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纪宁钧出马,微博关于柏溪的那些传闻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网友原本就是鱼的记忆,起初还有一些跳出来感慨资本运作是如此迅疾可怕,等娱乐圈出了新一波的瓜,连这部分人都赶着去吃新鲜热乎的八卦去了。
柏溪之后没再多关注,全身心投入到筹备基金会成立大会上。
大概是因为定好了要请纪宁钧到场,想让他看看自己老婆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柏溪事无巨细地关注到筹备工作的方方面面。
海市的夏天无比炎热,有半个多月没下过雨了,整座城市都热得要干裂一样。
柏溪这个富家太太,早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炎热天气里蜗居在自己的豪宅里当米虫,往年的七八月份,她连太太们热衷的聚会都不出席。
如此几年下来,柏溪这个将门虎女,居然也变得娇气了起来。
跟着团队一道出来考察大会举办场馆这天,她不过就是多跑了几个地方,多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柏溪一直觉得不太舒服。
一道前来的童杉劝她赶紧回家休息:“你脸色不对啊,白得跟纸一样。”
柏溪挥挥手拒绝了,说:“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喝水。”她这时候还故意幽默一下:“我本来就白得像纸。”
童杉撇了撇嘴,觉得这人也真是臭屁。
悄摸摸伸出胳膊跟她比了下,童杉忍不住咳嗽几声,这人还真是肌肤胜雪,她偷偷打了好几回美白针,居然一点都比不上她。
柏溪执意坚持,当然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一行人连跑几个场馆,最后在海市最大也最现代化的一家停下脚步。
柏溪跟着指引在场馆内来回穿梭,这里舞台漂亮,装修大气,有最先进的声光系统,能同时容纳几万人。
柏溪往舞台上一站,脑海内立刻就刻画出活动当天的盛况。
她是不愁这里坐不满的,她的圈内好友不算多也不算少,每个都自带后援团,再加上会卖纪宁钧面子的那一拨,这些人加一加就能占满半边了。
剩下的全部网上□□,邀请关注这项事业也乐于投身这项事业的人。
柏溪有意将成立大会办得轰动一点,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为纪太太,不能弄得小里小气的,给自家先生丢面子。
更是因为这样的公益事业,非常值得花大力气去做,去宣传。
柏溪心里十分满意,表面上却只是尔尔。生意人的太太,哪怕从来不做生意,也跟自己先生学到了皮毛。
她状似不那么感兴趣地询问经理租赁事宜,口吻挑剔地压着价格。
如此大的场馆,没有活动的时候是不开空调的,柏溪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童杉他们也不例外,都是汗如浆出。
童杉后来还是没忍住,借口去一趟洗手间,撒腿就跑了。
柏溪又在里面聊了会,也确实受不了,跟着经理往外走,预备去他办公室里吹会冷气,再接着好好聊。
这么一走,她方才察觉出不妙,刚刚站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活动就觉得四肢酸痛,脚底下软绵绵的,如同踩着云朵。
她深呼吸几次,定了定神,心里想着赶紧从这地方出去,吹一吹冷气就会没事了。
步子也确实加快了不少,那种酸痛的感觉却成倍剧增,离大门还有数米的地方,她完全痛得喘不过气,脚也软得完全不听使唤。
柏溪立刻就觉得眼前一片黑,等在反应过来,是屁股着地的剧烈疼痛。
模糊视线里,挤过来的无数张脸上写满了惊骇,耳边是如同被按下慢放按钮的叠声呼唤:“老板,老板……”
这时候有人拨开人群,是有些陌生的一张脸,可他锁着眉头的样子却十分熟悉。
男人十分霸道,直接将她搂到怀里,一边向着周围人吩咐着什么,一边伸手过来死死掐住她人中的位置。
柏溪拼了命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戒指,可下一秒就因为眼皮太过沉重而昏了过去。
柏溪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室内,冷气非常给力地从头吹到脚,以至于她盖着件外套也没觉得热。
柏溪左右晃了晃,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对面站着的正是刚刚帮忙的男人。
看到柏溪醒过来,原本正拿手机处理公务的男人立刻走过来,说:“你别起来,你刚刚中暑了,需要再躺会儿。”
柏溪只稍稍坐起来一点,立刻就觉得天旋地转,她心内哀叹一声,嘲笑自己怎么这么不中用,只好又躺了下来。
“谢了。”她看着那男人,咕哝:“又见面了,奥特曼。”
奥特曼朝她笑了笑,说:“怎么了,好像很不想见到我的样子。我倒是挺想你的啊,佩奇。没我的时候,你瞧瞧你都混成什么样了?”
