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谢维安不知道的,他搬到中柳来时姜星桥已经从家里搬出去,如果不是刚好撞见,杜同书也不会主动提他还有个妹妹。
他们一度都以为姜星桥确实是因为被诬蔑后承受不住网络暴力而自杀的,但此时杜同书才发现他到底漏掉了多少盲点。
姜星桥小时候特别爱哭,一定要做班上最优秀的小朋友,弹琴时弹错了一个音都会自己练一下午,边哭边弹,琴键上都是她的眼泪。
她这么要强怎么能接受自己一事无成?
还有她每次回家时,是因为她一直笑得很甜报喜不报忧所以他就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对她有多大打击?
因为她长大了就忘记她脆弱爱哭?
他想让姜星桥退出娱乐圈,他希望妹妹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但是他好像没有问过桥桥累不累。
桥桥有向他求救过吗?
杜同书站在二楼过道上,这个位置看不到客厅里的情况,但是能听到姜星桥的笑声,她不知道在笑什么,非常开心。
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谢维安发过来的照片,瓶身标签上确实是姜星桥的名字。
楼下的桥桥和重度抑郁的桥桥,哪个是真实的?
姜星桥在刷微博,她有段时间没逛谢林的cp超话了,看着粉丝贫嘴直乐,突然一抬头看到老哥一声不吭站在楼梯口,手机都给她吓掉了。
手机磕在脸上,疼得她“嘶”了声。
姜星桥捂着脸揉了揉:“哥,你什么时候站那儿的,怎么下楼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完她觉得不太对劲,屋里气压太低了,杜同书也没有理她。
姜星桥可太熟悉这个感觉了,虽然杜同书平时经常念叨她但那种状态她反而有恃无恐,因为老哥真正生气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脸色阴沉。
她……最近……没犯什么错吧?
姜星桥本能的怂了。
要说家里谁能管住姜星桥,也就杜同书莫属了。
她马上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坐得规规矩矩:“我不躺着玩手机了。”
杜同书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吓着妹妹了。
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无法理性的和姜星桥沟通,他准备出门透透气,清醒一下。
等杜同书打开门出去姜星桥才反应过来,鞋都来不及穿,跳下沙发追出去:“哥!你穿件外套啊!”
她手里拿着的是她刚才脱在沙发上的羽绒服。
杜同书刚下了台阶,被她一提醒才后知后觉觉得冷,他接过衣服看到姜星桥踩在地毯上的光脚。杜同书推了她一下:“回去把鞋穿上。”
“哦。”姜星桥现在不敢造次,让干嘛就干嘛,她扒着门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工作太累了?”
“嗯。”杜同书顺势应到。
“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姜星桥说,她眼里带着笑,“那我陪你走走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能懂,但是你至少可以给我说说。说出来就会好一点。”
说着她让杜同书等她一下,她上楼去拿件外套。
刚转身她听到杜同书低声问:“桥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哦。”姜星桥转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杜同书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他揉了揉姜星桥的脑袋:“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去了。”
他也不给姜星桥机会,等姜星桥重新打开门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姜星桥摸了摸头顶,刚才杜同书揉她脑袋一点都不含糊,头发全部揉乱了。
她觉得杜同书很奇怪,非常不对劲,她听出了他声音里面的喑哑,姜星桥左思右想,难道是失恋了吗?
失恋的男人独自舔舐伤口,老男人的脆弱不能让别人看见,亲妹也不行?
但是他什么时候恋的???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之前忙得脚不沾地的老哥突然每天六点准时下班,陪姜星桥写歌看姜星桥练舞,有时候还会陪她一起弹琴。
两个人一起弹她最喜欢的《春之歌》。
就非常的岁月静好???
咋回事儿,老哥也半退休了???
姜星桥手下不停,但实在没忍住老是转头去看杜同书。
杜同书的视线一直落在琴键上,察觉到姜星桥的目光他转头:“怎么了?”
“我觉得你最近很奇怪?”姜星桥说,“工作不忙了吗?”
“什么事都我干了要手下那些人干什么?”
说得非常有道理。
“但你之前……”
杜同书打断她:“我就是想多陪陪你,老爸经常不在,你自己在家多寂寞。”
姜星桥摇头:“不寂寞啊,我平常也有工作,在家不是还有花椒吗?”
几个月大的柯基趴在琴凳下,姜星桥拿脚背蹭着它。
“哥,我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了?你这几天异常黏人。”
“桥桥。”杜同书熟练地按下琴键,两人四手联弹格外默契,他答非所问,“你工作累不累?”
