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若渔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就从突然翻转过来的墙外滚了进去。

随即,“砰——”的一声,那墙又快速的合了起来。

林若渔回过神来,立即去推那墙,却发现墙体严丝合缝,根本没有办法推开。

在放眼四周,一片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之中,林若渔不辨方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粗似一声。

“呼……呼……”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这是又到了哪里?!

纤细洁白的手指不死心的扒拉着墙壁,缓慢地走了几步,林若渔发现此地墙面密实,似乎没并有出口。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极轻微的一声。

“铃——”

“嗯?”

林若渔飞快低下头去一瞧,依稀看到了她的脚边似乎滚落着一物。缓缓的俯下身去,却是一枚金色的小铃铛。

那金铃铛只有拇指大小,落在满是尘土的墙角下,却闪烁着幽暗而迷离的光。

这是……林若渔当时在药庐门口捡起来,又随手塞在荷包里的那枚金色小铃铛。

因为那金色小铃铛并不是她的东西,她当时下意识想着要还给失主。

又因为虽然有了江临渊送给她的黑色储物戒,但她还没有将物品收藏在储藏戒中的习惯。所以,就随手收到了随身的锦囊里。

如今,大概因为她又跑又颠,刚刚又从墙外滚了进来,这枚小铃铛也就从荷包里掉落了出来。所以,走动之际,便一脚踢到了那枚金铃铛。

林若渔弯捡起了那枚小铃铛,指尖微微一动。

“铃——”

清脆的铃声瞬间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旋即……

“啪!”

“啪!”

“啪!”

一排排的香烛快速的依次点亮。

香火摇曳,四周瞬间一片光亮!

“唔……”林若渔久在黑暗之中,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光线,只得举起手来遮住那刺目的光芒。

而后,她便倏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神龛,而神龛之上是满满当当一整排的灵位牌!

只见那神龛描金罩漆,精细异常,又呈阶梯状。灵位牌从上到下,几乎顶天立地。

其下香炉供桌、烛台蒲团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供奉着“三牲”供品、新鲜瓜果、糕饼点心,以及冬日里几不可见的鲜花。

这才是林若渔印象中的祠堂的样子。

只是,这祠堂怎么会藏在一面墙的后面?!

而且……

林若渔仰着头,眯缝起了双眸,艰难地辨识那些祖先灵位上的名字。

这一看,又是猛然一惊!

“薛初瑶。”

“薛相依。”

“薛怜怜。”

“薛映柳。”

“薛碧曼。”

等等、等等……

看那些听起来就很柔软曼妙,寓意美好的名字,这分明全都是女子的名字!

林若渔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些……难道靠山村中被祭/献给落日山山神的那些女娃的名讳?

想这百年来,靠山村每年春分都祭/献一名女娃儿给山神,如此算起来,这百年的时间,便有百位女子因此被害。

此时,那些牌位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描红画金的字体在明亮摇曳的烛火之中,显得如此诡异与深重。

林若渔盯着那些名字,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来自于大夏朝,那是一个女子地位颇高的朝代。

在大夏,女子可读书、可入仕、也可经商。女子更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与男子一较高下。相较于大夏之前的数个朝代,如此开明、且女子地位如此之高,可算是前无古人。

可就算是这样的一个开明的朝代,未婚女子死后尚且不得入祖坟,也没有未婚女子入祠堂可得香火供奉的先例。

试问这靠山村如此封建落后,都要靠进献女娃给落日山山神以求得长生不老的圣果,又如何会只替那些女娃儿立牌位,供奉香火呢!?

而且,林若渔方才将那些灵位牌都好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男子祖先灵位。

为什么会这样子?!

那些男子祖先的灵位牌去哪里了?!

林若渔心中疑窦丛生。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那灵位牌上书名讳的写法也太过怪异。

有一个成语叫做:“如丧考妣”。所谓考乃是指男子,而妣乃是女子。

若以靠山村的村长薛寿与其妻子为例,灵位牌一般会写作如此:

“故显考薛公寿老大人之灵位。故显妣周母老孺人之灵位。”

——女子不称名,只会写作某氏,而不会如此大大咧咧将女子之闺名都写在灵位上。

而从那些女子的取名上看起来,薛家村并不像林若渔之前所想象那般愚昧——那些女子的名字也并不像林家佃户的女娃儿们,统一的叫大妞、二妞,或者,大花、二花之类,反而还甚有文化素养。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灵位牌会写得如此怪异呢?!

这真是太奇怪了!

林若渔见状更是警惕起来,她仰着头,又将四周好生一番打量。

此房间无门无窗,除了摆放灵位牌的神龛外,其余三面皆是白墙。

这明显是一间密室!

如果是密室的话,她又该如何出去?!

难道她就要困死在这里?!

林若渔不死心,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两边的白墙自是没什么好看的,她滚进来的那面墙她刚才推过、摸过,确认无法出去。

若是这三面她都出不去,那么,出路会不会在放置神龛灵位牌那里?!

