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殿下,这个药好苦呀,您能不能带我去吃糖葫芦呀。”

阿颜的手搭在裴湛的腰上,将头轻轻靠于他的胸前,这样娇滴滴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不一会,又忽然仰起头,眼睛弯成一道残月,可也挡不住她眼中灵动的星光,笑靥如花间,他缓缓抬起手来,覆于她的青丝,她便如小猫般蹭了蹭他的手心。

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落在他的眼里,像是魔怔一般,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近...

裴湛倏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晨曦微露。

他觉着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明上一次见着那女子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殿下,宫里来人说,太后请您进宫一趟。”

裴湛刚收拾妥当,便听到了门外郑域的通禀。

“嗯,本王知道了。”

整了整袖口,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倒是外边郑域表现的有些不安,向着郑昀小声问道:

“你说,是不是因为县主的事情呀?”

“殿下自有打算。”

郑昀回答得简单,可郑域觉着一定是,虽然他也觉着安和县主这次过分了些,可也没想到王爷会为了那么一个女子而得罪大长公主。

哼,不就是长得像了阿姐一些。

...

裴湛这边出门后,便朝着宫中去了,等他到了延福宫后,才看到不仅他的母后在,竟然连裴竞都在。

当下,二人正隔着矮桌相邻而坐。

“儿臣给母后请安,参见陛下。”

裴湛向前行了一礼。

“一家人,四弟不用这么见外,先坐吧。”

太后还没开口,倒是裴竞率先回应了。

裴湛又行一礼后,便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太后这边看是还没有消气,一直转过头闷着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等着谁先开口。

她这两个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湛儿,你说你不娶安和,母后也由着你了,可你怎么能去叶家搅合呢?如今那叶老夫人是怎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儿臣听不懂母后的意思。”

裴湛依旧神色无异,只盯着自己桌上的茶杯。

“你敢说你不知道安和正打算同叶相的侄子议亲,昨天哀家同叶老夫人说起这件事,她竟然当作没这件事发生过。”

“你说你姑母对你...你怎么对得起她呀。”

太后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到了后面直接敲起桌子来了,连茶杯里的茶水都被震出来了。

裴湛只是稍抬眼眸,说话间却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难不成是有人逼着安和当街伤人不成,叶府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叶府是世家大族,守的是三纲五常,要的是能做宗室大妇的女子,安和对下人如此苛刻,自然不是叶老夫人心中的人选了。

他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在前几日派人去了趟叶家把实话告知了而已。

“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况且那日也没有伤到她什么,要不是你同叶家说了之前的事...”

“...安和好歹是你表妹呀,怎能一点情面都不留,你让哀家还怎么面对懿和。”

懿和是大长公主的封号。

“姑母就该约束安和的所做所为,想来母后也知道,这不是安和第一次动手伤人了,众目睽睽之下,她都敢持鞭伤人,更不论在府中的所作所为了,这么些日子以来,姑母敢说对此毫不知情?”

这话说的绝,直接将大长公主说成了纵容之过。

安和在府中虐打奴仆,也不是冤枉了她。

这话气得太后直接站了起来,连指着裴湛的手指都在抖。

“那你娶,你好好教导安和。”

可笑,裴湛在心里冷笑一声。

面上也不生气,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后,才淡淡地回道:

“说来,母后要是这般喜欢安和,不如让安和同皇嫂做那娥皇女英,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如今裴竞的皇后便是大长公主的大女儿,安和的姐姐。

“你...你...”

太后被裴湛气得噎住了,看着裴湛这副绝情的模样,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咳咳...”

这边太后还指着裴湛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裴竞率先咳了一声。

“这事说来也是安和的不是,给她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免得将来闹出更大的祸患,说来这门亲事也没过到明面上,即使不成,对安和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影响。”

裴湛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当初找上叶家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他也知道,裴竞做的是一副仁君的模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一定乐见大长公主府与叶府联姻。

因为无论是叶府还是大长公主府势大,对裴竞这个皇帝一点好处也没有。

“陛下...这教训也太重了一些,不就是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

“母后慎言,父皇在世时,就言明不得虐打奴仆。”

裴湛这话,更是将太后没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母后消气,四弟说的也有道理。”

递给太后一杯茶后,裴竞又对着裴湛说道:

“皇后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寝食难安,特意给了朕一盒舒痕膏,要朕记得交给四弟。”

说话间,便来了一个宫人,将一瓶药膏呈到了裴湛面前,一个浅绿色的小瓷瓶。

裴湛本来想拒绝,可犹豫片刻还是接了下来。

“臣代她谢陛下恩典。”

裴湛刚收下那舒痕膏,便又听到裴竞继续说道:

“母后,就别在这拘着四弟了,朕还要靠着四弟训练那批镇北军,毕竟秋猎也快到了。”

听至此,裴湛也顺势起身行礼告辞。

“臣,便先告退了。”

说完便退了下去。

等裴湛离开后,太后有些不安地开口道:“陛下,你说湛儿他是不是看上那个丫鬟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问问。”

“母后,怎么会呢?您忘了四弟之前在信中说想娶的那个?”

“就那个边关校尉的女儿?”

