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宜和薛宝钗刚开始还能听到两人说话,后来便只能看到他们的神情,心中是好奇的,但既然两人压低了声音,自然是不想让人听到,便也没有打探的意思。
只薛宝钗问道:“姑母,哥哥是否想通了?”
姜闻在马车上坐好,随意道:“你哥不是想通,你哥是放弃无用的抵抗了。”说完,拿了个花生往嘴里扔,然而却没接住。
“呵。”叶韵宜直接嘲笑了一声。
姜闻也不在意,又拿了一颗继续扔,这次接到之后,才开始老老实实的吃,边吃边说:“其实我觉得吧,绝大多数姑娘都是好姑娘,但能够彼此成就的夫君实在是太难得了,珍珠是被打磨的更圆润还是直接变鱼目,这个选择很多时候过于被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是如此。”而“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便是不允许自由恋爱,若做下有违礼教之事所有人都轻贱他们,其中女人必回承担大部分辱骂践踏,就是这么不公平。
当然,到了叶韵宜和姜闻这个年纪,很多事情看的已经极淡了,两人心中云淡风轻,便把眼神投向了云英未嫁的薛宝钗。
薛宝钗:“……”说实话她心中并未有太多感触,世情便是如此,顺其发展规律就是。但她是不是要说出点儿什么来?感觉有点儿慌……
姜闻和叶韵宜也就是下意识的看向她,并没有真的想得到什么话的意思,所以两个大人立即便转过头换了一个话题。
到了庄子上,常弘宸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帮着母亲又安排妥当,当天在庄子暂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回了京城内。
最八卦的就是姜闻,叶韵宜反倒不太关注,然而姜闻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薛宝钗并没有对常弘宸有特别关注,而常家二小子除了偶尔有些闪身,也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心事藏不住……
“这不是正常的吗?”
叶韵宜对此并不意外,年少慕艾实属常事,但是少有突破界限不顾礼数的,她自认为对儿子的教养还算成功;至于薛宝钗,那姑娘十分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若不是真的到了那份儿上,不是会只顾儿女情长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叶韵宜觉得薛宝钗的性情比原来的大儿媳妇韦氏更得她的心,若是真的能有这么一个儿媳妇,也是老二的福气。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姜闻听到她的感慨,有些不解的问:“怎么说?”
“不说薛宝钗,还有你家的黛玉,你未来的儿媳游氏等等不少的世家千金,比之我们当年在闺中都要出色几分。”
姜闻不敢苟同,出色是肯定的,但若说谁比谁出色就没必要,毕竟没有一个准确的衡量标准,谁也没办法评判。
“我见过的世家小姐也不多,不过你说起黛玉,当初她娘贾敏即便在病中,那浑身的气质风华,我是自愧弗如的。”
姜闻别的没有,但是自知之明却是不缺的,初见贾敏时,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对方美如画中人,林如海与她站在一处必定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佳话,只是可惜世事无常……
“她确实是当年京城中官宦千金中名声极显的人物。”虽然很多世家小姐其实是低调,但是贾敏无论是家世长相才情确实都极为不俗,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叶韵宜看了姜闻一眼,好笑道:“当年见不得贾敏好的女人多得是,多是出于嫉妒,你倒是心中坦荡,嫁给林大人难道不会暗下比较吗?就是你不比较,也不担心别人比较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反倒觉得能放在一起比较说明我也有过人之处,哈哈哈哈……”姜闻觉得自己就是拥有有趣灵魂的女人,缺点有,但是优点也很明显嘛!
叶韵宜失笑,随即道:“不过现在贾家的子孙倒是比当年逊色许多了……”子孙不成器,致使贾家像如今这样渐渐没落,也是让人唏嘘。
姜闻听到她说贾家子孙逊色,先是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摇头道:“我前些日子去贾家登门拜访,贾家的小子暂且不说,姑娘们确实各有特色,行止有度也着实不错了!”
