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尽,较平日晚饭的时间已经晚了很多。
贺龄音回房间沐浴,武铮匆匆冲了个澡就徘徊在房门前,偶尔听到里面传出撩动的水波声,他就蓦地想起了贺龄音就像水波一样柔软的腰肢。
在这样来来回回的水波撩人声中,他打定主意,如果贺龄音没有赶他去别屋,他就赖进去。
不多时,房门突然嘎吱一声打开。
芯儿端着一盆贺龄音换下的衣衫出来,见着武铮,忙笑:“将军,您今晚留下来?”
“嗯。”武铮点点头,提步朝门口走去,“你去休息吧。”
“哎!”芯儿欢喜地点点头,连忙退下了。
自从上次将军粗.暴地把夫人抱进房,没过多久又独自离开后,将军就再没回来过,害得她好生担心夫人被厌弃了,往后的日子不好过。现在看来,两人应该是重归于好了。
武铮敲了一声门,咳了一声:“我——”
“进来吧。”贺龄音以为是芯儿,因此还没听清楚声音就让人进来。
武铮心潮涌动,推门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间。
一进去,他就止住了脚步,目光都发直了。
……为、为什么不穿寝衣?
她没有穿寝衣!!!
“芯儿,今晚怎么这么热。”贺龄音背对着门口侧躺着,因躺下的姿势而越发呈现一个曼妙的曲线……
听她这么说,武铮也觉得今晚好热,他身上已经不由自主地热起来了。
“芯儿——”贺龄音没听到应答,于是拉长了软软的声调又唤了一声,“帮我去妆台最下面的屉子里拿一把宫扇来。”
“嗯。”武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弯腰在最底下的屉子里找出了一把宫扇,一步步去到床边。
越是走近,越是觉得她馨香可人。
不行。
武铮身上热得发燥,脑子却仍清醒着,那日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那样对她,这次他清醒着再做什么,以后便真的只有和离这一条路了。
看来他今晚不宜留在房内,否则就是在折磨和考验自己。
把宫扇给她,就出去吧。
来到床边,武铮闻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哑声道:“是我。”
他把扇子轻轻放在贺龄音的床边,正准备离去,谁知贺龄音忽然转过身来,揪住了他的衣角。
“我好热……”贺龄音哼哼唧唧地娇.吟,眼神迷蒙,面色酡红。
分明是神智不太清醒的样子。
武铮深吸一口气,他当然没傻到以为贺龄音忽然对自己投怀送抱,这一看就知道贺龄音必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他在心里将今晚的人与事过滤了一遍,立刻就咒骂起钱老三来。
绝对是他!
这个钱老三最是诡计多端,什么想不到的花样都能给你捣鼓出来,况且又常去青.楼,搞点什么让姑娘家主动往男人身上贴的东西简直再容易不过!
武铮在心里将钱丰骂出血来。
他抽了一口气,稳住自己:“阿音,你躺下,我给你扇风,凉快点。”
贺龄音好像没听到似的,一边说着“好热”,一边却往同样热得不行的武铮怀里贴去。
为了防止她掉下床,武铮只好一把搂住她,这样手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后。
她背后未着寸缕,只有一根肚.兜的线垂落下来,正落在武铮手上,随着贺龄音扭动的身子一荡一荡的,似在撩拨他一把扯开。
“别动,别动。”武铮想拉开贺龄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可是吼也不舍得吼,用力也不舍得用力。
中了药的贺龄音是真不知道她现在只穿了一件肚.兜贴在他胸膛里扭动有多危险啊……
那般柔软又丰.满的胸.脯,没有人能够克制的。
他也不行……
再待下去,他也不是圣人。
他必须得赶紧找钱老三要解药来!
