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赵河川的爷爷名叫赵光军, 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因为小时候出意外不小心摔瘸了腿, 所以村里的人都习惯性地叫他赵老拐。

赵老拐命不好,爹娘死的早, 两个哥哥也一个病死一个失踪了。38岁那年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 过了几年好日子,老婆和孩子又在他47岁那年出意外一起走了。

赵老拐悲痛欲绝, 之后就没有再娶, 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自家的小破房子过了十来年。

赵河川是他捡来的孤儿。他的亲爹亲妈也不知道是养不起他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把出生不到一个月的他扔在了赵老拐他们村村尾的小河边。

赵老拐那会儿刚给老婆孩子上完坟回来, 突然听见河边的灌木丛里有小娃娃的哭声,就下意识循着声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再也没忍心撇下。

于是在确认这孩子的父母是真的不要他了之后, 赵老拐就把这孩子抱回家,收养了他, 并给他起名为赵河川, 意思他是在大山里的小河边被他捡到的。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赵河川从一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小豆丁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小伙子,还非常争气地考上了首都科大,成了他们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高校的大学生。可赵老拐却渐渐苍老,成了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小老头。

不过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小老头的身子骨依然硬朗,家务农活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还经常挑着担子走十几里的山路去县城里卖菜——赵河川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是他这么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这么多年来,祖孙俩一直相依为命。赵老拐把赵河川当亲生孙子疼爱,竭尽全力地给了他一个虽然清贫却温暖有爱的家。对赵河川来说,爷爷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一直渴望着毕业之后把爷爷接到首都来,可万万没想到,爷爷却突然出事了。

赵河川瘫坐在地上,眼前阵阵晕眩。

他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猴子外套上那无比熟悉的缝补手法却告诉他:这几天借着钟宇泽的尸体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爷爷。

“……听你家隔壁的大花婶儿说,你爷爷是六七天前出的门。说是要进城一趟,把前些天挖的野菜给卖了,顺便把下个月的生活费给你打过去。”

“你也知道咱们村离县城远,这不坐车光走路,一去一回怎么着也得一两天,路上要再遇到点事儿耽搁了,两三天回不来也是有的。所以这不,一开始大家伙儿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你爷爷一向是舍不得花钱坐车进城的,再加上咱这这两天又下了几场大雨,我们就以为他是被这雨给耽误了。谁想这雨都停了两天了,他还是不见人影,大家这才开始着急。”

“进城这一路上叔几个都去找过了,没找到你爷爷,但我们……我们在半山腰那个梅子崖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你爷爷的扁担和筐子。然后那筐子里的野菜,一点儿没少……”

大雷叔是赵家村的村长,平时对赵河川爷孙俩多有照顾,这会儿说着就有点不忍,天生洪亮的嗓音也低了下去,“人我们还在找,但川子,那地方又高又陡,下面还全是乱石,你……你怕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了。”

赵河川没有说话,深切的恐惧像是尖锐的利爪,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无法自控地颤抖着,四肢像是被寒冰冻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老四!老四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们!”

大雷叔的话猴子和另外那个室友也听见了,虽然没有完全听清,但凭“爷爷”,“乱石”,“心理准备”几个词,大致也能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彻底笑不出来了,对视一眼后忙伸手去扶赵河川。谁想就在这时,赵河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从地上爬起,然后一把抓起地上的手机,跌跌撞撞地朝外头冲去。

“老四!老四!”

俩室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河川听见了却顾不上理会,只拼命地迈开双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校外奔去。

不想刚跑出宿舍楼,烟罗和沈清辞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你这是要去找我们?”

赵河川一惊,顾不得多问,眼睛一红就语无伦次道:“我爷爷……他们说我爷爷他……我不相信,不可能是我爷爷,不可能的!”

烟罗和沈清辞刚才离得远,没听见大雷叔在电话里跟赵河川说了什么,正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远处的大树后突然鬼鬼祟祟地闪过了一个浑身冒着阴气的虚影。

“谁在那?”

