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不对，何项到底问了出来。
南烟是尊重何导的，不可能如对赵佩佩那样当面给个没脸，那这场景就……有些尴尬了。
何项神色里的那点促狭并不明显。
南烟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沉默。也在何项意料之中。
何项道：“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还以为你们……比较不一样。”
娱乐圈的各种关系，何项算是看得多了去，一如赵佩佩这种有靠山的，又如魏心诺这样有人脉的，男男女女，各式各样，或深或浅的羁绊，要是不怕得罪人能当剧本写出来，何项觉得编剧老张肯定至少能写出三本不带重样的经典来。
“是不太一样。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
但是这些不一样里面绝对没有爱情。
何导你还是放过我吧。
何导又看南烟一眼，没说话抽烟。
片场已经收拾干净了，就他们一个导演一个演员坐在这儿，看天看风景，到饭点却没有一个想走。
何项斟酌着，又开了口：“你状态不对。”
南烟苦着个脸：“何导你说过了，我知道。”
要是状态对，他们就不会这样的坐在这儿了。
何项摇了摇头：“那你说说你哪儿没对。”
南烟耷拉着脑袋，痛苦，痛批自己，将缺点一一麻木细数出来：“情绪不对，眼神不够缠绵，没有小女生谈恋爱的状态，也没有火光。”
“这些只是镜头下的表象，你知道你自身哪里不对吗？”
“呃……”
何项望了望天，又抽口烟，这支烟便到了尾巴上。
“你是后面一个剧是《华京烟云》吧？”
突然又提到了下一个资源。
南烟点点头。
以前何项就问过这个事情，她也没有瞒着何导的意思。
何项：“那个本子我之前看过，我争取过，但是被拒绝了，资方和公司觉得以我目前的实力导还是差点，其中给我印象最亮的两个角色，一个是女主演，一个是女二号，一个刻板的正面形象，一个双面间谍，这是两个女性的形象极端，编剧把她们放一起，对手戏会非常有戏剧张力。”
南烟：“女主演找了许君雅。”
何项笑笑：“对，她也是有天赋的，她和你不太一样。”
南烟眉目动了动，好奇：“她什么样，不都是说她很有演戏的天赋吗？”
何项想了想，点头：“她是很有天分的一个演员。”
“我见过，你也是有天赋的，你们之间，还是有些不一样。她出戏比较靠感觉，没有你稳定，但是她对一场戏的爆发点往往有出色的自我理解，这样说是不是挺不好懂的，反正你见了她就会知道了。总之在我心里，你是我近年来接触到的，最有灵性的新人了。”
“何导谬赞。”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但是她的问题和下一个剧组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烟正想着这头，何项就解惑了。
“你演的女二号池今歌，这个角色，其他的戏份我觉得你用心起来，拿捏着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角色，最关键的就在她的爱情戏最动人。如果你连我这儿都过不了，后面一部戏，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爱情戏份，你要怎么让挑剔的郭峰导演满意呢？”
“！”
“我知道，当演员的，好多人游戏人间，也戒备心重，你和楚总我也不知道具体，但是楚总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这场戏不对就不对在，你的戏里内容太多了，但是爱情往往是冲动且不克制的，我觉得，你没有办法敞开心扉。”
所以何项问南烟有没有过奋不顾身的爱情。
南烟像是心上有一把锁一样，她很理智，不会被什么事情冲昏头脑。
但是这种性格上的理性带到剧里面来，就不太好了，而且南烟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冲动一样，没有过切身体会，何项就不好带了。
南烟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细想起来，她又没法反驳。
她是一个计算得失很仔细的人，没有明确目的的事情，她几乎不会做。
要她这种人，拍冲动的爱情戏，是很难。
南烟低下了头，没说话。
“进剧组也有大半个月了吧，你的戏拍的差不多了，就差这场表白了，想休个假吗？”
“嗯？”
何项把烟头丢地上，用脚碾灭，笑问南烟。
“休假。”
“我放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要是想不出来，问问朋友，取取经，这个办法说不定也对你能有帮助。对了，最好问问男性，别问女性。”
“？”南烟懵。
何项扎心：“你的思维模式和男人比较像，你问女性，我怕她们那种全然奉献、不问风险的爱情观，你找不到共鸣点。”
南烟是极为有天赋的演员，只要她摸到一个点上，应该就能扩开成一个面。
南烟：“……”
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变相的……贬低呢！
*
南烟演不出来，被放假了，和她同期放假的，还有严礼。
严礼是有事情请的假，据说是综艺拍摄。
他有个通告和剧组的档期撞了下。
南烟回的她自己的公寓，带着小助理米雪。
走的时候严礼助理还和米雪聊了会天。
米雪开车送南烟回家，奇怪：“二小姐，你不回楚家吗？”
