧组里这两位最大的咖靠在一起睡觉。
往后一看,演员们都三三两两歪靠在一起。
想到大家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拍戏,他也自觉消声,不打扰大家休息。
胥苍越也在和万禾安结束话题后,换到了楼庚身边的位置。
姜星桥是被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盯醒的,人就是很奇妙,被一个人长时间盯着就会有感觉,特别是他们这种活在聚光灯下的艺人,对别人的目光更是敏感。
有时候乔装出门,被路人多盯一眼都能敏锐地察觉出有没有被认出来。
她明明是睡着了,但却睡得极不舒服,睁眼时才发现她是靠在谢维安肩上。
谢维安也只是浅眠,她一动他就醒了。
姜星桥还没有完全清醒,睡眼惺忪,看上去软得不行。
谢维安忍了忍,才忍住想上手捏一捏她脸的冲动:“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离酒店还有一会儿。”
姜星桥摇了摇头,她刚睁眼时就扫了眼挂在车头的时钟,她以为她这一觉睡了很长,其实也就十分钟,之后她也尝试过再次入睡,但只要一闭眼,那道诡异的目光又出现了。
可她刚才把车内都环视了一遍,大家睡得东倒西歪,司机也一直目视前方,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姜星桥揉了揉太阳穴,在回忆她是不是在这十分钟里做了一个噩梦。
谢维安察觉到她的反常,担忧道:“怎么了?”
“感觉这觉睡得有点累。”姜星桥说。
“昨晚没休息好?”谢维安侧头看她,又仔细看了看她眼睛,“你眼里都有红血丝了。”
姜星桥揉了揉眼睛:“可能是吧。”
谢维安捉住她的手:“手上有细菌,别弄感染了,我带了眼药水。”
因为工作关系,拍戏的时候经常熬夜拍夜戏,谢维安就习惯性地在包里准备了眼药水,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对于瞬间的缓解眼部疲劳还是有那么点用处。
谢维安:“头往后仰一点。”
姜星桥听话地仰起头,谢维安托着她的下巴纠正了一下姿势,滴眼药水时还在轻声哄她:“别怕,一下就好。”
姜星桥想,这有什么好怕的。
液体滴进眼睛里瞬间,她条件反射地疯狂眨眼。
谢维安的脸像是被眼药水搅碎,又复制出无数张,每眨一下眼,就是一张他朦胧的面孔。
谢维安帮她抹掉挤出眼眶,像眼泪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滑的药水,玩笑道:“小朋友别哭啊,回酒店拿糖给你吃。”
姜星桥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完了。
最怕老妖精发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