“追!”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随即烟罗就拎起沈清辞追了上去。

再次被落下的赵河川:“……”

等他终于追上两人,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不过这一次,那只鬼没有逃脱。

赵河川气喘吁吁地看着烟罗的背影,见她脚跟微抬,显然是踩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就心头一刺,有些不敢过去了。

“赵河川来了。”沈清辞看见他,偏头看了烟罗脚下那只鬼一眼,对烟罗说,“这些事情,还是让它自己跟他说吧。”

——十分钟,足够他们从这鬼嘴里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烟罗扫了赵河川一眼,不置可否地松开了脚,然后随手一挥,帮赵河川暂时性地打开了天眼——他们现在在路边一条人不是很多的小巷子里。小巷子附近人来人往比较热闹,不方便让这鬼现形,所以她只能给赵河川开天眼。

赵河川只觉得眼睛一酸,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只是……

“钟……钟宇泽?!”

看着那只正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一脸苦逼加委屈的鬼,赵河川整个人都惊呆了——这鬼竟不是他想象中的爷爷,而是他那个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的室友钟宇泽!

倒是钟宇泽见到他之后,擦着鼻子嘿嘿一笑:“再次见到帅气非凡的我,四儿你就不高兴不激动吗?”

钟宇泽这会儿的样子跟人差不多,就是脸色白了些,眼圈青了些,所以赵河川倒也没觉得害怕。他呆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红着眼反应过来:“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

钟宇泽摆手:“这事儿说来话长,你还是先跟我去见你爷爷吧!”

“什么?!”乍然听到“爷爷”两个字,赵河川脑袋一嗡,整个人都傻住了。随即他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道,“你不会是想说你的死跟我爷爷有关吧?这不可能!我爷爷绝对不会——”

“艹了你想什么呢!”钟宇泽被他逗乐,“我什么时候说我的死跟你爷爷有关了?你自己在那瞎脑补什么呢!”

赵河川一僵:“那你……你怎么会认识我爷爷?”

“都是缘分啊。”钟宇泽说着虚虚地拍了一下拍他的肩膀,“走吧,边走边说,不然就晚了。”

“什么晚了?”

赵河川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钟宇泽步子一顿,转头看他:“你爷爷已经死了七天了,今天晚上12点之前,他必须要去投胎,不然就再也投不了胎了。”

虽然多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话还是犹如五雷轰顶,让赵河川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爷爷他竟然……真的离开了他。

“事情是这样的,五天前,我跟隔壁院的胖虎他们一起去飙车,转弯的时候车速过快,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看着过度悲痛以致整个人都恍惚了的赵河川,钟宇泽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他是在飙车的时候出意外死的。

那会儿已经半夜1点多,他们飙车的地方又是在一条偏僻的山道上,加上跟他一起去的那帮人都在忙着嗨,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出了车祸,还因此撞到头丧了命。

等他们终于发现他出事的时候,钟宇泽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

那个人就是赵河川的爷爷,赵老拐。

赵老拐是被人推下山崖摔死的。

那人是隔壁村一个沉迷赌博的二流子,那天他刚在外面输了钱回来,满心都是不甘和歪念。赵老拐也是倒霉,竟在半路被他给碰上了。

那二流子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见赵老拐只是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儿,四周又没有什么路过的人,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威胁赵老拐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赵老拐当然不肯,这钱可是他们家川子下个月的生活费,要是给他了,他家川子怎么办?

于是两人就纠缠了起来,然后在打斗间双双失足摔下了山崖。

因为心有不甘,也是担心孙子收不到下个月的生活费会挨饿,赵老拐死后魂魄没有像那二流子一样,茫然地待在原地等鬼差来勾魂,而是下意识往首都的方向飘了过去。

他没有去过首都,并不认识路,但大概是心底执念作祟,这一路飘着飘着,竟真的被他飘到了首都,还意外撞见了钟宇泽撞车的场景。

赵河川给他看过自己室友的照片,所以赵老拐一眼就认出了钟宇泽,还激动地把因为刚死,意识还有些混沌的钟宇泽给拍醒了……

“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钟宇泽说到这挠挠头,“你爷爷想见你,让我给他带个路。我看他那么舍不得你,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灵异小说里说,人刚死的时候容易被别的鬼借尸,就按照那书里说的方法让他对着我的身体试了试,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之后我们俩就躲开鬼差回了学校。哎你别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咱们学校里居然住了好几只鬼,就二教三楼那女厕所里,就有一……”

“臭小子,瞎说啥玩意儿呢!”钟宇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虽然上了年纪,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吓到俺家川子,俺跟你没完!”

钟宇泽也不怕,嘿嘿一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赵爷爷,你家川子胆儿大着呢,吓不坏!”

