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河面露痛楚:“那时候你年龄小可能没印象,咱们上面还有个亲大哥。当年他谈了城里的对象,人家能给他安排工作,只是看不上咱家几个拖油瓶。闻大海悄悄离家前把家里的油盐罐子都抱走了,你以为他去赶集偷偷跟着一起上了火车,结果他丧尽天良把你卖了。爸听说你丢了被气得瘫在床上动不了,精神也出了问题。”
闻二山抹了一把脸:“我们去找你没找到,闻大海当了上门女婿不认我们,还骗我们说把你送人了,他说你在省城的新家顿顿吃肉。后来老三捡到闻溪骗爸说把你找到了,眼看爸的身体好起来,闻大海酒后说漏嘴把爸给气死了。”
梁好只是想套话,没想到闻岩的经历这么凄惨。她在他说话的时候悄悄对比了那位长官的全息影像,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肯定也是父子关系,真的太像了。
智脑告诉她这是一本书里的世界,不出意外主角这辈子都跟她毫无关联,她是台词都没有的路人甲。原身姑娘被家人和爱慕的男人双重伤害背叛绝望之下含恨咽气,才让她顶替了原身的身份。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俩人就是同一个人。毕竟他的智脑肯定会帮他保护精神体,对方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爆炸才让她的精神体完好无损来到这个小说世界,而他智脑损坏失去记忆更合理。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梁好逐句分析,闻岩小时候被亲人卖掉,十岁的男孩出现在深山野岭帮助军队立下大功,一般儿童失踪肯定是第一时间帮他联系亲人或者把他送去福利院。这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发现了他的身体天赋,让他被领养直到入伍。
闻大海的遮羞布被撕掉,闻岩判断得出他们对闻大海没有旧情,他不再口下留情。
“我没有忘记。闻大海偷家里东西被我揭穿后恼羞成怒,他一开始想随便找个站台把我丢掉,发现行不通后对我态度大变,我一时放松警惕被他迷晕,醒来后就在靠近边境的深山村落,想进出村子得爬悬崖,我被困了很久才逃出来。”
他对那个家庭记忆模糊,只记得吃了很多苦头。听不懂的语言、天天都要挨毒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睡觉跟牛羊住在一起。
后来他亲眼看着那对夫妻从回家必经之路的悬崖踩空跌落,他就站在山顶冷眼旁观,没有回去喊人。他逃出去后自称父母双亡,对闻家更是恨之入骨。
要不是入伍后他的身份保密程度越来越高,需要重新调查家庭背景信息才查出来他被拐卖过的经历,帮他找到了籍贯地。
闻三河哽咽着说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如果不是我跟二哥信了闻大海的话以为你去过好日子,说不定就能早点把你找回来。”
闻溪抽抽搭搭吸着鼻子,他一直知道四哥可怜,听四哥亲口讲诉曾经的遭遇他心里更难受了。
梁好同情了几秒,转而问道:“拐卖是犯法吧,即便亲生父母也不能把孩子卖掉,闻大海是什么下场?”
闻二山冷笑:“活该,他现在估计还剩一口气。他以为攀上高枝就能端上铁饭碗,没嘚瑟几年就住牛棚去了。我们碰到过他,还不到四十虽就成了白头发老头,脑子也出了问题疯疯癫癫,这就是他的现世报。”
没有人同情闻大海,即便是以前的亲兄弟也对他毫无旧情。他做的事足以让亲人把他送进监狱。如今他的生活恐怕比坐牢更痛苦。
乡下没有夜间生活,八点过后天色渐暗,时不时有大人吆喝孩子回家。
梁好在院子里洗漱完进屋,屋里点着煤油灯,她进屋后不经意看到还没处理的焦黑烤红薯被闻岩拿在手上,顿时瞳孔地震。
她连忙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浪费的!”
闻岩体会过她的厨艺,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你进厨房太危险了,以后做饭的事交给我吧。”
不用做饭梁好求之不得,只是她对种地更陌生,毕竟食物只要煮熟了就能吃,她下地干活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闻岩看出她的迟疑。
“你在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地里最近活不多,用不到你帮忙。”
梁好彻底放心了。
“需要帮忙就喊我,我也能出一份力。”
闻岩笑了笑,突然伸出手碰向她的脸,梁好猝不及防后退还是没来得及躲开。
他的指腹从她脸上轻轻擦过,
“怎么脸上沾了锅灰?”
