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在房里利用现有的东西做了许多武器, 还在几颗常戴的珠花上抹了毒^药、迷药、泻药,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 感觉“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 她便拿了件衣裳出门。
“墨云,你去哪?”文嬷嬷正巧路过,有些冷淡地问道。
墨云笑说:“刚才在花园太紧张了, 衣裳被花枝勾破了, 我去尚宫局看看能不能补, 不能就换一件。”
“这种事叫小宫女去就是了, 主子可是交代你休息的。”
“瞧嬷嬷说的,太后娘娘心慈, 我却不能太娇气了。正好这会儿不用我伺候,这种事就不麻烦姐妹们了。”墨云说完对文嬷嬷点点头,抱着衣服走出慈安宫。
文嬷嬷看路上的小宫女们都轻声同墨云打招呼, 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墨云太会收买人心了,什么不麻烦姐妹们?这种事本来就该是小宫女做的。墨云这才来了不过月余, 慈安宫大部分宫女、太监就都和她说说笑笑, 不是太善良就是太有心机。这宫里还有真正善良的人吗?文嬷嬷不怎么相信, 叫了个心腹宫女, 让她盯紧墨云。
墨云去尚衣局的路上对一个清扫路面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稍后趁人不注意拐进假山后的隐蔽角落,片刻后,那宫女也拐了进来。墨云将银钗里的字条交给宫女藏好, 轻声道:“今日务必送出,叫小顺子二更去冷宫东墙第三棵树下。”
宫女点点头,谨慎地藏好纸条快速离去。墨云等了等,先确认外头没人,才继续前往尚衣局,拿了新衣裳回去。墨云还是在房里“休息”,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个宫女在她们窗外走过五次,她在最边上的窗缝观察,发现那是文嬷嬷的心腹,在盯梢她。她把之前的事一想,就明白了文嬷嬷想抓她把柄,这是下人之间的争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办事就不方便了。而且出什么事,文嬷嬷都会往她身上想,这对她大大不利。
墨云静静想了一会儿,将安慈宫内外死忠于太后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放松下来。
徐子凡收到宫里人传出去的纸条有几分惊讶,墨云的动作节省了他不少时间,还省了几步安排。这是一个不用吩咐就能步步配合他的人,他第一次正视暗三的能力,这样不显山不漏水的算计其实能掌控全局,做出最合理的分析和最适当的应对。也许暗三在暗卫中排第三仅仅只是因为她武功没前面那两人高,外出做任务时没那么干脆快速,才不够显眼。如今入了宫,倒是给了暗三很大的发挥余地。
徐子凡把纸条烧掉,然后就叫人把皇帝**将芙蓉养做外室的消息传到几位大臣府上,传得绘声绘色,其中就有皇帝爱极了芙蓉,许下只要她诞下子嗣就封贵妃的承诺。至于消息来源,当然是伺候芙蓉那些下人了。
他传这消息不是传得沸沸扬扬那种传,而是让几位大臣自家打探消息的人自以为打探到了,回去禀告给主子知道,可信度自然极高。而之前皇帝去醉香楼的时候就有几个公子哥看见过,那时有人以为看花眼没提,有人回家提了被父兄训斥,认为不可能。可这回,消息千真万确,如丞相这般的重臣,稍微一查就查到了皇帝确实每三两日就出宫一次。
芙蓉是谁,略一打听便知,那是比醉香楼花魁更惹眼的女子,听说才貌双绝,去过醉香楼的男人没一个不喜欢的。芙蓉的才艺不比世家闺秀差,还卖艺不卖身,唯一差的只是身世罢了,也难怪皇帝会迷上。
丞相觉得皇帝荒唐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忧虑失望,眼看摄政王权势越来越大,皇帝却不知上进,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实在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
这天深夜,安慈宫众人都睡下了,到二更的时候守夜的宫人也都没什么精神,有些困顿,那个盯梢的宫女自然早回去睡了。墨云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从安慈宫角落翻墙而出,直奔冷宫。
小顺子就是皇帝跟前的那个小太监,徐子凡将宫里的势力都告诉墨云了,墨云是除他以外唯一知道这份名单的人。墨云见到小顺子没一句废话,将太后埋在皇帝身边的钉子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引皇帝抓出人来,另外再设个计让那钉子和文嬷嬷联系一次,再拿一件皇帝心腹侍卫的贴身物品给她。
事情不好办,但在宫里本也没什么事是好办的,小顺子二话没说就应下了。两人又交换了一下太后和皇帝身边的情况,约好联系方式,各自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了自己的地方。
徐子凡虽然只让几个大臣知道了芙蓉的事,但这样的效果是很强的。朝堂上总共就那么些人,这样一来,皇帝荒唐的事就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是以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这几位大臣看皇帝的眼神就与平时不同,再看皇帝眼底有青色,明显是休息不好,就更觉得他荒唐了。为了个妓^女,至于神思不属到这种地步?