“谁说的,他胆子可小了,屋里蹿出只耗子都能给他吓得嗷嗷哭。你说你这又是厕所又是鬼的,万一吓得他以后都不敢去蹲坑了怎么办!”

一个矮小佝偻的虚影从不远处一片正在拆迁的小楼里飘了过来。

它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衫,踩着一双已经开胶的老布鞋,看起来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老人。

可赵河川看着它,却只觉得自己头上那片天,轰的一声,彻底塌了下来。

他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决堤而出:“爷爷……”

赵老拐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孙子竟然能看见自己!他一下就惊了:“这、这是咋回事儿?!”

“是那两位大师帮的忙,要不我怎么能把你家川子领到这儿来呢。”钟宇泽说着指了指身后的烟罗和沈清辞。

赵老拐一听到“大师”两个字就忍不住紧张,忙拉过他小声问:“这大师不是来收咱的?”

他不怕被收,但他想在不得不离开之前,再好好地陪陪自家大孙子,他舍不得他。

“不是,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赵老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大师不会收咱们,咱们刚才就不用跑了!”

他说的是中午在张亮麻辣烫里,钟宇泽看到赵河川给烟罗发短信,因此吓得拉起他就跑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好在今天是阴天,没什么太阳,不然我估计我早就被晒成沫沫了!”

鬼大多不喜欢白天出门,因为阳光会伤到它们,但只要能避开阳光,它们也是可以大白天出门的,就是得小心点。钟宇泽说完又道,“还有我那身体,要不是怕被抓,您也能多在我那身体里待会儿……不过没事,这样也挺好的,还能让川子再见见您呢!”

赵老拐一想也是,脸上的后悔一下变成了感激:“谢谢两位大师,谢谢你们啊!”

“不必客气,你们说话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沈清辞说完对赵河川点了一下头,“有事叫我们。”

然后就拉着烟罗往不远处的空地上走了走。

钟宇泽也识趣地飘远,把所剩不多的时间留给了赵老拐祖孙俩。

赵河川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赵老拐看了心头一酸,眼眶也红了。

“川子啊……”他踌躇片刻,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在赵河川面前蹲了下来。然后颤巍巍地抬起干瘦的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好娃子,别哭了,能在投胎前再看看你,爷爷这辈子也没啥遗憾的了!”

他的手落在他脑袋上,没有任何力道,赵河川只感受到了一点转瞬即逝的凉意。

也正是这点凉意,让他突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爷爷是真的离开了他,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赵河川心头剧痛,那些闷在喉咙里的哭声,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爷爷——!爷爷你不要走!你走了……你走了俺咋办?俺咋办啊?!”

爷孙俩抱头痛哭,好在这附近正在拆迁,没什么人,倒也不怕被人看见。当然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大家只会以为这小伙子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发泄情绪。

“好了好了,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咋能跟个小丫头一样哭个没完呢!”

十来分钟后,赵老拐率先稳住了情绪,“你看这人啊,总有两脚一蹬见阎王老爷去的那一天,虽说俺这回走得有些突然,但老天爷慈悲,让咱们爷孙俩最后还见了个面,俺已经很高兴了!而且咱还做了好几天的同学呢!哈哈那滋味可真不错,回头见了你奶他们,俺也有的吹了,俺这辈子还当过大学生,听那什么教授讲过课呢!”

赵河川被这话逗得含泪笑了出来。哪怕心口依然疼得厉害,但他在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后,到底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了。

“我说老二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对我那么好,还总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您呢……”

知道真相后,之前所有的不对劲就都有了解释。比如钟宇泽远僵硬迟缓的动作和他身上远比过去浓烈的香水味;比如他突然间的性情大变;再比如明明是被鬼上了身,他却还记得身边的人和事……

赵河川努力咽下到口的哽咽,擦着涕泪从地上爬起来,“爷爷,我带您去看看长城和故宫吧?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它们跟电视里放的一不一样吗?”

“对对对!俺刚才就想说呢!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带俺到处转转!这可是咱华国的首都,好不容易来一趟,俺怎么着也得好好逛逛才行!不然回头都没法跟人吹牛逼,说俺来过首都!”

