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不是瑞王世子妃,我是您的另一个女儿,苏婉月。”
苏婉月转过头,看向余文海说道。
苏婉月这会儿已经借着大厅的茶水为自己卸了妆,露出了她本来的容貌。
余文海看着一怔,女儿余微的样貌他自觉是世间少有,京中少女鲜少能及,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面容和她七分相似的人存在。
余文海此时就似发现了自己的宝贝有了一个赝品的存在一般,觉得刺眼又愤怒,而恰好这赝品还借着宝贝的名义碰瓷到了他面前,他的怒意几乎在瞬间就燃爆了。
是以他面色迅速黑青下来,浑身气势散出,厉声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官只有微儿灵儿两个女儿,姑娘想借着自己长得和我微儿像就想来伯府冒认亲戚,怕是打错了主意,我余文海可不是姑娘随意能碰瓷上的人!”
余文海说完,又盯向了苏婉月那张和余微相似的脸,眸中暗意划过。
这般像极微儿的人却心思不正又胆大妄为的女子,今日若是放过,难保她不会再借着自己和微儿长得像做出别的危害到微儿的事,还是除去比较放心。
余文海念头闪过,就朝外唤了一声:“来人!”
苏婉月经历了上辈子,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且极为敏感和警惕。
余文海对她生出了杀意,她瞬间就察觉到了,同时一颗心也凉得彻底。
来的是时候她想过认亲不会那么顺利,却万没想到她这位生父会对她生出除掉的心思。
她心头一急,立即急声解释道,“我没说谎,我真的是您女儿,伯爷可还记得您十五年前曾失踪过一段时日?”
这话一出,余文海又怔了怔,他十几年前失踪数月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微儿的婚事便是亡妻为了找回他定下的。
因为微儿一定下亲事许配给别人,他就被找了回来,亡妻更确认了那臭道士的话,微儿克他们……于是亡妻时时都在爱女和恨女之间挣扎,导致心中郁结更深,没撑过一年就去了。
他也是自那以后,对微儿的隔阂和复杂更深的,后来更是到了不愿见她,不敢见她的地步。
苏婉月见他愣神,又赶紧说道:“伯爷还记得吧,那你定然也记得自己失踪到了扬州,还入赘了苏府,成了苏素心丈夫一事吧?”
“我就是苏素心的女儿,今年十五,九月生的……当年母亲怀孕后,您就失踪了,母亲寻遍了扬州城也没找到您,这些年也一直没放弃寻您,数月前我们一位远亲在京城遇见了您,才赶紧书信给我们。”
实际苏婉月因为有一世现代的经历,她隐隐就有些猜到,她的这位生父会在母亲怀孕期间离开然后音信全无,要不就是她母亲遇到了负心汉,要不就是这人找回了之前的记忆,却缺失了失忆后那几个月的记忆。
她上辈子就打听过这位伯爷,知道他家中没有妾侍,只娶过两任妻子,且后一任妻子名声不好长相也平凡的情况下,他也没纳过妾,或在外乱来过,声名还算不错。
是以他是负心汉的可能性比较小,只可能是后一种原因了。
这也是为何她敢上门来直接认亲的原因。
只要不是负心汉,对子嗣和自己的血脉都不可能不在乎的。
就如苏婉月猜测那般,余文海确实没有失踪那几个月的记忆了,他只知道自己在
一个小道上醒来,走出来在扬州府衙门口遇到了武安侯府的人,就随着他们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他已经失踪了数月,只是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那几个月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这事知道的人极少,便是亡妻他也没告诉,只找父亲的好友华老看过他的情况。
华老说可能是因为头部受过撞击导致,的,不会影响他的身体,至于能不能恢复那几个月的记忆,就看运气了。
他想着,也就几个月的记忆,应该不重要,是以也没再放在心上。
如今再被人提及,他竟隐隐感觉有些头疼,听到苏素心这个名字,他眼前还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余文海不禁按了按头。
苏婉月见着却是一喜,她赶紧将手中的画像打开,“伯爷,我真没撒谎,这是您当年为母亲画的自己的自画像,您看看,可是您的手笔。”
画像都递到了面前,余文海一眼就看到了,随即他脸色微凝,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幅画像被保存的很好,从纸质看,已经有了十几年,最关键是,这幅画的描绘手法——确实是他的。
苏婉月看到他的脸色,脸上喜色更盛,她又继续道,“我这儿还有一块您留给母亲的玉佩,那是母亲救下您后,您拽紧在手心的东西,您看看,您可有印象。”
苏婉月说着,就从袖中取出玉佩,递给了余文海。
余文海看到苏婉月掏出的那块玉佩,脸色顿变,他几乎是瞬间就从苏婉月手里夺过了玉佩。
摩梭到上面的佩纹后,他眼眶霎时湿了。
这块玉佩,他便是到死都不会忘记,这是亡妻送给他的定亲信物,是她用一块百年老玉,雕刻而成的,上面的佩纹,实际刻的是他写给她的诗。
苏婉月见他这反应,心下暗喜,然后就听到余文海就如她所愿的说道:“这画确实是本官亲手所画,玉佩也是本官的玉佩。”
