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芫的笈礼很快到了。
笈礼和及笄宴一般只有家族中的女眷和亲近的闺友参加,男子或也有参加的,但那都是有亲戚关系的同辈,比如她亲哥哥武铮。
不过,当四皇子左午安出现在武芫的笈礼上时,众人也是毫不诧异的——
四皇子与武家二小姐即将定亲成婚的事早已传得风生水起,如今左安午的到来不过是坐实了这一点。
贺龄音和武铮原是为了武芫的笈礼回来的,现在笈礼倒不是重点了,下个月月初的成亲大典才是更热闹的时候。
不过,由于武芫交友众多,且早先便知道她与四皇子即将定亲因而此时赶来巴结的人也多,因此武芫的笈礼也来了不少人。
当然,武芫最好的朋友——骄阳郡主傅亭蕉也来了。
贺龄音很喜欢傅亭蕉这个小姑娘,亲自迎她进去,送她去武芫的房间,让她们小姑娘一块儿说闺中话。
忙碌了一天下来,待到宴会散了,贺龄音又叫人去送郡主回宫。
武芫拉住她,笑眯眯道:“不用送,她九哥哥肯定来接她的。”
对于武芫提到的“九哥哥”,贺龄音没见过其人,却是知道的,那就是当朝九皇子左夺熙。世人都说这个九皇子有厌女之症,身边不喜女子接近,唯独傅亭蕉是个例外——当然,这也归功于傅亭蕉对左夺熙格外的亲近与黏人。
听了武芫的话,贺龄音便没有派马车,只是将傅亭蕉送到门口。
此时宾客都已散尽,门口已经冷冷清清。贺龄音正想着怎么没见九皇子来接,便看到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地驶来停下。
掀开帘子,一个身形清瘦但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子下了马车,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是望向傅亭蕉时,眼神便瞬间柔软了下来。
“九哥哥!”傅亭蕉欢喜地叫了一声,眼睛瞬间放光。
贺龄音便知这就是九皇子了,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武芫即将嫁给四皇子,武家也不得不与皇家有了牵连,她不免会多想一些东西。此刻她便不由得琢磨起来,不知道九皇子对皇位可有心思?看傅亭蕉对九皇子的亲近,若是九皇子有那份心思,傅亭蕉肯定是不顾一切站在九皇子这边的。又不知四皇子是如何想的,到时候会不会争斗起来?再说了,还有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呢,其实按照一般情况,大皇子应该早早地就册立太子才是,怎么现在却还只是皇子?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她有些头疼,往常皇家的事与她是没半分关系的,但是现在她却害怕武家会卷进去,不过她又能做什么呢?只能静观其变了。
“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一声酸溜溜的语气忽然响起在贺龄音身后。
她转头,便见武铮面露委屈地看着自己:“九皇子这么好看?你看了他一路。”
见到武铮这委屈巴巴的样子,贺龄音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她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说起自己那些没头没脑的忧虑,所以也就不说自己刚才只是盯着九皇子走神,只走上前仰起头,一双剪剪秋水般的眼睛认真地望着武铮,娇声道:“没你好看。”
果然,只这一句话就将武铮那颗心轻易抚平熨帖了。他其实也没觉得贺龄音会看上九皇子,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时,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不爽的。不过有了这四个字就不需要探究原因了,他无条件地相信着贺龄音。
此时四下无人,他也不怕贺龄音羞得推开自己,便一把将眼前的人圈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忙一天了,我们回去睡吧?”