南烟出国之前，都是住在楚家的，虽然南烟不去盛世，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和米雪有接触，这些米雪是知道的。
南烟恹恹：“不回。”
回去干嘛，她不想见楚闻舟啊喂！
米雪依言，将南烟送回了她的公寓。
到的时候正是饭点，南烟带着米雪去了周围的商场，两个人嗨了一顿火锅。
纯红锅。
吃完了之后回公寓，两个人皆是摊在沙发之上，没一个有正形。
南烟抱着一个抱枕，看着天花板。
“我好困啊。”
米雪：“二小姐，我也好困呐。”
说着困，南烟想着的，还是何项昨天和她说的那一番话。
如果连何项的眼睛都过不了，她怎么在郭帆的眼里过戏，南烟还真不知道。
啊——挠头！
南烟又想到何项说的最后一句。
瞧着近在眼前说话的米雪，意有所动，骤然道：“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米雪被南烟这种突来的客气吓了一跳：“二小姐，有什么你说就是了。”
南烟当即毫不客气：“你有过很喜欢的男朋友吗？”
“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想着毕业就结婚的。”
“啊？那后来呢？”
“后来啊……”米雪眼神都有些迷蒙了，缓缓道，“后来毕业他考研去了好的大学，我不想再学，就找工作了，然后就分了。分的时候我好伤心，在学校里大哭了一场。”
“哭什么？”
“难受啊，相处几年，就这样分了，难受。”
“……但是你们不是目标不一样吗？”
“是不一样。但是不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吗？他连坚持都没坚持过啊。”
南烟想了想，小心翼翼补充：“我觉得你说不定误会他了，正是因为想着你们不可能，异地恋必分，所以不如趁早了断？”
米雪：“……”
米雪正儿八经道：“二小姐，问这个，你是专门来扎我心的吗？”
南烟：“…………”
安静片刻，南烟再问：“那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米雪：“开心，高兴，每天都期待着他要下课了来等我接我，吵架了生气难受，周末的时候又期待他带我出去玩儿。反正刚开始的时候，一见面就会很不好意思，很激动啦~”
“有……那么夸张吗？”
一见面就会不好意思，那还在一起为难彼此干嘛！
米雪用诡异的余光瞧着南烟。
“二小姐，这不是会不会夸张，这是正常的好吧！”
“是，是吗？”
“是啊！十个女生有九个，哪个谈恋爱不会激动，不会不好意思啊？”
南烟：“……”
何导说的对，她理解不了女生的思维。
她的几段感情，从来没有见面就不好意思的情况，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啊，他们谈恋爱光明正大，又不是在偷偷摸摸违法犯法！
叮咚——
谁的手机发出了声音。
米雪看过自己的手机，确认道：“二小姐，是你的手机响了。”
南烟拿起来看过一眼，是严礼发来的信息。
想，邀请她，吃个饭？
南烟没回。
过了会儿，严礼又发来了，说是知道南烟的问题，如果可以，可以亲自和南烟说说戏……亲自……
南烟想了想，自觉严礼的感情史应该也很丰富，如果找他，应该是个不错的素材。
才想到这一茬。
手机响了，大家都凑堆来找南烟了。
是小方。
“喂，小方，怎么了？”
小方哭丧着脸：“二小姐，听说你放假了。”
南烟：“你听谁说的？”
“……您的经纪人。”
哦，这个暴露她行踪的人开除不了。
南烟：“然后呢？”
小方小心翼翼的道：“那啥，二小姐，最近少爷在忙工作。”
“既然您这几天都休息，您想……”
南烟义正言辞：“不想。”
小方：“……二小姐，我什么还没说呢！”
南烟：“我什么都不想。”
“……”
二小姐有专业的堵嘴的话术呢！
委婉不行，片刻后，小方还是决意开门见山：“二小姐，少爷饮食不规律，您反正休假，您不然每天过来吃晚饭？”
就像是出国前那样，有南烟一起要吃饭，强制着楚闻舟规律。
“我不……”
话到嘴边，南烟想到点儿其他的什么。
“小方，你有一米八吧？”
“181，二小姐。”
“嗯……八块腹肌也有？”
“！”二小姐，您这话题方向不对啊！
这样想着，小方还是弱弱的回答：“有、有的。”
“哦！”南烟语气意味深长。
“长相俊朗，也高，体型也好，工资不低……小方，想起来，你其实用择偶的眼光来看，条件蛮不错的嘛！”
“！！！”
“谬、谬赞？”
二小姐你的关注点怎么突然奇怪起来啊啊啊？！
南烟继续，口吻宛如小方失散多年的七大姑八大姨：“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
私人问题可以放弃回答吗？
南烟：“有五个吗？”
小方惊呆：“没有的！！”
南烟：“哦，那就是谈过。”
“！！！”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南烟轻咳一声，话题终于在小方的耳朵里回到正题：“我是在休假，过来吃饭嘛，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谢谢……”
“但是！”南烟缓缓露出个笑容，“有前提。”
小方：“您说。”
只要二小姐您愿意过来，做什么都行的！！
南烟：“给我详细讲一讲你的每一段恋爱吧！”
“？？？”
现在收回前一句话还来得及吗！
小方正想着要怎么拒绝。
南烟的声音带着邪恶笑容，缓缓再度响起：“不答应也行，那我也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