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捐骨髓怎么回事?”

“姓岑,查了下全国五十强企业里有位老总姓岑,不知道是不是?”

“啧啧,要真是,这家我知道保守资产二十五个亿,江阴市实业,就是做个人护理用品的,超市常见的千金系列的卫生巾卷纸,还有洗发水沐浴露等等。”

“咱剧组还挺豪气的,方哲浩不说了,没想到还有个实打实的扫地僧千金。”

“咱组豪气个屁,真壕在隔壁《刺秦》,而且刚看钟黎对那对夫妻态度,这里面事情多了,钟黎看上去不像富养长大的。”

钟黎虽然漂亮,看着气质有些生人勿进的冷,但打交道久了就能看出对方其实挺平易近人的,在剧组也不怕吃苦,没什么娇气,大夏天的没个助理,整天搬个小马扎自己领盒饭,这哪里是千金啊。

他闺女都吃不下这个苦。场务心想。

郑平将自己休息室让了出来,板着脸驱散了外头说闲话讨论的工作人员,“这么闲?赶紧休息去,别围着一团瞎聊了。”

说八卦的工作人员看到郑导出来,一哄而散各干各的事情。

“郑导,浩浩在哪里我去看看。”方思涵从里头出来,岑家的消息瞒的倒是好,不过这种事情在圈子里遮掩不住,迟早会听说的。

“在这儿,方总,我带您过去。”郑平给方思涵带路,搜肠刮肚的找出方哲浩演技‘优点’夸了两句,“比之前好,最近哲浩懂得学了,能吃苦了。”

方思涵还有点意外,这个侄子他最知道,从小被宠的没边,在人情世故上不算聪明,可在金融行业触角灵敏,结果不知道那门子抽风非得跑到娱乐圈玩票。方思涵没信郑平的话,以为对方看他的面子上照顾方哲浩。

片场有些奇怪的安静,等郑导方思涵一走,几人扎堆小声说起了豪门八卦。

就连徐思悦回到保姆车,经纪人也问她钟黎的事情。

“你不是不喜欢我和钟黎一起玩吗?”

“那是以前。我刚查了,刚来的男人就是岑宏业,岑氏实业老总,你跟钟黎关系好,以后可以请她到车上休息。”

徐思悦早知道圈子人现实,表面点头应和,实际上想中午两人聊高考志愿的事情,钟黎和她爸妈好像关系很糟糕。

极度糟糕。

导演休息室空调开的很低,但此刻室内几人气氛剑拔弩张,冷热对峙。

被钟黎当面怼回去的方琴,发了一通脾气,喘着粗气说:“钟黎,秋辞是你姐姐,亲姐,你难不成想看她去死?救她不是应该的吗?”

回报方琴的是钟黎沉默带着讽刺的微笑。

“小黎姐——”

“闭嘴,我们从血缘到户口本上都没有姐妹关系,不要跟我攀关系。”钟黎不客气打断岑秋秋‘好心之语’,不用听都知道岑秋秋想说什么。

又是那一套白莲花绿茶慷他人之慨的词。

“爸妈……”岑秋秋委屈红了眼。

方琴气得拍着沙发,“你什么态度,秋秋还没说什么?你这个孩子脾气怎么那么大,是不是非要我们赶走秋秋搞得家宅不宁,你要气死我吗?!”

“我说就是事实。我和岑秋秋没关系,不喜欢她。要不要赶走岑秋秋是你们的事情,我从来没说过,还有如果你们不找回我,那么结果就是岑秋辞病死,我过我的生活念大学,脱离王家。”钟黎也头疼,方琴上辈子就是,平时还好,一遇到岑秋秋煽火,就特别没脑子喜欢道德绑架她。

好像占着生她的母亲身份,不论对错,总能以我是你妈我能害你态度理直气壮侵-犯她的利益和人格尊严。

这辈子想桥归桥路归路的当陌生人怎么就阴魂不散!

“你、你——”方琴指着钟黎气的胸口不顺。

钟黎在记忆里搜了下方琴确实没心脏病,应该不会气晕过去的吧?

“岑宏业!!”方琴缓过来,扶着额头喊:“你的女儿你就不管管!”

岑宏业眉头褶皱显示出他现在的坏心情,看了眼钟黎,知道从情理血缘关系插不进手,这一刻更像是商场谈判:“钟黎,昨晚网上关于你的绯闻我看了,很不像话,你是我岑宏业的女儿,你在娱乐圈身份迟早要爆出来,岑家不能有这样负面形象。”

见钟黎不说话,岑宏业软硬兼施道:“你现在还没成年,是需要监护人的,剧组这边我会替你赔偿违约金。听说你学习不错,只要你回到岑家,爸爸可以付你留学费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娱乐圈看着光鲜亮丽,但你是岑氏实业的千金,不需要那么拼,你会是个上流名媛,财富地位这些爸爸可以给你。”