贺龄音也揽住他,乖乖道:“嗯,本来就准备回去了。”
武铮不想放开她,于是一把就抱起了她:“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武铮!放我下来……”被抱起来之后,贺龄音就急了。没人看到时抱一抱没什么,这要从大门走回他们的房间,得穿过大半个武府,谁都看到了。
武铮哈哈大笑,脚步轻快地往里走:“你羞什么,他们看到就看到呗,只是抱抱你,又不是做别的。”
“闭嘴!”贺龄音拗不过他,索性自暴自弃地将头埋入他怀中,只留下红得发烫的耳尖。
回到房间,一切收拾妥当,就该歇了。
没做过倒是还好忍些,做过了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贪恋那种滋味,二十六七才开.荤的武铮更是如此,这几天可没少憋得慌。
眼看着她养将好了,他又蠢蠢欲动了。
但是今天贺龄音为着武芫的笈礼忙了一天,他当然也舍不得再折腾她,少不得还得忍,于是一上去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便阖眼不敢乱动了——
他现在已经算是改掉了睡觉乱动又爱卷被子的习惯,不过又养成了另一个习惯,那就是怀里必须抱着点什么才能睡得安稳。
以前是抱着枕头,现在自然就换成贺龄音了。
贺龄音听着他胸口沉沉的心跳声,也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小小地松口,或只是摸一摸他的脑袋,都能给自己招来毁天灭地的“疼爱”……她也知道他确实忍得辛苦,每天早上某物都会抵在她腿上,但是她今天太累了,实在不想再与他折腾一宿,也害怕着他的已经克制了的粗蛮,于是便也不说话了。
一夜好眠。
*
过了几日,四皇子便派人来提亲了。
他与武芫的成婚大典最初是想定在冬天,不过他有些等不及了,便与武芫说将婚事提前,这样她哥哥回铎都来便能一齐参加她的笈礼与成亲礼,武芫就是听了他这话,才有了后来非要武铮回来参加她笈礼一事。
成亲大典便定在此月月末。
这是两边早已商量好的日子,因此早在武芫笈礼之前就在准备了,倒也不会着急慌乱。
而在那之前,七夕到了。
这日晚上,武芫早早地就被四皇子接走了,武铮也在晚饭后带着贺龄音去了夜市。七夕夜的夜市最是热闹。
去到夜市的时候,贺龄音见不远处有很多人围观,不由得好奇心起,拉着武铮过去看热闹。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里又是一处玩游戏的摊子,与他们曾经玩过的射箭游戏类似,用的也是钝头箭,不过他们玩过的射箭游戏是划了不同的奖赏区,而此处的规则则是用钝头箭向靶心射出,越靠近靶心,便会获得越丰富的奖赏。
这会儿正有一个人在准备射箭。
武铮看了一眼,在她耳边嗤道:“三皇子。”
“三皇子?”贺龄音大诧,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三皇子,不过听得武铮的语气,似乎对这个三皇子颇为不屑。
这会儿人多眼杂,贺龄音没有追问,正巧三皇子射出了第一支箭,却射脱了靶,引起一片哄笑。
三皇子气极,连忙又射了一支,还是脱靶。围观的百姓可不知他尊贵的身份,于是又大声哄笑起来。
“再来!”三皇子不信邪,又取来一支箭,这次倒是射中了外圈,但仍离靶心远着呢。
三皇子脸面荡然无存,似乎想找人似的左右一看,却没见着人,面色顿时难看异常,气得推开围观者就走了。
武铮又嗤笑了一声,转眸看到摊子的奖赏处,靶心的奖赏是一串金珠铃铛,便笑问贺龄音:“媳妇,你要吗?”
经过上次的事,贺龄音丝毫不怀疑只要她说要,武铮就能立刻一箭给她取来,不过她见三皇子刚刚在此处颜面尽失,武铮又立刻直.射.靶.心的话,岂不是打三皇子的脸?若被识得两人身份的有心人在背后一传,难免招惹事端。
于是她挽起武铮的胳膊,将他带了出来:“铃铛响得我心里乱,我打小就不喜欢。”
武铮见她不喜欢,只得作罢,又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去。”
贺龄音淡笑:“我们就逛一逛好了。”
不知不觉两人便行至河边,河面上有不少小船点着昏黄的烛火,飘飘荡荡着,里面不知有多少对有情人。
武铮便说去坐船。
贺龄音也走累了,于是欣然应允。
走到前面一个码头,武铮不要船夫,只单单包下一艘又新又干净的船,扶着贺龄音坐了进去。
他摇起船桨。
贺龄音从船舱里挪了出来,在他脚边坐下,陪着他。等他将船摇到离岸边有一些距离了,她便扯了扯他的裤脚,叫他坐下歇一会儿。
武铮从善如流地在贺龄音身边坐下,便听见她问:“你好像不喜欢三皇子?”