武铮咬牙压抑着全身的欲.望,双手施了力,一点点地将怀里腰肢轻摇的贺龄音慢慢拉开。
在拉开的时候,他看着陷入娇态中媚眼如丝的贺龄音,脑子嗡然一声:若是、若是她神智清醒,主动与他圆房,那他、那他……
“我一定会狠狠地要了你。”他蓦地又将在贺龄音拉了回来,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一般地用尽全力抱紧了。
随后他便狠下心,再度使力将怀中美人拉开,强硬地让她躺入床褥中:“睡一会,睡一会儿就好了。”
他快步走出去,立刻关好门,就守在门口高声道:“张伯!”
“将军!”指挥着处理完厨房的事,正准备去洗澡休息的张伯应声而来。
“张伯,你去找钱三来,叫他立刻来!”
“是!”张伯见武铮面色无比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忙小步跑去军营找钱将军。
张伯离开之后,他旋身又进去了。
不是他想进来继续占贺龄音的便宜,只是这房门一贯没有从外面锁的,眼下要临时去找一把锁来也不太可能,况且他压根不敢离开,若是贺龄音从房间走出来,叫别的男人见到了她此刻的样子,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能他看。
进了屋刚把门拴上,还来不及转身,一具娇柔的身躯又从后背抱上了他,胆大妄为地贴着他扭来扭去,好像他是一块能降温的冰块似的。
贺龄音平时端庄秀丽,从来不知道那些床帏之间的撩.情之语,因此便是中了春.药也说不出什么香.艳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我好热啊”,或者就难受得哼哼唧唧。
她难受,武铮比她更难受。
清醒的克制从来比糊涂的放肆更难做到。
“真的不要撩.拨我了。”武铮喑哑着嗓音低低地说。
像是在跟贺龄音说,其实并不是,他无比清楚地明白,贺龄音现在一点也不清醒。她若是清醒,早已捂着脸像只小兔子似的钻进被窝里抖得像筛子了。
可是,他忽又想,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与贺龄音本来就是夫妻,而且这次可是贺龄音先撩.拨他的,要让他坐怀不乱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喜欢的东西,向来是主动争取,怎么能在她主动投入他怀中的时候,反而节节败退?
他打仗多年,再难的仗,也从来不退后一步。
“武铮……铮哥……”
嗡!
武铮忽然听到贺龄音叫自己的名字,心底的那点邪火轰然炸开,猛地转过身去,扶着都已站不稳的贺龄音的双肩:“媳妇,你在叫我?为什么叫我?你知道是我,还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却在叫我的名字?”
贺龄音当然不会给他什么回答,她只是抬起头来,双目如水地看着他,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已经热得干燥的双唇。
武铮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被贺龄音亲手掐断了。
“是你主动的,怪不得我。”武铮双目赤红,一把抱起了贺龄音,将她轻轻地放在锦被上。
他一边紧紧盯着无知无觉扭动着身子的贺龄音,一边解自己的衣服。
“贺龄音,你知不知道,我武铮真的很喜欢你。”
他重重地压上去,她软如一滩春水。
……
在硬邦邦与软娇柔的碰触之中,那香甜的滋味武铮至死都忘不了。
然而,就在他抽.出手指,即将进行最后一步时,张伯在外面敲门了:“将军!将军!老仆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武铮这时候有多咬牙切齿,一句“滚”字已经悬在了喉咙口,却又听到张伯在外头喊:“将军,老奴从军营回来了!”
张伯只道今晚必定有紧急军情,片刻耽误不得,于是在外使劲敲门大喊。
这一瞬间,理智骤然回笼。
他是让张伯去拿解药的。
这个时候被他压在身下予夺予求的贺龄音,是被他兄弟算计的……
他这样乘人之危,真他妈是个畜.生!