若那芙蓉当真进宫为妃,莫非他们日后大宴上还要对那女子行礼?若芙蓉再为贵妃,那将来其他妃嫔甚至皇后又该如何自处,难道与芙蓉称姐道妹?若芙蓉的子嗣再被看重宠爱,难道他们还要奉一个妓^女之子为储君?大臣们一向喜欢走一步看三步,想到将来的情况,一个个心里都很不喜,琢磨着怎么劝谏或怎么断了皇帝这个念想。
而皇帝担心徐子凡再提立后一事,隐约显露出一点急促,问过几件事就宣布退朝。几位大臣看在眼里,更觉得皇帝不务正业,对朝堂如此草率,定是心都被那芙蓉勾去了,太过荒唐!
丞相正要走,就被总管太监拦住,请他去御书房见皇帝。徐子凡在旁看见,停了脚步,“皇上可有叫本王?立后一事还未定下,本王和太后都等着皇上做决定,不知皇上此时可方便议事?”
总管大人尴尬地行礼,“回摄政王,皇上请丞相前去应是另有事情相商。不如奴才请示皇上之后,派人回复摄政王可行?”
徐子凡点了下头,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随口道:“去安慈宫就成,本王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直惦记立后的结果呢。若皇帝决定了,也好让太后的侄女早日进宫同她作伴。”
徐子凡说完便走,丞相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太后定是很希望傅林的女儿早日为后,这是想让傅家再进一步呢。
等丞相到了御书房,皇帝拐弯抹角试探丞相可愿让他的嫡次女为后,丞相只心动了一下就迟疑起来。摄政王定了皇后人选,他若让自家女儿为后,就是与摄政王作对,将来皇帝和摄政王必然要翻脸夺权,那他就绑在皇帝这条船上了,可他刚刚知道皇帝荒唐,不重视政务,无视礼法,如何能放心上皇帝这条船?
且皇帝养的那个芙蓉,才貌在他女儿之上,又在醉香楼学过讨好男人的本事,将来入宫必是宠妃,他女儿还抢了傅家女的后位,必被太后不喜,在宫中哪还有好日子过?皇帝没见过他女儿,看重的只是他的权势,问题是他家出一个在宫中艰难的皇后有什么用?他的位置再想上位也不可能了,有摄政王的前科之鉴,皇帝不可能再给他那么大权力,既然不能更进一步,他为何争后位?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女儿诞下中宫嫡子,成为下一任太后,那他们家便三代无忧。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不值得赌这一点微弱的可能性。于是丞相摆出歉疚的表情表示家中嫡次女已经议亲,且他虽觉得自家女儿不错,却不敢和名声极好的傅家女比,还是傅家女更适合后位。
皇帝没想过丞相居然会拒绝,之前徐子凡不肯让女儿为后,现在丞相又是如此,在他看来就是在打他的脸!帝后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们推三阻四不让自家女儿嫁给他,不就是瞧不上他,所以连后位都不要?他们怎敢如此?!
皇帝压抑着怒气打发他退下,皇帝毕竟才十五岁,不比丞相这老狐狸,极力遮掩愤怒还是被丞相看出来了。丞相心里摇头,更觉得皇帝想和摄政王斗有点太嫩了。如今想想刚才摄政王那番话,似乎早就料到皇帝找他是为了立后之事,还用太后想让侄女早日进宫的话敲打了他一番。摄政王到底势力蔓延得多广才能如此精准的掌握皇帝的动向?细思极恐,丞相离开皇宫的时候竟然冒出了冷汗,十分庆幸他没有答应皇帝,轻易站到摄政王对立面去。
而徐子凡此时正喝着太后亲手泡的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能让太后亲手泡茶了,虽然他只把太后当成泡茶的小宫女。
太后正想找他,见他喝了几口茶就笑问:“扬儿说你给他选好皇后了?是我那弟弟家的孩子?你怎的没同我说,秋雯那孩子啊,家里人宠爱得很,让她母仪天下掌管这偌大的后宫,有点难为她了。”
徐子凡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当初太后你也是被宠大的,还不是一样把后宫打理得好好的?都说侄女肖姑,她定是不错的。再说这人选可是我和众位大臣斟酌了又斟酌的,京中适龄女子就属你侄女名声最佳,她不能母仪天下,那其他人更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