“那……”
苏婉月脸上喜色划过,只是下一刻那喜色就僵在了脸上,只听余文海又说道:“当年我失忆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这玉佩却不可能是我留给你母亲的。”
“若是失忆的我看到过这块玉佩,是绝对不会娶你母亲的……”
他不知道当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当年他醒过来,这块玉佩必然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这块玉佩上的配纹不止有他写给亡妻的诗,还有他和亡妻的名字,以及义武侯家的特殊标志。
他只要看到这块玉佩,便是失忆了,也会察觉到这是块定情玉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贸然娶别人,更别提什么入赘了。
苏婉月脸色白了白,这块玉佩是她从母亲那儿偷拿出来的,母亲没和她提过这玉佩的具体,只说是父亲留下的,如今看这块玉佩怕是有什么端疑。
这可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不认帐?
苏婉月捏紧了手中的画轴,眼里也满是惊慌,怕被他察觉,又赶紧低下了头。
余文海却是已经瞥见了她的脸色变化,他面色更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提,能满足你的,我尽量满足,希望你得到你要的后,能尽快离开京城,回你自己该回的地方。”
人既然找上门来了,不管是他曾遭了什么算计,血脉到底是他的血脉,他不可
能不负责。
只是这个血脉和微儿长得如此像,心思还不太正,还是不要留在京城的好。
他可以给她些补偿,但多的却是没有了。
他不认她!
这是苏婉月的第一反应,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伯爷什么意思?”
提要求?这是要将她当叫花打发了吗?
不!
她绝不允许,她冒着生命危险进京,可不是为了那么些点蝇头小利的。
苏婉月脸上阴冷一闪而逝,垂着的眸中也有暗色划过。
余文海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注意她的态度,将玉佩收于袖中,又淡淡开口道,“我手上的产业并不多,只剩五间铺面,还有一个庄子,一个山头,另外还有些古玩字画,你可以都带走。”
这本来是他给微儿留下的最后保障,如今也只能先动了。
余文海想到,心下还有些舍不得,同时心下更愁了,微儿本来就因为他在她母亲死后不久娶了段氏对他意见颇深了,若是再被她知道他当年在外面还有过这么一段。
还突然有个女儿找上门来,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搭理他了,他想修复父女间的关系,只怕也是做梦。
苏婉月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父亲可知道,苏家在扬州城虽然算不得首富,但也是大富之家,庄子铺子,苏家多如牛毛。”
余文海此时满脑子都是余微会怎么怪他,听了苏婉月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不耐烦的说了声:“你有的是你有的,我给的是我给的。”
“我现在去收拾那些产业地契,对了你如今住哪儿?我让人送你过去?”
连一夜都不想让她在这伯府待?
苏婉月上辈子就没和余文海打过交道,但她打听到那些消息后,就在脑中想过无数次余文海的性子,却是没有一样吻合的。
什么文人的文雅,什么世家的风范……在余文海对她的态度上,她没看到一样。
她只看到了他像打发一个讨厌的货品一样的,恨不得赶紧将她打发了,那嫌弃毫不掩饰,全然不顾及自己半分脸面。
苏婉月想着眼里愤恨越深,怨意越浓,拽着画轴的手也越发收紧,这就是她的生父,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负心薄性之人。
余文海见她不回,也不说话,转身就要出去。
苏婉月见状,立即急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不可能离开伯府的,她一离开伯府,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可以,有的选,我也不想上门来认这么亲事,就如我方才说的,苏家的钱财多如牛毛,我又何必上门来遭你如此嫌弃。”
苏婉月说着,人就跪倒了地上:“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是您的血脉,难道您真的要对女儿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吗?”
苏婉月见余文海脚步顿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父亲愿意有遭一日在某一处花楼看到和瑞王世子妃长得七分相似的女儿在倚人卖笑?”
余文海倏然转过身,声音冷沉,“你是在威胁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