热意全消,武铮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拿起一边的衣服胡乱地套上。
这会儿不知是药效消退了,还是被他弄得过分了,此刻贺龄音不热了也不扭了,安安静静地缩着身子,似乎要睡去了。
武铮看了她一眼,浑身又有些热,连忙瞥开眼去,快步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便飞快地跨了出去,关紧了门。
“钱丰呢?!”外面竟然只有张伯在。
张伯面色难看:“老仆去到军营,钱将军却不在帐中,只留下一封信放在桌上。老仆又去找其他将军,均不见人影,只有风驭将军在,她让老仆把这封信交给将军,说将军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混蛋!”武铮低骂了一声,取过信,让张伯下去休息。
他则返身走回房中,连忙拆开钱丰的信。
“此药无解,药效两个时辰,对身体无碍。床头打架床尾和,祝好。下次请客以抵药钱。往后叫我三爷。”
武铮一把揉碎了信纸,钱丰这混蛋现在正在沾沾自喜觉得帮了他好大一个忙吧,殊不知已经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
明天贺龄音醒来,他该如何面对她……
*
当天晚上,武铮忍着身上那股燥.火,给贺龄音擦了身子,穿上了肚.兜、亵裤和寝衣,又将房间各处都收拾齐整了,最后怎么也睡不着,便坐在床踏上,像一桩守护神似的守在贺龄音床前。
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贺龄音罕见地比武铮早一些醒了过来。
她浑身有些发酸,像被人掐过似的,她睁开眼睛往身上扫了一眼,登时吓清醒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的确被人掐过!
这么一扭头,便看到了垂着脑袋坐在床踏上睡觉的武铮。
她从来没见过他困倦地坐着睡觉的样子,一时脑子一滞,竟不自觉地停住了起床的动作,唯恐吵醒了他。
那一瞬间,她也忽然明白过来。
将她弄成这样的,不是武铮还能有谁……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每次回想到洗完澡感到身上很热时,记忆便戛然而止。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也想不出来。
武铮他……他……
他趁着自己睡着了所以强行对她继续那天的事?
可是每次这样往坏里揣测他,她又不由自主地觉得不应是这样的。
或者……或者是因为昨晚武铮上.床与她同睡,梦里情不自禁地将她当成了之前抱着睡觉的枕头,手中没掌握住力气,于是将她掐成这样的?
贺龄音鬼使神差地接受了后一种解释,她现在身上除了手上、腰上和腿上有点青紫意外,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该就是这样的。所以他发现后,自觉滚下床睡了。
正此时,武铮身体一晃,醒了过来。
他一扭头,便对上贺龄音的眼睛。
昨晚媚眼如丝使劲勾着他缠着他的一双美目,此刻已经清明得不能再清明。被子从她肩头滑落些许,那上面被他吮出来的红痕还在。
她一定知道了!
武铮大震,有种被逼入死局的绝望:“我、我……”
贺龄音被子下的手使劲揪着床单:“昨晚,你一直睡在这间屋子?”
武铮颓然地准备面临她的审判了:“嗯。”
听到他承认了,贺龄音反而安下心来。
是他……总好过别人。
他是她写入婚书中的丈夫。
若换成别的女子,嫁人之后早已将身子交给了夫君,从此一心相夫教子,与夫君共度一生。
而她枉受了这些贵女的教导,临到头时却总是任性地拒绝。
或许……
她见武铮似乎想说什么,陡然打断他:“我真是睡糊涂了,居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你还不去军营么?”
武铮一怔,没想到昨晚的药居然能使得贺龄音失去了那段记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他见贺龄音好像也没发现身子的异样,那些坦白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很快回来。”最后,他站了起来,盯着贺龄音撂下这五个字,快步地走了出去。
贺龄音以为他说的很快回来是指晚上不吃饭就赶回来,谁知道她吃过早饭之后,穿着一袭黑色常服的武铮就回到了北院。
她讶异地看着他。
武铮朝她伸出手去:“我说过,等你脚腕好了之后,我就带你好好逛逛北疆。今天,我来兑现诺言了。”
还有两件事他没说。
第一件事,他去找了钱丰。
这家伙见他来了终于现身了,反而得意洋洋地挑眉看他:“来找三爷道谢了?”
