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

陈遇是后来才知道的小珂跟江随在病房里说的那些东西。

像老母亲嫁女儿似的, 对女婿试探一番,唠叨一番, 再叮嘱一番。

陈遇猜到了大概,依旧哭笑不得的,国庆小珂来学校看她的时候, 她还提起了这件事。

“你还比我小几个月呢,操心个什么。”

刘珂咔咔磕瓜子,感慨道:“命。”

陈遇看她一眼, 也抓了点瓜子磕, 一副严肃的样子:“说起来,要是换个美女和江随那样秘密谈话,我都介意。”

刘珂乐得合不拢嘴:“知道知道,你俩是醋先生跟醋太太。”

陈遇:“……”

刘珂打量起了眼前的公寓, 干净整洁,家具之类样样俱全,布置的温馨又精致。

一看就是两人一起商量着搭建出来的。

作为四年的家, 很用心了。

聊了一会, 陈遇吃掉瓜子起身:“小珂,我带你去客房看看。”

刘珂对着垃圾篓拍拍手上得瓜子皮屑:“晚上真要我留下来住啊?我看我还是去宾馆比较好。”

“就住我这。”陈遇往客房方向走,“床都给你铺好了。”

她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江随知道,他没意见。”

刘珂心说, 我不是怕他有意见,是怕晚上睡觉听到些什么。

那多尴尬。

“你是不是想多了?”

陈遇忽然停下来, 回头道:“想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刘珂表情暧昧:“比如?”

陈遇翻白眼:“不会有,放心吧。”

刘珂不信:“你俩睡一块呢。”

陈遇轻挑眉:“谁说的?”

刘珂长圆润了一圈的脸上写满惊奇:“不是?”

陈遇摇头:“当然不是。”

“又没结婚。”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个年纪谁都好奇,精力又旺盛,睡一块容易出事,就算他自制力好,能忍得了,那我也说不准。”

听清了大部分的刘珂:“……”

陈遇告诉刘珂,不出意外的话,江随平时都睡另一个房间。

所谓的意外是什么,没法说。

每次都不一样。

譬如上次,江某人说做了噩梦,一个人不敢睡。

刘珂没去看江随的房间,好友的也没看,指不定里头有多少两人的隐私呢,不合适,哪怕作为最好的朋友。

适当的距离还是要有的。

刘珂只看的客房,比她想象的要大,确切来说,是她以前在C城老家的房间三个大,是现在住的地方两个大。

“卧槽,客房都这么好的吗?窗帘谁挑的?这颜色有催眠作用,看的人想睡觉。”

“我挑的,”陈遇拍拍飘窗上的一个圆滚滚存钱罐:“小珂,这个给你。”

刘珂一瞧,是个西瓜造型,很少见,她拿起来摸摸,有点爱不释手:“哪买的?”

陈遇语出惊人:“江随套圈圈套的。”

刘珂顿时感觉捧的是核|武|器:“那你给我?他不会跟你尥蹶子?”

那家伙的醋劲她是见识过的,深有体会,一言难尽。

“不会尥的,他晓得,存钱罐我留了好几个,够四年放硬币了。”陈遇笑着说,“别的你要吗,我有很多娃娃,地板上快放不下了。”

“还有新的用不到的杯子,本子,笔,挂件,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刘珂听懵逼了:“都是他套的?”

陈遇说不全是:“我俩每周至少出去逛一次,他看到什么都玩,套圈,娃娃机,射气球,打易拉罐……”

刘珂:“……”

玩心这么强的男朋友,能控制得住,真不会玩着玩着就跟人跑了?

刘珂不禁有一点替好友忧心。

想想又能理解,男朋友也才十九岁,玩性正浓。

“江随玩游戏的吧,”刘珂把存钱罐放下来,“瘾大不大?”

陈遇第二次语出惊人:“集训那会玩的传奇好像,后来就不玩了,说是戒了。”

刘珂感觉像天方夜谭:“这也能戒得掉?”

男生们还能戒掉传说中比女朋友还重要的游戏?

这难度比母猪上树都要大。

“起先我是不信的,没想到他确实戒了,手机里也没一款小游戏,”陈遇说,“雷都不扫。“

吃素也坚持着,很不可思议。

她的男朋友看起来是个幼稚鬼,却又有非常成熟的一面。

刘珂坐到床上,柔软的她忍不住往后一仰,躺了上去:“我看厨房里有锅碗瓢盆什么的,你俩烧饭啊?”

