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陆衍和饭菜是同时进屋的,沈辛夷还在红木架子前研究道.具, 闻到饭香就转过头来, 坐在他对面:“你都处置完了?”

陆衍颔首:“已经妥当了,今儿劫持你的人, 我也派人去查了。”他抬眸看她:“劫你的计划算不得什么天衣无缝的妙计, 想必今晚就能查出来。”

沈辛夷饿得头晕眼花, 拿起筷子就想吃,偏陆衍抬手拦住她:“先去洗漱,换了衣裳再来吃。”他瞧她身上的衣裳,怎么都觉着不顺眼,尤其想到她这身不知被谁瞧过, 心下莫名有些不快。

沈辛夷恶趣味地拿起白绒绒的尾巴搔了搔他的鼻尖, 以看他皱眉的样子取乐:“怎么?我这身不好看吗?”

陆衍只好顺着她的霸总思维道:“...不像傲天穿的。”

沈辛夷一琢磨也是,走进帐子里要把衣裳换下来。陆衍瞧她没有半点自觉,只得帮着她把层层帷幔放了下来, 转身做回了原处。

他在一旁稳稳坐定了, 奈何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声音总是往他耳朵里钻, 他想到这些日子沈辛夷不知把他看了几回, 于是带着点报复的意味看过去,却只能瞧见朦胧的一道玉色影子,正层层褪下身上冗余的衣服,窈窕的身形一点点显露,却十分撩人心弦——她嫁来不到三月,身姿却比刚入门的时候更加动人了。

他心头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时候她已经脱了外边穿的裙子,把手伸到脖子后,显然是准备解抹胸了,陆衍薄唇抿起,克制着别过头去不再看了。

两人刚成亲那会儿同床共枕过几天,沈辛夷再美他也没有半点兴趣,所以盖着同一床被子仍能镇定自若。这些日子却不知怎么了,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他正蹙着眉思量,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显然是她在擦洗身体,他面色沉凝地叹了口气,让自己的视线定在桌子的饭菜上。

沈辛夷急吼吼地脱完cos装,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换的衣服,冲陆衍喊了声:“有替换的衣裳没?”

陆衍本不是粗心大意的性子,方才心思起伏才没留意,他迟疑片刻,解开外衣的玉扣:“我命人去取,你暂穿我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帷幔里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臂,他定了定神,把衣裳交到她手里。

他衣服自然要比沈辛夷平时穿的要宽大太多,她拖拖拉拉地走出来,拽着拖到地上的下摆,嘿嘿坏笑:“你的衣服还挺香。”

陆衍:“...”

他没搭理她,看着自己的衣裳顺着她肩头滑落,露出大半雪白的香肩,他顿了下,才伸手帮她把领子扯起来。

沈辛夷终于能坐下安安生生吃顿饭,她是饿得狠了,低头吃了两碗饭才停下筷子,这时候下人也把衣服送过来,她换好衣服,佯做困倦打了个哈欠:“我要困死了,今儿晚上不能回宫?”

陆衍看她一眼,觉出她的异样,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宫门已经落了钥,先在云蔼洲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沈辛夷往床上一滚:“啊,那我就先睡了。”她说完伸手热情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板:“你肯定也累的狠了,早点睡吧。”

陆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脱了履,躺在她身边睡下。

他才入睡没动静,就听到身边传来细碎的动静,他不用睁眼就知道她又在作妖,抱着看她能作出什么花样来的心态,过了会儿才睁开眼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两根棉绳绑在了床柱上,沈辛夷在一处红木架子前不知捣鼓什么。

经过无数次的突发状况,他面对沈辛夷的时候已经基本可以淡定自若了,他瞥了她一眼:“你又干什么?”

沈辛夷一脸坏笑地转过身来,一手拿着玉.势一手拿着一把细长的鞭子:“你说呢?”她把两样东西给他看:“你出身青楼,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显然沈辛夷的奇葩程度要出乎他意料。他无语道:“你又要做什么?”

沈辛夷拿着东西走进,冷笑道:“别以为你打我...咳咳,那里和你当众顶撞我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前些日子没逮到机会,今儿非得给你个好看不可!”

“不知道...”陆衍:“...你别忘了今晚是谁救的你。”

沈辛夷算账的时候,逻辑简直不能更清晰,条理简直不能再分明:“我又没得罪什么人,这次绑我的人八成是为了对付你,再说你是特意跑去救我的吗?你恰逢其会罢了。要不是我聪明,你恐怕都不知道我被人劫持了。”

陆衍:“...”

她扬了扬下巴:“再说你装什么装啊,你们这种青楼出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这不就是让你们快活的东西吗?”她装出一脸凶神恶煞的横肉相:“今儿就让你好好的乐呵乐呵。”

她虽然说的凶狠,但还是先从简单地开始试起,她把架子上的羽毛取下来搔着陆衍的脚底板:“说!快活吗?”