“三爷,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会还。”他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把钱丰都给镇住了。
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真诚地道谢,不免越发自得起来。
没想到,下一刻武铮的拳头却挥了过来,一拳给他又添了新伤。
钱丰擦着嘴角,眼睛里都是震惊,他可算气急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过武铮,也拼尽全力挥了一拳过去。
没想到武铮压根就没打算躲,就站在那里挨下了这一拳,反而道:“再来。”
钱丰愣了,半晌道:“不打了,打得爷拳头疼。怎么,又被嫂子踹下来了?不应该啊,那个药——”
“钱丰!”武铮喝住他,面上很认真,“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如果还是兄弟的话,以后我和贺龄音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钱丰微怔,复笑道:“行!往后你求爷,爷都不管了啊。”
“嗯。”武铮点点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件事,就是取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膛上划了三刀。
血顿时从伤口处流满了整个胸膛。
刀刃割开皮肉的痛觉,即便强悍如他,也无法避免。
他一贯把对错是非算得很清楚。
之所以谢钱丰,是因为他的确出于好意,而且他从中的确尝到了噬魂销骨的滋味,赖不着别人。而之所以给他一拳,是打他对贺龄音的算计。他宁愿钱丰算计自己,也不愿他去算计贺龄音!
但是,钱丰之所以会下春.药也是以为他们早已圆房,只是最近闹了矛盾,而他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贺龄音还是处子之身,自己还承诺过要放她自由。
归根结底,是他在清醒地犯错。
以往犯了错,爹娘会拿棍子、鞭子打他,让他在庭院里跪上三天三夜反思错误,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
现在犯了错,他实在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贺龄音拿棍子打他,于是他只能自己惩罚自己。
之后,他匆匆地包扎了伤口,止住往外淌的血,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这样即便是有血渗出来,贺龄音也不会发现。
他回到北院找贺龄音,他要带贺龄音看一看北疆的美好。
他要留住贺龄音。
经过了昨晚,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
和离?不可能和离的。
他不会放手了。
他要留下贺龄音,他要她心甘情愿地予他一生。
*
贺龄音自然没发现武铮衣服底下的伤口,不过她却看到了武铮嘴角处的伤口。
她讶异不已,这世上还有能打伤武铮的人吗?
正准备问,武铮察觉到她的目光,扯出一个笑:“不小心磕到了。”
明显敷衍的回答。
但是显然他不想说实话。
贺龄音心口一堵,便不再问。
今日天气凉快,天上尽是云朵,因此不晒又不热,于是贺龄音没有打伞,被武铮抱上猎风的背上,与他同乘一骑。
武铮带贺龄音去了北疆的草原。
北疆最多也最美的便是绵延无际的草原,夏季正是绿草焕发无限生机的时候,一眼望去尽是勃勃的生机。
“真美啊。”辽阔的草原伴随着徐徐吹过的清风,将贺龄音的心都吹开了,一时什么烦恼也都没了,只觉得心旷神怡,开心得不得了。
武铮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景色,铎都很好,北疆其实也很好。”
贺龄音嘴角含笑,连连点头:“嗯,是不一样的。我这会儿反而觉得,北疆更自由,更舒畅。”
就像此刻,她与武铮驾马漫步在这片草原上,十里都无人烟,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铎都,就必须遵守贵女的行为准则,保持大家闺秀的样子。
武铮也笑了起来,对于贺龄音,他从来很耐心。先喜欢上北疆就好。
“下马歇一歇吧?”武铮问她。
一直坐在马车上也很累人,贺龄音肯定受不住。
“嗯。”贺龄音也早想下来走走了。
武铮翻身下马,将贺龄音也接了下来。
两人就近在一片草地坐下。
贺龄音以前从来不随便坐地上,可是刚来北疆的第一天就闹得很狼狈,还在山洞过了一夜,现在也毫不犹豫地在草地上坐下,也不管草下就是泥土。她觉得她真是越发像北疆人了。
贺龄音坐下后,习惯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得规规矩矩,看着辽远的前方,她对武铮道:“打仗的时候,会经常受伤吗?”
武铮扯了一根草往嘴里嚼:“你当我铮爷什么人,怎么可能‘经常’受伤?我可没那么弱!”
言外之意,偶尔也是会受伤的。
贺龄音问他:“那受过最重的伤是在什么时候?多少天才好啊?”