陈遇也躺床上,跟她并肩:“烧。”

刘珂登时扭头:“你烧啊?”

陈遇没说话,她倒是想,可是厨房并没有她的位置。

男朋友说要抓住她的胃。

军训那段时间累成狗了,他都一顿不差的给她烧三菜一汤。

味道就不说了。

开学至今,她的胃不断受灾受难,堪比唐僧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经书。

“江随烧。”陈遇说。

刘珂惊悚半天,问出一个致命且窒息的问题:“能吃?”

“熟了的。”陈遇叹了一口气。

刘珂的肩膀直抖:“给你家大孩子一个学习成长的机会,挺好的。”

陈遇抽了抽嘴。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一句爱情里挺俗套的话,初恋教会男孩子从青涩走向成长,便宜了下一任。

陈遇冷了眉眼,到她这没可能,做梦。

大孩子江随同学在网球俱乐部打了个喷嚏:“我媳妇想我了,我得回去了。”

同城市不同校,坐个地铁不用转,开学却才聚上一次的张金元跟谢三思:“……”

我了个大草。

兄弟没法做了!

谈了恋爱的兄弟这么难叫出来玩的吗?并不是。

人王风顺就从来不这样。

哪怕吻到床上了,一个电话过去,他照样能人模狗样的出来聚会。

身边有对象的同学也没那回事,只有随哥是特例 。

出来玩,三句不离媳妇。

整的全世界就他有媳妇似的。

了不起是吧?

不就找了个仙女,炫耀什么炫耀?!

这对他们光棍是多大的伤害值?不能做个人吗?

谢三思把球拍搁在凳子边上,一屁股坐下来,呼哧呼哧喘气:“随哥,你只打了一个喷嚏,这不是想你,是在骂你,两个才是想。”

江随走过来给他一脚:“放屁。”

“真那样,”谢三思把被踹腾空的一半屁股挪回去,“我奶奶就是那么告诉我的,元宝,你说。”

“其实那种说法都是迷信。”

张金元张学霸分析道:“打喷嚏是呼吸道的一种自我保护,排除鼻炎的话,是反射性的……”

“行了行了。”

江随跟谢三思阻止他往下说,谁他妈想听这些,滚好吗。

张金元摘了暑假才配的黑框眼镜,拧盖矿泉水盖子,咕噜咕噜喝几大口水:“随哥,晚上咱几个约饭吧。”

江随捞起网球包:“下次。”

“还下次啊?”

没等张金元炸,谢三思先原地爆炸了:“陈遇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江随把球拍塞包里,拉链一拉:“刘珂过来了。”

谢三思想了想,没想起来人具体长什么样,只记得快要拖到屁股的马尾,总是毛毛躁躁的,还有她出了车祸,中途退出了集训,怪可惜的。

“那正好一起,都是熟人。”

张金元更没印象,但没什么关系,上了大学,离开家乡来了异地,才知道老乡泪汪汪是什么概念。

他把瓶盖拧上,嘴咧咧:“我赞成。”

“两个小姑娘可能有安排。”

江随另有自己的考虑,他把球包拎起来,单手拢起额前湿发往后抓抓:“我问问先。”

谢三思跟张金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两人犹豫再三,互相鼓励着,委婉地开了口。

“随哥,你的底线呢,”谢三思抓耳挠腮,“会不会……放的太低?”

张金元咳两声:“话语权也没了吧,是不是应该拿回来点?”

“底线?话语权?他妈什么跟什么。”

江随背上球包,把黑色运动外套穿上,棒球帽一扣,他从口袋里模出单车钥匙,食指勾着晃动几下,笑道:“两位同学,你们随哥过的很舒坦,不需要作妖。”

“等电话通知。”

说完就走了,回家抱媳妇的心不要太热切。

谢三思摇头咂嘴:“随哥这是掉深渊里了吧。”

张金元戴回眼镜,推推,意味深长道:“深渊里有星星,有月亮,有桃花源。”

谢三思鸡皮疙瘩掉一地:“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张金元还没开始吹,就被他泼了盆冷水:“所以开学到现在了,名校的帅哥,学霸,文化人,请问你找到媳妇了吗?”

“……”

嘲笑谁呢,谁他妈还不是光棍。

江随出了俱乐部就打电话,步子迈得很大:“媳妇,我回去了。”

陈遇惊讶道:“这么早?球不打了吗?”