柏溪简直无语,向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净说风凉话。”
奥特曼过来帮她将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拽了拽,说:“你这个人啊,永远都不知道感恩别人的好。”
柏溪诘难:“我怎么反倒觉得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呢?”
“你的意思是,我是灾星?”奥特曼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拿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你竟敢!”
他靠得很近,又弓着腰,两张脸的距离至多不过三十公分。
这个距离,能很清楚地看清他的脸。一点毛孔都没有,素白又干净,五官精致得像是用尺丈量过,长长的睫毛啊,毛茸茸地足以勾动人心。
如果没有纪宁钧珠玉在前,如果柏溪还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
她或许还能像童杉一样,被这个男人迷倒,可是如今心如止水的柏溪只想跳起来暴打他的头——“别对一个老阿姨放电行吗?”
奥特曼被她逗得直笑,问:“你怎么总爱说自己老?”
柏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身未老,心已死。你这些招数或许还能逗逗小女孩,对我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奥特曼咋舌:“纪宁钧这么不中用吗,老婆这么年轻就如此清心寡欲。”
柏溪:“……”
简直没办法交流,柏溪没再多躺,挣扎着坐了起来。幸好底子还在,躺了这么一会儿,她整个人都好多了。
奥特曼也没再为难她,下去拿了杯水递过来。
柏溪正饥`渴难耐,两手捧着咕叽咕叽喝到底朝天。对面奥特曼笑得更厉害,说:“这一杯是我刚刚喝过的。”
“噗!”柏溪将杯子一堆,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可是杯里的水都已经喝完了,现在吐还来得及吗?
奥特曼往她脑袋上揉了下,说:“骗你的,还喝不喝了?”
柏溪气得不行,将杯子塞到他怀里:“不劳你费心了!”她梳梳自己头发,抱怨着:“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奥特曼去放下杯子,回来又被她扔了满怀的外套。他一边叹气一边戏谑着道:“这么大热的天,你这个豌豆公主怎么过来了?”
“什么豌豆公主!”柏溪不服气:“来工作的呗。”
“为你那个基金会?”奥特曼看到柏溪一脸的疑惑,解释道:“你这几天都把微博给承包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是,柏溪暗笑:“看来我个人号召力还不错。”
她一说话便是眉飞色舞,所有得意洋洋都写在脸上,奥特曼完全忍不住笑,只要看着她就觉得真是可爱啊。
奥特曼说:“还在吸纳会员的吧?花多少钱能买一个名额?”
“多少钱也不卖给你!”柏溪才不傻呢,现在童杉在她团队,请个前男友过来,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考虑考虑吧。”奥特曼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大忙的。”
柏溪压根没搭理他,拿好自己东西出了这间办公室。
外面,童杉正抱着奶茶左顾右盼,样子很像是找人。柏溪喊了一声,她立马张大嘴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都亮起来。
“他们说你晕倒啦!”童杉把柏溪拉近点,上下扫视她:“没哪儿出问题吧!”
柏溪十分无语地把她推开来,向后退了几步,指指她怀里奶茶:“你别告诉我,刚刚那么久时间,你偷偷一个人喝东西去了!”
童杉紧张坏了,眼神躲闪,一边咕哝“没有啊”,一边将奶茶塞进她怀里:“给你买的!”
说话同时,后面办公室门打开,有个男人走出来。一身西装裁剪得极为合身,只是看这挺拔的身材就觉得是个帅哥。
及至童杉看到他脸,怔了一怔,男人却如同没看见她似的直接从身边擦肩而过。
童杉张着嘴巴,久久无法发声。原本她是打算追过去的,迈脚一瞬被柏溪拖住胳膊,柏溪声音很快响起来:“别追了,你根本挽回不了他的。”
童杉苦巴巴地转身过来看她,问:“为什么呀?不试试怎么知道!”