见裴竞点头后,太后直接将手中喝到一半的茶杯重重地放下。

“也不知道是怎样狐媚的长相,难不成湛儿现在还惦记着吗?”

其实说起来,京城中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裴湛在边关的这件事,连太后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也未曾见过,思索片刻后,裴竞继续说道:

“母后不是在为四弟相看人选吗?也快到秋猎了,到时候再让二人见上一见,说不定就成了。”

太后就觉着那江家姑娘是个极好的,一定是中秋那日天太暗了,湛儿没有好好看一眼,才没什么反应的,想到这里,太后才稍微心安了一些,试探性地问道:“那哀家到时候下个旨意?”

“母后圣明。”

直到此时,裴竞刚才一直藏在袖中的紧握着的手才慢慢松开。

“陛下...”

太后有些许犹豫,不知道怎么的,明明都是她生的,面对裴竞,她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母后有话直说。”

裴竞喝着茶,却是眼眸都没什么反应。

“想来,陛下也二十有六了,这...也应该有后了才是。”

每每问起皇后,皇后总是说着陛下国事繁忙这样的话搪塞她,她原本也以为是皇后的问题,可这些年来,陛下的后宫都无所出,便是得陛下圣宠的芸贵嫔都没有消息,这就...

“母后说的是,朕自当记在心上。”

裴竞依然按着原来的那一套回复,不解释也不反驳。

“陛下得真的记在心里才是呀。”

“这是自然,难不成朕的皇位还能让给旁人不成。”

明明说的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太后却打了个寒颤。

“陛下记得便好。”

即便是亲母子,太后与裴竞之间的话总是少的可怜,今日也不例外,没多久,裴竞便起身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陪侍奉上一盏茶。

裴竞却并没喝,只是浅浅的吩咐道:“让周有崖来见朕。”

“遵旨。”

内侍总管得旨后立马去宣,不敢耽搁,服侍陛下这么久来,自然也是知道陛下如今正在火头上,毕竟一回来就宣皇城司都知觐见,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裴竞拿起书架上的一把匕首,想起阿荇回京已经半年有余了,又想起裴湛竟然出手教训了安和。

利刃出鞘,刀锋上闪过裴竞阴鸷的眼神,只一瞬之间。

安和,真是好的很。

...

驶离皇宫的马车上,

“王爷,是回府还是...?”

裴湛盯着手里拿着的舒痕膏,回想起姜嬷嬷同他说那女子身上的伤痕,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去军营。”

半响后,又对着马车外面说道:

“郑昀,你把这个交给姜嬷嬷。”

将药从车帷处递给郑昀后,接着补充道,

“还有本王书房里的架子上的那瓶药也一起交给姜嬷嬷。”

“这几天本王不回王府了,你也告知姜嬷嬷一声。”

其实王爷以往也经常待在军营不回府,也不见得会知会府上的人。

可既然王爷这么吩咐了,郑昀也只好老实应下。

而此时,阿颜还坐在床上想事情,说来,裴湛自从那日来过以后,后面也是好几天没露面。

“娘子,这一瓶是宫里赏的,一瓶是王爷在行军中常用的,娘子看看想用哪个。”

正当阿颜想着接下来如何时,转过身便看见姜嬷嬷笑眼盈盈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头还拿着两瓶药。

其中一瓶她认得,是宫里的舒痕膏。

“嬷嬷,宫里头赏的,我能用吗?”

姜嬷嬷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王爷既然让人拿过来了,自然是可以用的,娘子莫要担心了。”

姜嬷嬷只听郑昀说这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也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难不成这是王爷特意去宫中拿的药,可也不对呀,王爷有这么在乎颜娘子了吗?

“指不定是太后娘娘担心王爷在军营中受伤赏给王爷的,不过王爷既然让人给娘子了,娘子用着就好了。”

“说来,这女子的皮相还是很重要的...”

听到这话,阿颜作势转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背,然后低下头去,用着小心带有试探的语气问道:

“嬷嬷,我背后面是不是很丑呀?王爷他是不是...”

她其实不是很在乎,有些伤也已经很多年了。

“王爷这不是送了药来吗?无论是这宫里的还是王爷赏的都是顶好的,总能消下去的。”

阿颜倒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番安慰人的话,她总以为姜嬷嬷即便不是徐嬷嬷那样的人,也不见得会在乎她的感受,可是,她刚刚是在安慰她吗?

“那用王爷赏的好了,宫里头的留给王爷好了,王爷带兵总是会受点伤的,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总不好给我糟蹋了。”

“好,老身给娘子上药。”

这颜娘子倒是个有分寸的。

说着,阿颜将身上的衣衫除下,只是这般样子,将后背露给他人,她总是不太习惯。

双手环膝,手指却不停地抵在小腿上。

别说,这药抹在身上还挺舒服的,隐约间还有一股淡淡的的香味,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嬷嬷,王爷他...”

阿颜想着床里侧坐着,头靠在膝盖上,别着头轻声地问。

如今她也只有从姜嬷嬷处得知裴湛的消息了。

“哦,对了,老身差点忘了,王爷派人来说这几日不回府了。“

“嗯,好。”

阿颜落寞的语气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裴湛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简直一天一个样,变得比那江南三月的天气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