“昂啊,”江随咕哝,“打不动,想你了。”

陈遇脸微红:“晚上跟三思他们元聚吗?”

江随脚步不停,声线懒散:“听你的。”

陈遇没跟他多聊就要挂电话:“不说了,回来说。”

江随很无奈:“跟你讲过多少回了,市内接电话免费,打也便宜的要死,你一个月的电话费超不出套餐。”

“不是这个问题,”陈遇说,“是你走路打电话不安全,我不放心。”

江随的身形蓦然一顿,心脏一通狂跳,浑身骨头都麻了。

小姑娘总是撩人而不自知。

这样下去,真的不能怪他了。

陈遇见电话那头没动静,她焦急的喊了声:“喂?”

“嗯,在呢。”江随嗓音有点哑,“等我回家啊宝宝。”

“……”

宝个头,什么奇怪的叫法。

陈遇面红耳赤的挂了电话,等身上的热度下去了才去阳台。

刘珂窝在摇椅里,闻着花香看太阳西斜:“阿遇,美院怎么样,好不好?”

问完发现这是废话。

T城美院是全国美术生们心里的理想殿堂,每年就招收六七百个学生。

尤其是好友进的造型学院。

那是美院最难进的一个学院,王牌,国内美术院校神殿一般的存在,能进的全是各画室强者。

太牛逼。

“挺好的。”陈遇给了她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又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就是不能修双学位。”

刘珂蹙眉:“不能修的吗?这么不人道。”

“我想修国画跟动漫,不能双修怎么搞,那我明年不来这了,我换个美院。”

陈遇抿起了嘴角:“换哪一个?”

“看你严肃的,逗你的啦。”刘珂捏她的脸,“来肯定是要来的,这可是我的梦中情人。”

去年要是家里没出事,她没出事,照常报考美院,专业课问题不大,就是怕文化课过不了,综合起来,把握顶多过六成。

今年复读了,文化课方面稍微多了些自信。

这都是命运。

刘珂躺回摇椅里,老神在在:“至于动漫,不能双修的话,选修总可以的吧,学个皮毛,剩下的自学。”

陈遇也是那么想的,她除了要学油画,还想学点雕塑。

这个话题她跟江随讨论过不止一次,每次都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亲上,然后……不了了之。

只能大二再看。

江随跟往常一样,单独出门,回来必买花。

基本都是玫瑰,各种颜色。

这次也不例外。

江随买了一捧香槟玫瑰,进门就连同球包跟棒球帽一起撂鞋柜上面,整个人挂在了他家小姑娘身上。

陈遇拖着他,费力把门关上:“能不能站好?”

“不能。”江随把脑袋搭在她肩头,手臂圈着她,左右晃了晃,“给你买了花。”

陈遇嫌沉,推推他:“花瓶里的还开得好好的,你又买。”

“想给你买。”江随歪了歪头,鼻尖蹭着她雪白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亲昵的低语,“好累啊。”

湿热的呼吸喷洒上来,陈遇痒的哆嗦了一下:“一身汗味,臭死了。”

江随压着她单薄肩背的宽阔胸膛一阵震动:“不臭啊,这是男人味儿。”

他在她泛红发烫的耳朵上吹口气:“你男人的味道。”

小姑娘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水灵灵的,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又软又嫩,可口的要命。

江随看直了眼。

这是他的,那吃一口。

刚咬住就被推开了,力道还不小。

江随恼怒地捏住小姑娘的脸,扳向自己:“你推我。”

还敢撒娇?!陈遇简直想踹他了,再抽一下:“小珂在呢,一会她过来看到像什么样子,别赖着了,赶紧起来。”

江随不爽地皱眉:“什么样子,还能是什么样子,我跟我女朋友在我们家亲亲,有什么不行的。”

理直气壮,霸道的不得了。

拐角处的刘珂看到这一幕,有些辣眼睛。

江随怎么还这么黏?

不科学。

按理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不粘了才是正常的。

毕竟就是用再黏的胶,时间长了也会自然脱落。

更何况时代不同了,这样一个花花世界,充满了好玩的人和事,诱惑不要太多。

刘珂辣眼睛归辣眼睛,还是感慨。

兴许谢三思说的是对的,过几年真的该准备红包了。

晚上得饭局还是组了,在江边的一家餐厅吃的。

江景好得有点梦幻。

张金元拍了照片发空间,被缺席的王一帆踩了又踩,扬言下次他也要来。

“来个毛线,这家伙就知道放屁,他那离咱远着呢。”

谢三思在窗边喝酒赏月,迎面兜了一脸江风,打了个冷战:“靠,怎么有点冷,怎么感觉又要过年了?”

