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武铮莫名其妙,他用使得上劲的左手连忙把人抱怀里拍着、哄着:“怎么了啊?我恨你干什么?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哭什么?为什么哭?媳妇你告诉我,好端端的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手、手臂……会不会、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像、像公公那样……”贺龄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抽抽搭搭地表达她的恐惧。
武铮听懂了,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他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笑:“有你这么担心我,我敢不好吗?”
“来,你自己摸摸,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他松开贺龄音,扒拉开外衣,握着贺龄音发抖的小手,强迫她往自己肩膀摸去,“看到流血你就胡思乱想,其实完全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爹当年是被人近身用剑贯穿肩膀,而我只是被赫连部落的少狼主远远地射了一箭,当时我也感应到了,特意躲了一下,加上冬□□服穿得多,还有你特意叮嘱我穿上的夹袄,那箭根本就没穿透,只是进来了一个头,不过暂时还不能拔出,所以看着可怕。”
武铮语气轻松,贺龄音慢慢被安抚了,轻轻在他伤处摸了摸,感到血还在流,一时又紧张起来:“我先给你包扎吧,你、你教我!”
“不用。”武铮攥着贺龄音冰凉的手,给她捂暖,“现在箭头没拔.出,根本包扎不了,不过也正因为箭头在里面,所以不会流太多血的,别担心,我们只要坐一会儿,血就慢慢凝上了。”
贺龄音听罢,便不敢乱动,她回想之前那一系列的惊心动魄,回想武铮冒着箭雨来救她,浑身失了力,怔怔地瞧着他,慢慢抚上他的脸,不由自主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拼命的吗?”
武铮因这个犯傻的问题笑了起来,却又忽然敛了笑,把她扣进怀里,以极近的距离凝视着她的眼睛:“傻媳妇,我会拼命救别人,但我只会拼上命救你。”
我会拼命救别人,但我只会拼上命救你……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湖,顿时在湖面撩起千万层波澜,贺龄音紧紧抿着唇,却依旧抿不住双唇的颤抖。
她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环着他的脖子,十足依赖地靠着他,胸腔里是感动而甜蜜的,眼泪却不听话地缓缓流出。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武铮的这般喜欢。
武铮可不想她再哭了,哭起来可真要他的命。
他只好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怎么又哭了呢?别哭了,不知道你夫君会心疼的吗,嗯?”
贺龄音破涕为笑,在他脖子上胡乱地蹭掉眼泪,安静了下来。怕不小心碰到他伤处,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在他身侧,安静地侧头凝视着他,未干的泪痕犹在,显得既乖乖巧巧又楚楚可怜,含情脉脉撩人心弦。
武铮简直迷死在这样的美貌中,从她的眼睛一路看下来,看到那双半张未张的小嘴时,忽道:“你以后可不许再咬别人了。”
贺龄音一愣,她咬了赫连部落的少狼主,他们这才得以顺利逃脱……怎么武铮反而不高兴了?
正想问,就听到武铮闷闷道:“你都还没咬过我。”
赫连北那个混蛋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她媳妇咬上一口啊?!
他媳妇居然去咬了别的男人的大腿,他现在忽然想到这一点,心里那个气啊那个嫉妒啊!
