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姜雪薇吃了油条豆浆，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今天迟到了十分钟，一进教室，就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英语课代表领着大家阅读课本，姜雪薇很满意，越来越有学习的氛围了。
“小薇，你怎么晚了？”辛蕾看到她，精神一震，“眼晴有点肿，你哭了？出了什么事？”
姜雪薇按了按眼眶，很自然的笑道，“没有，看书看的太晚，早上睡过头了。”
辛蕾一点都没怀疑，“小薇，你太刻苦了，我要向你学习。”
说话之间，英语课代表点名了，“钱诗萍同学，你来背这一段。”
姜雪薇转过头看过去，这么严苛的学习模式，钱诗萍居然没有当逃兵，咬牙撑了下来，这让人啧啧称奇。
钱诗萍的英语背的磕磕拌拌，但还是背出来了，事先下过功夫，应该请了家教吧。
肯用心学习是好事！
“背的不错，有进步。”姜雪薇笑眯眯的鼓掌，对学渣要适时的鼓励。
钱诗萍神色错愕，似乎不敢相信刻薄凶残的姜雪薇会夸她！
活久见！
许君浩不在，姜雪薇有些无聊，在教师食堂吃了一顿丰盛的中饭，就出来晃悠一下，散散步消消食，还带着随身听。
这随身听小巧玲珑，用来听听英语单词很不错，嗯，是萧泽霁准备的，他的眼光向来很不错。
“姜雪薇。”一道身影拦住她的去路，是钱诗萍。“我要是进步了，有什么奖励？”
姜雪薇目瞪口呆，这画风不对啊。奖励什么的，不是只有亲近的人才给吗？
哎哟喂，她们是对手啊，妥妥的！
钱诗萍双手抱胸，眼珠子乱转，神色很是古怪，“我要是没拖班级后腿，涨了十分平均分，你就要亲手包饺子给我吃。”
为什么是饺子？姜雪薇没明白，下意识的反驳，“开玩笑，我是随便煮饺子的人吗？除非是进了前一百名。”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钱诗萍的眉头一皱，她的分数倒数一百名！
“这不可能，我……前二百名吧，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飞快离开的钱诗萍，姜雪薇一脸的懵逼，什么情况？到底玩什么花样？
“小薇。”程平跑了过来，对着她欲言又止。
他就这性子，姜雪薇已经习惯了，“怎么了？”
“向西……”程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能帮她多争取一点福利吗？”
最近姜向西在医院照顾姜奶奶，很是用心，洗洗弄弄一手包办了，比护士还体贴，因此，姜雪薇对她的感官有所好转。
但，她怎么争取？“我只是打杂的，顶多帮着跑跑腿。”
程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有些不好意思，“那帮她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弄到一套房？”
“弄一套房？”姜雪薇震惊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政策啊，“她说的？”
程平愁眉苦脸的，“不是，是我担心她，她的哥哥姐姐都不是善良之辈，我担心她吃亏。”
他也太操心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姜雪向不忍他愁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程平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拆迁是好事，但争吵声越来越多了，父子反目，手足相争，什么都有。”
姜雪薇淡淡的道，“这就是人性，在利益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清醒？”这种事情避免不了的。
程平是看到亲近的人家闹成那样，心里戚戚，“大家都在求情书上签了字，姜家的房子保住了。”
福明弄的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孩子一家家的跑，很诚心去求，他们就答应了。
当然，一部分是看在姜奶奶和姜爱华面子上，姜雪薇是最大的关键。
