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加点料(双更)

贺龄音没想到,第二天风驭又来了。

而且是满脸离愁来的。

她忙关切地问风驭是怎么了。

风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钱丰——钱丰你还记得吧,他……他要调走了。”

“调走?”贺龄音眼前浮现了那个自称“老三”的男人,“我记得他,他斯文和善,不像舞刀弄枪的将军,倒像个高雅的文人。”

因为钱丰的模样与军营的感觉格格不入,所以她印象特别深。

听她说钱老三高雅斯文,风驭翻了一个白眼,继续愁苦状:“你……你说得也不错,他的确和我们不太一样。你有所不知,虽然为了方便,平时我们都被称为将军,其实我们的职位都是不一样的。我是长水校尉,戚涯是越骑校尉,林长英是广威将军,林长胜是广武将军,我们都是武将。而钱丰虽然挂着东夷校尉的名号,实际上这却是个虚职,他的实职是监军,也就是皇上派来北疆的监官,同时也是武铮身边的参军和幕僚。最近,皇上传来圣令,要召钱丰回铎都,另外安排职务,现已派了别的监官过来。待新的监官一到,他们交接了事务,钱丰便要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说着说着,风驭倒把自己感动了,他们多年的交情,若是哪一天钱丰真的走了,那还真是舍不得。

不过,她没忘了正事,趁着这会儿涌出一丝别愁,眼圈儿微红,她一把抓住贺龄音的手:“因此,我们想向嫂子借用一下北院,给钱丰办一场热闹的离别宴。你也知道,军营不宜大肆操办宴会,因此我们只得来求你。”

其实,钱丰在军营外也有一间小院,和先前的北院一样,基本上弃之不用。不过,钱丰被调走一事本就是假的,因此再多骗一骗贺龄音也是无妨了,反正她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果然,贺龄音一听,立刻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虽然她对钱丰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但是她完全能体会风驭等人对于钱丰的不舍,就像她离开铎都前往北疆之时,面对送别她的家人闺友,她也是这般剜心般的不舍。

风驭心下欢喜:“好,那就这么定下了!铮爷与钱丰是多年兄弟,所以他也会来。”

听到武铮这两个字,贺龄音心口一滞,她觉得武铮必定是不想见到她的。

“风将军,我将北院留给你们,你们想如何操办便如何操办,我便不参加了。”

风驭:???

她反问:“你在北疆除了北院,还有别的去处?”

贺龄音沉默。

是了,她往哪里回避?军营是不能去了,再离开北院,她还能去哪里?

风驭眼珠一转,拍了拍贺龄音的手:“你是北院的主人,我们怎么能占了你的地盘,反而把你赶出去啊。武铮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们既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见的?再说了,你是将军夫人,是我们大家的嫂子,于情于理也该和我们一起送别钱丰啊。你若是不在,我们又怎么能安心聚宴呢?”这一连串话下来,贺龄音一点回驳的余地都没有,她轻抿唇瓣:“那……你们准备何时办这个离别宴?”

风驭悄悄站了起来,做好了飞速离开的准备:“就在今晚,我们都来北院。你可一定要在啊!”

说完,不容贺龄音拒绝,她的身影就消失无踪。

*

风驭回了军营,马不停蹄地钻进了戚涯的营帐。

戚涯、林长英、林长胜都在。

见她来了,三人都围了上来,问她事情如何了。

风驭嗤了一声:“嫂子那边还不好搞定吗?”

其实,最难的还是搞定武铮那边。

要把武铮带去北院,钱丰被调走那一套谎话就完全不管用了,硬来更加不行,毕竟谁也打不过他。

所以……所以就由钱丰自己把武铮带上他的“离别宴”吧。

半个时辰后,钱丰带着嘴角的淤青撩帘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牙痒痒道:“如果武铮跟他媳妇重修旧好,我也不喝什么喜酒了,我只要把这一拳打回来!”

半个时辰前,他带着其他几人的目光鼓励,去找了武铮。

他得重新想个借口把武铮这家伙带去北院。

是以,他去了便道:“今晚,北院,庆祝我纳妾吧。”

武铮当时正从校场回来,脱了铠甲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取下铠甲上的荷包,拿在手里失了魂似的盯着看。

钱丰一进来,他连忙将荷包揣入怀中,一手摸上旁边的剑架,做出一副准备擦剑的样子。

钱丰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们都知道这荷包是贺龄音给绣的,他稀罕得不行。

“今晚来北院庆祝我纳妾吧。”钱丰重复了一遍。

武铮停下拿剑的手,转头时眉间微讶:“迟鸢姑娘?”

