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看到的每个人都像你……”
另一道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一下子把乌丸沙耶吓了一跳。
看过去,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的园子,正弯下腰一本正经的念出纸上的话。
这家伙……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乌丸沙耶拍了拍胸口,又重新懒散地放松下来。
没办法,死的次数太多了,她常常草木皆兵。
工藤新一也在旁边回过神,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轻舒一口气,揣着兜笑道:“园子,你吓到平宫了。”
园子一惊:“诶?有吗?平宫,抱歉——”
这下乌丸沙耶又不得不被迫营业,深藏起眼里的不耐烦,笑着摇摇头。
摇头时眼神斜斜朝工藤新一切去,少年似未察觉,还扬起笑容。
真是讨人厌的十六岁少年啊。
乌丸沙耶笑着想。
这时候小兰也回来了:“抱歉,久等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是平宫和工藤在聊天啦,”园子指了指纸上的话,“八成工藤这家伙又在说什么‘真的没有见过吗?’‘很眼熟啊平宫同学~’之类的话喽,哈哈哈哈。”
“什么话啊……”小兰俯身看去,“诶?这句话好像是一部很老的美国电影里面的,叫……我忘记了诶,要查一下吗?”
电影吗?
原来是电影啊。
工藤摆摆手:“不不,我和平宫也就是随便聊聊而已。”
“好吧,”小兰耸耸肩膀,“不过我记得情节。好像是男主角忘记了女主,但他真的非常在乎女主,所以即便忘了,还是会有模糊的直觉记忆,只要看到哪怕一点点和女主相似的细节,他就会觉得很熟悉。”
“好浪漫——”
“是吧是吧?”
两个女孩子美好地抱在一起为感人爱情感慨。
乌丸沙耶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听到这句话不禁在心里嗤笑一声。
果然还是电影啊,而且也就骗骗这些纯情学生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理想的事情?
事实就是什么“喜欢”啊“爱”啊都是飘渺的东西,人啊,追求的还是现实和利益。
就像她的父母,只会拿她当继承家族的工具。
而她的弟弟,也只会为了财产将她推下诅咒的深渊。
而连自己的家人都这样了,更不要说其他人。
电影里的男主放在现实里,也只会迅速忘记女主,转而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吧?
还是钱啊权啊握在手里最踏实。
……所以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到乌丸沙耶的身体里,把乌丸莲耶那个弑姐的狗玩意吊起来打,最后重新继承乌丸集团?
真烦啊。
为了躲避被迫社交,乌丸沙耶开始拿笔在纸上乱涂。
反正在后排也蹭不到老师的讲解,她无法装出认真听讲解的样子,索性半垂头装作认真画画,这样谁还能看到自己什么表情?
而且他们看到她在专心做事,也不会喊她了。
乌丸沙耶感慨自己真是天才,随即又觉得可笑。
谁家尊贵的大小姐每天在这儿等死和逢迎假笑?
当年她还是大小姐的时候,稍有不满冷下脸,全屋子的人都得安静。
乌丸莲耶那个狗。
想到这儿,乌丸沙耶笔下一用力,“咔嗒”一声,笔尖断了。
乌丸沙耶:“……”
她躲避社交的计划到此为止。
……烦死了!笔都能随便欺负她!
就在她努力忍住想要把笔直接扔出去砸在地上的心时,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根笔。
乌丸沙耶一愣,顺着笔向上看去,竟然是工藤新一。
“这根如果再断了,我就也没有了。”少年耸耸肩。
乌丸沙耶眼睑稍垂。
周围没人注意到这一小插曲,而她在工藤新一面前已经露出太多尾巴,索性她也就直接不装了,优雅而高傲地伸手接过笔,仿佛这是理所当然。
这家伙或许会生气吧?乌丸沙耶想。
起初她还没适应失去大小姐身份时,每一具身体她都毫不遮盖自己的大小姐脾气,结局就是那些原本认为原主很好的人会觉得她怎么一夜之间变得那么难接触,而那些原本就想杀原主的,更是被乌丸沙耶逼得发疯,杀意更凶。
那刀子雨点般落下,插进她的身体,男人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凭什么不接受我的爱?凭什么?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爱?
什么爱啊,乌丸沙耶嗤笑,狗屁。
乌丸沙耶手握着笔,忍不住偷偷斜过一个眼神朝工藤看去,她想看看这个少年露出嫌恶的表情是什么模样,却不想,她只听见一声轻笑。
工藤新一看着她笑了。
蓝色的眼眸柔和,又带着一丝趣味,几近捕捉到她探出去的一瞥目光。
她连忙收回那偷瞥出去的一抹视线,眼眸里的惊愕和慌乱还未褪去。
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她哪里表现出了很滑稽吗?!
乌丸沙耶不由垂头看了看着装,又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脸——没问题啊?
那他在笑什么?!
不生气还笑,有毛病吧!