柏溪轻叹一声,想起上回在内衣店里的情形,说:“上次逛街,我正好遇见他,他在给其他女人买内衣。”
童杉:“……”
柏溪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不管你怎么纠缠,你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麻烦。”
童杉:“……”
柏溪说:“何况他对那女人应该是真爱。”柏溪看了看童杉一马平川的前胸,说:“她比你还平呢,就70A。”
童杉:“……”
柏溪虽然休息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事留给了下属,她跟童杉一道打道回府。
路上,童杉跟她讲了之前与奥特曼认识的全过程。
平时再嚣张跋扈的女人,在提到自己心爱男人的时候,总是会露出小女人的娇羞。而他们的过去也如一切爱情电影那般,充满了梦幻的气息和甜蜜的味道。
童杉一路娓娓道来,脸上满是幸福和意犹未尽。
只不过再好的过去也只能是过去,柏溪说得很对,现在的童杉对于那个男人就只是麻烦。童杉叹了口气:“你呢,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柏溪怔了下,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那年的夏天。
“起初当然跟你一样,是见色起意。像个小傻子一样收集他的点点滴滴,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忽然看到我。”
可两人的距离就像飞鸟与鱼,直到某一天,纪宁钧跟在他爸爸后面敲开了她家的门。
她知道他们的婚姻夹杂了太多外在的因素,可她还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总希望能用自己的改变让他彻底爱上自己。
可当时间流逝,面具越来越厚重,她忽然意识自己开始厌倦了这么活。
柏溪说:“忍让是换不来真挚的感情的,如果他不能接受真正的你,那就一定不是真正的爱你。我真蠢,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童杉深以为意,抓起柏溪的手上下晃了晃:“就是这样,没有错!”
她补充:“除了坦诚相对,我还希望他能一直陪着我。我可不想总是独守空房,偶尔头疼脑热或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他连人影都看不见……哇,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柏溪连连摇头:“没有,我也是这样的。”
柏溪这天回去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早早上`床睡觉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劳累一天,夜里必然是酣甜一觉,明早醒过来肯定什么都好了。
谁想到半夜忽然冷得醒过来。
柏溪以为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想起来去调节得高一点。刚刚准备发力坐起来,身上又疼又软,最后还是像个烂泥鳅一样瘫在了床上。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定是发烧了。
床头柜上的台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时凌晨两点,大多数人的深眠阶段,是最好睡的时间段。她反复深呼吸着,预备熬到清早。
只是这么一醒,再想睡着就很难了。
起初是冷得她牙齿打颤,后来渐渐不觉得冷了,又被一阵高过一阵的热度冲得整个人都只能小口小口的喘气。
迷迷糊糊里觉得舌头重得压迫了呼吸。
很多过去的画面电影似的在眼前不断播放。先是她因为贸然决定结婚,被爸爸堵在角落里拿戒条抽。
后来是他们第一夜后的早上,她身边已经冷了的被窝。
大雨瓢泼的那天傍晚,她被人摸了屁股,其实心里又气愤又害怕,有好一阵子她决定不要追究了,因为她只身一人。
很多时候,其实都是一个人。
就这么迷迷糊糊一直到早上五六点醒了,柏溪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踉踉跄跄到了一楼,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佣人们都着急坏了,管家直接提出要跟纪宁钧打电话。
如果是在以前,柏溪肯定会拒绝了。纪宁钧出差那一年里,她也病过几回,每回她让人不要打扰到他。
这一次她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歪在沙发上看管家给他电话。
按照时差,他那里应该已经入夜。对于生意人来说,夜晚的生活总是更加丰富一点。
纪宁钧果然没有直接接电话,管家一连拨了四五个,对面都是枯燥重复的忙音。
车子已经停到大门口,司机将车内温度调到最佳,绕到后排打开车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柏溪,示意她可以立即赶去医院了。
柏溪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间窘得无地自容。
她挣扎着起来,有人来扶她,她也没力气挣开,任由他们安排。
柏溪进了医院,打上点滴,纪宁钧那边才过来电话。
柏溪已经做好了准备,预备在他说立刻回国的时候,还像那个完美大方的妻子一样,说:“没事的,我一个人OK的啦。”
纪宁钧却只是说:“对不起,柏妞,这边有事实在走不开,等结束了我立刻回去。你在家多休息多喝热水,好好听医生的话,行吗?”
柏溪明明平躺着,却仍旧觉得头狠狠往下一砸。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很重要的那一个,也一度让她忘了纪宁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决心和野心。
原来这么多年,她都错了,其实不管她温柔也好,霸道也罢,对于纪宁钧来说,其实根本没什么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