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爷从不畏惧。
——话是这么说。
结果,当贺龄音真的来了,武铮那颗熊心熊胆顿时就怂了一半。
他只听说过近乡情怯,如今头一次知道,原来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会情怯。
一时不敢上前,只在暗处看。
武芫怒其不争,只差没把他推出去——可惜推不动。
她无语至极地看着将自己活成偷窥狂的哥哥,忽然灵机一动,附在他耳朵边道:“哥!你不是舞剑舞得特别好看嘛,你就假装在院子里舞剑,我把贺姐姐引过去,你好好表现,给她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给你们介绍了!”
为了得到那把宝剑,武芫这些天没少去跟贺龄音套近乎,套着套着还真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贺家小姐,连称呼都变成了亲昵的“贺姐姐”,她现在是越发希望贺龄音能成为自家嫂嫂了,所以千方百计地给自家哥哥出谋划策。
可是,武铮听了她的建议,却是一脸“你的脑袋在想什么”的神色:“故意舞剑引她来看?你哥我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么装模作样的事!”
武芫恨铁不成钢:“哎,哥!这又不是骗人,只是给你们的相遇制造一个契机嘛。你知道吗,姑娘家最抵挡不了的是什么吗?就是男人的帅气!你舞剑多帅啊,给她瞧瞧!咳咳……那个,其实我喜欢上四皇子也是因为他武功比我高,舞剑特别帅……所以哥你可以的!”
武铮被武芫说得有些心动,还没等他点头同意,武芫已经拉着他去旁边的院子了:“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舞剑,我一会儿就把贺姐姐带过来。”
武铮身体被她拉着走,脑袋还扭回头去看正在廊下与别的姑娘讲话的贺龄音。
彼时阳光正好,向天地挥洒暖光,有一束正撒在她身上,使她本就雪白的皮肤更是亮莹莹的,像笼罩了一层圣光。
他的心砰砰砰,重重地跳。
以前,舞剑都是为了精进武功,这一天,武铮第一次怀揣着别的目的,拿起了剑。
不多时,余光看见武芫带着贺龄音走进了院子,他便舞得更加起劲,出剑利落,举止潇洒。
走进院子的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庭院中间舞剑的武铮,武芫顿住脚步,贺龄音也只好随她停下脚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院中人的身上。
这时候,武铮忽然挥剑朝贺龄音刺了过来。
这一瞬间,贺龄音和武芫都没有动。
武芫当然是因为相信她哥不会对贺龄音不利,甚至还暗暗夸赞她哥脑袋开了窍,这会儿肯定是故意耍帅来着。
而贺龄音……则是被吓得浑身僵住,不能动弹。
不过,这惊吓并没持续多久,武铮挥剑而来只是一瞬,而后立刻将即将落到她头顶的树叶划了个四分五裂,用剑风扫去,一点都没落到她头上来。
随即收剑敛息,姿态风流。
贺龄音回过神,小心肝颤得不行,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好、好可怕……
这人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拿剑刺向她……的头顶?
武铮嘴角微勾,竭力装出一副淡然又清高的模样:“刚才,有一片树叶差点落到姑娘你的头上,我顺手给姑娘扫去了。”
哦……倒是不必如此。
她可以自己拂去!
贺龄音努力咽下腹诽,淡淡道:“……多谢。”
武芫见机,忙插话给两人介绍:“贺姐姐,这是我哥武铮。他刚刚在练剑呢,他每天都会练剑练拳练功什么的,武功特别高!”
未免贺龄音起疑,她也装模作样地给武铮介绍贺龄音:“哥,这是贺家四小姐贺龄音,今天来参加我的笈礼。”
贺龄音听了介绍,便立刻知道了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震北大将军,忙行了一礼:“小女见过大将军。”
武铮道:“哎,你别这么生疏,你是阿芫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叫我铮——武铮就好!”
