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母早上打扫闺女房间, 看见桌上有几包零食,就给收了收, 发现其中两包不是中文的,全是蚂蚁文。

进口货。

陈母不是很在意的收进抽屉里,不是很在意的骑着小电瓶车, 去了趟C城最大的超市。

结果还真找到了那两包零食,一模一样。

一看价格,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离谱, 陈母把小电瓶车调个方向, 不是很在意的来了画室。

没跟孩她爸说。

她只是顺路来看看闺女,没什么的。

这会儿陈母站在画室大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赵老师聊天,脑子里在想事。

两包零食的价格加一起, 一百多。

闺女每天的早中饭都回来吃,就晚上在外面吃,身上基本都是五块钱左右, 很少超过十块。

自己肯定是买不了的。

也不会是小珂买的, 她家里给不了那么多钱让她挥霍。

最近找闺女的电话就两个,小珂跟那个小女孩。

没男孩子。

那零食谁给买的?

陈母这哪还能去厂里上班,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这想那,搞不好都能让机器碾了手。

画室不跑, 干什么都不得劲。

“陈遇画画很认真。”赵成峰照实说。

“啊是是,她做什么都认真, 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好。”

陈母叹气:“她的成绩上本科没问题的,学校老师都不太赞成她学美术,觉得她应该在学校专心备考,拼一拼能达到重点线。”

“小孩有自己的想法,喜欢画画,想走这条路,那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可能反对,老师您说是不。”

赵成峰看一眼学生:“有一颗热爱的心,很难得。”

陈母认同的点点头:“是的是的,关键还是要真的喜爱,这样才能去用心。”

陈遇在一旁当背景板。

画室好奇冒头的一个接一个,装作去窗户那里看看远方,缓解眼疲劳,或者研究研写生道具。

更有的,拎着水杯出来,给窗台边的含羞草浇水。

这个浇完,那个浇,都快淹了。

谢三思很礼貌的喊人,找了波存在感,旁观一会发现有点点奇怪,他见随哥要过来,立马冲上前阻止。

“随哥,不对劲。”江随挑眉:“怎么?”

谢三思错身道:“你注意看。”

江随的视线扫向大厅,老赵面前的中年女人衣着朴素,意恋耐φ洁。

头发偏黄。

江随“啧”了一声,小黄毛的黄毛是遗传的啊。

不过眉眼没遗传到,并不慈眉善目,成天挂着张清淡的脸,冷冰冰的。

他将视线挪移到女孩身上,漫不经心地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女孩垂手而立,眼皮盖住眼睛,白白瘦瘦的小瓜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心一直拧着。

小样儿还挺深沉。

“随哥,你注意到了没?”

江随的思绪回笼:“注意什么?”

谢三思:“……”

我说随哥啊,咱能别这么明目张胆的看个美女看呆好吗?

好歹是大帅哥,矜持点啊。

谢三思把旁观到的现象说出来:“只要有男生出现,陈遇妈妈的眼睛就看过去,那眼神嗖嗖的,X光一样。”

“女生就忽略,不关注。”他做出扶烟斗的手势,福尔摩斯化身,“这里头有名堂。”

“我怀疑陈遇妈妈她……”

悬疑故事的标准一顿:“是来抓嫌疑人的。”

江随看见女孩在跟老赵说话,一下变成乖宝宝,装的真他妈像,抿嘴笑的时候,小酒窝似乎都甜了。

他有点儿走神:“什么嫌疑人?”

“大家都差不多是同龄人,高三了,现阶段,各家有各家的家长会,那么会上万年不变的议题是什么?”

谢三思自问自答:“早恋啊。”

江随的某根神经末梢一动。

谢三思沉吟道:“随哥,我建议你别出去了。”

江随斜睨他一眼:“老子见不得人?”

“淡定点随哥,淡定点。”

谢三思语速飞快的劝阻:“就大厅的古怪氛围,此时绝不是你登场的最佳时机。”

江随不置可否:“是吗?”

“你想啊,你跟陈遇的随遇而安自带配音,你一出去,立马荣登嫌疑人榜首,成为陈遇妈妈的眼中钉。”

谢三思压低声音:“那要是陈遇有喜欢的人,你不就是给人顶炮火了吗?这傻逼事儿咱能干?不能够啊是的吧。”

江随的眉头皱了皱:“你说她有……”

话声戛然而止。

不远处,中年女人看着一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

那处……

他妈的是李洋。

谢三思一把拉住随哥:“冷静冷静。”

江随甩开他的手,半眯着眼看这是什么几把事儿。

“李洋一露面,气流就有了点波动。”

谢三思站在一个骨灰级悬疑小说读者的高度,劈里啪啦一番分析:“陈遇妈妈先是高度关注,之后是挑剔,怀疑,最后是否定,表情变化在十秒内走完。”

“这反应,明摆着就是,她以为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结果发现不是。”

他摸摸下巴:“总结起来,陈遇妈妈认为李洋不符合嫌疑人选的条件,瞧不上。”

江随的面色并没有很好看:“嘁,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完就顶着张死人脸回了画室。

陈母现在的心情起起伏伏。

画室女孩子多,男孩子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男孩家境可以,像是能买得起那两包零食的样子,长得也可以,但不是他。

流里流气的,站没站相不说,他往闺女身边凑,闺女都没笑。

闺女笑,不一定是喜欢,不笑,那一定就是不喜欢。

陈母聊的嘴干了,厂里还有好多事,她得走了,这趟没收获,可能不是画室的人。

零食的事,陈母也不打算问闺女,这叫按兵不动,不打草惊蛇。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陈母决定接下来再观察观察。

赵老师走后,陈母问闺女:“阿遇,你钱够吗?”