岑宏业一直很理智,上辈子也是,最后牺牲她也是岑秋辞死后,岑氏实业有一段时间资金链出现问题,恰逢这时岑秋秋和苏定天在一起了,对于没用的钟黎,当然是岑秋秋带来的利益大些。

“我不想和岑家作对,当然我也不喜欢谁威胁我。当初岑秋辞手术,我们是做过互不打扰协商的,我知道岑氏家大业大,我什么都没有——”钟黎扯了扯嘴角,勾勒起一个笑,顿了顿,道:“以我昨晚的微博流量,今天爆出豪门抱错孩子认亲为了给大女儿捐骨髓狗血大戏,岑家能在未来半个月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峰回路转荡气回肠。”

“是吧父亲?”钟黎叫这声父亲时不掩饰的嘲讽。

嘴上是爸爸都为了你好,但实际上还不是威胁利诱为了岑家面子,哪门子的好父亲?

岑宏业却怔愣了下,而后目光包含复杂看向钟黎,许久端着严肃的脸,开口说:“回酒店。”

“这就回去?钟黎还让她拍戏?”方琴问不出结果,破罐子破摔说:“算了我不管她了,爱怎么就怎么办。”

郑导几人送方思涵,钟黎躲在导演休息室没出来,能多吹会空调总是好的,至于岑宏业突然要走,钟黎事后想来可能是她那句‘父亲’,她是真没想到岑宏业会因为这个暂时放过她。

有些出乎意料,但钟黎心里并没有太多向往感动。

“现在孩子们都讲究个性,你看我们家那个,一样让人头疼,说进圈就进圈,拦不住,小孩子想玩玩闹闹,就由他们去,岑总也别太生气了。”方思涵笑着闲聊。

岑宏业叹了口气,“家里事情,让你见笑了。”

“什么见笑?岑总太谦虚了,你家姑娘可真优秀,别人羡慕还来不及,昨天都上微博了。”

岑宏业脸色微微变了,皱着眉,“都是胡闹,网上说的不是真的——”

“啊?”这下轮到方思涵震惊了,“这高考成绩还能作假?你家姑娘是叫钟黎吧?她泉市理科探花,高考考了712分,这是假的?”

“什么?!”方琴惊呆了。

岑宏业也没反应过来。

方思涵一看就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对夫妻还不知道,面上笑呵呵说:“岑总可真会开玩笑,高考成绩哪里作假,我家浩浩可一个劲跟我说钟姐牛,还是第一次这么夸一个女孩,岑总有个好女儿啊。”

这下轮到岑宏业和方琴尴尬了,岑宏业还好,常年做生意表情很快管理,笑笑说:“小黎这孩子脾气倔,高考完一声不响就跑来拍戏,我也是担心……”

方思涵当不知道岑家和新出现的女儿纠葛,客套笑笑。

谁也没发现走在最后的岑秋秋脸色纷乱。

一上车,岑宏业就打开手机上了微博搜钟黎名字,一排排顺着是钟黎理科探花、钟黎高考712、钟黎美女、钟黎青云寻龙记等等搜索。

“方总刚说的钟——小黎成绩是不是真的?”方琴有点拉不下面子问。

岑宏业将手机递给妻子,“你自己看。”

“真的?712分,这么高!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方琴语气带着丝埋怨,可脸上带着骄傲,刚被钟黎气得肺管子疼现在都顺畅了,评论下大部分都是赞美,“小黎真是厉害。”

岑宏业靠在椅背上徐徐吐了口气。

“是啊,真是厉害。”

钟黎回岑家没多久高考成绩就出来了,全家注意力都在骨髓是否匹配上,根本没人关心过问过钟黎。岑宏业眼底有过愧疚,尤其想到刚才女儿叫他那声父亲,含着讥讽,他心里难受。

那时从王家接人,钟敏好像提过一句钟黎学习成绩好。不过岑宏业当时想小城市公立学校出来的,成绩好放在江阴市也就是不错,他并没有在意。

“小黎理科探花,你们老岑家还没出过这么好的成绩。”方琴是真的得意,尤其想到钟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对钟黎涌起了关爱,“秋辞是跳舞厉害,文科也不错,就是秋秋——”

岑秋秋头皮一紧,心里大骂钟黎贱-人,害人不浅,脸上立刻端出乖巧听话模样。

“你以后多向钟黎学学,三本这分也太差了,要不复读一年?或者送你去国外。”

岑秋秋压根不想出国,她走了,以后就看不到定天哥哥了。

幸好岑宏业打断了方琴的操心,说:“今天咱们不分青红皂白过来,跟小黎已经离了心,之后——之后她想演戏就演戏,我跟方思涵交代下,他在娱乐圈有投资,看看能不能护着小黎,像昨天那种被人诬陷的事情不能再有了,等过几个月,小黎气消了,办个酒会,把小黎介绍给大家认识。”

这就是想公开认下钟黎是岑氏实业千金的意思。

“这——算了听你的。”方琴妥协。

唯独岑秋秋心底阴暗一角滋生的对钟黎恨意嫉妒排斥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