贺龄音淡淡一笑,终究没有直呼大将军的名字。
武铮看着她的笑,又晃了神。
还没等多说上几句话,笈礼便要开始了,贺龄音明显也表现出不愿久留的意思,便对武芫说要去前院了。
武芫没法子,看了武铮一眼,只好先带着贺龄音去了前院宴席。
宴席上,贺龄音与其他参加武芫笈礼的贵女们坐在一起,武铮完全没有跟她说话的机会。
不过,经过他目光灼灼的暗中观察,他发现——
贺龄音很喜欢吃他们家厨子做的桃花酥。
其他的吃食都没怎么动,唯独一盘桃花酥都吃掉了呢!
武铮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连忙跑去忙得一塌糊涂的后厨,让厨子师傅在百忙之中抽.身做了好几盘桃花酥,用一个漆盒一并装了。
等到笈礼结束,贺龄音要离开时,他便捧着漆盒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漆盒塞到她手上。
贺龄音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漆盒:……
武铮有些羞耻,咳了一声:“我看你很喜欢吃桃花酥,所以给你装了一盒桃花酥拿回家吃。”
贺龄音:“……”
桃花酥哪里都有得吃,干嘛还特地给她装一盒……等等,武铮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桃花酥的?
贺龄音一脸莫名,而且她并不喜欢收受别人的东西,特别是才见过一面的男人……于是她准备推辞。
武芫看出来了,连忙将她手上的盒子拿走,交给一边等着的蕊儿:“来来来,拿到车上去。”
一边又半推着贺龄音去贺府马车,堵住她的话:“谢谢贺姐姐今天来参加我的笈礼,我好开心!桃花酥就当我送你的,你一定要收下,过阵子我出嫁你一定也要来呀!”
既然武芫都这般说了,贺龄音也推脱不得,只好带着那盒桃花酥上了马车。
而等她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武铮才收回他那执着的目光。
经这一面,武铮发现,他越发忘不了贺龄音了。
他连忙又让武芫打探贺龄音喜欢什么东西,预备等下次贺龄音来参加武芫与四皇子的成亲典礼时,将礼物送给她。
武芫当然尽心尽力地给她哥打探,回来告诉他,贺龄音的父亲是太乐,也就是掌管礼乐的属官。受到父亲的熏陶,贺龄音对礼乐也颇有研究,很是喜欢。
她一直想找好几本绝迹的孤本,其中一本《乐谱广集》她找好久了,据说就在铎都,但是一直没寻到。
武铮立刻有了目标,马上开始展开对《乐谱广集》的搜寻。
很快,就有了线索。
《乐谱广集》在一间当铺里,因当铺老板不懂礼乐,只当是一本普通的书,这书辗转流入当铺后,就被他随手扔到了库房角落里,积尘已久。
武铮得知这个消息,立刻亲自赶去当铺,花重金从老板手中买下了这本书。
正准备离开时,一个书生气喘吁吁地赶来,他本是冲着老板去的,余光见到与他擦肩而过的武铮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时,立刻拦住了武铮。
他很是诚恳地说道:“在下书生孙居轩,找寻这本《乐谱广集》已久,今日才得了消息,知道这书落入了这间当铺,忙舍下一切匆匆赶来,却见阁下已经捷足先登。在下自知不该夺人所爱,只是……这本书对在下很重要,不知道阁下能否割爱?在下愿重金赎之。”
武铮看得出来,面前这个书生的确是很想要这本书的。
他平日大方,若与别人看上了同一件东西,遇上了真心想要的人,他让了也就让了,绝无二话。
只是这本书可不同,那可是他心上的姑娘想要的书。
“抱歉,你来晚了。”武铮将书放入胸口,“这本书对我更重要。”
*
等到武芫成亲那日,武铮一大早就在等贺龄音的到来。
因着他千叮咛万嘱咐,武芫早就给贺家一家下了请帖,这样贺龄音想不来都得随她爹娘来。
可是,等到宾客陆续而至,武铮却只等来了贺龄音的爹娘和三个哥哥。
不见她的身影。
他与贺家从无交集,这会儿不好亲自去问询缘故,否则引起贺家一家的怀疑不说,还可能连累贺龄音的名声。而武芫今天是新娘子,在后院不能出来见人,自然也不能帮他问询。
武铮心里越来越焦急。
趁着成亲典礼还没开始,他奔去了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