“但，姜爷爷他们不在，姜奶奶又住院，姜向东就作为户主接触拆迁办，据说全部拿钱，到时钱到了他手里，恐怕……”
事关姜雪薇的利益，她会盯着的，姜向东也作不了她的主。
顶多是大房的事全揽下来，二房嘛，有姜奶奶顶着，估计也不行。
“这个你放心，户口本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出席签字的。”
哪怕坐牢的人，也有这个资格。
程平愣了一下，“不是说户主可以全权代表吗？”
现在传闻层出不穷，他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姜雪薇的态度笃定，“不，必须所有人都到场。”
这一条是她极力要求加上去的，开始大家还嫌麻烦，大家长作代表谈多省事，但，姜雪薇说了一句，到时有人搞鬼，这损失谁负责？拆迁办吗？
所以，宁愿工作繁琐些，也不能落下话柄。
本来就是利民工作，别弄的有些人对ZF有所抱怨，那就不好了。
程平暗暗松了一口气，“小薇，你多帮帮向西吧，她有点傻乎乎的，没有哥姐精明。”
他的全力维护让姜雪薇有所触动，“你就这么喜欢她？想娶她？”
程平的脸刷的红透了，想说话，但脑袋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忽然，扭头跑了！
我却，居然跑了？！姜雪薇很无语。
就在此时，有人叫她，“姜雪薇，有警察找你。”
姜雪薇闻声抬头，是林校长，身边站着两个执法人员。
她微微蹙眉，又怎么了？她最近没干坏事！
执法人员神色很严肃，“姜雪薇同学，姜四平要求见你。”
林校长微微颌点，“走吧，我陪你去。”
都不容姜雪薇拒绝，挟裹着她往外走，她直翻白眼，说好的人权呢？
在路上，她才知道姜老头绝食三天，只有一个要求，想见她。
出于人道关怀，必须走一趟，估计林校长就是这么想的。
下午还有课，还是速战速决吧。
监狱里，姜老头的头发更白了，面容憔悴，眼袋很深，显然吃了不少苦。
他看到姜雪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终于来了。”
他已经打听过了，像他这案子性质不严重，可大可小，只要对方不追究，认罪态度良好，关几天就能出去。
毕竟不是外人，也没有造成恶劣影响。
但，不知怎么的，这案子就是压着，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可不想在牢里多待一天！
姜雪薇太忙碌了，时间都不够用，根本没精力想这些渣渣。
“姜老爷子，有何见教？”
姜老头神色很严肃，“我要出去。”
姜雪薇惊讶的瞪大眼晴，“你已经有修改法律的能力了？真厉害，这才几天啊，让人刮目相看。”
姜老头：……
“小薇，放我和你大伯和你爸出去，作为交换，王秋燕和曾丽可以多坐几年牢，反正钱是从她们身上搜出来的，跟我两个儿子没有关系。”
这人自私凉薄的天性暴露无遗，把所有的责任往女人身上推，只为了脱罪。
姜雪薇真的觉得他需要好好改造，“我不是法官。”
姜老头强忍着怒火，“你可以撤诉。”
看来关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姜雪薇淡淡的道，“其实，在家里天天吃白粥咸菜，还不如吃牢饭呢，最起码还有两道菜，是吧？”
有这么说话的吗？姜老头心里憋屈，“你……我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找你麻烦。”
姜雪薇耸耸肩膀，一脸的无奈，“校长，这人企图干扰司法的公证，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我坚持予以反对，跟不法分子抗争到底。”
林校长的表情精彩万分，无法用言语形容。
姜老头也看向林校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坐了牢，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你还小不懂事，你可以问问校长，有个罪犯亲人是什么感受？”
林校长心塞的不行，姜雪薇聪明机灵的不像话，没想到他的家人是这种货色。
他终于能理解姜雪薇登报脱离关系的举动了，要是换了他，也忍不住啊。
“不好意思，我的家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守法公民，我还真不知道这种感受。”
