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弟子全部来了,陆时秋便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开始训练。
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衫,头发束得一丝不勾,手腕,脚腕全部用绳子扎紧,站在这些人面前,“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自己做饭,自己烧水。今天的任务是背《论语》第一篇。晚饭前,我来检查,会背的人明天不用自己做饭,我们会给他准备好。”
十一人面面相觑,瞬间炸开了锅,“什么?自己做饭?”
“先生,君子远庖厨,你没听过吗?”
“就是!你让我们做饭,这不是让我们从事贱业嘛。”
……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院门,囡囡和三丫一人趴在一边,偷偷看着院子。听到这些人怨声载道,她乐得捂嘴偷笑。
陆时秋敲了下锣,这可是他特地到铁匠铺买的,花了他一两多银子,心疼死了。
待所有人都住了嘴,他看着这些人,用一副恨铁不成纲的语气骂道,“你看看你们一张嘴就暴露你们文盲的本质。‘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是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其本意并非歧视女子和厨子,真正意思是仁心,不忍之心,让君子不要造杀孽。是孟子告诫齐宣王应当做一个仁慈的君主。不懂就不要乱用。丢人不?”
十一都目瞪口呆,这句话是这意思吗?可是许多人都这么用的啊?
陆时秋又敲了下锣,二丫板着脸,把身上的粮袋扔到他们面前。
“这是你们一天的口粮。只够做一顿的,烧糊了,你们可就得饿肚子了。我家大米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省着点。”
说着,他示意二丫,“好好看着他们,要是敢跳墙,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二丫板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交待完,陆时秋施施然离开了,临走时,还特地把门关上了。
这十一人都傻眼了。
严仲文跟这十人不熟,他也没有逃走的意思,立刻拿书到自己那间房。
剩下十人围成一个圈,开始想办法,“咱们逃吧?”
有人看了眼二丫,示意这边有人看着,跑得了吗?
还别说,二丫要是不说话,板着脸看人的时候,还是很难唬人的。
十人面面相觑,躲进一间屋子。
二丫也不理会。反正只要这些人不出去,她就能得到两块老虎糖。
十人在里面商量来商量去,只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逃出去。
哪怕只是逃去一人,找家饭馆,让对方每天送饭菜过来,也比自己做饭强。
打定主意,开始选人。
人选倒是没起纷争,因为他们这里有个武将出身,从小在家中长辈的培养下,骑马射箭样样皆通。
此人就是狄虎,二十出头,浓眉大眼,看着十分英气。
狄虎也不客气,拍着胸脯自信满满,“你们把那丫头拖住,只要我翻了墙,对方就奈何不了我。”
剩下那九个重重点头,开始想法子对付二丫。
平时最没主意的陈为出了个馊主意,“不如咱们把她抱住?”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其他人反对,自诩风流的公孙竹一扇子拍到他脑袋上,“你傻啊。那可是姑娘家,咱们九个人抱她,她还有何名声可言。先生要是去找女皇告状,咱们可就得挨板子了。”
陈为挠挠脑袋,脸已经红透了,讪讪道,“那该怎么办?”
公孙竹一展扇子,扇了两下风,笑道,“当然是本公子出马了。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本公子搞不定的姑娘。”
众人咽了口唾沫,纷纷向他竖大拇指,这是什么样的勇气,连那丫头都能下得了嘴,真乃神人也。
其实二丫长得不丑,只是她块头太大了。十七岁的姑娘照理说已经长开,可是就没见过长得这么生猛的姑娘。
那身板瞧着比他们这些大男人还要结实。别说对她产生什么遐思了,就是看一眼都怵得慌。
公孙竹笑道,“只要你们记得在下是为大家牺牲,本公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七嘴八舌道,“我们永世不忘。”
于是公孙竹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踏着从门外射出的亮光,缓缓走了出去。
众人齐齐躲在门缝偷看。
公孙竹慢条斯理走到二丫后面,用扇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这公孙竹长得有点矮,二丫个头有些高,一开始扇子还没够到她肩膀,公孙竹愣是踮起脚尖才碰上她肩头。
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嗤笑道,“他傻啊,非要拍肩膀,戳后背不是一样的吗?”