在疆城,有一间有名的青楼,名唤醉春楼,醉春楼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花名迟鸢。钱丰只要有空去疆城,总会前去醉春楼,去了醉春楼,别的莺莺燕燕不会看一眼,只奔着迟鸢姑娘去,然而别的也不做,只听她唱曲。

他自言,他只是爱迟鸢姑娘的歌喉。

然而,他们暗地里都揣测,其实钱丰已经喜欢上这个迟鸢姑娘了,只是钱丰家里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那个迟鸢姑娘也清傲得很,似乎宁可继续待在青楼,也不愿意赎身跟了钱丰。

因此,此番听闻钱丰要纳妾,武铮的第一反应便是迟鸢姑娘。

钱丰神色微滞,转眼又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没错,就是她。”

“恭喜!”武铮走过去拍了拍钱丰的肩膀,替他高兴。

钱丰笑道:“那今晚务必来。”

武铮眉头皱起:“你不是有个小院吗?为什么要在北院庆祝?”

钱丰勾住他肩膀:“我那小院几百年不去一次,又没找人打理,现在早已荒草丛生,跟荒院无疑了。你那里有现成的院子,借我一用又何妨?”

“她呢?你跟阿……贺龄音说过没有?”武铮拨开他的手。

现在北院是贺龄音住着,他不想别人去打扰她的清净,何况是钱丰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这种事。贺龄音这样的大家闺秀,还从来没接触过青楼女子吧?她会厌恶吗?会觉得不自在吗?

武铮想了想:“老三,我给你另外找一处院子,或者找人给你把你那小院打理干净,你只需多等两天就行。”

“不用不用!”钱丰双眸微眯,呵呵一笑,“嫂子已经把院子让出来了。”

“让出来了?”武铮眉心拢在了一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见钱丰笑得和煦有加:“嗯,我见你这么多天不回北院,我和风驭他们一合计,肯定是贺家那小姐得罪你了,被你厌恶了呗。既然这样,她怎么还有脸赖着你的院子呢?于是我便将她‘请’出了院子,叫她收拾收拾东西,最迟中午之前就去外头待一晚,自己找客栈也好,睡大街也罢,总之今晚先把院子让给我们。这样一番小小惩戒,也是替你报仇——”

话未说完,嘴角已挨了武铮一拳。

武铮浑身散发着怒气:“你——回来找你算账!”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也没时间浪费在这里,连忙快步奔了出去。

回到北院,正巧门仆在打扫落叶,他揪住门仆一问,贺龄音已经出去了!

*

此时,贺龄音正在疆城的市集上逛街。

身侧是芯儿,身后跟着张伯和几个家仆和几个守卫。

早上风驭说了今晚就在北院办离别宴后,就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她还来不及问宴会的吃食由哪边准备,又该准备哪些东西。

叫来张伯一合计,风驭他们自然不可能在军营做了晚饭再拿过来,肯定都是由北院一手准备了。然而她也没说有哪些人会来,贺龄音只好把自己认识的都算上,唯恐还有不认识的人也会前来,于是让张伯吩咐下去,做好五到六桌酒席的准备。

本来这些交给张伯后也就算完了,但是张伯正好提了一句:“还好今天疆城有市集,正好多买些食材回来,否则厨房里的东西真不够用。”

于是,贺龄音心念一动。

她住在北院,以前脚腕扭了,所以武铮不许她出去。现在脚腕已经好了,武铮也已经不管她了,她也没什么限制了。

一来北疆便伤了脚腕,坐了一个多月的轮椅,每天对着北院这个小院子,她早已厌倦透了。脚好之后的十余天,她因为与武铮之间的事而闷闷不乐,因此也没有出去看看。

今天正好市集,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一说到市集,她忽地又想起了武铮对她说过的话——

“北疆还有一座热闹的城,就叫疆城,每逢市集和节日,疆城张灯结彩,好看极了。我跟你说,疆城跟铎都是不一样的,很多新鲜玩意儿,铎都也没有!我带你去玩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挥去了武铮的声音。