姜老头呆了呆，后悔的打自己嘴巴子，怎么说话的？
林校长很严肃的说道，“姜雪薇同学，你跟不法分子抗争到底的精神值得表扬，继续保持，这世道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姜老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是教坏孩子，你算什么校长？我要告你。”
林校长其实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还很护短。
“姜雪薇，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出于道义，过来探望一次，以后就不用来了，至于这位姜老先生的要求，向办案人员提吧，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没有这个权利。”
他义正言辞的说完，又继续说道，“姜雪薇同学，我以校长的名义命令你，以后好好学习，不要来这种地方，不要掺和乱七八遭的事。”
“是，校长。”姜雪薇心中充满了感激，总有一些善意让人感动。
两人往外走去，姜老头急出一身热汗，“你别走。”
他想去抓姜雪薇，却被工作人员按住，无法动弹，气的干瞪眼。
姜雪薇脚步一顿，“咦，姜向东他们都没有来看你？他们没有告诉你最近发生的大事？”
“什么大事？”姜老头立马抬起头。
姜雪薇笑吟吟的道，“我们福明弄整体拆迁啊，姜向东以户主的身份要求作价补偿，钱全划到他名下哟。”
这就是他们一手宠出来的长孙，遇到这样的大事，倒是不急着救父母出来了，反而天天盯着拆迁办，想多弄点钱。
毕竟，长辈在，就轮不到他当家作主了，这点小九九啊，果然是姜家人。
“什么？”姜老头的尖叫声响彻全场。
姜雪薇再一次走进福明弄，有些感慨，还是熟悉的环境，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今天是街坊邻居方家的大喜日子，方家的长子方俊才结婚，特意请姜雪薇过来喝喜酒。
狭小的弄堂内，十几张桌子一字排开，有些阿姨婆婆们在洗洗弄弄，准备喜宴所需的食材，有些在做待客的汤团，负责做菜的程家爷叔带着小徒弟切菜摆盘，忙的不亦乐乎。
男人们帮着借碗筷，借各种所需的东西，搞卫生，招持客人，同样很忙碌。
只要弄堂里办喜事，大家齐心协力帮忙，特别热闹。
“小薇来了。”邻居们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将她团团围住，大家格外亲热。
程家爷叔端了一盘子春卷过来，“小薇，尝尝刚出锅的春卷，有豆沙和韭黄馅的。”
姜雪薇也不客气，连吃了四个春卷，尤其是韭黄馅的，配着陈年老醋，特别香。
韭黄里夹杂着肉未，食材很新鲜，汤汁鲜香，春卷炸的金黄色，香香脆脆。
她不见外的举动，让大家喜笑颜开，还是那个小薇，一点都没变。
姜雪薇视线轻扫，几乎所有街坊都来了，姜向东在人群里穿梭，拉着这个说说，又拉着那个说几句，很是忙碌。
姜向中跟一群孩子凑在一起玩疯了，就是不见姜向南三姐妹。
她进了方家，跟主人打了招呼，方俊才今天打扮一新，穿着肥大的西装，皮鞋亮亮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小薇。”姜爱华叫了她一声，他是今天的男傧相，也打扮的人模人样。“奶奶在家里，你去看看吧。”
姜奶奶前两天出院的，只需要在家里静养就行，这会儿歪在床上，听三个孙女逗乐子，桌上摆满了水果和点心。
虽然家里少了几个当家人，但也清静了很多，三个孙女陪着，生活也有滋有味。
孩子还可以挽救一下，希望能扭正过来。
一抬头就见姜雪薇含笑站在门口，赶紧招手，“小薇来了，快进来啊。”
姜雪薇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毛衣，衬的她唇红齿白，气色很好。
“奶奶，你的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姜奶奶拿起床边的零食直往她手里塞，“是你小叔买的，买了好多，这孩子赚了几个钱就乱花。”
嘴上这么说，脸上笑开了花，儿子孝顺，又会赚钱，做梦都没梦到的好事。
“好事，会花钱了。”姜雪薇笑嘻嘻的拿起一把瓜子，慢慢的啃。
