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笑接了小方的电话，头都大了。
因为这个事儿，就算是楚闻舟想视察，电话也不该打到她这里来。
可是偏偏，先告诉的是她这个经纪人。
那用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蔡笑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恐怕和南烟有关系。
南二小姐最近在干嘛？
蔡笑想了想，回忆起来，南烟进剧组《逆风》拍戏了，她昨天才新从米雪手上拿到了南烟拍戏的视频，给楚少的生活助理发了过去。
而《逆风》剧组的人员，何导蔡笑是认识的，但也仅仅只是认识，她相熟的不是导演，是他们编剧。
蔡笑思来想去，还是给编剧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
编剧调侃：“蔡大经纪人，今儿怎么想到我了？”
蔡笑平时忙的很，也不会找人闲聊，他们目前没有合作，编剧有些奇怪。
蔡笑：“老张，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回答我。”
“怎么这么正式？弄得我怪紧张，害，你说呗。”
“今天是有南烟的戏吗？”
“对，她是在拍戏。”
蔡笑皱了皱眉：“那剧组有发生什么，不寻常、吵闹的事儿吗？”
编剧想了想，蔡笑口吻郑重，他也不开玩笑，把今天赵佩佩换吻戏那个事儿讲了。
甫一说完，蔡笑几乎要原地跳起来了。
火急火燎的：“我之前找你确认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个角色没吻戏、床`戏的吗？！”
是的，合格的经纪人，什么状况都会考虑到，南烟背景来头太大，蔡笑尤其慎重。
编剧：“那……这不是没办法吗？不拍这场戏，后面的剧情都续不上啊！”
蔡笑：“你真是……你……”
“我不是让你对南烟好点、照顾点儿她吗？你就是这样对我手底下的人的么？”
编剧委屈：“我平时对她挺客气的啊！”
蔡笑：“那这种时候，你就推她去挡刀？！老张啊老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严礼的情况，和严礼拍这种戏，哪个女演员沾上会是好事？”
编剧那边默然片刻，也是为难：
“……可赵佩佩是带资进组的，刚帮我们解决了一个资金漏洞。南烟是你手底下的小新人，你想护着，我能理解，但是在娱乐圈哪能不受一点委屈，既然来演戏，不能当祖宗供起来吧？她怎么说也是演员，剧组需要了，那真的没办法啊！”
蔡笑一听，就知道老张想岔了。
南烟何止是祖宗，如果可以的话，蔡笑想把她当牌位供起来，每天虔诚烧三炷香呢！
蔡笑扶额：“……我和你说不清楚，你自求多福吧。”
“什么？”
经纪人她冷笑：“不急，你马上就知道了。今天过了，你会再来找我的。”
蔡笑说的笃定，挂的迅速，听得编剧心里毛毛的。
难道这个小新人背后还有靠山？不像啊！
如果真的有，那藏着掖着干嘛呢，像赵佩佩那样，恨不得天下皆知才好，这才是有背景新人该有的模样嘛！
南烟天天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不像，实在是不像有背景的。
蔡笑这边挂了电话，想了想自己还能有什么补救的，想了半天，还……真没有。
其实盛世内部的运转，这两年楚少几乎没有过问过，真正惊动他的总助过来的时刻，就是给南烟挑选经纪人的时候，那天的场景蔡笑还记得，总助小美也不说话，挑了最好的六个金牌经纪人，一一单独谈过话，选上了自己。
刚选上，她就提了职，薪水也涨了。
蔡笑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罢了罢了，既然楚少已经决定亲自过去，她也不用担心南烟受欺负了，而何导和编剧，应该也不是那么不懂眼色的人，多两回，呵，编剧老张那孙子还不来求她！
真以为她是好敷衍的人啊！
*
这边南烟刚换完衣服，走出门，就看到在门口等待的严礼。
南烟愣了愣。
严礼脸上有些微的不自然和尴尬。