“这才几月,过个鸟年。”

江随没好气:“让你他妈装逼。”

“嘿嘿,这不是应景嘛。”谢三思缩头缩脑地端着酒杯从窗边撤回,对往窗户那边看的陈遇说,“嫂子,外面景色蛮不错的。”

陈遇的兴致被带了起来,要去看。

江随勾她的腿:“谢三思皮糙肉厚的都冷,你还敢去?”

陈遇来一句:“敢。”

江随的面部黑了黑,抓了椅背上的外套给她:“穿着。”

监督她穿好,拉上拉链不够,自己还跟了上去,护小崽子一样护着。

刘珂吃着糯米团,偶尔瞥一眼窗边的一对儿。

谢三思凑过来:“嘿,珂珂同学,单着呢吧,你看看我跟金元怎么样,要不你将就着挑一个?”

“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的,也不用费那个时间去了解。”

刘珂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

谢三思只是开玩笑的,纯属是嘴贱闲不住的耍耍,看到她这反应,眼睛一下瞪圆:“卧槽,你也有对象了?”

说话的同时,娃娃脸上尽是光棍国失去一位同志的痛心疾首。

刘珂镇定自若:“没有。”

“扯,”谢三思高深莫测的摸了摸下巴,斩钉截铁,“肯定有。”

刘珂继续镇定的跟没事人似的:“没有就是没有。”

谢三思继续坚定:“有就是有。”

完了就是一嗓子:“元宝儿,她都有对象了,就剩咱了,你说咋办啊?”

这声音挺大,窗边的陈遇跟江随也看了过去。

刘珂被四道视线看着,其中三道可以忽略的划掉,剩下一道不行,她咽下嘴里的糯米团迎上去。

陈遇:???

刘珂:…………

三个男的出去转,包间留给了两个女生。

陈遇本以为谢三思是在咋呼瞎闹,没料到还真的从小珂嘴里听到了一个人,同校生,高二的。

“小珂,你怎么想的?”

刘珂撩撩耳边碎发,把搭在肩膀边的马尾往后一拨:“太小,没可能。”

陈遇啼笑皆非:“你不也才高三,不都是高中生吗。”

“不一样。”刘珂摇摇头:“我是复读生。”

陈遇眼神询问,所以呢?

刘珂拿筷子把盘子里的红烧鱼头翻个边边:“比他大两岁。”

“这不挺好的。”陈遇眨眼,“三分之二块金砖。”

刘珂:“……”

“明年我高考,下半年上大学,他上高三,还在高中,我跟他就是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圈子分开了,哪怕谈了也绝对会黄掉,不可能的。”

陈遇觉得这不是问题:“后年你俩不就都是大学生了。”

刘珂噎住。

“你自己要想清楚,”陈遇说,“我个人觉得,两岁的年龄差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还是看三观合不合得来。”

刘珂静默许久,颇为震惊得长叹:“我的妈诶,阿遇,我竟然有一天要听你给我开感情课堂。”

陈遇笑了笑:“这不正经历着,能说一两句。”

刘珂喝口果汁压压惊,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聊起恋爱自信得呢,要是她认真请教,好友恐怕能给她讲一晚上。

似乎每句话背后都透着道理,带着一股子引人思考的意味,可信度满满的,厉害了。

刘珂把鱼肚上一块遗漏的嫩鱼肉夹了,喂到好友嘴边:“阿遇,你要好好的。”跟江随走远点,走下去,我想给你当伴娘,见证你所有的幸福高光时刻。

陈遇张嘴吃掉,声音模糊,脸上带笑:“你也是。”

