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什么逗弄你?”

魏翌上药的手指微顿,很快又恢复了动作,他头也没抬,似乎没将余微的问话放在心上。

余微的视线一直就落在魏翌身上,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但自她方才的灵光一闪,她脑子就突然警醒了一般,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不会有错。

她是真的被魏翌这厮给骗了!

他由始至终就知道一但上了皇家玉牒的婚事,想和离就是难如登天的事。

可他依然在她当初试图逃婚时,威逼利诱她主动放弃了逃婚,还兴高采烈的和他签下了那一纸契约婚书。

如今成了亲,他又在用一贯的手段逼迫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不行!

指望这厮同意和离已经行不通了,她得自己想法子,换身份,伺机跑路才行。

余微咬了咬牙暗暗下着决心。

魏翌见她许久没回他,不由抬了抬眼,就见她正盯着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魏翌不由一愣,神色也微凝,“你怎么了,什么逗弄你?”

“没什么。”

余微撇开了眼不看他,“我就是觉得你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和我谈和离的事。”

“还有……”

想了想,余微还是觉得意难平,忍不住说了出来,“你明明知道上了皇家玉蝶的婚约,和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为何还要骗我签下那纸契约婚书,这不是逗弄我玩是什么?”

余微说着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这人,干嘛要这般哄骗她呢。

她知道逃婚是弊大于利,她不该逃婚,可干嘛还给她能够和离的希望啊。

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好玩吗……

魏翌盯着她,见她撇开脸,双眸泛红还不停眨眼让自己眼眶里的泪不滚落下来的样子。

他心口微窒,在这一刻,平日里的那些手段,竟是都不忍心再用在她身上。

一瞬间的沉默。

最终,他看向了她,哑声和她解释,“不是我不应你,只是如今你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现在放你离开,才是真的害了你。”

余微转过头眨了眨眼,不解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魏翌却是没回她了,只问她:“你可知,昨晚的黑衣人为何会劫持你?”

“还能为何,让我带路到你那边啊。”

余微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声,随即还摸了摸她缠着绷带的脖颈,语气里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我为了给你拖延点时间,瞎带路,被那黑人察觉,脖子还挨了一刀。”

魏翌听得心口一紧,他视线随着她的手落到她脖颈伤到的那处,唇张了张,有话到嘴边又吞下。

许久他才出声继续问她,“那你可知道为何那黑衣人能察觉出你带错路?”

“为什么?”

提到带路,余微也困惑。

她其实也不算瞎带路,那条路也能通往书房,只是绕了一点儿,结果她还没拐两步呢,就被那黑衣人发现了。

是她太倒霉了,还是她哪里露了破绽?

“那黑衣人身上有整个清晖院的地图。”

余微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那群人,对清晖院的地形早已了解,才会潜伏得悄无声息。”

魏翌说到这儿顿了顿,他神色也冷了冷,眸里闪过厉色:“他们挟持你,也不是要你带路,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本身就清楚清晖院布局一事。”

“还有就是用你来威胁我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余微不笨,加上魏翌给出的信息又很明显,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也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见魏翌没否认,余微一下子就急了:“我怎么会成为他们的目标的?”

随即她还没等魏翌回,自己就明白过来了。

“是了,还没成亲,你就让人传出去了我们的‘感情’有多‘深厚’,那些人不绑我绑谁啊,我不当箭靶子,谁当啊……”

她可真是倒霉!

这下可咋整啊,和离也不成,跑路也跑不了。

就是她现在有机会跑路,只怕刚跑出去,她就被这厮的那些敌人给当成人质抓起来了。

想到这儿,余微又是一阵气恼,她连都不想看到他了,顺着左手躺下,人也背过了身:“我困了,想睡觉,你出去。”

魏翌盯着床上只留一个背影给他的人。

又默了一瞬,他身子朝前倾了倾,给她顺了顺滑落在侧颜上的一缕青丝到耳边,和她保证道:“清晖院我会再加强戒备,不会再让你安危受到威胁了。”

余微却是不想听他的了,偏了偏头躲开他的手,又闭上了眼,完全不再搭理他。

魏翌见着,心头微涩,他收回手蜷缩了下手指,缓了片刻,又和她解释道,“契的事,我没有骗你,三年后,若你还不愿我们的亲事,我定会想法子,让我们和离……”

余微这会儿哪还敢信他,直接不耐的说,“你就别骗我了,方才你说那么一些,不就说明了,和离就是丢皇家颜面的事,陛下和太后都不可能同意的吗。”

魏翌听着她话里对他的不耐和不信任,深眸里闪过一丝痛色。

他抿了抿唇,和她保证道:“不骗你,我和你保证,三年后你若还想和离,我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让你如愿。”

魏翌说到这儿,顿了顿,“当然,也可能,不到三年我便死在了江显或者江氏的手上……”

这话一出,余微身子猛的一震,她睁开了眼,蜷缩的手指微颤,却始终没吭声。

随即就又听他说,“不过你可以放心,便是如此,我也定会为你安排好后路,让你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不用担心安危更不用操心生计,我都会为你一一安排妥善……”

余微闻言转头望向了他,就见他盯着她,神色凝重又认真。

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似含着千言万语般,看得她心头发悸,她不自觉的移开了眼不敢和他对视。

“不会的,你不会活不过三年的。”

