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书时常抽时间考教孙儿,发现孙儿不再说些之乎者也,飘渺之物,而是些务实之物,心中感慨万千,心生想要和楚道年见上一面。
“父亲,科举在即,子夏天天跟谁姓楚的游山玩水,现在一定要把他拘束起来。”胡父说道,现在应该潜心专研学问,收敛心神。
胡尚书呵斥儿子一顿,让他不要再管孙儿的事,倘若儿子用心考教孙儿,一定会发现他这样做的目的,可惜儿子每天只想着如何爬的更高。
这天,楚尘牵着紊缕走到乡间田野,看着炊烟缭绕,欣欣向荣,一团和气的田野人家。
一些农户挑着担子往城里赶,牛车、担夫,孩童的欢笑声,“大哥以前也是这样挑着一个担子,到镇上卖蔬菜、鸡蛋,只为得几个铜币。”楚尘牵着紊缕站在路边,让这些农夫先走,“半山,你们对此有何感悟?或者对农夫行为有何看法?”
半山一脸愁容,这些生活他没有经历过,能有什么看法?“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
“秋收万颗子,为何农夫还能饿死?”楚尘看着四子。
“那时赋税重!”
“对于我国赋税,你们有何看法?”楚尘携同娘子继续往前走。
四子思考再三,不知如何回答,抬头间,老师已走很远,他们快步追上。
楚尘与他们说了一遍他一路上看到农村乡野情况,一路上他们都在探讨此事,楚尘并没有给他们确切答案,而是让他们自己悟。
当今天子关注民生,水乡之地又发生水灾,今年科举一定会涉及到水利内容。楚尘列举了一些他知道治理水利的好办法,讲究因地制宜,而不是照搬执行。
四子跟在楚尘身边学习已经有一个月,还有几日就要科举,楚尘让四子在家安心整理他这些时日说的内容。他提的问题,无论心中答案如何,都要作答两三遍,就会发现思路一次比一次清晰。
四子回去后,回忆老师说的内容,竟把老师说的话全部誊写下来,认真按照老师的嘱咐行事。
四子祖父拿起孙儿写的内容,看了后,都大为惊叹。都在考虑要不要让孙儿参加下届科考,错开与其他三子争锋对质,后来放弃了,他们也想看看,这四人争锋,到底何等情景。
紊缕这几日染了病,京城气候干冷,不如南方湿润。楚尘决定出了科举成绩,就带紊缕回钱塘。
信石还有些时日就成亲了,求到楚尘这里,要做琴瑟和鸣灯,让京城人擦亮眼睛看仔细了,别老是说他们是群土包子。
楚尘拿这厮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信石好几日都不曾来了,被唐家人拘着,教导规矩。和京城唐家人认识一番,不要到迎娶之日闹出笑话。
楚尘守着紊缕,看她熟睡,复又回到药铺见大夫,“真的没有办法吗?”
“像伶人这般,小时都会服用狼虎之药,服用到十二三岁,就是为了长成时,绽放更加精彩,昙花一现,时隔太长时间,老夫实在无能。”大夫知道阻止他说话的人会回来,果真如此。
楚尘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不愿放弃,“就没有人能有办法救治娘子?”
“就是求了御医也无用,她们的命,早已注定。”大夫说道,在她们当了伶人那一刻,命就定了。身子已经毁了,大罗神仙下世也无办法。
紊缕靠在窗前看着繁花遇风,在空中摇曳,如同舞动的精灵飘然而落,像极了她的一生。在最美的时节遇到良人,为他绽放芳华,已无憾,可是还想陪君多些时日。花落成泥,也要为供养她绽放的树儿提供养料,她该如何回报夫君?