“严老师，有什么事吗？”南烟礼貌问。
严礼连忙摆了摆手：“别别，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叫我严礼就好。”
说完这句，略微踯躅，又道：“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竟是来道歉的吗？
南烟眉目微动，没说话，她可记得换戏吵闹的全程，严礼都是尴尬在一旁站着的，听之任之，赵佩佩话再难听，也没开过口。这个时候来说“不好意思”，是不是太晚了？
女人冷冰冰的，那五官本就带着纯真的幼态，清水般的眸子将严礼觑着，似乎能一眼直视他的内心，窥出最真实的面貌，看得严礼又是一阵语滞。
严礼低头：“这个戏我知道不好拍，当初拿到剧本的时候，我单方面也和剧组商量过，剧组态度比较硬，不准砍掉这个剧情。所以……总是需要一个人来演，我也没有办法。”
他不过也就是个有名气点的演员罢了。
何导的剧组，一向都是何导说了算，不像是赵佩佩那种带资进组的，纯演员对剧情是没有话语权的，剧组觉得怎么拍得好，就得怎么拍。
要不是这种强硬的手腕把控电视剧质量，也不会每拍一部戏，就爆一部了。
南烟可有可无点了个头。
严礼轻咳一声：“那什么，如果你觉得不好说，我可以出面再和编剧商量这场戏，借位拍。你觉得呢？”
男人微微抬眼，眼型是桃花眼，内敛着春水粼粼，霎是好看。
果然不愧是鲜肉出道的。
严礼估计是想着南烟是新人，不好违逆编剧，既然这场戏她受了无妄之灾，那么借位拍，能将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也是很体贴的做法了。
南烟笑笑，眉目霎时温软开来：“不用，谢谢前辈照顾了，不需要借位。”
这场戏她和编剧的商量中，她并没有听之任之，也最大限度的为自己争取了该争取的。
严礼没想到南烟会拒绝，怔愣片刻，也不强求：“那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南烟想了想：“前辈是献身式的演戏，跟着我的节奏就可以了。”
乍一听这有些说大话了。
严礼好歹拿了个视帝，南烟是新人，这话的意思就是南烟能把严礼带入戏。
那南烟的演技，必须是得比严礼好很多才行。
但是……女人的神色笃定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开玩笑。
严礼为人本就温和，也不斥责南烟，和她再说几句，两个人便往场地走了。
甫一到场地，工作人员竟是都在忙碌。
忙碌又不是在各自的岗位忙碌，反而像是，在张罗什么一样。
南烟来不及惊诧，米雪见着她，马上过来给她解惑了。
米雪喜笑颜开：
“二小姐，二小姐！暂时不用拍了，盛世公司高层视察名下的剧组，我们剧组刚好被抽中了，何导刚接着电话，现在正在买花束布置，迎接高层呢！”
南烟伸指头戳米雪：“高兴什么呢！现在不拍，后面还不是要拍。”
“哦！”米雪摸额头嘀咕，“能拖就拖下呗。”
南烟：“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米雪：“就……等着呗。”
南烟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他们现在拍戏的地方是在大学内，拍的外景。
现在暑假还没过，这栋楼和这一片都是剧组在用，没有学生过来。
南烟带着米雪给工作人员搭手帮忙，并不嫌麻烦。
赵佩佩全程都坐着，就干看。
严礼也在帮忙。
魏心诺今天没戏，在宾馆，估计有工作人员去叫她了。
当花圈花束送来的时候，南烟看了看，何导向来节俭，也不知道是哪个高层过来，开机的时候才不过摆了九个鲜花立柱……现在，南烟一眼望过去，还有点数不出来到底多少个，而且还不是单排，是做成了一个鲜花道，左右两边都摆了。
该是很重要的高层吧。
这个毫无负担的舔狗姿态，能伸能缩，南烟也是服气的。
*
一个小时后，魏心诺也到了，主演全员齐了。
剧组工作人员也都在。
何导和制片安排了下站位，站成两排，夹道欢迎。
魏心诺觉得奇怪，何导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不像平时那个铁面导演。