一会儿之后,他们从北院门口出发了。

贺龄音与芯儿坐在马车里,张伯与车夫坐在马车外头,其余人则走在马车两侧。

外头阳光太烈,贺龄音惧热怕晒,因此出去之前先在全身涂了清凉霜,又让芯儿带了一把伞,备在马车上。

听芯儿说,北疆民风淳朴,拘束不多,男女老少随意上街,因此她到了疆城准备下车步行的。

疆城与北院有大约二十里地的距离,因此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才终于到了。

贺龄音在芯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顺道拿下了先前准备的一柄绿伞。

几个家仆随着厨子师傅们前去采购今晚的食材,剩下的家仆及守卫、张伯、芯儿等人则陪贺龄音闲逛,马车和车夫则停在原地等他们归来。

芯儿见日头正盛,便从贺龄音手里拿过伞打开,给她家夫人打上。

贺龄音则将她拉过来些,笑道:“别晒着了,我们一起打。”

这次贺龄音第一次直接走在疆城的大街上,她颇感新奇,不住地往四周看去。疆城的大街比铎都的还要宽敞,但是稍显破旧一些,卖的玩意儿也与铎都的大不相同,很多都没见过。因为正巧赶上市集的缘故,大街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渐渐的,贺龄音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似乎四周有很多悄悄打量她的目光。

“芯儿,他们是不是在看我?”贺龄音低声与芯儿说。

芯儿一脸骄傲地笑道:“是啊,他们都在看夫人啊。夫人这么好看,疆城一年到头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谁不看多两眼?而且,大街上只有夫人打着伞,大家肯定觉得新奇啊,我们北疆以前从来没有人晴天打伞的。”

贺龄音:“……”

若非她了解芯儿的性子,她肯定会以为芯儿在嘲讽她。

“那……要不要把伞收起来?”她艰难地开口。

她身子弱,又怕晒,不打伞在太阳底下走一遭,必定会被晒得脸上通红,甚至中暑晕倒。但是眼下被人当成稀奇事儿围观,她也觉得甚是羞耻。

芯儿连连摇头:“别管他们,夫人皮肤白得就像白雪一样,晒黑了多可惜。”

贺龄音抿嘴,也不去在意那些目光了,她准备往布料店去,买一些软垫。

作为从铎都长途跋涉来到北疆的人,她深深知道多备几个软垫的重要性,这一路上要不是马车内铺满了软垫,她早被折腾得散架了。

如今钱丰要回去,也可多备几个路上使用。

她如此替钱丰考虑,一来确实出于善心,二来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有送出了贴心的礼物,她才好开那个口——

请求钱丰给自己带一封家书回去。

在北疆已经待了一个多月,家人必定很担心她,因此趁着钱丰要回去,央他带给她爹娘。当然,她家书里只写了她在北疆过得多么舒心,丈夫武铮对自己又如何如何好,对于那些不甚愉快的事,只字不提。

*武铮见贺龄音不在北院,心神立刻乱了。

钱丰是个笑面虎,看着温雅和善,其实是他们当中最狠的,如果钱丰真的以为贺龄音得罪了他而想替兄弟报仇,的确能做出将她冷言赶出去的事。

她一个貌若天仙的娇柔小姑娘,在北疆孤苦无依,一个人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贺龄音!”他低声吼了一句,便开始骑着猎风四处寻找起来。

也不知为何,他明知道贺龄音不知道去疆城的路,心里却直想往疆城去。

他顺从心底这股想法,驾马来到了疆城。

在疆城主街上,他翻身下马,将猎风寄在一边的客栈,开始在人潮中胡乱找寻起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执伞的窈窕背影。

只消一个背影,他就确认了那是贺龄音,见她好好的,似乎还准备买什么小玩意儿,他提着的心骤然放了下来,同时从内之外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盯着她快步地走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转了过来!

翠绿色的伞随着贺龄音的身体一道旋转过来,伞布从两人之间移开的那一霎,他们见到了久别的彼此。

贺龄音心口一跳,在他深得不能见底的目光下忽地全身发软,一时握不住伞,任由它飘荡落地。

武铮握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敢放开,生怕一放开她就消失了。

他就不知道贺龄音怎么能这么傻,钱丰赶她出来她就傻傻地出来吗?不知道来找他撑腰吗?

他会不给她撑腰吗?!