武铮心里憋屈了,怎么不问他丰功伟绩,偏要他说丢脸的。
他咳了一声,勉强道:“应该是七年前吧,那时候我爹娘才回铎都不久。我被赫连部落的狼王设计,中了他们的套,一个人被围困在峡谷间。我身上中了三箭,骑马冲出了重围,为了躲避追杀就跳入了碧水,顺着碧水被冲到了下游,身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但是!我好了之后,立刻带人捣了他们的老巢,害得他们元气大伤,不得不与另一个部落联姻,才保存了部落,所以……我也没算输。”
贺龄音侧着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着。
忽然,她觉得脖子一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脖子后面动,立刻吓得整个人都僵了,冒出了哭腔:“武铮——”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武铮。
“别怕。”武铮一手握住她吓得抖起来的手,一手在她脖子处轻轻地伸出手指。
过了一会儿,贺龄音便感到那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脖子。
转头一看,又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是一只好大的蜘蛛!
那蜘蛛现在正盘桓在武铮的手指上。
刚刚他就是用手指将蜘蛛从贺龄音的脖子上引了过来。
“不要怕,这蜘蛛没有毒,也不会咬人。”武铮将蜘蛛放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从草叶戳了戳它,就叫它火烧屁股似的忙往前爬走了。
他扭头过来,回想起贺龄音刚刚花容失色地主动牵他手的样子,心里便痒痒的。
想逗逗她。
“别动!你脖子后面还有一只更大的。”
贺龄音登时又吓得大惊失色,刚才那只已经很大了,怎么还有更大的呢!
“铮哥——”她见武铮没有动,于是软软地求他。
武铮哈哈大笑。
贺龄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气得朝他锤了好几下,正巧锤在他胸口的伤处。
武铮忍着痛楚,面色如常,心里反而觉得畅快。
过了一会儿,两人站起来,因武铮说这里离碧水河不远,于是将猎风留在原地吃草,两人慢悠悠前去碧水河边。
武铮说他要抓鱼给她吃。
来到碧水,武铮脱了鞋袜挽起裤脚就下了河。
此处为浅滩,最深处也不过在他膝盖之上,不过水凉石头滑,所以他不让贺龄音下水。
水里面满是嬉戏游荡的大鱼小鱼,武铮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直接上手抓,不一会儿就抓上了一条大鱼。
他脱了外衣,里面依旧是一件黑色的中衣。
他把衣服在岸边铺平,将抓来的鱼扔在上面,然后继续捉鱼。
此时已是日中,不过因为多云的天气,依旧比较凉爽,偶尔太阳透过云层投下一层光,就会将碧水河照得波光粼粼的。
贺龄音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撑着下巴瞧着武铮的脸在一片波光中闪啊闪。
其实,武铮长得很好看。
不过不是铎都官宦子弟的那种斯文俊俏,而是如同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的英俊。
从前她看惯了斯文俊俏,便觉得应如此才叫好看。现在她却忽然觉得,若是武铮与那些人站一块,那些人都会被比下去吧。
看了一会儿,贺龄音心痒痒的,见四周无人,便也脱了足袜,翘着脚指头轻轻地往水里探去。
指头碰到水,她嘶了一声,可真凉啊。
武铮原本背对着贺龄音在抓鱼,听到她的抽气声,忙转过来,便见她翘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在水面上犹犹豫豫地不敢往下探。
阳光照在她的玉足上,白得好像可以透光,嫩得与刚出生的婴孩之足无异。
幸好周围没有人看到她的脚……
武铮一边淌着水朝她走过来,一边把手往身上擦了擦,他身体强壮因此气盛体热,虽然在水里抓了很久的鱼,但是把水珠擦掉后,一双大手还是热乎乎的。
他走过来握住贺龄音的脚,慢慢带着她的脚水里放:“刚开始有一点凉,等你的脚全部没进来了就习惯了。”