魏心诺不由看了一眼南烟，难道，和楚丰轩有关系？
不过楚丰轩很久没和魏心诺联系了，圈子里的动向她也不知道，所以对南烟结婚的事情几乎全然不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人站好了。
在剧组权利最大的制片想了想，吩咐：“今天来的人有些特殊，等会你们不准一直盯着看，都是见过世面的，镇定点儿。”
制片人不好直接说楚闻舟是坐轮椅上的。
南烟只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但是没深想。
管它是谁来，反正盛世的高层她一个不认识。
站了将将十五分钟。
黑色的车队开了过来，场面隆重，竟不只是几个人来吗？
一辆，两辆，三辆……七辆。
足足七辆车，那……得有多少个高层？！
南烟有点懵。
不只是她，同剧组的其他几个主演，也是懵的。
不明白一个都市剧小投资的剧组，怎么就招来盛世这么多的人。
……不过来的人多，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人。
魏心诺这样一想，又平静稍许。
南烟则觉得打头的一辆车很眼熟，黑色的。
但是开的太快，她没来得及细细分辨，就开到近处，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车队逐次停下，有条不紊的。
须臾，第一辆车的门开了，后面的车上的人才纷纷有所动作。
南烟前头都是剧组大佬，制片人、导演、监制、编剧、男主演依次排开，个个男的，个个都比南烟要高，挡着她这个位置的视线，瞧得也是模模糊糊的。
只觉得，怎么第一个下来的人也那么熟悉？？
而魏心诺站在南烟对面，显然瞧得更仔细。
第一辆车下来的人，去后备箱拿出来了，轮椅？
嗯？
盛世高层没有身体有问题的啊？
不对，盛世是没有，但是……楚氏最近……不会吧？！
她脑子里想着不会。
眼睛却生生瞧着，有个男人坐上了轮椅。
然后后面车辆下来的，依次是盛世的总经理王同化王总，副总郝凡郝总，副总姚元姚总……盛世三大巨头，今天凑齐了？？？
等人靠近了，魏心诺瞧着楚闻舟那和楚丰轩相似的眉眼五官，一下子打个激灵，赶忙将头低下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呐，怎么把这尊神等来了？
南烟不是世家长大的，魏心诺却是从楚丰轩那里，从小就对楚闻舟耳濡目染。
这人，手腕颇为强硬。
魏心诺心头打鼓，楚丰轩和楚闻舟不对盘，她今天还是安分点儿好。
而南烟瞧着魏心诺一秒鹌鹑状，也是好奇。
这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思绪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时，嗡一下，空白了。
怎么他来了？！
那他来了，岂不是……
南烟愣愣，也僵在了原地。
小方人高，那脸在人群中，格外显目。
但是他的姿势，显然是推着什么的，而推着什么……南烟心里很清楚。
制片和导演和来视察的高层依次打过招呼，制片开始介绍起主演团队。
“这是女主演，魏心诺。”
“哦。”
那个男声应得冷冷清清，淡淡的，却……太过熟悉。
“这是女二号，赵佩佩。”
赵佩佩对面前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楚闻舟点了点头，乏味。
“这位是我们男主演，严礼。”
楚闻舟手交握放在腿上，瞧着严礼，一时没说话。
他一向脾气不好揣测，今天突然空降，后面跟着的制片和三大巨头也不敢贸然说话。
场面就这样冷了几十秒。
须臾，楚闻舟点点头，笑道：“都市爱情剧是吧？没想到现在小女生喜欢这款的。”
严礼莫名觉得，楚闻舟话里是褒扬，但那眼神总有一种“我记住你了”的，让人不舒服的打量。
严礼来不及反应，楚闻舟又转了头，看向他身边的人。
制片忙不迭跟上来，继续介绍：“这也是我们主演之一，新人演员，南烟。”
楚闻舟饶有趣味瞧着南烟，拖了个长长的调子：“哦？”
南烟：“……”
万万没想到，会在剧组碰到。