陈遇点头:“够。”

陈母温声道:“画画一坐就是半天,要买点零嘴吃吃吧。”

说着就从口袋里里拿出一把零钱,把一张皱巴巴的十块抚平,递了过去。

陈遇没接,目光探究:“妈,你怎么了?”

陈母一惊,闺女这么警惕的嘛?她哎了声:“就是厂里人一块儿闲聊,说时代变了,物价也变了,现在你们这个年纪,每天最少要有个十块八块的生活费。”

“妈就想啊,那你的太少了,不够用,你看你平时又不说,真的是,哎。”

“不说是因为够了。”陈遇抽抽嘴,“不够我会要,我不可怜,也不苦,更不会自卑不合群,妈你别瞎脑补了。”

陈母嘴也抽:“真够啊?”

陈遇:“嗯。”

陈母把钱收起来,又是一声叹息,饱含复杂跟欣慰。

都说女孩儿要富养,得培养那种气质,他们家顶多小康,给不了那样的环境。

但是闺女从小到大既懂事,独立,又节俭,安分,一直都是亲戚邻居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眼界素质品格,方方面面,也都没什么问题。

将来肯定会走的很好的。

陈母心里盘算,说是学美术烧钱,现在闺女还在学素描,就纸消耗的快,铅笔橡皮还行。

没觉得开销有多大。

等开始学那个水粉,买颜料什么的,要用钱的地方应该就多了。

家里存折上的数字增长缓慢,要好好规划规划。

尽可能的在闺女步入社会前,给她提供一个好点的生活。

陈遇不清楚她妈妈的想法,她担心窗台那盆含羞草水漫金山,活不过今天。

因为又有人借着浇花,频频扭头八卦了。

陈遇顺顺肩头的发丝:“妈,我送你下楼吧。”

“不用不用。”

陈母拎着小包:“你画画去。”

“赵老师说现在基础学的时间稍微长点,后面进度就快了,他说的好些妈都听不懂,也帮不到你什么,只能你自己多努努力了,有什么不会的,就问问小珂。”

陈遇:“嗯。”

陈母下楼的时候,在三楼的楼道里碰见一个小女孩。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像个小公主。

陈母没多想。

江秋秋冲进第三画室:“哥哥哥,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个阿姨,有点像陈遇姐……”

“姐姐!”

江秋秋往门口进来的陈遇怀里一扑。

陈遇不太适应这种亲近,她把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显得尴尬无措。

江随的余光看了女孩几个瞬息,对自己妹妹喝斥:“江秋秋。”

江秋秋灿烂的小脸一垮,嘴一扁。

头上多了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呆呆抬头。

陈遇眼里含笑:“发箍很好看。”

江秋秋张了张嘴:“水晶的,Bling Bling。”

大孩子跟小孩子都可爱。

画面很温暖。

江随轻飘飘地瞥一眼,又瞥一眼,舌尖抵了抵牙齿,发出“嗤”地一声。

亮晶晶的玩意,俗的要命,好看什么好看。

“哇塞。”

谢三思嘿嘿:“随哥,陈遇是不是没对你笑过?”

江随扯扯贴了创口贴的嘴角,放屁,昨晚就他妈笑的跟干了坏事的小橘猫一样。

眼都笑弯了。

江随看了看女孩的眼睛。

陈遇有所察觉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询问:嗯?

江随:嗯?

陈遇:嗯?

江随:……

小姑娘这么顽皮,欠调|教。

江秋秋一来就黏着陈遇,乖乖的。

陈遇问她电话的事。

江秋秋撕着金丝猴奶糖,脱口而出:“换掉啦。”

陈遇停下吹橡皮屑的动作转头:“坏了?”

江秋秋含着糖,一边腮帮子鼓了个小包:“唔……就是电话线的问题,好复杂的。”

她的眼珠子转转,很机灵:“我家上周按了别的电话,之前那个只在我哥一个人的房里。”

陈遇闻言,心想难怪她早上拨过去,接的是江随。

“那要不要给我你房里的电话?”陈遇看小孩喜欢她喜欢的金丝猴,好感瞬间暴涨,下意识主动这么说。

江秋秋立马摇头喊:“没有!”

喊完她慌的眼神躲闪。

妈呀,反应有些大了,这不心里有鬼嘛。怎么办,哥帮不上,小谢哥也不行,我要自救,快想想办法圆回去。

陈遇的手被拉住了。

江秋秋把脑袋耷拉下去,晃了晃跟姐姐拉在一起的手:“是这样子的,我房里没有电话了啦。”

“我妈说我还小,房里不能按分机,容易学坏。”

对不起了妈妈。

“所以姐姐,”

江秋秋扬起脸,眨巴眨巴眼睛:“以后你要是想找我,就打我哥房里的电话哈。”

后面的江随慢条斯理排线:“三思,秋秋上次说要吃什么来着?”

谢三思在画纸左下角写名字:“紫薯麻花吧好像。”

江随的笔尖在棱柱的暗部点了下:“给她买。”

谢三思耳听八方,刚才听见了那些话,他暧昧的挤眼:“随哥,奖励啊?”

“嘴太闲。”江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