梁好闹了个大红脸,她怎么大惊小怪的。
她胡乱擦了擦脸:“可能是烧水的时候没注意。”洗脸都没洗掉。
闻岩毫不犹豫道:“需要烧水就使唤闻溪帮你,反正他整天闲着没事。”
梁好求之不得,原来家里还有个能使唤的小弟,她总算不用担惊受怕点燃厨房了。
临到睡觉又犯了难。
对于这段婚姻她没感觉,不反感也不排斥,就当多了个生活搭子,但得让她适应一段时间。
一想到隔壁大队的原身家人身体就不由得颤抖。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恶毒的父母,见不得女儿过得好就四处败坏女儿名声,这得是对女儿有多大怨气。
从她接收记忆后就没想过回家,她不论去哪都举步维艰,与其回到狼窝不如顺其自然。
闻岩见她强撑着困意,顿时心领神会:“困了就睡吧,咱们俩现在互相不了解,我不会碰你。”
梁好早就撑不住了,她眼皮上下打架,听完他的话倒头栽在荞麦枕头上进入梦乡,闻岩见状哭笑不得。
一边警惕他又对他毫无防备,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性子。
他坐在床边,眼神怀念地注视着她熟睡的面孔。
上一世他们发生的稀里糊涂,孩子的出生也是意外。后来分居两地每次见面只剩履行夫妻义务,导致他心里憋屈。明明是她主动联系他,事后又留下他独守空房。
隔天一早,梁好起床家里已经没人了,屋里桌上的碗里放着两颗水煮蛋。
鸡蛋在乡下属于奢侈品,梁好毫无心理负担吃完属于自己的奢侈早饭。
既然家里没她的事,今天随便捣鼓点东西看能不能帮忙减轻压力,她才能心安理得不干活。
闻岩上午没去地里,他去大队申请家里翻修房子的事。
生产队长闻康和副队长郭有根在办公室唉声叹气,沟壑纵横的脸上愁颜不展。
闻岩敲了敲门,俩人听到声音连忙把人请进来。
生产队的社员不知道,他们俩可都一清二楚。
闻岩在部队里肯定是担任了重要职位,不然上面怎么会派人调查他的家庭背景。可惜闻岩负伤退伍,不然以他一身功绩都能单开一页族谱了。
闻康招呼他坐下,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闻岩提到修房子的事,闻康和郭有根面面相觑,随即连忙点头,
“当然可以,我们代表大队给你批准了。”
察觉到他们的异样反应,闻岩没有主动询问。
离开大队时他特地绕了一圈,透过窗户看到隔壁屋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胳膊挨在一起举止暧昧,见到他立马坐直身体瞪了一眼,闻岩心里大概有了数。
闻岩回家先做了午饭,看着家徒四壁的环境心里反而感到轻松畅快,感谢命运让他有重来的机会。
梁好在屋子后面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她手上材料稀缺,拆了东墙补西墙,要是能去找点材料就好了,飞船残骸不能直接拆了当材料用。
看到闻岩,梁好抬头询问他,
“太阳能灶,你用吗?”
他见过太阳能灶,最开始出去打拼路过一些村子见到过当地人使用,只是操作不便没有大范围推广。
他没有打击梁好的积极性:“午饭我已经做好了,暂时用不上太阳能灶。”
梁好却拍了拍额头,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家里只有红薯做饭并不难,除非像她一样不会用柴火的人可能会需要太阳能灶,看来得抓紧时间多了解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地里,闻二山跟闻三河兄弟俩面露担忧。
“家里粮食不多了,得想想办法。”
闻三河压低声音:“让小溪趁没人的时候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鸡野兔子,他上次不就弄陷阱捉了一窝兔子。”
闻二山缓缓摇头:“山上东西都是集体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不值当。”
闻三河对亲哥恨铁不成钢,肚子都填不饱了还管什么集体私人的东西。
他只得改变策略:“那这样,咱们晚上去河边摸泥鳅和鳝鱼,反正在咱家后面,没人看得见。”
闻二山狠狠心道:“行,要是出了事就推我身上。”
闻三河不懂二哥为什么这么谨慎。
那些住在山脚下的肯定隔三差五跑山上去捉野鸡兔子田鼠,大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被人看到举报就没事。
闻二山特地叮嘱弟弟:“别在老四跟前说,咱们不能动他用命赚回来的血汗钱。”
“我知道,再穷也不能从老四手上要钱。”
闻岩去地里送饭回家,今天他干脆请了一天假。
“你想去城里吗?”