这一年美院的元旦没有组织晚会,各个院系内部自己安排。

造型学院的占据了活动中心的其中一个礼堂,没节目排练这个环节,直接上。

主持人都是现场找的,被起哄声推出去的一对儿情侣。

俊男美女,还挺亮眼。

其实大家想让另一对上去,那已经不是亮眼能形容的了,那叫养眼。

校花校草,一个是今年这一届的专业第一,一个是总成绩第一,就问可不可怕。

今晚能看他俩上台主持,堪称经典。

但是没起哄成。

陈遇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她在回她爸爸的短信,家里给她寄了冬天的衣服。

江随跟李浩辰说话,眼睛没从小姑娘身上移开。

李浩辰叹为观止,看一次惊呆一次,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太粘糊了,受不了。

还有,这两人是学校出了名的恩爱,依然多的是人猛盯。

就好比现在,视线来自东南西北。

男的惦记仙女,女得惦记帅哥,心思还挺多的。

最让李浩辰佩服的还是江随,其他女生就跟无形的一样,送的秋波他全看不见,不仅仅是保持距离那么简单,是无视,眼里只有自己媳妇,只看得到她。

就这样,名气还是居高不下,绝对的风云人物。

李浩辰有一回下课路过湖边,无意间听到小情侣吵架,女的就指着男的骂,你看看人家江随,长那么帅,画画那么厉害,还那么专情,你呢?你几斤几两,什么德行?哪来的勇气跟别的女生暧昧?不会撒泡尿照照自己?

瞧瞧,都成别人家的男朋友了。

江随这个标榜当的,他们男同志很难做。

关键人哪样都不是吹牛逼,是货真价实的牛逼,这让他们反驳都反驳不了。

李浩辰唏嘘了会,见江随冷着脸用眼刀剐一个哥们,不禁汗颜:“淡定淡定,没谁敢对你家仙女有行动。”

江随眉间拢着戾气:“看也他妈不行。”

李浩辰:“……”下一刻他就见这位仁兄的面色从寒冬刺骨到春色桃花,用让他头皮发麻的低柔语气问身边小姑娘:“怎么了?”

陈遇神色焦躁:“我爸说快递到了,可是我没接到电话。”

江随把她抓烫的手机拿走,捏了捏她柔软的手:“不着急,明天我帮你查查。”

要按以前的他,会不耐烦地嗤笑,不就是衣服,值几个钱,没就没了,多大点事,再买就是。

现在他是不敢这么说的,也不会说。

这种变化他心甘情愿的接受。

江随把小姑娘往怀里捞捞:“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保证给你把快递查清楚。”

陈遇深呼吸,“嗯”了声:“还没开始吧,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

李浩辰不出意外地看到江随同志跟着去了。

“……”

学院的老师们是后半场才陆续过来的。

二班的女生跳了一支民族舞,刚下场,接着就冷场了,那对儿情侣主持人尬得一批,有一点束手无策。

这不行,学校有专门录像的。

其他学院都还活跃着呢,他们造型学院的不能吊车尾。

老师们为了学院的脸面,直接就在前排催促:“还有哪个班没上?”

“六班!”

“六班一个节目都没出!”

“对对对,全在剥小橘子吃!”

“……”

六班的默默收拾了腿上的橘子皮。

学院买的,成箱的搁在礼堂,抢起来都是一抓一大把,全揣口袋里,刚才吃的可起劲了。

老师们强势命令:“六班上去个人。”

其他班的看热闹吆喝。

“上啊,上上上!”

六班被多方视线包围,忍不住跟旁边人吐槽。

“我们班才这么点人,就不能当我们不存在吗?”

“咱院哪个班不是这么点人。”

“所以干嘛搞六个班,干脆一个大班,全整一块多好。”

“你以为一个班就只要出一个节目?想得美,到时候指不定有明确要求,十个八个的。”

“……”

礼堂闹哄哄的,六班接收到辅导员的“眼神关爱”,感觉头皮发紧。

“我擦,怎么搞,谁行就别藏着了,上去秀一把啊赶紧的。”

“我是真不行,除了画画,我一无是处。”“巧了,我也是。”

周围人心想,就你们除了画画一无是处?谁不是啊!

六班众人窘成一团的时候,不知谁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没办法了,让班长扛吧。”

这话自带魔力,大家伙先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顿住,而后不约而同地哄叫。

“班长,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别催别催,我们班长来,等会――”

“班长!班长!”

