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不比一般清吧,要的就是炸裂脑壳的音乐,以及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今天舞台中央有嘉宾热舞,整个场子的气氛都燃了起来。
柏溪跟纪宁钧这边的气氛却十分尴尬,两个人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穿着女`仆装的侍应生来给他们来送酒,柏溪这才捂着脑袋呜咽着倒在桌上。
“你们这儿就没男的吗?”柏溪抱怨,左一个女`仆装,右一个女`仆装,鬼都该知道她现在最烦看见的就是女`仆装!
一直沉默着的纪宁钧这时候突然嗤地笑了声,柏溪立刻敏感地死死瞪过去,纪宁钧原本还清了清嗓子想装若无其事!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触到了他,下一秒便爆发出了剧烈的笑声。
柏溪于是见到个傻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笑了大半天,最后笑得连腰都要直不起来,平日里什么清贵逼人什么霸道总裁的气质全无!
柏溪的脸越来越红,最后连带着耳朵脖子都一并红起来。她扭捏着踹他一脚,低声抱怨道:“你笑什么笑啊!”
夜店实在嘈杂,纪宁钧听见也当听不见,伸手过去掐了掐她脸,说:“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我来点吧。”
他忽然顿了顿,琢磨着:“不对,这个地方你比我要熟,还是你来决定喝什么,或吃什么吧。”
柏溪耳边一片响声,脑子里也杂音不断。她猛地晃了晃,仔细听,还能听得到她脑子里进来的水声呢。
柏溪板着脸:“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啊!”
柏溪现在是纪宁钧惹不起的,纪宁钧连忙将手顺势放在她肩上揉了揉,说:“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纪宁钧平时喝酒太多,这时候根本不想喝酒,柏溪虽然是个小酒鬼,但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宜喝酒。
两个人一人要了一杯柠檬水,在这个酒香四溢的夜店里,完全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还有柏溪煞有介事的一身打扮,她把翡翠链子镯子都脱了,塞进自己要多正经有多正经的手提包。
纪宁钧揉揉她下巴:“怎么还是不高兴,不喜欢我给你的这个惊喜吗?要真的觉得不怎么样,咱俩现在就走好了。”
柏溪翻了白眼过去,咕哝着:“也不是不高兴。”她再三看了纪宁钧几眼,心有余悸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宁钧反问:“知道什么,是说你来夜店这件事?”
柏溪不自然地挠了挠脖子,点点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一直都那么憋着,看我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
纪宁钧还是揉着她软肉,教她放松:“干嘛非要把我跟你对立起来,我怎么就看你像是看跳梁小丑了?”
他淡淡笑着道:“其实我直到刚刚都还是猜测,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小丫头,我估计还要再怀疑一会儿。”
柏溪扁嘴:“我才不信呢。”她忽然将他推开来:“你不许喊人家小丫头。”
灯光倏忽暗了不少,音乐也暧昧迷幻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扭了起来,舞池里挤满了精力无处发泄的年轻人。
纪宁钧轻轻推了推柏溪,催促她:“去跳舞吧。”
柏溪正脚痒手痒,问:“你呢?”
纪宁钧点点自己座位,说:“我又不会跳舞,在这边等你过来。”
柏溪说:“真的假的,不太好哦?”
“快点去吧。”纪宁钧向她挥手:“像上次一样,你在上面大放光彩,我就只用在下面鼓掌喊好就行了。”
一提这事儿,柏溪就觉得尴尬:“那我很快回来。”
她扔了包,随着人流不断向中央舞台旋转而去。
快乐的情绪是能够传染的,她轻扭着腰肢翩翩起舞,整个人都兴奋地飘起来。
要不是忽然有一束光从纪宁钧脸上扫过,吸引起她注意,她还真就丢下纪宁钧一个人,放手去哈皮了。
他一身西装,表情拘谨,样子看起来比她在这儿还格格不入。
他有那种无论在哪都能掌控全场的能力,一张脸是惯常的漠然。
柏溪却能从那一闪而过的光线里看出,其实这男人才没有他看起来放松。
她推了推身边不停挤她的男人女人,向着纪宁钧那边走回去。
她总是觉得他的能力无限大,习惯接受他的所有好,却总是忘了其实他也有自己搞不定的事,会有自己柔软的那一面。
纪宁钧看柏溪走回来,愣了愣,问:“怎么不去回来了,不想跳了?”
柏溪弯腰过来,软绵绵的手搭在他脖子上,撒娇道:“我想跳啊,可是我想要你跟我一起跳。”
纪宁钧知道她意思,两手垂着,往后一靠:“我又不会跳。”
柏溪说:“不要,我就是要你跟我一起。”她耍赖皮:“还说为了给我过生日呢,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我。”
纪宁钧眉梢都挑起来:“你……”
柏溪不等他再多推辞,搂着他脖子要他起来。她留着长指甲,推让里无意划到他皮肤,疼得他连连嘶声,两手搂着她腰掌握主动权。
“我真的不会。”纪宁钧提醒她。
柏溪朝他咧嘴一笑:“随便摇就行了。你以为我能有多会跳啊,在家乖乖呆了那么久早就退化了,随便扭了玩的。”
纪宁钧轻声叹着:“我摇不起来。”
柏溪原本这男人只是谦虚,等跟他一起走进舞池,才知道这男人所言不虚。纪宁钧就像个四肢僵硬的老年人,配着音乐,居然连路都走不利索。
柏溪让他伸左脚,他伸右脚,让他伸右脚,他偏偏伸左脚。
一支舞还没跳多久,柏溪的脚面已经被他踩得快青了。柏溪疼得直想甩鞋子,抱怨着:“你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嘛!”