有人嘘了一声,“别说话。”
那人赶紧闭嘴。
这时二丫已经转过头来,她嘴里鼓鼓囊囊,目呆呆看着对方。
公孙竹被这眼神瞧得一愣,明明这姑娘是个大块头,此时瞧着竟也有几分可爱。
他轻声咳了咳,冲二丫拱手施了一礼,“姑娘,在下公孙竹,乃是礼部尚书之孙。敢问姑娘芳名?”
二丫哪里听得懂这话,早上爹爹交待过,不说话,只动手,有糖吃。
所以她当场给他表演什么叫胸口碎大石。
只见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自己的胸口轻轻一捶,石头碎了。
公孙竹吓得连退三步,目露惊恐。
躲在屋里的人也吓傻了,纷纷抬头看向最上面的狄虎,“你打得过她吗?”
狄虎刚刚被吓得冷汗直冒,他抹了汗,结结巴巴道,“可……可能吧。”
就在这时,被压在最底下的陈为打开了门,乐颠颠冲大伙道,“你们别被她骗了。这是杂耍。我以前在庙会上看过人表演这个。我当时看了惊为天人,把身上的钱都赏他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人的石头是豆腐渣做的。他这肯定也是。”
其他人也从屋里出来,“真的吗?”
陈为自信满满拍着胸脯,“当然。不信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说着,他捡起被二丫劈成半块的石头,掂量下重量,心里暗想,这石头做得还挺逼真,居然跟真的一样重。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他一掌劈向那半块石头。
嗷!!!!
众人看到陈为像只猴子单腿直跳,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直叫唤。
再看那石头,上面分明流着一滩血迹。
而那半块石头纹丝不动躺在那儿。
其他人吓得逃回屋里,公孙竹白皙的脸此时更白了。
陈为看着这些人重重关上门,气得用那只完好无缺的拍门,“快点把门打开。”
其他人忙道,“屋里也没有纱布啊。你快找先生吧。”
陈为一想也是,他也不敢跟二丫说话,而是趴在院门口向外喊,“先生?先生?救命啊。”
正在后面看书的囡囡听到声音,提醒陆时秋,“爹,有人喊你。”
陆时秋正在给她看文章,听到声音也不急,而是认认真真看完,把她的不足之处全都指出来,这才起身向外走。
陆时秋到了一进院门外,见陈为那血呼啦的手,他皱紧了眉,看了好半晌。
他也没开门,“等着。”
说完,转身走了。
不多时,他带着些纱布,烈酒和止血药过来了。
“你找人给你弄吧。”陆时秋从门缝中递过去。陈为赶紧拉过来。
进了屋,狄虎帮他包扎。一只手裹成猪蹄似的,别提多滑稽了。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这丫头不吃公孙竹那一套。”
勾引不了,打也打不过。还真是棘手。
突然有人看了眼公孙竹,小声道,“我觉得刚刚陈为说的对。咱们九人齐齐抱住她。”
“这不好吧?”有人小声道。
刚才还说这样做不地道,现在又自打嘴巴……
“此一时,彼一时。就算先生真的去告状,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咱们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反正我不做饭。你们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同意了。
抱就抱!
于是再出来,九个人把二丫围在一个圈里,齐齐向她扑去。
却不想二丫一脚一个,直接将人揣倒在地。
她本来下手没轻没重,但陆时秋之前叮嘱过她,只允许她用三分力。要不然不给糖吃。所以她现在只用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力道。
等九人被打得鼻青眼肿,全部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二丫终于发现落了单的狄虎。此时他正踩在墙头。
回头一看,二丫正勾勾看着自己,狄虎登时一个哆嗦,从墙上摔了下来。
最可怜的是,他没摔到墙外,而是摔进墙内,脑袋当即肿了个大包。
严仲文听到动静,捧着书出来,看到这十人惨样,他先是在心里表示同情,下一秒就把门阖上,继续背他的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