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把这个收好。”
祁染的视线从盖子内侧贴着的繁复名字记住, 抬手将笛子的盒子盖好, 直接塞到玥玥的怀里, 扔下一句话转身便去里屋。
“行。”
玥玥应了一句,抱着盒子轻功翻窗出去。
祁染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绕开外面走动的下人, 运起轻功翻墙出了府邸。
她刚掠上一处屋顶,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主子现在……都已经不用我了吗?”
胧悦坐在屋顶上,斜斜地依靠着一处,半眯着眼睛,挑眉笑着神情似是魅惑。
祁染落到她身前,收了内力,蹲下身与她平视, 心中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胧悦, 回去柳国去吧。”
“主子不信任我了吗?”
胧悦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祁染, 这句话问得很轻。
祁染的动作一顿,摇头笑了笑:“几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无意于帝位……”她顿了一下,拉住胧悦的手腕, 将一块玉佩塞进胧悦的手里。
“别困在我身边,我知道大哥很欣赏你的才华……”
她将声音压低,眸底隐隐带了不舍, 却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胧悦与她一同长大,甚至比起大哥,更要情同手足。
然而她的话音落了,胧悦却偏开手,任由掌心的玉佩从房顶上叮叮当当地落下去。她紧紧地盯着祁染,目光甚至显得锐利:“您不要我了吗?”
胧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玉佩没有摔碎到地上,一道黑影闪过从空中一把捞住,轻功落到祁染旁边,将玉佩双手奉上:“主子。”
“嗯,辛苦。”
祁染将玉佩接下,暗卫便闪身消失了。
她没有接胧悦的话,而是固执地将那块玉佩重新塞进胧悦的手心里,将她的手攥住,牢牢地握住玉佩:“胧悦,入朝为官吧……大哥不会武功,如今虽已登太子之位,但是几个皇弟皇妹都是蠢蠢欲动。五弟如今更是处处与大哥作对。你现在帮他,大哥会信你的。”
胧悦深吸了一口气,执拗地盯着祁染,眼眶都微微红了。她也不说话,用力挣脱开祁染的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处。
玉佩再次被甩飞出去。
“噹”的一声,玉佩砸在旁边的屋顶上碎了成了两半。
祁染蹲在屋顶上,微微有些发怔,下意识转头去看纣国皇宫的方向。
那金碧辉煌的样子,一如柳国。
自古上皇位都是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踩上去的,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大哥做事稳健、勤政爱民,若是上位定然会是一位仁君。而她自幼学史书兵法、带兵打仗,如果大权在握,野心一旦活过来,必定……
“主子。”
摔碎的玉佩被递到祁染手边,一袭黑衣的暗卫等着祁染吩咐。
“着人重新雕刻一个,然后传信给……”祁染的思绪被声音打断,收回悠远的目光,转头看向这块被摔碎的玉佩。她话说了一般突然顿住,长呼一口气,摇头笑了,改口道,“算了。传令下去,以后暗部与其他都割开来,让暗部的人,从今往后直接听令胧悦。”
几年前她便已经开始部署安排,将手下的孩子一一分开,暗部的孩子自有才学、野心尚在,想要建功立业,便不该困在她的身边。
她日常使用的都是明部的孩子,而暗部的孩子只让他们潜伏。多年没有对他们加以控制,如今怕是心已经浮了。胧悦接手以后,应当还要仔细分辨一番。
不过也有好处,自己几乎没有使用过他们,所以等投靠了大哥,查出来的也是清白的身世。
祁染挥挥手让暗卫退下,自己纵身从屋顶跃下,轻功飞了出去。
纣国的皇宫自有高手,只不过多数护在小皇帝身边,其他的散落开来,国库这边也有两三人。
不过,掌管簿子的太监身边可没有高手护着!