武铮手掌的温度在她的脚与河水之间形成缓冲,便不会觉得水凉得突兀了。贺龄音双足探进水中,像是把什么束缚都松开了似的,开心地用脚打拍着水花玩儿,甚至故意往武铮身上踢水。
武铮一点也不恼,反而越发畅快地大笑起来。
*
贺龄音并没有玩多久,毕竟河水太凉,武铮很快就过来给她穿上了鞋袜。
她见武铮已经抓了五六条鱼,也喊住了他,这么多鱼已经足够北院所有人吃了,再抓下去他们可以直接养鱼了,况且鱼离了水已经快死了,他们必须早些回北院。
于是收拾收拾,武铮一把提起包住鱼的衣服,贺龄音乖乖跟在他身侧,两人往猎风那边走去。
路上,贺龄音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似乎还在动的东西,于是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地跟武铮说想过去看看。
武铮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一边和她一起过去,一边道:“是一只受伤的鹰。”
“鹰?”贺龄音感到新奇,这东西在铎都很少见,不过她也见过几次。
很多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就爱养这些稀奇玩意儿。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一只黑色的雄鹰,只不过现在脖子上受了伤,正在流血,因此倒在草地上浑身直抖。
武铮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是与别的雄鹰抢地盘被伤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会管的。
这只鹰既然不够强大,无法战胜对方,那这就是它的命。
这北疆乃至整个天下所有的族类都是这样,只有够强大才能活到最后,不够强大就只能自认倒霉。
技不如人的弱者太多了,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但是——
贺龄音一见到这雄鹰奄奄一息的样子,心就软成一滩水了:“铮哥,我们能救救它吗?”
“救。”
*
回去之后,武铮先把抓来的鱼用一盆水养起来,又唤来张伯拿来一罐创伤药,亲自给受伤的鹰处理了伤口,涂上创伤药,让人带下去先养在一间空屋里。
贺龄音全程就跟在他身边看着。
他真的懂很多啊。
做完这一切,午时已经过了,由于今天原本说过中午不回来,所以北院众人已经吃过午饭。此刻他们两个还未吃饭,张伯忙命厨子赶紧来做饭。
武铮摇头,让他们都下去。
他挑眉,对贺龄音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的厨艺比那几个厨子师傅更好你信不信?今天吃鱼,想吃清蒸、红烧,还是别的什么?”
贺龄音睁大了眼睛,今天他下厨……他真的会做饭?
“清蒸吧。”她想了想,说。
“好,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他便从今天抓来的鱼里捞了大小最合适的一尾,拍上了案板。
贺龄音第一次见他做饭,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想瞧他如何做鱼,可是看到他啪地一下就将鱼拍晕,然后开始开膛破肚刮鱼鳞之类的,她的小心肝便有些颤抖,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便移开目光,不过依旧在厨房里陪着他。
没过多久,厨房里便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香气,贺龄音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还没等她转过头去看做得怎么样了,武铮已经将一碗清蒸鱼端上来了。
“好香啊。”贺龄音心里口水直流。
武铮很满意她期待不已的样子,给她盛了饭,让她尝尝,就这么看着她吃。
贺龄音也没管他吃没吃了,夹了一块鱼肉便送进嘴里尝了尝,居然……居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吃!