“嗯,三皇子草包一个,偏偏还爱指点江山。”武铮将船桨束在船头免得它掉落水中,“他安居皇城皇宫,不知道守边艰难也就罢了,还脑子一抽筋,上书给皇上,说军备支出太大,要削减边关的防卫。好在皇上没听他的。”
原是这样,贺龄音蹙眉,便是寻常百姓也知道边关有多重要,北疆现在分明还处在人不够用的局面,还削减防卫的话,可不是给了别国可趁之机么,这个三皇子确真是蠢人一个。
说起边关,贺龄音不由得想起了北疆。出来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发现……她居然还有点想念那里自由自在的风。
像是知道她所想,也或许只是单纯想到一处去了,武铮一把揽过她,指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你看,那里是牛郎星,中间是银河,另一边是织女星。织女星附近还有一串像勺子一样的星子,勺尖上那一颗与织女星相连后所指的方向,就是北疆的方向。”
贺龄音照着武铮的话,很快就找到了北疆的方向。她缓缓靠近武铮怀里,看着天际那些闪烁的星子。
夜间起了秋风,武铮圈着她的腰,大掌放在了她软软的肚子上,给她暖腹,道:“其实,北疆不只是北疆,它是北漠最北边敞开的口子。我只有将这个口子守好了,才能守护北漠整个国家的百姓。”
贺龄音心头一荡,原本还想问问武铮对于那些个皇子们的看法,问问他心里是否有做好皇上驾崩后的打算,现下所有的话都咽进了嘴里。
她的男人,不为己私,心怀天下。
这样的赤诚之心,皇上一定明白的。便是皇上不明白,北疆的百姓定然明白,乃至铎都城里安享太平的聪明人,也会明白此刻的安宁是谁给的。
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贵胄,是冲锋陷阵吃沙咽土的边关将士。
那么,她也没必要现在就担心忧虑起来,武铮一定会选择最有利于百姓的那条路,她只管跟随就是。
*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夜风越发凉了,武铮就扶着贺龄音进了船舱。
他们包下的是一艘中等大小的船,里面倒是宽敞,供好几个人睡一宿都绰绰有余。
进去之后,武铮的眼神暗了:“媳妇,今天是七夕……”
他想,牛郎和织女都在天上相会了,他们也该……
贺龄音一惊,这才晓得他的打算,一时立刻就红了脸,毫无气势地斥道:“……怎么、怎么可以在这里!”
武铮道:“把帘子一拉,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贺龄音简直被他这么大胆的念头吓坏了:“不、不行,会翻船的……”
“不会。”武铮斩钉截铁,“你没发现周围有些窗摇摇晃晃的吗?别人都没翻,我们就更不会翻了,你还不信我?”
贺龄音脑子一嗡,那些摇晃的船竟是在做那事?她以为只是水波所致……
“不行……”她从来没做过这么离经叛道之事,只要稍稍一设想,她浑身都烧起来了。
武铮知道要等到她放下羞耻主动同意,那得等到下辈子了,于是忽地扯住她腰带,将人一把带入怀中,就势放在船中的软塌上。
贺龄音短促地呀了一声,下一刻腰带便散了开,某人的手探了进来。
“这次你可一定要……轻……”贺龄音的声音越说越低。
武铮嗅着她浑身的香气,躁动起来:“我这两天,买了很多册子,好好学习了,一定、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笨了。”
贺龄音:“……”
册、册子?学习?
她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武铮嘴里的册子是什么册子,一下耳根全红,又想到他今晚必定想将那些学来的东西施为在她身上,登时就羞臊到脑内一片空白。
此时,武铮忍不住了……
*
不知过了多久,贺龄音揪着旁边的衣衫,昏昏沉沉中终于感到他停下了,浑身一热。
倒是没有上次那么痛苦,但是太过绵长也令她遭罪。
此刻的船舱一片漆黑。
因着中途动静太大,武铮怕引起围观,便将琉璃角灯都灭了。
他抱着香汗淋漓的娇躯在黑暗中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贺龄音感觉舒坦了,想要起来了,他才殷勤地给她穿衣,又去点灯。
贺龄音已是羞到不能见人,让武铮去最偏僻的码头停下,两人悄悄上岸去。若是被人知道那艘荡得最厉害的船是他们的,她可不要活了!
武铮道了一声“遵命”,乐呵呵地去摇桨。
船舱内还存着方才浪.荡过后的余温。
贺龄音摸着自己的脸不断反思,方才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答应他了呢?她揉去自己眼角的水光,心道床上床下的武铮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到底又被弄哭了。
船舱外,星子渐稀。
此时已是下半夜,河面上几乎没有船只了,岸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其实停在最近的码头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不过终于餍足的武铮心情大好,于是乖乖听媳妇的话,将船只摇向最远的码头。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唰地直冲武铮的命门而来!
武铮眼明手快,立刻挥桨挡掉了这支箭——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