姜向南看了她几眼，嘴唇动了动，但一直没有开口。
姜家三姐妹对她的态度很微妙，敬畏有加，又隐隐有些害怕，有些嫉妒。
姜雪薇只作不见，尽说些家常里短，光是弄堂里发生的事，就够她听的。
据说好几家闹翻了，又有人急着结婚，将户口迁进来，多争取几个平方。
也有出嫁女回来争产的，也有兄弟俩打破脑袋的，什么都有，鸡飞狗跳让人目不睱接。
姜奶奶很是感慨，“拆迁啊，未必是好事。”
姜家其他人不这么看，他们都巴不得明天就拆迁。
坐在姜向南一脸的向往，“奶奶，这话不对，拆迁多好啊，大家求之不得，能离开这里搬新家呢。”
姜向东窜了进来，“小薇，我有事跟你商量。”
“说。”姜雪薇吃着南瓜子，头也不抬。
姜向东眼珠乱飘，犹豫了一会儿，“我跟拆迁办的人谈过了，我们家打算拿钱，你也不如拿钱吧，到时按人头分一分。”
姜雪薇的眼晴微眯，“按人头分？怎么分？”
姜向东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平分，打个比方，拿十万补偿款，我们十三个人，每个人能分到七千多。”
姜向南和姜向西相视一眼，神色有些异样。
姜向北不是很懂这些，睁着懵懂的眼晴听着，平分也挺好的呀。
姜雪薇呵呵一笑，“真会算计，你们大房人最多，最占便宜。”
他们这点小心思上不了台面，让她好奇的是，这是谁的主意？
他们的父母知道吗？姜老头知道吗？
姜向东其实不想面对她，但想签动迁协议就避不开她。“你误会了，这样最省事。”
“不同意，照分家协议办，否则……”姜雪薇一如既往的强势，扬了扬眉，气势夺人。
姜向东立马怂了，“行行，那我们这一房就拿三分之一的钱。”
算了，与其跟姜雪薇斗心眼，不如想想办法将大房的钱都弄到自己手里吧。
“可以。”只要不踩到姜雪薇的底线，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外面传来董阿姨的声音，“小薇在吗？”
“在的。”姜雪薇应了一声，赶紧出去。
董阿姨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小薇啊，大家都在找你。”
“找我？”
原来是大家有事求她，吴伯伯第一个说道，“小薇，你跟大家讲讲，到底怎么样才最合算？到底是换房，还是作价补偿？如果换房，又是怎么弄？”
“小薇，我们不相信那些工作人员，但我们相信你，你是不会糊弄大家的。”
拆迁政策听过无数遍，也讨论过无数次，但还是犹豫不决。
大家的拆迁愿望是很强烈的，没有不想迁的人家，但，这是人生大事，需要郑重的考虑。
而且吧，大家都精打细算，想从中争取更好的待遇，这也是人之常情。
姜雪薇理解他们患得患失的心情，这工作展开一段时间了，但还没有一家签约。
“基本政策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重复，至于拿钱，还是换房，就看大家的需求，每一家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她是想建议大家换房子，但又有多少人能听进去？
吴家婶妈急急的求道，“那帮我们具体分析一下。”
姜雪薇不厌其烦的给他们分析，“我看了一下，换房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浦西换，但只能在24平方内，多出来的平方要拿钱买，但每一家人口众多，根本不够住的，二是去他们指定的浦东郊区安置房，这其中的差价可以一换二吧。”
吴家婶妈眼晴一亮，“就是说，如果我家现在住的平方是25平，在浦西只能换这点平方，但在浦东住的话，就能换到50平方左右？”
姜雪薇微微点头，郊区的成本价低，而且是新建的房子，小区环境不错，居住环境还是可以的。
“差不多是这样，如果还不够住，那就根据拆迁细则，超面积部分按成本价购房，有积蓄的人家可以考虑一下。”
她说的很清楚，大部分人听懂了，交头结耳，议论纷纷，气氛很是热烈。
怎么选择，对每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董阿姨忽然问道，“小薇，你们家居住面积27平方，一共有13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做？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