林若渔如此一想,再次抬头仔细查看。

这一看,她便发现了那最最顶端灵位牌上写的名字——薛静好。

“薛静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静好”二字,乃是出自《诗经》中的《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此前一句为:“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当时,林若渔读到此篇时,便会心一笑,瞬间想到了她的爹爹与娘亲。

她的爹爹虽不会打野鸭子给公主娘下酒。公主娘也不会亲自洗手作羹汤,为她的商人爹爹做一桌子野鸭大雁筵席,但二人还是恩爱异常、羡煞旁人。

她的爹爹时常变着花样、从海外淘了宝贝给公主娘逗乐子。

公主娘也是以一己之力,将甬安林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此琴瑟和鸣、与子偕老、岁月静好大抵是每个女子的心愿了吧。

其实,她娘贵为大夏公主,当年会下嫁成商人妇,又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外人又如何得知,她娘与她爹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公主娘回忆起往事,每每会把林若渔抱上膝头,摸着她软软的头发,道:

“这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是自己看中的、喜欢的,便要勇于追求。至于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只能制约那些无用之人。”

“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你过的好,那些闲言碎语、那些暗地里的指指点点,自然也不能伤你分毫。”

“宝儿啊,你要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坚定自我。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要后悔,勇往直前,披荆斩棘,便一定能够得到胜利。我的宝儿,你知道了吗?”

“娘亲,我知道啦。”

林若渔软糯糯的回答,也拿小手摸了摸公主娘乌黑浓密的云鬓,“娘亲也要乖乖的。等宝儿长大了,定会保护娘亲、保护爹爹、保护祖奶奶、还有好多好多人……”

“我的宝儿,可真乖!”公主娘把她紧紧拥进了怀中。

娘亲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樱草花的香气,初闻时优雅浅淡,回味却是悠长深远、历久弥新。就如她的公主娘一样,外表看起来虽然娇娇弱弱,内心却是无比的强大自我。

呜……好想她的公主娘!

好想回家!

不过,现在绝对不是可以哭鼻子的时候!林若渔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她知道这次晚上出来可能太过莽撞了一些,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是绝对没有用的。

她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就会负责到底!

她一定能够平安出去的!

林若渔捏紧了小拳头,眯着眼睛又开始细细端详,寻找出路。

这“薛静好”的牌位被放在了第一位。

林若渔猜想,她大抵便是那百年前魅虚乱世时,落日山山神现世,被薛家村村民第一位被祭/献的女子了。

也不知道,在那样的境况下,她到底是怎样的心境,又到底遭受了什么?

而且,现在她的牌位明显与其他人的不同!

其他人乃是红字描的姓,金字描的名。而她的却是红字描的姓,黑字描的名。

这又是代表了什么?!

林若渔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要爬上神龛去看看?这似乎对死者太过不敬了吧……

林若渔犹豫了片刻,随即,双掌合十,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些灵位牌拜了拜。

——死者为大。

另外,她又何尝没有物伤其类之感。还有,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神龛的内部!

林若渔咬了咬牙,回想她家祖奶奶在每年的七月半时,都会在路口一边烧纸钱,一边念叨的话。

她也依样画葫芦,口中碎碎念着:

“诸位……姐姐,多多冒犯,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若是我有幸逃出生天,我一定锡箔元宝,感谢各位……”

林若渔念叨完,便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却没有发现那些灵位牌受了她一拜之后,上边都突然开始隐隐透出点点光芒。

与此同时,那一旁的香炉上原本袅袅上升的白烟,与那些光芒结合,光影浮动,似散似聚,隐隐约约之间似乎要凝结成一个浅淡的人影。

可就在这时,“砰——”

墙外似有一股外力重重撞了过来,整间密室都为之一颤!

而连神龛上的灵位牌都好似抖动了一下!

怎么了?!

林若渔吓了一跳,捏着金铃铛迅速抬起了头来,扭头看去。

随即,她就见到她方才滚进来的那面墙开始不停的抖动起来。

“砰砰砰——”

是那面墙!

是那面墙外不停的有东西在撞击,似乎有东西要从外面撞进来!

是什么?!

林若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后靠近了神龛。

“砰砰砰——”

撞击越来越激烈,整间密室都在抖动,更有房梁上的灰也扑扑索索的掉落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林若渔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那面墙能支持多久,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踮起脚来试图看清楚神龛的内部……

“砰砰砰——”这时,外力撞击的声音越发大,简直可以被称为震耳欲聋。

随即,这听见极轻微的一声“咔嚓——”

那墙面便在林若渔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裂开了一道细如蛛网的裂痕。

而后,伴着那屑屑索索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就要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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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恐怖,一点都不恐怖哦。

小饼干写的是小甜文,跟我一起念:“这是一篇小甜文……”

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