纪宁钧无奈叹气,说:“我都提醒过你了。”
柏溪脚疼心更疼:“你怎么那么笨啊。”
两个人就像一对初来乍到的小白,不仅一点基础的脚步都不会,还跌跌撞撞地总碰到一起。众人目光嫌弃,笑意嘲讽。
两个人各自郁闷了好一会儿,纪宁钧忽然凑到柏溪耳边,问:“真的脚疼了?”
柏溪瞪他:“你说呢?”
他立刻搂上她腰,将她往上轻轻一提,柏溪被迫着往他怀里靠了靠,刚想问他搞什么花样,纪宁钧声音响在耳边。
“你抱着我,两只脚踩到我脚面。”纪宁钧说:“这样我既踩不到你,你两只脚也不会觉得疼了对不对?”
“这样不太好吧。”柏溪琢磨着:“你脚是不是会疼?”
纪宁钧弯着腰,已经去捉她的腿弯。柏溪轻啧一声,只好就着他力气照做,两只手更加用力地搂着他脖子。
“疼不疼?”柏溪还在担心这件事。
纪宁钧摇摇头,搂在她腰上的手,非常轻柔地按着她腰肢。人流涌动,他跟着往前,偶尔学别人晃一晃身子。
柏溪几乎快跟他一样高,讨好似的亲了亲他冰冰凉凉的鼻尖跟他柔软的嘴唇,轻声道:“很少来这边吧?”
纪宁钧说:“不是很少,加上这次一共才两回。”
柏溪又问:“那你喜欢吗?”
纪宁钧摇摇头,实话实说:“太吵。”
柏溪憋笑:“又漂亮姑娘在都觉得不喜欢?”
纪宁钧来回看了看,附近真的很多漂亮姑娘,一个比一个穿得清凉。他这种超级直男也能看出来她们画着浓妆,但在夜店昏暗光线里倒也不显得突兀。
柏溪将他的脸强行扭过来,抱怨:“你还真看?”
纪宁钧笑了笑:“不是你让我看的。”
“我还让你吻我呢,你敢——唔!”她话没说话,纪宁钧已经靠了过来,轻轻咬着她唇,再就势打开她的嘴。
回去时间尚早,两个人开车绕着这城市小小转了圈,最后又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公园,开了车子顶棚看星星。
两个人的座椅都被放到最平,纪宁钧折着两手垫在头下,柏溪则是枕着包,翻来覆去动个不停。
“干什么呢,跟个跳蚤似的。”纪宁钧终于忍不住抱怨:“好好躺着看星星,要不要我跟你说说星座?”
柏溪翻个白眼,她对这个才不感兴趣呢。她脱了鞋子,伸出一条细白的腿,蛇似的缠到纪宁钧腿上,绷直脚尖戳了戳他。
“终于发现我真面目,是不是觉得我特烦特讨厌了?”
纪宁钧在夜色里摇了摇头,意识到她大概看不见,张口说:“没有,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柏溪说:“这叫伪装。”
“为什么要伪装?”纪宁钧冷嗤。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柏溪说:“以前看你那么多女朋友都是乖乖的,就以为你很喜欢这一款。我一路装过来,也是很辛苦的。”
“傻子。”纪宁钧说:“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男人彩虹屁越吹越好,柏溪一时间难以分辨这是他的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不过她确确实实是被恭维到了。
“你早说啊。”柏溪声音很小的抱怨:“早说我就不装了,你以为我想装得那么温柔大方,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体贴入微地说‘老公你辛苦了’吗?”
柏溪咬牙:“我有时候真恨不得骂你一顿,或者打你一顿,天天就知道忙工作,连家门朝哪边都要不知道了。”
纪宁钧忍不住笑起来,说话声音却明显没那么高兴:“你要是真打我一顿就好了,让我知道你其实很在乎我。”
他轻轻呼出口气,架在方向盘上的放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这就是压在他心底最深的话,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位完美无瑕的太太其实不过是一尊没有温度的美玉。
她从不在意他回不回去,也不在意他到底要去哪里,消失多长时间。她不会给他生日惊喜,也不会想他那样时不时给他准备礼物。
有几次他真的很想要她陪他一道出去,她总是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回绝他,后来他也就从来都不问了,反正次次都只有拒绝。
要是没有那么爱也就好了,跟她谈一谈心事,把话题挑明说开,分给她一半身家,甚至再多给一点,打发她出去。
可是每每只要这么一想,他就会觉得胸口疼得快要受不了。他真的不想离开她,哪怕她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后来她终于推翻了这一切,告诉他她从来都没爱过其他人。她却又向着相反的反向远走,她说她不需要婚姻,她也没那么在意他了。
这次翻来覆去的成了纪宁钧,他来回不安地贴烧饼,然后泄气似的指了指天上:“我还是给你指指星座吧。”
柏溪忽的心疼,咬了咬牙,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