梁好惊讶抬头:“我们可以去吗?”
闻岩温声道:“嗯,你想去就能去。”
“可是出门不是需要介绍信,现在来得及办吗?”
闻岩耐心解释: “我跟队长说过了,当天去当天回。”
闻岩不能骑自行车,不过今天生产队的牛车进城,他私底下给掏了两角钱的车费。
梁好连忙把东西收起来。
“走啊,我还没出过远门呢。”
闻岩摇头失笑,带着她去了大队。
地里正在劳作的生产队社员们频频投来目光,这是梁好结婚后第一次出门,听说昨天连娘家都没回,地里的女人们免不了一顿同情。
闻岩走在梁好身边人高马大,浑身带着军人的气势,如果不是腿脚不便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梁好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满脑子都是进城后能去哪些地方找材料。
办公室的年轻男女目送坐着牛车离开的人,张雪梅故作不经意提到梁好。
“梁好看起来过得挺滋润,接受现实也是人之常情。”她故意提起梁好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何荣轩脸色微变,随即轻声道:“作为朋友我打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张雪梅跟何荣轩来自同一个家属院,俩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只是妾有情郎无意。她追着何荣轩下乡,何荣轩却对梁好一见钟情。
梁好结婚最高兴的就属张雪梅,她能察觉到何荣轩对自己态度软和,只要她锲而不舍一定能打动他的心。
闻岩不经意在车上提起何荣轩,梁好愣了一瞬。
“何荣轩?我跟他不熟啊。”
原身妹子是暗恋过何荣轩,经常悄悄帮他洗衣服,省吃俭用给他送食物把自己饿得脸颊凹陷。俩人属于友情之上就差捅破窗户纸。
可何荣轩没有担当,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定,跟梁好做“知己”又和张雪梅举止亲密。甚至在梁家给梁好定下亲事后避而不见,导致原身绝望加剧。
梁好不认为何荣轩是前任,俩人都没确定关系,做过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偶然有一次顺路回家。
她不想跟闲杂人员扯上关系,干脆就说不熟。
闻岩点点头,今天他在大队看到的年轻人就是何荣轩和张雪梅。
上一世就是张雪梅告诉他梁好对何荣轩余情未了,考去了何荣轩所在的城市念大学。他又碰巧见到梁好跟何荣轩一前一后从校门走出来,导致误会加深。
梁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何荣轩的名字。
不过她突然提起兴趣:“他在大队兼任会计,那他数学应该不错?”
闻岩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荣轩能考上大学说明底子不错,但他可不会帮他说话。
他随口敷衍:“大队的会计只需要会算数就行,不要求学历。”
梁好失去兴趣,她想接触高材生或知识分子,参考自己应该学到什么水平才不会露出破绽。
闻岩没有带她去供销社也没去百货大楼,而是直奔当地最大的废品站。
梁好站在堆积如山的废品前,只觉得这是一座金山。
“这里东西贵吗?”
闻岩大手一挥:“你尽管挑,有我在不用担心钱。”
废品站的老头懒洋洋掀起眼皮,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油嘴滑舌,带姑娘来废品站拾破烂真不嫌丢人,他嫌弃地移开目光。
梁好把生锈的铁疙瘩拿在手上,她的面前出现了别人看不见的透明面板,上面显示铁的冶炼方法和用途。
这就是她的信息库。
闻岩见她全神贯注找东西,自己也随手在废品处挑了几本闲杂书。
这时候书最不值钱,很多人把家传的典籍医术等都当成柴火烧了。他记得今年十月份就要恢复高考,他上辈子在军校进修过不算文盲,后来做生意请了家教学外语,严格来算只有高中学历,靠着钞能力成了国立大学的校友。
梁好浑身蹭的脏兮兮,她挑了一堆乌漆麻黑的铁疙瘩和看不出材质的垃圾。闻岩选了厚厚一沓书,包含了给她挑的学习课本。
废品站的老头子第一回见人在回收站买这么多垃圾,零零散散加起来花了一张大团结。
他嘴角抽搐,不明白这俩年轻人是什么癖好,有这些钱干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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