乌丸沙耶咬了咬下唇,决定不再搭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却偏偏,他还凑上来。
“啊咧,这是什么花?从来没见过。”
少年的声音响起,乌丸沙耶一顿,侧过头去,工藤新一正弯腰靠在她身后侧,但俯下的脸与她平齐,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的笔记本,眼眸好奇。
他好像对什么都好奇。
少年旺盛的好奇心甚至让他都没有察觉,此刻他们靠得如此近。
乌丸沙耶不习惯别人靠她如此近,因为有时那些人会忽然掏出刀割破她的喉咙。
她不满地稍微退了退。
工藤新一这才发现,连忙也后退了一步,连连道歉:“啊,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这么诚恳的道歉,倒让她也没余地再说什么。
乌丸沙耶收回目光,决定不再和这个才十六岁的的、整天快快乐乐没心没肺生活的少年置气。
顺便,看在他给她笔的份上,她可以勉为其难解答一下这个简单的问题。
于是她在旁边写下【沙耶花】三个字。
“沙耶花?”工藤好奇,“那是什么花?我竟然从来没听过。”
乌丸沙耶闻言心里一哂。
你没听过的多了。
一百年前京都花山院家的丑闻才惊奇呢,说出来吓死你。
但话又说回来,反正她也无聊,工藤新一又是她不用假笑的对象,和他聊两句也无妨,权当让他来给自己打发时间了。
她落笔:【是很久以前尚存的花,现在绝迹了。刚才那个老头讲得乌丸沙耶,她的名字就是取自沙耶花,而他的弟弟乌丸莲耶,名字也是取自莲花。】
那漂亮高雅的莲花取给他真是糟蹋了,我要是莲花,我当街改名。
她在心里补充。
工藤新一则抽了抽嘴角:“老头……田中老师明明才不到四十,只是秃顶了而已……”
他心下感慨,这家伙不装的时候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不过“沙耶花”对于他而言倒是新知识。
他喜欢知道这些课本上用不到的知识,因为很多他会在破案时用上。
他直起身子,随口感慨:“平宫竟然知道这么详细的、关于乌丸家族的事情吗?”
乌丸沙耶淡淡看了工藤新一一眼,这个话题她不喜欢。
于是她直接把纸板一翻,也不理他,阂眸假寐。
黑暗里,她又听见旁边响起很轻的“扑哧”笑声。
乌丸沙耶:“……”
所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工藤新一这个人笑点也太低了吧?!
当讲解到《禅机图断简寒山拾得图》时,工藤新一来了电话,他窜着离开人群,到旁边小声接起。
“喂,老妈,干嘛啊,我正在博物馆诶。”
电话那边响起女人佯怒的声音:“真是,讲了多少遍了,‘妈妈’就‘妈妈’,什么‘老妈’啊!”
“是是——”工藤新一半月眼,心里嘀咕着真是讲究,整个人也懒散地靠在墙边,“所以有什么事?你那里应该是半夜,快睡觉了才对吧?”
“唉,小新真的是长大了就对妈妈不耐烦了……”电话里的女人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好啦,是我和你爸爸在收拾家,从你以前住得房间里翻出来一幅画,也不知道是你什么时候画的……我图片发给你了哦,你看看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扔掉了。”
“画?我不记得……你等等,我看看……”工藤新一戴上耳机,然后把电话拿下来翻着收件箱,里面有好多垃圾讯息,他边翻边闲聊,“所以干嘛要扔掉啊,继续留着不就好了?”
“搬家嘛,我想搬去海边的房子住,正好看到合适的房子在售卖,就买下来了。搬过去就想少搬点行李,再把这套给租出去……”
工藤有希子美滋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什么海边大房子呀,落地窗啊,私人沙滩啊,工藤新一对美国生活不太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终于翻到了工藤有希子发给他的简讯。
是个图片,他点开,屏幕出现下载的圆圈。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视线正对上平宫美惠的侧脸。
大家都是站着,唯独少女坐在轮椅上,比其他人矮上一截。她倒也乐得这种高低差,使得她此刻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松自己,手虚虚撑着头,眼睛半阂,溢出冷淡和矜傲。
像一只猫。
工藤新一想,如果此刻平宫美惠身后还有一条长尾巴,那么那条尾巴一定会懒散地、一下一下缓慢地来回摆着地。
开心时,她就拿尾巴尖稍微扫一扫人的胳膊,让表面是人实际是服侍她的铲屎官感受到她赏赐的亲昵。
然后看谁不顺眼,她就扬起整条尾巴,“啪”一下打过去。
嗯……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
如果真有尾巴,看她的态度,八成是他先受其害。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远在海外的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什么啊,小新,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啦……”他也觉得自己很无聊。
收回看向平宫美惠的目光,工藤新一又看了眼手机。
这里网速差,圆圈圈还在下载,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有点不耐烦。
于是他开始和工藤有希子没话找话。
“话说老妈,你有没有记得我之前认识过谁,然后我忘记了?”
“忘记?”工藤有希子一顿,似乎是愣住,但这阵沉默拉长,让刚才的顿住变成了沉默中的一环,而沉默显得工藤有希子是在思考。
最后她道:“没有诶,我不是很记得了。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工藤新一摇摇头。
真是的,他怎么会真的把小兰说得电影里的情节当回事啊。
他自诩记忆力很好,五岁时爸爸给他出得谜题他现在都还记得答案,如果真有一个大活人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恰好此刻图片终于加载出来,工藤新一手机发出了“叮”的一声提示音,他索性不再瞎想,垂眸看向手机。
然而就是这一瞬,工藤新一湛蓝色的眸子一怔,眸光微颤。
没想到这么快,打脸就来了。
这张图片是一幅画。
蜡笔上色,笔触稚嫩。
大片大片的绿色叶子簇拥着,中间只伫立着一朵非常小而脆弱的白色花朵。
但即便小,即便脆弱,它依旧在无数绿色叶子和杂草中生长出来,洁白无瑕,迎风飘摇。
那是【沙耶花】。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还是高一,大家都十六岁啦,但沙耶灵魂是17,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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