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林若渔急道。
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山希望怀中的华丹云渐渐没了气息:
“无常聚魂阵,一命抵一命。她在施展这法阵的一开始,就没有想再活着。”
华丹云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公山希望的命。可是,显然公山希望显然并不领情。
“啊——”他仰头大叫了一声,刚刚凝聚而成的身体倏然裂开,立时,便成了无数条漫天飞舞猩红的藤蔓。
血藤不停的敲击着江临渊所设的翳形结界。
他早就见到了结界外的仇人——公山刻!
可是,血藤即使再厉害,那敲击的即使再猛烈,他也无法破掉这看似不过薄薄一层的结界。
“公山希望便是雪吟萝,雪吟萝便是公山希望。”
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躁狂的公山希望,转头对那缩在林若渔脚边的那条小血藤道:
“你的载体快要疯了,若是他死了,你还想独活?”
那小血藤猛然一震,两个举起来的叶片都跟着抖了一抖。
它犹豫着回头看了一脸吃惊的林若渔一眼,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来到那处漫天飞舞的血藤中间,红光一闪,便与那公山希望化作的血藤融为了一体。
似乎是起风……结界内忽而弥漫起了一股极淡的清香,那味道似药似花,闻之便会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她在义庄随意捡来的小血藤,竟然就是那人人都为之疯狂、人人都为之趋之若鹜的上古圣物雪吟萝的本体?!
林若渔鼻尖闻着那股清香,莫名的觉得居然如此熟悉。就好似千百年前,那血藤便是萦绕在她的周围,从来没有远离一般。
而随着那清香的气息,血藤竟然变得晶莹剔透,赤红的颜色在藤蔓中流淌,就犹如红玛瑙一般璀璨夺目。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雪吟萝。
林若渔想着,感觉到雪吟萝其中一条小小的藤蔓凑了过来,试图勾起她的手指。一旁那小绿藤见状气得半死,却被其他的血藤狠狠压制住了。
江临渊淡淡道:“去吧,希望。自己的仇自己报。”
薄薄的一层结界瞬间散去,红光肆意之中,公山希望——也便是已然进化完全的雪吟萝翻滚着出现在了公山刻的面前。
公山刻大头朝下,此生除了那次在凤凰城中就再没有如何狼狈过。由于倒挂,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到了他的面上,他的面目狰狞恐怖,一条条青筋更是爆绽。
“雪吟萝……雪吟萝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条血藤倏然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余下的话都戛然而止。
血藤越勒越紧,窒息的感觉也越盛,公山刻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试问是世上谁甘心就如此死去!
公山刻双手握着了藤蔓,试图用手使让那血藤放松一些,口中更是发出嘶哑的求饶声:“……救命!放了我!……求求你!”
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猪,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公山世家少尊主的高贵模样。
“公山刻。要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时,忽而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那小公子的怀中传来。
公山刻艰难的抬起眼眸看了去过。
一只银灰色的小猫儿一下跳上了漂亮小公子的肩头:“这雪吟萝的培育之法是你告知公山断,而你又是何处得知的?”
因为倒挂充血,公山刻的眼眸赤红,他如今满脑子只想着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便可以从头再来!
“吾是、是上华神山明昊空处得知。”
湛蓝的眼眸猛然一缩:“你休想欺瞒本座。”
感觉刚刚松了一下的血藤再次勒紧,公山刻连忙大声道:
“没有欺瞒!是明昊空!就是明昊空!”
“十年前凤凰城一役,便是他毁去了刚刚破土的雪吟萝。其后,他便一直在查看相关典籍。他、他甚至还在他自己的上华尘苍峰中也培养了一条雪吟萝!此次落日城中的雪吟萝种子,吾也是从他的地方得到的!”
“明昊空……竟然是他。”
公山刻感觉到脖子上的藤蔓松了一些,他大口大口的呼吸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
“明昊空身具木灵根灵力,会对雪吟萝着迷,也并不奇怪。”公山刻道,“不过,他是否会用人命去培育雪吟萝,便不得而知了。”
“是嘛?”江临渊似笑非笑道:“只怕明昊空也并不知道要将雪吟萝种在人身之上。此等歪门邪术,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公山刻微微一愣,还想继续嘴硬说那明昊空的名字,那血藤却不停的勒紧,他似乎都已经能够听见自己脖子上传来的清脆的骨裂之声。
“不要!饶命!我说、我说!”公山刻极度艰难的抬起手指,一指地上,“是、是她!”