“醒了。”楚尘手中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团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紊缕,“无人要,看其可怜,遂抱了回来。”
紊缕想要触碰小团子,被楚尘躲开,“我给它洗洗,在陪你玩耍!”楚尘用水为小团子清洗干净,黑黑的身体、残缺的耳朵,没有尾巴,小团子汪汪叫,显然在讨好楚尘。
真好,她就是无人要,被刘老板捡了,显然小团子比她幸福。紊缕准备了一些易消化的饭给小团子吃,看着小团子小心翼翼靠近饭菜,一点点上前试探,舔着汤菜,一点点声响就跑到角落地躲起来。紊缕细心安抚小团子,挠着小团子的身体,小团子躺下,露出小肚皮,显然很舒适,紊缕挠着小团子的小肚皮,小团子呜呜的叫着,舒服极了。
楚尘坐在院子里为信石编制花灯,看着如此情景,笑了。人生苦短、一朝一夕、时光已逝,罢了,就如此!可是心中还是有怅恨,无法排解,难受至极。
紊缕举着小团子凑到夫君面前,笑脸如嫣,小团子歪着脑袋,傻气的冲他汪汪叫,小奶音十分软绵,有一丝紊缕轻语的声音。
考生门进入考场,街道上突然冷清下来,少了学子高谈阔论。
唐家和温家在这天迎亲,楚尘带着紊缕站在茶楼上观看,紊缕怀中的小黑团舔着脚掌,窝在紊缕怀中十分惬意。
信石有些可惜,没有请动楚道年作为他的伴郎,有可能唐家已经做好安排,他成亲没有楚道年参与,心中有些怅然。后一想,琴瑟和鸣灯一出,又把楚道年推到众人面前,让唐家人瞧瞧,商贾也有大才之人。希望子夏他们不要让楚道年失望,让世人知晓,芸芸众生中,有楚道年这一奇才。他本就是一颗耀眼之星,应该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而不是隐没在众生间。
“信石今日真是俊逸非凡。”紊缕感慨道,看到信石望向他们这边,急忙挥手,十分开心,身边所有人终成良缘,真好!
“嗯!”楚尘搂着紊缕,也为信石开心,希望他能走好自己未来的路。
夜晚,百余盏琴瑟和鸣灯果然大放异彩,前来唐府随礼的宾客望着头顶美轮美奂的花灯,竟忘记灌新郎酒,而是细细品字画。画中展示的竟是一女子和男子从相识、相知、相守的故事,故事有些惊世骇俗,但是画没有一丝绻巻,他们品出了钦羡与珍惜。
信石无奈,琴瑟和鸣灯与楚道年成亲之日不同,他那时意境是炽热的感情;今日确实温馨与细水流长,更多的是珍惜享受。
“少爷,琴瑟和鸣竟有些楚先生和楚夫人的影子!”金宝望着花灯,心中有些酸楚,他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与柳儿走到一起的不易,心中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其他宾客看完琴瑟和鸣灯后,坐下回想自己与发妻相知相守的情景,本以为忘了,这是却历历在目。一个个坐在酒席上举杯痛饮,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怅然。
“喝酒,我们还没有敬新郎官酒呢!”唐家人跳动氛围。
“就是,喝酒!”
“小姐,事情就是这样,外边的灯火可美了,京城贵女出嫁,绝没有这等排场!”
梓琼听着出神,要不是亲爹派的人押着,她早就想出去看看是何盛景。
“小姐,姑爷也是用心的,你就收敛一点脾气,夫妻间和睦才是最重要的。你别看不上姑爷,之后老爷回想办法给姑爷谋取一个差事。”奶娘劝道。
姑爷今天做派,老爷一定很欢喜,小姐已经是大龄出嫁女,希望洞房之夜,别把姑爷一脚踹出去。
宾客走了,信石带着新娘子站在花灯底下,下人拉不住,信石显然喝醉了。
梓琼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况,“做灯之人一定是一个情种。”
信石坐在地上,望着灯火,“可惜了,紊缕看不到灯火。”这哪是做给他的,分明是送给紊缕的。
这可冤枉楚尘了,他画着画着,不知为何就画出这般风景,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要祝贺信石,可能和他那时的心境有关。
信石与新娘坐在一起,抱着酒坛子对饮,丫鬟婆子不知如何劝说,站在一旁干着急。
信石说了这些年他们几人相处的事,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痛哭起来,“我的婚礼,竟不能邀请好友前来,最应该看灯火的人没来,却被我们这些俗人看了。”
梓琼看着眼前男子,赤子之心,这么大了,还如稚子一般。“真想看看两人。”
“你不嫌弃,随时可以看,道年才华横溢,当今无人能比,只是情字难以参透。”信石盯着梓琼,确定她说的话是否为真。到了京城后,他才知,无官无权,根本就没有人将你看在眼里,饱受冷眼。他自己遭受这样的待遇,不忍把道年也拉入这个怪圈。
“好了,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去。”梓琼为信石擦干泪水。
“我可要当真了!”信石说道。
“嗯!”
“我会对你很好,一生也会守着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谁让我是男子。”信石保证道。
“我也要当真了!”梓琼笑着说道。
“好!”
大家都期待看着倒霉蛋如何被温家小姐扭断脖子,可惜注定失望,洞房花烛夜,恩爱两不疑。
温家陪嫁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温家人一夜睡得不踏实,就怕听到新郎官经受不住,久别人间,第二日听到陪嫁传来的消息,才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