祁染一路轻功摸到那大太监的住处,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避开了巡逻的宫人。她隐在院子中茂密的树上,想起刚才的轻易潜入,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纣国这边居然连皇宫侍卫都不会内力!下次该叫小祖宗好好练练他们,这样才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神色一僵,低头扯了扯唇角笑了。
祁染蹲在暗处,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屋子里的气息,有两个人都不会武。她直接飞身进去,一准能在他们呼救之前将人打晕。
可是……
祁染记得昨日的宴会,邵俨在宫中还是有些势力的。小皇帝如今正是看他不顺眼,如果这事被报上去,可能被借机针对。
她想到这里,便先按捺住动作。反正也只是查一下簿子,她只要能耐心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便能做到不打草惊蛇。
祁染敛了气息,在树上蹲了快半个时辰,甚至没有等到这两个人出来如厕。
又过了半刻钟,终于见有小太监行色匆匆地跑进去,半开着的门,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应公公,有一批东西等着入库了。”
“好。”
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太监应了一句,拿起手边的簿子,站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祁染暗暗松了一口气,掐着两人离开院子的时间,从树上摘了一个青涩的果子,将柄在树上蹭了两下,把新鲜的切口伪装好,伸手扔到门上。
“咚”的一下,响声还挺明显。
“谁?”
里面的小太监站起身,往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然而外面只有风吹过,什么回应都没有。
祁染也不着急,又拿了一个果子,原样弄好扔到门上。
连着两次响动,小太监便是再镇定,也忍不住出来查看情况。他几步走到门口,迈步出去往外看,行事倒是谨慎,一直守着门口,生怕有什么变动。
然而祁染已经在这个时候,从相隔有些远的窗户窜了进去。
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不足以她去翻簿子。
不过……
小太监左右看了两眼,只见到角落有一个果子。他实在没有看出太多异常,便觉得该是风吹的,于是转头回了屋子。
白色的粉末融在茶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染隐在暗处,像是一个捕猎者,极有耐心。
小太监坐回原处,继续捡起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他将两个簿子放在一起,仔细核对,半天才终于喝了一口茶。
那茶只前后喝了两口,便听到肚子“咕噜”一声响,随后便疼了起来。
小太监面色发白,抱着肚子赶紧出去寻茅厕,出门前还尽职尽责地好关窗户,又拿了钥匙将门锁上,却不知“贼”早就到了屋里。
祁染听着外面落了锁,才旋身从屋顶落下来。
她刚才便已经观察过了放簿子的地方,快步过去抽出几本簿子,将上面的排列的方式仔细看了。掌管库房的老太监到算是有些能耐,簿子的分层码放做得很好,给她着节省了很多的时间。
祁染快速翻阅着簿子,精神始终紧绷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诶!三儿怎么把屋子给锁上了?”
有人影倒映在门上,说话的正是刚才出去对账的老太监。
祁染没有想到他回来这么快,便是府中东西入库也要更久一些。她的神经更为紧张,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诶呀!应公公,您可快一点,太后娘娘正等着这个玉瓶放花呢!”旁边的太监开口了,嗓音极为尖细,带着些盛气凌人的意味。
“呦!齐公公这是在指责杂家?方才东西还在入库,杂家方才放下事情便来了。您还在这里闲言碎语,倒是不知意味是何!”老太监的嘴也丝毫不饶人,拔高了嗓音,出口便是指责。
祁染分出半分精神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他们快要进来了,目随手动,动作更快了几分。
“干爹,您怎么回来了。”
那小太监远远地听见了干爹的声音,擦了屁股提上裤子就跑过来了。
随后便听到老太监指责他,随后便是钥匙碰撞在一起的脆响。
找钥匙!
扶锁!
……
祁染的身体紧绷到极点,却根本没有抬头,手指在簿子上的字划过。
玉瓶!簪子!玉器!花瓶……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三儿,你还不快点!”
外面传来老太监的催促声,嗓音尖锐。
“这……这就行了!”小太监的肚子还有些疼,强忍着在这边开锁,说话都有些没力气。
铁锁链相撞,“叮当!叮当!”一声声,像是着砸在人的脑袋上。
祁染的手心出了汗,面上的神情却丝毫不变。
不对!
不是这本!
金银玉石、文房四宝……也不对!不对!不是这一本!
忽然,“当啷”一声响,听到锁链落地的声音。
“应公公,您动作可真是慢!耽误了太后娘娘的事情,看您……”
随着这声尖细的声音,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了。
没有了门的阻隔,声音更为清晰。
听到杂乱的脚步迈过门槛,为首的老太监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