“不累啊,我接的工作又不多。”姜星桥接工作全凭喜好这事都快把徐野气死了,一点也不在一曝光,宁愿泡在练习室写歌也不想上综艺刷脸之类的,接了泡面代言后就再也没有拍过其他广告。
作为她的经纪人,徐野毫无用武之地,都快闲死了,又去找了个新人小朋友来带。
杜同书最近特别喜欢问她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姜星桥就觉得特别奇怪。
但她又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除此外还有谢维安,这几天对她也特别关心,她就非常的懵逼。
这天姜星桥在公司录歌,她在见过《上校》的导演后拿到了《半生》这首歌的DEMO,试唱后导演就和她签了合同。
这不是姜星桥第一次在盛星录歌,她的新专辑已经在筹备中,杜同书在公司里给姜星桥弄了一间专属录音棚,设备全是全球顶级的。
徐野刚知道的时候都觉得杜同书宠妹也宠得太过了,公司里本来好多人就觉得姜星桥全靠杜同书捧,现在又搞这种特殊对待,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她。
“别让我听见就行了。”姜星桥戴上耳机,声音通过电容话筒传到控制室,“还不都是嫉妒我。”
她咧开一口白牙:“这样想想也挺开心的。”
姜星桥这人吧,有时候就非常恶趣味。
她对对录音老师比了个手势,徐野适时闭嘴。反正她拿姜星桥是没什么办法,也就任由她去了。
几秒钟后,姜星桥的歌声泻出来,《半生》这首歌没有前奏,甚至伴奏比人声还要晚几秒出来,清唱了两句后二胡悲怆的乐声才响起。
谢维安推门进来,和徐野点头示意。
他靠墙上看着录音棚里的姜星桥。
这首歌有些沉重,和姜星桥以往唱过的每首歌都不同,有一种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悲凉在里面。
她的声音会讲故事,也或者说她把这首歌的感情解读得很到位,谢维安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些拍摄画面。
姜星桥把这首歌诠释得很好。
小姑娘唱得很投入,灯光在她脸上打出淡淡的阴影,他有些挪不开眼。
他收紧右手,捏紧了手里的文件。
姜星桥在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她反复录了好几遍才满意,睁眼是控制室里已经没有谢维安的身影了。
她从录音棚里出来,问徐野:“刚才谢老师来了?”
“看你录了两遍歌就走了。”徐野说。
“我就说我好像看到他了。”姜星桥也没太在意,转头让录音老师把她刚才唱的放给她听听,她再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谢维安从录音室出来后上了32楼。
总裁办公室里陈助理正在向杜同书报告工作,看到他,杜同书对陈助理说:“这件事稍后再说,你先出去。”
谢维安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杜同书:“看看。”
这是一份姜星桥的就诊记录。
记录了她四年间在某位心理医生那里的就诊情况。
内容和他们猜的差不多,自我怀疑,对娱乐圈的工作产生排斥心理,无法面对白无一成的自己,每天都要靠安眠药帮助入眠。
而在这份记录里,支撑她一直活下去的就是杜同书和杜怀青,她努力调节情绪,积极配合治疗。
谢维安点了点桌面:“她应该是有意瞒着你们。”
姜星桥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在国际上相当有名的医生,医生对她有保密承诺,为了拿到她的就诊记录谢维安费了不少功夫。
这位医生在国外,多数和姜星桥是通过视频沟通,频率基本是每周一次,然后他们每个月会见一次面。
但中途可能是姜星桥情绪恶化,他们频繁通话,从每周到每天,见面次数也变成半个月一次。
有一次姜星桥更是直接在国外呆了整整一个月。
杜同书记得那次,姜星桥说要去国外玩,他们还经常视频,但他丝毫没有发现妹妹的异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有半年多,姜星桥开始转好,她萌生了退出娱乐圈的想法,最后的咨询记录里她已经开始减少安眠药的用量。
后来姜星桥突然消失,心理医生也联系不到她。
他搜索华国娱乐圈的相关消息,才知道姜星桥应该是痊愈了。
“至少她看起来,和曾经完全不同。”这是那位心理医生告诉谢维安的。
在听了谢维安的描述后他猜测姜星桥可能是完全靠自我调节扭转了病态的心理,虽然在不借助药物辅导的作用下很难。
但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解释。
他建议最好能让他再和姜星桥见面沟通下,了解一下她目前的心理状态,因为80%的患者都容易复发,特别是重度抑郁的患者。
“我会好好和她谈谈的。”杜同书揉了揉太阳穴。
谢维安说:“我下去看看她。”
杜同书:“我今晚有个会推不掉,我爸也不在家,你陪桥桥吧。”
谢维安刚应下,秘书推门而入,神色匆忙连门都忘了敲,杜同书皱了皱眉,正想斥责,却听秘书说:“不好了杜总,姜小姐收到了恐吓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