“跟我回去。”他沉沉道。

贺龄音被他宛若发疯边缘的样子吓到了,说话便不利索了:“等、等一下……”

“不等,立刻跟我走。我让钱老三亲自来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惩罚他,路上可以好好想一想。”武铮蛮横地拉着她往回走。

贺龄音跌跌撞撞地跟着武铮,她看到他一脸一头的汗,想到他方才紧张万分的样子,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却知道是因为她,心里莫名地甜软起来,甚至想冲到他前面去,给他擦擦脑门上的汗。

“将军!将军!”张伯与芯儿一人捧了好几个软垫,从一旁布料店里走出来,见不知打哪里出现的将军拉走的夫人,连忙追在后面。

武铮立马顿住脚步,明白了其中必有不对。

“你们……你们是在?”

贺龄音抚了抚胸口,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她不知道武铮到底怎么了,只好如实地说自己这边的情况:“今天正巧赶上市集,我们出来采买一些东西,也确实要回去了。”

她最初只是想买几个软垫,没想到越逛买的东西便越多,一开始只是家仆手里拿着,后来他们都拿不下了,纷纷先回马车放东西,于是只剩芯儿与张伯陪她进了布料店,买了一些软垫。

她又瞧见布料店旁边的小摊上有一些没见过的金线拧成的小人,于是便又想买几个回去,谁知道还没开始买呢,便叫武铮一把握住手腕拉走了。

武铮瞧了一眼张伯手中捧着的软垫,咳了一声化除方才的莽撞带来的尴尬:“你买这么多软垫做什么?”

贺龄音道:“钱将军要回铎都了,我给他买一些软垫路上用,以此减轻路上的颠簸劳碌。”

武铮脸色黑了下来,他意识到了钱丰肯定在中间捣鬼,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为什么对钱丰这么好?”他暗暗地咬牙切齿。

贺龄音本不想说出家书之事,又不愿武铮误会,只好坦诚道:“因为……我写了一封家书,想托他帮忙带回铎都去。”

她又柔又怯的话钻入武铮耳中,武铮冷硬的心软了下来:“你……又想家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十来天前对她做的混账事,简直想打自己一拳。

哪个姑娘家遭到这样的委屈,会不想回家呢?

她……她是不是把这些也写进去了?写他对她那么坏,不顾她的意愿要亲她摸她要占有她?

他流出冷汗。

本来,在听到贺龄音写了家书想让钱丰带回去那一刻时,他还忍不住暗骂钱丰这混账欺骗贺龄音,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碎她的期许,然而这么深入一想,他忽然有些不由自主地庆幸钱丰没有要回去——

“谁跟你说钱丰要回铎都的?他自己说的?”

北疆任何一个人的调令都必须经过他手,他从未收到钱丰的调令,钱丰怎么可能回铎都?

贺龄音一怔,这也才觉察出不对,忙将风驭跟她说的话都一并跟武铮说了。

武铮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想撮合他和贺龄音重修旧好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与贺龄音,从来没有“好”过。

武铮看了一眼贺龄音,心口比中了箭还疼。

他以为十多天不见贺龄音,他已经放下了,可是刚刚一看到她,他就明明白白地知道,他还是想要这个媳妇。

不要别的媳妇,他就要贺龄音这个媳妇。

关于那些什么与她和离的话,一向杀伐果断举棋无悔的他,头一次想反悔了。

武铮直直看着她,不舍得挪开眼睛:“钱丰没有调回铎都,他们是为了制造让我们……让我们和解的机会,才故意骗你的。”

贺龄音万万没想到钱丰要走之事竟是假的,听到“和解”那两个字,一时心里更是万分复杂。她在太阳底下已经晒了好一会儿了,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武铮立刻扶住她,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芯儿之前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儿立刻把拾回来的伞递给武铮:“夫人怕晒,晒多了会头晕中暑。”

武铮连忙接过伞打开,给贺龄音遮阳:“我们马上回去。”

*

武铮把猎风交给两个守卫,让他们带回,自己护着贺龄音进了马车,芯儿则留在了外面,与张伯一起坐在马夫左右。

望着马车内满满当当的软垫,武铮忽然想起贺龄音不能送出的家书,他是松了一口气了,贺龄音心里……是很失望的吧?