赵老拐咧着嘴直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满是岁月的风霜,也满是幸福的模样。

“那回头我再给您……给您烧些首都的特产,您一并带着,让奶奶他们也尝尝。”

“哈哈哈行啊!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

祖孙俩说着就开始了首都小半日游。

出发前,赵河川跟烟罗和沈清辞打了声招呼,又仔细地问了相关的注意事项。沈清辞一一回答,末了表示晚上12点的时候,他和烟罗会出现送老爷子一程,赵河川这才放心地带着爷爷走了。

钟宇泽没有跟着去,盯着祖孙俩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跟上了沈清辞和烟罗:“两位大师,我能不能去你们那待会儿啊?我没地方去,这鬼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我……”

他不是自己的客户,烟罗没什么搭理他的兴致。倒是沈清辞有些好奇,笑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打算回家,或是再去看看自己生前的亲朋好友吗?”

钟宇泽一愣,年轻帅气的脸上浮现几许讥讽:“去了也是添堵,还是不去了。”

沈清辞有点意外,却没有多问,只顿了片刻说:“本公司除了驱妖捉鬼的服务之外,也对客户提供超度服务——可以马上送去投胎,不用等也不用排队那种。所以,这位同学你需要吗?”

钟宇泽:“……?”

钟宇泽还没反应过来,烟罗也眼睛一亮,跟着朝他看了过去:“第一个客人可以打九折哦!”

钟宇泽:“……”

钟宇泽就觉得这两人真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一般人听了他的话,就算能忍住好奇不追问,也会暗暗同情一下什么的吧?他俩倒好,第一反应居然是跟他这只鬼做生意!

真·死人钱都不放过。

他噎了半晌,干笑:“谢谢啊,但是我那什么……想先送走赵爷爷再说。”

看出了他眼底的犹豫和不舍,沈清辞笑着点头:“那你有需要了再来找我们。”

钟宇泽:“……好。”

***

这天晚上12点整,赵河川在长城脚下送走了他最爱的爷爷。

赵老拐红着眼睛冲他挥手,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俺走了以后,你好好吃饭,好好上课,不许给俺丢脸啊!还有那什么,天冷了,记得穿秋裤,别跟钟家那小子一样为了好看死活不肯穿秋裤!这万一冻伤了腿,后悔可来不及……还有,猴子说你经常不吃早饭,这可不行,早饭一定要吃,不然对胃不好!对了,别再去那家超市搬货了,那老板娘不是个好东西,她无缘无故克扣你的工资还骂你是土鳖,俺都听见了。虽然俺偷偷替你吓了她一顿,不过俺怕她过段时间又犯,到时候……”

到时候俺不在你身边,就没人能再帮你出气了。

略过了这句话,赵老拐低头擦去纵横的老泪,继续道,“对了,俺给你留了些钱,就藏在你房间床底下那个小铁盒子里,你记得回去拿!就是可惜下个月的生活费被俺带着摔下梅子崖了……不过那地方的路陡得很,你千万别下去找,俺怕你摔着。还有俺的尸体,你也别管了,给俺立个那什么什么衣冠……对,衣冠冢就行,俺不讲究这个!”

不是不讲究,是怕他把家里仅剩的钱花在这些地方了,就没钱上大学了。

赵河川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铁块,呼不出气也咽不下气,只能捏紧胸前挂着的那块爷爷亲手刻给他,说是可以保平安的小木牌,流着泪不停点头。

“那什么,时间到了,该走了哈。”

说话的鬼差不是别人,正是与烟罗和沈清辞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文运。他是来勾别人的魂的,没想到半道碰上了烟罗和沈清辞一行人,就被抓来当苦力了。

不过勾魂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他也没觉得为难,等沈清辞念完往生咒之后,就带着赵老拐走了。

走之前,他看向一旁的钟宇泽,问他要不要一起,却被赵老拐打断了:“一起啥一起,他还有两天时间呢!”

谢文运心说还有个屁,按规矩他早该下去了,不过瞅瞅钟宇泽身边的烟罗,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他终究没敢吱声。

“我……”

钟宇泽倒是有些犹豫,赵老拐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娃啊,俺知道你只是嘴硬,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爸妈的。回去看看吧,他们咋说都是你的亲人,你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听了这话,钟宇泽神色复杂极了,但终究是还是抿着嘴巴点了一下头:“谢谢爷爷,您……走好。”

赵老拐的身影彻底消失,赵河川悲痛欲绝。

钟宇泽看着他的背影,终于下定决心,看向了沈清辞和烟罗:“那什么……我想回家看看,你们能陪我去一趟吗?我可以付你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