贺龄音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不可思议,她铮哥脑子出问题了吗?哪有人盼着被咬的……
况且,他应该是喜欢咬人的那一个吧,她总是被他咬,都没说什么呢……
忽然想起那些事,贺龄音双颊一红,连忙说回正事,低声又清晰地解释:“我是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分神,这才咬他的。而且咬得很用劲。”
言下之意,我可舍不得这样对你啊。
武铮焉能不知道贺龄音的意图,可是仍旧有那么一丢丢不爽,在他眼里,即便是被咬得直抽冷气,那狗崽子赫连北还是占了便宜的那一个。
“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不许咬别人了。”他教导着他的小兔子,“你只能咬我。”
贺龄音一怔,面上点头,心里叹气,看来她铮哥是非常想被咬了,这什么奇怪的癖好……
她犹豫了一瞬,忽然朝武铮的脸凑了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亲。
武铮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懵了,正准备加深这个吻时,贺龄音忽然在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即便红着一张脸退开了,一脸羞耻地将脸转向了一遍。
武铮眼神一深,只恨此刻不在北院。
*
两人在鬼雾林里不过才得了片刻安宁,从外面忽然唰唰地射.进很多箭来,想必是在外等急了的赫连北最终决定离去,离去前心有不甘,于是命人放箭。
但是,入口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这中间迷雾重重,又有树枝草丛,所以就算射再多的箭,也是几乎不可能射中他们的。
赫连北只是在泄愤而已。
所以武铮也没慌张,更没带着贺龄音乱走,这四周都是沼泽地,万一陷进去了才是真正的危险。
他只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执起剑来,耳朵听着箭雨的动静,若有利箭射到了这边,他便挥剑砍断。
放了一阵箭雨,赫连北终是恨恨离去,鬼雾林又回归宁静,武铮决定带贺龄音出去。
他们才刚站起来,忽然从迷雾里传出一声高昂凄厉的猪叫声,那叫声由远及近,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武铮眼明手快,在那头叫声凄厉的野猪冲到跟前时,将贺龄音护在身后,与野猪搏斗起来。
从它背上插.着一支羽箭来看,它应该是刚刚被赫连北的人放箭误伤的,这会儿因为痛觉而发狂了。
在野林子里,野猪甚至比野狼更可怕,更别说这是一头因为受伤而发狂的野猪。
武铮不敢掉以轻心,他眼神一沉,这头野猪明显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敌人,只能把它解决掉了,否则别想顺利走出这林子。
“阿音,不要乱跑,待在原地。”他沉声叮嘱,这四周都是沼泽地,他怕贺龄音不小心陷进去。
而他自己却为了不让野猪伤及贺龄音,将野猪引去了旁边。
“铮哥——”贺龄音短促地叫了一声,在她还没来不及反应时,武铮的身影与野猪一起消失在了迷雾中,她只能从迷雾里时不时听到野猪的凄嚎和武铮的闷哼。
“武铮……”贺龄音捂着跳个不停的心口低语。
她知道此刻乖乖听话在这里等他回来对他才是最大的帮助,可是她真的很担心……
好在武铮与野猪的搏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贺龄音就听到了野猪发出的一声绝望的嚎叫,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她顿时喜上眉梢,不由得朝声音的来源处走了几步:“铮哥?”
“你别过来!”武铮急声阻止她,而后缓了缓语气,“就待在原地,不要乱走,乖。”
贺龄音心头一紧,她回想刚刚慌乱中的一瞥,那野猪的獠牙又长又锋利,简直比长剑还要可怕……
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又受伤了?”
“没有,我没有受伤。”武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我只是不小心陷进了沼泽。”
最后击杀野猪时,绝望中的野猪用獠牙顶向他的腹部,他为了躲避足可杀人的獠牙,匆匆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就陷入了沼泽中。
“所以你不要过来,这边太危险了。”武铮柔声对她道,“你就待在原地,不要出声,安静地等。长英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这里我带长英来过,他也熟悉地形,会顺利将我们带出去的。”
贺龄音那边却没有声响,武铮心急担忧,忙问:“媳妇?媳妇你说话。”
“那……那你呢?”贺龄音虽然从小到大没遇上过沼泽,但是她从书上看到过,陷入沼泽地后,人是挣扎不出来的,只会慢慢陷进去,直到被吞没……
武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忧,轻松笑道:“你别担心我,我对付沼泽有经验,在长英来之前,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沉下去的。”
陷入沼泽中,最忌挣扎,越是用力,反而越容易沉进去。
所以,他跌入沼泽地之后,马上便仰面朝上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只需要等林长英到来,给他抛一根绳子,他就能顺利脱险。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一根粗粗的藤条忽然被抛到了他的身前。
贺龄音柔弱又坚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铮哥,你看到我抛过来的藤条了吗?我、我在附近摸到一根藤条,你拉住它,我、我要拉你上来。”
武铮听了,心里又暖又好笑,他的傻媳妇啊。
“傻阿音,十个你也拉不动我的。你别怕,别担心,我真的不会沉下去的,你就坐下来休息,等他们来。”
贺龄音咬牙道:“不管怎么说,我要试试。你别用劲,免得沉下去,由我来用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