“这些年甚少见到荣国府中人出门参加宴会,倒是不曾听闻过贾家的小姐们。”
既然叶韵宜有兴趣,姜闻便给她简单形容了一下贾家几个姑娘,当然,其他几个现在在姜闻看来年纪还小,倒是贾迎春已经可以开始说亲,若是温柔中再带些锋芒,那可真是极好极好的姑娘了……
不过贾家能把家中的姑娘和小子养得仿佛颠倒了,也是怪不容易……
而优点十分明显的姜闻,她最热衷的便是带着没见过“世面”的人去见识新世界,以前在扬州的时候她就带着林黛玉各种瞎玩儿,现在则是带着宝钗去捕鱼抓鸟追鸡,把好好的小姑娘搞得整日都在形象崩塌的边缘徘徊。
有个游戏姜闻小的时候跟很多小朋友都玩儿过,就是一只蚂蚁,在纸上用笔随便划个道道在它前面,就能使其改变前进方向……
薛宝钗听姑母说起的时候十分新奇,就连叶韵宜也在姜闻抓了一直蚂蚁放在纸上的时候凑了过来,看着她用炭笔在上面画道道。
那只蚂蚁果然每每要触到线的时候便会改变方向,薛宝钗看得有趣,在姑母把炭笔递给她的时候,也不嫌弃会弄脏手,直接便拿过来学着姑母的样子玩儿起来。
玩儿了一会儿一扭头便见到两位长辈在含笑看着她,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炭笔,用帕子擦着手道:“宝钗竟是在长辈面前失礼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叶韵宜调侃的眼神落在姜闻身上,“若是这般在意失礼不失礼的,你姑母才是最该反省的。”
姜闻无奈的看着如此促狭的人,薛宝钗则是用帕子掩着嘴角的笑意。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回首那只蚂蚁已经不知跑到何处,薛宝钗亲自起身帮着把脏污了的纸收起,叶韵宜让她不要动,只由丫鬟做便是。
薛宝钗笑着答道:“左右宝钗也无事,起身活动活动也好。”
昨日傍晚天气十分闷热,姜闻和叶韵宜尚且觉得难熬,薛宝钗更显身体有些不适,二人想请大夫为其诊治一二,然而她却道只是些小毛病,无需费心。
当时姜闻听她说只是胸闷烦躁而已,便嘱咐若是有其他不适定要张口,今儿见到却见这孩子气色与昨晚大不相同,却还是有些担心道:“你这身体可是已经好了?”
“全都好了,只是胎里带的热毒,一直都有吃着药丸保养,无大碍的。”
叶韵宜一听,关心的问:“在吃什么呢?你若是不嫌我多事,不如请了太医给你看看。”
“劳烦您担心了,以前是吃一种叫‘冷香丸’的药丸,去年冬天父亲请了太医为宝钗诊治,现下换成了另一种药丸,虽说味苦,但确实极有效果呢!”薛宝钗语气中有几分感激和濡慕。
“冷香丸是何物?”叶韵宜从未在任何书籍或者何处听到过这个名字,便直接问了出来。
薛宝钗则是如实解释与二人听,叶韵宜从未听过这样用四季花蕊和同年四季雨露调和的药丸,“是何方名医所配,竟是闻所未闻……”
“是幼时家中来了一位怪异和尚给我的,家中见有效果便让我用了多年,不过自从去年我经由太医诊治大好,母亲又道那人医术浅薄,以至于后来那和尚和一个道士再登门时,被母亲直接让人撵了出去。”
姜闻一听她的描述,觉得这所说之人甚是熟悉,便眉头一皱追问道:“可是一个赖头和尚和一个跛脚道士?你们什么时候再见到他们的?”
“姑母怎知……”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姜闻认真的看着薛宝钗,继续道:“再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说没说过行踪或是什么时候再出现这样的话?”
薛宝钗摇头,“宝钗并未亲自见过此人,今年年初,他们一上门便直接被父亲拿了抓住审问,只是后来两人莫名便又消失,我不曾再听到过他们二人的消息。”
“那好吧……”姜闻不自觉的咬住拇指指甲,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冲着宝钗道:“若是日后再见过他们二人,便让他们来找我,我有点事情与他们说。”
“好。”薛宝钗乖巧的应下。
姜闻寻思了一会儿,想着只嘱咐薛宝钗好似不够,毕竟好像荣国府的贾宝玉才是主角,便准备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见贾宝玉,让他也帮忙传一下话才好。
“你找这样的两个人做什么?”叶韵宜觉得平时姜闻已经有不少奇特的行为了,现在又开始找两个奇怪的和尚道士,难道怪异已经不足以形容她,要直奔诡异去了?
然而姜闻却是有现成的借口的,于是现在她问了,便道:“黛玉小时这二人也来过,除夕那日他们又来,我们家直接让人把他们撵走了,但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问,所以便想有机会的话再问清楚一点。”
当然,姜闻嘴上说是为了林黛玉的原因,但其实是为了姜明一,姜明一本人告知她的内情有限,她实在心中无法安然,便想着若是能够再见到那二人,最好是能够了解的清楚一点,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可以让她死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