这一顿饭贺龄音吃得比往常还多些,武铮只要看着她吃自己都不饿了,嘴角不由得高高上扬起来。
以前学做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派上大用场。
吃完饭,武铮又带贺龄音去看了看受伤的鹰,创伤药已经起效,加上已经喂过食,所以这只老鹰看起来好多了。
武铮道:“你救了它,给它取个名字吧。”
贺龄音想不出名字,便推说:“明明是你救了它。”
武铮道:“不是我,是你。”如果只有他在,路过了压根不是停下脚步。
贺龄音歪着头想了想,既然武铮有一匹马叫做“猎风”,那——
“这只鹰就叫‘捕云’吧。”
刚好老鹰也是翱翔在天际,穿梭在云彩间的。
贺龄音笑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取得甚妙。
武铮神色复杂:“和我的猎风是一对啊。”
贺龄音顿时双颊一热,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巧合。”
*
中午歇息过后,贺龄因又跟着武铮去了疆城。
上次去疆城其实没逛够,而且武铮说这次还要带她看夜市,所以她心里很是期待。
考虑到这次只有武铮一个人陪着自己,所以贺龄音克制住自己,在逛的时候没有买太多东西,要买也只买小件玩意儿。这次终于把上次没来得及买的金线小人买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这些都交给武铮拿着。
北疆的夜色丝毫不逊铎都,且另有一番风味,贺龄音逛得心满意足,回来的路上还在跟武铮兴高采烈地讨论方才看过的表演。
简直像个小孩儿。
武铮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笑容,自己便也笑了。
回去之后,各自梳洗,武铮脱下衣服之后才发现伤口已经绷开了,还渗了一层血出来,好在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没有被贺龄音发现。
他浑不在意地冲了一个凉水澡,没有给伤口上药,依旧只是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便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寝衣,回了房间。
贺龄音很少见他穿黑色的衣服,可是今天他连寝衣都换成了黑色,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
她其实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让武铮上来睡算了。
结果,武铮倒是一点也不纠结,直接奔罗汉床去了。
两人晚上又隔空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贺龄音在说。
她很喜欢疆城的夜市,她也很喜欢今晚的表演,有很多很多与铎都不同的人,有很热闹很热闹的氛围,有和善地对她笑的婶子,有冲到她面前对她说“姐姐你真漂亮”的小孩,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护在她身边的……武铮。
而且,她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与武铮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必觉得这样不合礼仪,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在武铮面前对她毛手毛脚。
不过她当然没说这么多,只说了今晚很高兴。
这一句就够了……武铮心里眼里都在笑,许诺她以后常带她去。
*
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月,炎夏已经过去,快要入秋了。
这段时间武铮与贺龄音相处得就像朋友,武铮只要处理完正事就会赶回北院,带贺龄音四处去玩,或者就留在北院。
留在北院也有事做。武铮会给贺龄音表演打拳,给她做她想吃的饭菜。贺龄音闲暇时则喜欢弹琴看书,武铮对弹琴看书没兴趣,但是他喜欢在一边看她弹琴,看她看书。
贺龄音与武铮身边的那几个兄弟也熟识了许多,至少不会被钱丰温雅的外表和林长胜无辜的表情所蒙骗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捕云的伤也早已好了。它是属于天空的鸟,贺龄音早想着要放它自由,没打算拘养它一辈子。于是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和武铮一起回到捡到它的地方,将它放归自由了。
回到北院之后,武铮收到一封从铎都传来的密件。
他看完,便对贺龄音道:“阿音,我带你回家。”
贺龄音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什么意思?”
他将密件递给贺龄音。
贺龄音从不看他的密件、文书、地形图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会儿他主动让她看,她便依言接过仔细看去。
武铮道:“我妹妹武芫再过不久就要及笄了,前不久给我来信,说让我回去参加她的笄礼,哎我也不知道笄礼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吗,非得让我回去。我想着正好可以带你回去,所以就跟皇上上折子请求回铎都一趟参加妹妹的笄礼,皇上批了,而且还特意让我带上你回去。”
贺龄音刚好看到这里,也注意到这点,皇上压根没见过她,为何……为何会特意让武铮带上她呢?
武铮见她眉头蹙起,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我本来就准备带你回去的。别担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皇上也不行。
贺龄音眉头舒展开来:“我没有担心,只是觉得有些疑惑罢了。”
皇上倒不至于特地对付她。
武铮站起来:“好,那你准备准备回家的东西,我回军营安排北疆的事务,我们三天后出发。”
贺龄音点点头,知道他这几天肯定得宿在军营忙活了。
她目送武铮出去,也开始思索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武铮又冲了进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贺龄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而后便听到他严肃至极的声音:“你爹、你娘、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分别都喜欢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一句,去了铎都之后,你还会不会陪我回北疆?
他没忘记,他不但允诺过贺龄音会寻一个好机会与她和离,还允诺过她回了铎都可以不必再回来。
但他此刻无比希望贺龄音已经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