南烟看向男人身后的小方和小圆，重点视线落在小圆身上。
小圆和她还有联系，她是知道他们回了国的，但是……小圆没说楚闻舟今天来啊！
小圆显然也从这目光里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低头。
冤枉啊二小姐！事发突然，我肿么知道少爷今天要来！！
不然，您还是当面认下这个老公吧？
视线拉回来，一男一女面对面又是几十秒的对视，南烟露出个淡淡的、疏离的笑容，对楚闻舟点头。
“楚总好。”
看这姿态，是不会认私下关系了。
楚闻舟给了南烟机会相认，但南烟这个反应，也不出乎他意外。
那既然都是陌生人了……
楚闻舟紧跟着第二句，玩味问道：“叫南烟啊。哪个南，哪个烟呢？”
眉心恰到好处微微皱起，一脸的困惑。
南烟：“……”
小方：“……”
小圆：“……”
知道南烟真实身份的王总：“…………”
南烟面无表情：“南北的南，烟云的烟。”
楚闻舟恍然大悟：“哦。这两个字啊——”
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南烟，女人离了他，脸上圆润了！
“不错，很适合你。”
南烟：“…………”
制片猜不到楚闻舟的心思，瞧着南烟脸色冷冰冰的，生怕她得罪了楚闻舟，赶忙上前来，搭腔道：“楚总说合适，那肯定是再合适不过了。”
“楚总，您看，既然是来视察的，我先带您去我们专业的摄影棚看看吧？”
制片挡住了南烟，楚闻舟皱了皱眉。
小方望天，为无辜者默哀。
果不其然，楚闻舟笑着反问：“你也觉得她这名字合适？”
制片：“……”
不对，这不该是重点啊！楚总，重心在第二句啊！！
制片在楚闻舟的灼灼目光下，硬着头皮：“是、是啊。”
小方内心默默给制片插白旗。
楚闻舟笑意一敛，接着问：“行，那你说说，怎么合适呢？”
“……啊？”制片懵。
偏楚闻舟正儿八经：“不是说再合适不过了吗，那哪里合适呢？”
制片结巴：“哪、哪里合适啊……这个……”
这题超纲了啊喂！
楚闻舟点头，兴趣盎然：“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搞艺术的人情怀肯定和我们这些满身铜臭商人不一样，制片心里肯定有别样高见吧。”
“……”制片突然觉得自己上前的时候不太对。
“我觉得，哪里都很合适！”
见楚闻舟不放过，制片额头流着汗再次硬上了。
一转头，正背后的南烟神色仍旧是冷淡的，制片憋着涨红的脸，张口便道：“这个名字温柔又婉约，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一样，一听就让人舒服，和我们剧组的演员很相配嘛，楚总您看，南烟生的眉清目秀的，多俊的小姑娘啊，就该用这样的名字衬着！”
这彩虹屁张口就来，南烟佩服。
制片说完，擦汗默默退开两步，把背后南烟又露出来。
楚闻舟想了想，道：“嗯，人确实挺漂亮的。”
这话茬算是揭过了。
制片后知后觉，楚闻舟的眼神并没有跟着他走，而是一直在剧组的小演员身上，他一退开，楚闻舟看都没看他。
南烟淡淡道：“楚总过誉，娱乐圈比我漂亮的还很多。”
楚闻舟坦坦荡荡，不要脸道：“可我就瞧着你顺眼，可能是你长对了我的喜好吧。”
“……”
说完这句，楚闻舟这才想到制片的话：“刚你说去看哪儿来着？”
制片战战兢兢：“参观摄影棚。”
“你们剧组应该都对摄影棚熟悉吧？”
“是的。”
“行，既然人人都熟悉，那就她，过来给我介绍吧。”
手一点，不偏不倚，正中南烟身上。
南烟：“……”
楚闻舟促狭：“怎么苦着个脸，不愿意？”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南烟身上。
缓缓，南烟扯开个笑容，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自然乐意之至。”
“是吗？”
“当然。”
楚闻舟神色舒展，展颜一笑。
春风化雨道：“那行，既然要介绍，我最近听力不太好，小方你站开点，你过来。”
“来帮我推下轮椅。”
南烟：“……”
尼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