这么几秒工夫,不止六班,别的班级也跟着喊,左边喊“班长”,右边喊“来一个”,声音又齐又响亮。

就跟排练过一样。

然而六班的又不高兴了,那是我们班长,不是你们班长,你们喊什么喊。

别班叫嚣似的,喊得更起劲。

李浩辰远离暴走边缘的江随,躲到几个叫得脸红脖子粗的哥们那里。

“找死啊你们,真有种。”

“找死的人多,黄泉路上有的是伴儿,不怕。”

“……”

陈遇显得不慌不忙,非常的从容沉静,实则心里已经说了一句脏话。

原来的班长突然休学了,好像是家里出了变故。

她是前天才上任的。

当时江随说她是不是脑子抽抽了。

现在看来,还真是。

尝试什么不好,非得捡这么个位子坐。

陈遇脑阔疼。

辅导员朝她投过来热切的目光,很好,看你的了。

陈遇:“……”

礼堂里的骚动声持续不止,主持人也加入进来,眼巴巴地望着。

陈遇瞥一眼身旁的江随,咬了咬嘴皮,不知在想什么。

“操。”

江随铁青着脸低骂了声,摸摸小姑娘的手背:“管他妈的,咱不来。”

陈遇没出声。

江随以为她在大家的喊声里烦了,生气了,也难为情了,脸色越发难看,作势要带她走。

手被反握,他顿了顿,看向小姑娘明亮的双眼:“嗯?”

陈遇挠他掌心:“可以来一个。”

江随的思维一下没跟上:“来什么?”

“等我会,别闹,听话,乖。”

陈遇叮嘱完自己男朋友,起身离开座位。

那一排左侧的人见她要过去,赶紧纷纷把腿挪开,给她腾出位置。

陈遇穿过大半截走道,一步步踏上舞台。

全场静了一秒,沸腾了。

六班的声音最大,男生们更是站了起来。

班长平时不怎么笑,挺清淡的一人,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但人不错,问她事情她都会回应,画画方面的请教也都有耐心,除了不动笔改。

她家属是真的可怕,就像小说里看守宝藏的凶兽,占有欲强到离谱。

现在她竟然真的出马了。

家属那一关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大家一边敬佩班长的勇气,一边感激她扛起六班的荣誉,别的就不担心了。

以她的模样,只要往台上一站,什么也不做都能给他们班争光。

陈遇在爆炸的叫喊声里站上台,面向观众席。

准确搜寻到男朋友的方向,隔着大半个礼堂的骚动跟灯光,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目光。

周遭一切仿佛都虚掉了,整个世界只有他。

江随眯了眯眼,舞台上的小姑娘跟去年相比,只长了头发,身高几乎没长,好不容易喂胖一点又回去了,还是瘦瘦小小一只。

身上穿着他昨天从阳台收的米色外套,裤子是他上周带她去商场,亲自给她挑的,裹着她细细直直的腿。

脚上是他今早才给她擦的运动鞋。

鞋子里面垫着跟他一个款式,一个图案的海绵宝宝棉鞋垫。

小姑娘从头到脚都是他的味道,布满了他费尽心思盖上的痕迹。

枯燥的生活因此变得五彩缤纷。

江随阖了下眼帘,小姑娘还在台上,依旧看着他,眼里尽是细碎而璀璨的灯光。

认识至今,他知道她不做没把握的事。

就连当初吻他,对他袒露情感,也是在完全确定他的心意之后。

现在既然上去了,说明能应付。

所以说,她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江随的后槽牙用力咬合了一下,不爽她的隐瞒,气恼自己的不够深入了解,也期待着。

主持人里的女生眼神警告男朋友闭嘴,别盯着看,不然拜拜。

男生翻了个白眼。

女生全权负责搭话,陈遇有问必答,她每回答一次,场内的气氛就凝了一分。

到最后现场寂静无声,十分怪异。

不会乐器,不会跳舞,不会唱歌,不朗诵不念诗,那上去干嘛。

陈遇把手抄进口袋里,淡淡道:“我就吹个口哨吧。”

众人:“……”

吹口哨?啥玩意儿?还能有这节目?

确定不是他们得听觉出现了问题?

行吧,吹吧吹吧,美女吹口哨,肯定不一样。

于是热烈的掌声响了,捧场捧得手疼。

陈遇把话筒往下调调,清了清嗓子,纤长的眼睫垂下去几分,一段轻快悠扬的旋律从她口中飘了出来。

从舞台飞向观众席,擦过一个个人影,往靠后的江随那里聚拢,猛地一下冲进他的心口。

江随愣住了。

观众席惊得嘈杂声此起彼伏。

“我靠,我以为只是嘘嘘的那种吹,还想就当是看脸了,美女做什么都美,这他妈哪知道竟然真的吹出了调子。”

“什么歌啊这是,好熟悉。”

“我最近好像才听过,想不起来了,什么来着。”

“《晴天》?”