那脏污的地上除了已经活过来、正在跃跃欲试的雪吟萝,便只有那个黑袍人的尸体。
黑袍人——薛静丹早已死去,此时正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公山刻为了抢夺公山断的心,一把扭断了她的脖子。
江临渊道:“她不过是一名普通侍女,如何会知道雪吟萝的培育之法?”
公山刻忽而古怪的笑了一下:“她可不普通。”
“是吗?”江临渊道,“便如公山超群一般。”
“公山超群?”公山刻闻言瞬间愣住了,“你、你如何知道公山超群?!靠山村……是你们?!”
在靠山村中,公山超群用魂魄离体之术,寄生于他人身上,即使远在千里也可操纵指挥全局。
而现在死在他们面前的黑袍人也是如此——薛静丹,她不过只是被寄生的一个壳子而已,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就在薛静丹死后离体了。
那么,这整个事件的操纵者会是薛莹心吗?
公山刻似乎终于想明白了:“是你们,果然是你们。难怪公山超群的本命魂灯才会有如此古怪的表现。我、我早就该想到了。”
“不过……”他说着,突然加快了语速,“你们不能动我!朗台之上有我的本命铭牌,若是你们敢杀了我,公山世家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还真是可怕呢。”江临渊慢悠悠道,“只可惜少尊主扭断别人的脖子时候,却没想到他人的报复。”
“什么?!你什么意思?!”
江临渊“啧”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他的愚蠢:“抢夺宝物不成,发生了内讧,双双死去。这结局想来也是相当不错的。”
“你?!”公山刻双眼怒瞪,猛然回过神来,他终于想明白了江临渊的话中含义,他、他此时竟然想用嫁祸之法,将他的死推到那黑袍人的头上去。
公山世家与黑袍人在好多年前便有了勾结,许多事情包括靠山村之事、包括如何培育雪吟萝之法,皆都是黑袍人在旁指点。
无极尊主公山信用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
而此次黑袍人所用的乃是寄生之法,被寄生者的修为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其的修为能力。所以,方才才会被公山刻冲动之下扭断了脖子。
但黑袍人原本便不是什么好人,若说他恼羞成怒,为了复仇,与公山刻一拍两散、伺机杀死了他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不、你不可以!”公山刻越想越明白,也越想越恐惧。他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就如同一根垂死挣扎的虫子,“我的父亲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临渊理都没有理他,只一跃便跃上了楚临的肩头,并转过头去吩咐林若渔与楚英韶先出去。
“为什么要让我们走?”楚英韶先叫了起来。
林若渔其实也挺想在留下来看公山刻的最终下场,但只犹豫了一下,便听话的朝外走去。
这若是按大夏律法,杀人者偿命。公山刻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那么多人。不将他千刀万剐已是仁慈。而且,在大夏说不定除他自己死外,还要株连家人。所以,无论公山希望、或者是先生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公山刻,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到时候的画面定然是残忍,她还不如早些走了,这也是先生的体贴。
而一旁的楚英韶还在叫:“为什么临可以留下,我却不可以?!”
十年前凤凰城之事,应该与公山世家也脱不了关系,楚临自然要留下去。林若渔想着,回头看了紧抿着唇的玄衣少年一眼,又对楚英韶软软道:
“我一个出去害怕,阿英,要不你陪着我吧?”
“这个……”楚英韶也看着楚临冰冷如霜的面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道,“好吧。”
随即,江临渊白爪一挥,直接将两人送出了余晖楼内楼。
***
黑夜终究已经过去,当林若渔与楚英韶来到余晖楼外楼时,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正义卫与长天卫在积极的处理伤者,陆之遥、盛厚义等人忙了一夜,此时的脸上也显得十分疲惫。
内楼的结界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破开,所以,由始至终他们也没有办法进去内楼。只能在外楼中干着急。
所幸,后来剩下的尸兵与人皮都被公山刻召唤到了内楼去,外楼里的人总算逃过了一劫。
此时的外楼虽然依旧弥漫着血腥气,但是,先前那恐怖的场景已经消失了。
林若渔匆匆一看,外楼里还躺着那些被尸兵、人皮所伤的普通百姓,痛苦呻/吟之声不绝于耳。而秋水楼冯掌柜的儿子冯执事也在人群中帮忙。
“伤了好多人。只怕城中所有的郎中都叫来也不够。”盛厚义擦着汗道。
陆之遥也是眉头紧锁,这时,突然又传来了哭喊声了:“不好了!不好了!尸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