她还记得话本子上的剧情的,他是活到了小说最后的,男女主成亲,生了孩子后,还有四五年……

四五年啊。

余微不知为何,一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只能再活个四五年,她心头就一阵堵得慌。

魏翌听她这样说,却是笑了,那笑意自清冷的眸子里一点点渗出,他愉悦的回了声,“好,你说我能活过三年,那我定能活过三年。”

说着,他又伸手给她搭上锦被,“既然累了,就再睡会儿,晚些我再让厨房给你准备吃食。”

余微这会儿正心乱如麻,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回他。

等听到轮椅渐远的声音,她才转过了头,瞥了眼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伸手拽了拽锦被,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日子,余微哪里也没去,就待在清晖院养伤。

她受伤的关系,魏翌很自动的将床让给了她,小厨房还每日都给她炖些汤汤水水,日子过得惬意似神仙。

以至于她连不能和离,还被魏翌那众多敌人盯上的事她都暂时的忘在了脑后。

等一个月的养伤时间结束,她虽是怎么吃也长不胖的体质,但那胸前却是整整的丰满了一圈,身上穿的小衣都换过两次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魏翌那厮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起来。

那双细长幽深的眸子每每望着她的时候,就像是带了钩子似的,让她的目光不自觉就陷进了他那双深眸里。

余微觉得怪异,开始躲着他,偏偏那厮却突然不忙了似的,整日都在府中。

还一日三餐都和她一起用,让她浑身不自在。

是以,等她身上的伤彻底好全,魏翌那厮规定的养伤一个月的期限一满,她就在府中待不住了。

带着她近几日闲着发慌画的图纸,又去问石松借了几个护卫,她就出府去了。

“世子,下半卷名册有消息了。”书房,石松敲门进了内,朝正在桌案前看舆图的魏翌禀告道。

魏翌闻言手指微动,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石松,示意他说。

“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人在扬州现了身。”

“扬州?”魏翌挑了挑眉。

“是,四皇子外家三舅父元升如今正是扬州知府,根据那边的消息,那人似乎是想将名册通过元盛献给四皇子,以图重用。”

“似是因为私仇,两方起了纠纷,那人受了伤仓猝逃走的。”石松回禀道。

“四皇子和江显那边可已经得到消息了?”

“目前应当还没有,我们派出去的人没发现异常。”

石松想了想,又回道:“元升的人和那人是因私事起了纠纷,耽误了大事,想不出推脱之由前应该不会贸然朝京送信。”

“江显那边又因为之前刺客一事被太后盯得紧,消息没那么快得到,便是得到了也应当没那么快能躲避开太后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派人赶去扬州。”

“让那边尽快找到那人,不要贸然动手,先与之交好。”

魏翌说着伸手收了桌上的舆图,再看向石松,“准备下,明日我们动身去扬州。”

“是。”

石松领了命,却没有立刻下去,他犹豫了一瞬问道:“世子,青蕊这次考核没过,我们此去扬州需要给世子妃留下多少人马?”

提到余微,魏翌沉默了一瞬,他屈指在案桌上点了点,随即道,“不用,此行扬州,世子妃也一同前行。”

“世子,”石松万没想到魏翌会做这样的决定,他赶紧劝道,“此去凶险,若再带上世子妃……”

“在府中也危险,一旦我们得了名册,想绑她换名册的就不止一个江显了,何况府里还有个江氏。”

“就让她和我一块去扬州,以游玩的名义,便是对外宣称具体去哪儿,也不会太过打眼,引起江显等人的注意。”

魏翌下了决定,又看向石松:“给东宫那边去封信,让他将杨陵给我。”

石松见魏翌心意已决,不好再劝,只等应声打算退下。

这时,魏翌又再次叫住了他:“世子妃今日出府可去了盛金楼?”

“是,方才盛金楼那边传了信过来,世子妃又卖了五张图给万三,不过他已经按照世子您的吩咐,只分了干股给世子妃,没给她现银。”

石松提到这事,就觉得他越发不明白世子了。

这一个月来世子妃的大小事情他都要过问,因为世子妃爱美食,他干脆在聚德楼搞了个厨艺大赛,网罗各地的大厨过来,看上的就直接重金带回府中,哪里有新鲜吃食他也亲自去买回来,如今还愿意将盛金楼的干股分给世子妃……

分明是在乎极了世子妃,却依然是一两银子也不愿给世子妃留。

可偏偏他都看出来了,世子妃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银子啊,伤一好就埋头在书房画图,不就为了挣那千把两银子……

“嗯。”魏翌淡淡应了声。

——

此时,余微正喜滋滋的在盛金楼和万三签干股契书。

她万没想到,不过几张图纸,竟能这般得这盛金楼幕后东家的喜欢。

说要算她技术入股,直接分她干股,还为了表示诚意,这五张图直接折一成干股给她。

她可听万三说了,这盛金楼的一成干股一年就有一万两银子啊。

那她再努把力,多化些图出来,未来她不就成了这盛金楼的二东家了?

嗯,若是她成了这盛金楼的二东家,她定要想想法子见见这盛金楼的大东家,和他提个醒,一定要谨防女主,自家也要抓紧时机改变,变得更强。

不然以后被女主吞了盛金楼,她不就损失惨重了。

这样想着,余微就忍不住朝万三问道:“万掌柜的,你们这盛金楼的东家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