“对对对,就是这个,卧槽,这么牛逼的吗?还能靠吹的,老子都不会唱。”

“身为一个老歌迷,我可以确定,没跑调。”

“怎么吹的啊,我吹不出声。”

“别说话了行吗?都要听不清了。”

“……”

一道两道,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校草,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结果没想到是没反应。

一动不动,一眼不眨,犹如灵魂出窍。

江随现在说是飘在云端都不为过,去年他有清理过mp3,腾出的空间全塞了小姑娘喜欢的歌。

他删了很多自己常听的歌,只有这一首没删掉。

确实是喜欢。

现在他的小姑娘以这样一种方式,给了他一个惊喜。

江随的呼吸渐渐粗重,眼眶烫热。

想吻她。

很快江随就被怒火给烧得头顶冒烟:“操,都他妈没听过口哨?”

李浩辰不奇怪同胞们被勾的七荤八素,他都有点胆大包天的看直了眼。

“咳,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次听人用口哨吹歌,吹的这么完整,而且这么好听,这技巧要求高,一定下了很多工夫。”

江随眉头皱了下。

李浩辰的心里生出一个古怪的猜想,他试探地问道:“你没听过?”

“听个屁。”江随说,“我头一回听。”

李浩辰惊呆了:“不用练的吗?”

江随喝一口小姑娘没喝完的奶茶,他也想知道。

待会要问问。

不行,他要先吻她,迫不及待的想了,其他都靠边。

陈遇是跟她爸学的吹口哨。

小时候经常吹《雾里看花》《好大一棵树》《相约九八》之类,全是她爸常吹的歌,她就学,似乎有所谓的天赋,一学就会,肺活量慢慢练出来了,气很足。

后来一到逢年过节,她妈就把她推出来,让她在亲戚们面前吹个歌。

再后来陈遇就产生了排斥的心理,不配合了。

哪怕很长时间不吹,这样一首歌吹起来照样很轻松,丝毫不吃力。

说起来也离奇,陈遇唱歌容易跑调,吹就不会。

当她的旋律吹到“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时,男生们集体嚎叫。

江随捏扁奶茶杯,下颌线紧绷,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李浩辰顶着恐怖的低气压,硬着头皮抓抓秀气的脸:“随哥,要不你试着换个角度想,这么优秀的姑娘,是你的。”

江随周身笼罩的寒气稍微一滞,锋利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胸腔填满澎湃的得意感。

说的也是,这是他媳妇,早晚要跟他一个户口本的人。

但是,他妈的还是郁闷,一堆碍眼的。

李浩辰咂咂舌,脱口而出:“诶呀,班长真的好会吹,随哥你有福。”

江随额角青筋一蹦:“福你妈,你他妈要点脸?”

这么骂完,画面不由自主地跑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还带循环播放的。

“……………………”

江随放弃挣扎地往后靠了靠,抬手搭在眼睛上面,遮住了眼底不断翻涌的东西,操,我操了。

老子的脸也要不了了。

陈遇吹完《晴天》没立即下台,她停了半分钟左右,又吹了几句别的。

调子并没有浑浊模糊,依旧空灵清扬。

“这什么这什么?”

“是《老鼠爱大米》。”

“这歌去年火的一逼,出门逛街必听,我都听烂了,现在听着怎么觉得突然这么好听呢。”

“快看快看!”

大家来回转头看看随遇而安组合,发现两人的视线黏上了。

我去,不会吧,定情的歌吗?

要不要这么搞。

仙女这样撩,谁他妈受得了,还不得疯。

江随确实受不了,也真的要疯,他的喉头干涩地上下滚动着,体内乱窜的热流快让他爆了。

他用极度炙热的,深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女孩纤细身影,像是看见一条春天的河流从她身前敞开,一路淌到他的心窝里。

河水温暖,水面飘着数不尽的鲜花跟绿叶。

人生的路还长,未来还未来,岁月却已安宁。

陈遇在一波波的喊声里从台上下来,回到江随身边,没坐下去,而是垂头弯腰。

一条链子从领口掉出来。

是江随一直缠在腕部的那条“彩虹”。

灯光下,链子轻微晃动着,闪耀着,盖不住女孩眼里的柔光。

她弯弯唇,笑了,清冷寡淡的五官顿时变得温软生动:“走吧。”

江随愣愣的,嗓音沙哑:“哪去?”

陈遇一手拿起座位上的包,一手去牵自己的男孩:“知道你现在想亲我,找个地方让你亲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