他看了贺龄音一眼,不由自主地安慰她:“你放心,最迟秋天的时候我就带你回铎都。你……你若是想,就可以留在铎都,不必回来了。”

说完,他心口疼了起来。

这会儿,她应该畅快了吧,却轮到他心口割肉。

贺龄音默然无语,她是应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北院。

武铮目送贺龄音走进门口,就准备回军营。

贺龄音转过身,叫住他:“厨子师傅们比我们先回来,已经准备好许多食材了,一时也吃不完。你们、你们今晚若是不忙,还是依旧来北院一聚吧。”

武铮眼睛一亮,有些不自在却又充满期待地问:“那我们……和解了?”

贺龄音几乎将唇瓣咬出血来:“我们僵持过吗?没有僵持,何来和解?”

分明是他单方面地不再来了。

说完,也不等武铮再说什么,便旋身进去了。

武铮站在原地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领悟她的意思,顿时眉目舒展,嘴角上扬,连去军营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见他春风满面地回了军营,通知他们今晚去北院一聚,风驭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钱丰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唇嘴角:“武铮,我三爷为了你生生挨了你一拳,你小子怎么感谢我?”

想到自己被他戏耍,武铮瞪了他一眼:“我不找你算账你就偷乐吧!”

钱丰道:“没有我们,你小子能抱得美人归吗?!”

武铮此刻的心情已经飘起来了,因此也不多跟他们扯皮了,抱了一拳:“行行行,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我铮爷感谢三爷、风爷、戚爷和林家两位爷,行了吧?”

众人有些暗暗瞠目,看来武铮真的被贺龄音吃得死死的了,往日武铮死都不肯叫他们一声爷,非得让他们打败了他再说,现在竟高兴得一一叫了。

*

晚上,北院摆了一桌盛宴。

贺龄音虽与钱丰等人还不太熟,不过与风驭已经熟起来了,再加上还有武铮在,因此也不觉尴尬,听着他们喊自己“嫂子”也是一口一个地应了。

席间,林长胜顶着众人使来的眼色,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嫂子,你和铮爷之前是怎么了啊?铮爷好多天都住在军营,我们看了好担心……”

林长胜才十三四岁,在贺龄音眼里还是个孩子,因此只当他单纯发问,只有武铮知道他就是个腹中黑,小小年纪比谁还狡黠,立刻瞪了他一眼,正要让他乖乖闭嘴,却听得贺龄音温温柔柔道:“我与铮爷之间什么事也没有,铮爷忙于正事时,自然就宿在军营了。”

“那铮爷今晚睡哪儿啊?”林长胜眨着纯善的眼睛。

武铮心里吐血:“林长胜你个小兔崽子——”

贺龄音微微一笑:“我想他留下来。”

武铮:!!!

贺龄音说完,羞赧地低下了头。虽然这么说实在太过羞耻,但是之前风传她将武铮踹下床才导致两人不和,太有损武铮的大将军形象了,她想在外人面前给他挽回点面子,她现在这么一说,这谣言才算不攻自破。

况且,今天若是依旧赶武铮回去,风驭这些人必定认为他们还在闹别扭,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再说了……没有了,没有别的原因了。

贺龄音捂着因为羞耻而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拒绝深思下去。

“来,我们喝一杯,庆祝铮爷与嫂子和好!”钱丰见状,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贺龄音不想扫兴,便双颊绯红地端起了身前的茶水,也与众人一道站了起来。

武铮自然也举着茶杯站了起来。

别人喝的都是酒,唯独他们两人的是茶水。

贺龄音暗暗觉得很稀奇,她喝不了酒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世间还有不喝酒的武将,而这人居然是武铮。不过她本来也不喜欢酒味,如此更好。

在贺龄音面前居然不能豪气万丈地喝酒,武铮其实也觉得很丢脸,奈何他喝了酒之后会……

“干杯!”众人均仰头喝下手里的酒与茶。

当晚,武铮就留在了北院。

而风驭等人则一起回军营。

路上,钱丰笑眯眯道:“明天,武铮还得单独来感谢我。”

“为什么?”其余人不禁好奇,他背着他们又干什么好事了?

钱丰望着月色,漫步向前:“我给嫂子的茶里加了点料,算是武铮叫我三爷的报酬吧。”

“什么料?!”其他几人围在他身边,眼睛放光。

钱丰狐狸似的笑了起来:“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