陆衍:“...”他天生不怎么怕痒,此时倒是没什么感觉,只冷冷地看着她。

沈辛夷就不开心了,又把玉势拿过来,举到他面前:“含住。”

陆衍这回是真火了,他手腕上绑的绳子只做调.情之用,又细又不结实,他轻轻一挣就挣开了,随手把她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到一边,坐起来声音泠泠地问道:“好玩吗?”

龙的传人绝不服输!沈辛夷凑近了跟他抵着鼻尖大眼瞪小眼:“反正比你好玩!”

陆衍冷哼了声,捉住她的手腕压在她头顶,用方才那把细鞭子绑住她的手腕把她摁在床上,再把那根长长的尾羽拿出来,虚虚扫过她眉眼:“有多好玩?”

沈辛夷脸色都变了,脑袋左躲右闪:“那根毛碰过你脚的,你拿远点!”虽然陆衍全身又干净又香,但她还是对他的脚没兴趣。

陆衍:“...”

他从善如流地把这根扔了,又重新取了根新的来,在她脖子上搔了几下:“还没回答我,有多好玩?”

沈辛夷跟他可不一样,她全身都是痒痒肉,被一挠就‘咯咯’狂笑个不停,跟被点了笑穴似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衍忽觉得有点好玩,又拿羽毛继续骚扰她,沈辛夷这回是真不成了,笑的在床上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反复折腾之中,衣襟散开大半,又拿羽毛搔着她凹下去的肚脐。

这下沈辛夷的笑声全被堵在嗓子眼里,身子轻轻颤了几下,不自觉地‘啊...’了声。

陆衍正在逗弄她的手一顿,把羽毛扔到一边,一手撑在床沿问她,缓了缓气才问她:“还觉着好玩吗?”

沈辛夷被闹的彻底没了力气,呼哧呼哧喘着气,半死不活地道:“你发什么火?我还没发火呢!”

发火?陆衍慢慢皱起了眉。

他皱眉,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发火。若他真的火了,怎么会有闲心逗弄她。

按照他的脾气,像沈辛夷这样屡次三番冒犯他,时不时脱他衣服扯他裤子,让他大跌颜面的人,他应该早让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绝不会只是小小逗她一下。

可他为什么这么忍耐她?她可是沈家人。

陆衍就这么因为自己不发火而有点发火了,他在沈辛夷后颈上轻轻一捏,让她彻底昏睡过去,他这才腾出空来思考这个问题。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矜持的端庄的妖娆的聪慧的,但沈辛夷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独一无二的一朵奇葩,毕竟物以稀为贵,美人好找,奇葩难寻,所以他对她宽容一些也说得过去。

他想透了这个问题,神色微微和缓,把她手腕上的鞭子解开,放平塞到床里,自己也在她身边睡下了。

......

沈辛夷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她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鼻塞和咽痛,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捂着脑袋慢慢回过神来。

她逼着陆衍挑十八摸,跟陆衍撕逼说自己要纳妾,说他是自己从青楼里赎出来的,脱了他的裤子,还想跟她玩道具play...

罄竹难书啊!她想找根绳把自己吊死算了!

相比于形象被毁,被人劫持算计这件事都没那么重要了,她正抱头在内心哭天抹泪自我反省,陆衍已是被她翻身的声音吵醒了,见她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挑眉问道:“你怎么了?”

沈辛夷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木木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殿下...”

陆衍不愧是陆衍,听了这俩字,眉头一蹙:“你好了?”龙傲天叫他可都是直呼名字的。

沈辛夷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挪开眼点了点头:“现在是好了,不过...”她给他打预防针:“不过医生诊过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犯。”

陆衍哦了声,看了眼天色:“宫门已经开了,起来吧。”

沈辛夷给自己做了半晌心理建设,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换衣。

她出身大家,行止坐卧皆有礼数,谈笑间更是不缺风采,就是她犯病的时候,仪态也是规整曼妙,让人为之心折的。陆衍跟龙傲天那个版本的沈辛夷相处久了,本以为和正常的她相处会不习惯,没想到只看了几眼,熟悉的感觉便回来了——到底是一个人。

他瞧了几眼,见沈辛夷自顾自地整理衣服,没往他这里看一下,他心下莫名不悦,淡淡吩咐:“帮我更衣。”

沈辛夷扫了眼屋内,没见到一个下人,这才确定他是跟自己说的:“殿下自便吧,我不会。”

陆衍目光落到她身上:“连穿衣服都不会?”他自然不信:“过来。”

沈辛夷暗暗哼了声,想着自己这几天把他得罪的不轻,终于从衣架上取下他的衣服,展开给他更衣。

陆衍两手平伸,静静等着她给自己更衣,她怕给他穿的太好看,以后他穿衣服的活儿都归到自己头上,于是一会儿扣错几个扣子,一会儿把袖子揉的皱皱巴巴,等勉强穿完都没眼看了。

他看着镜中的人影,眯了眯眼,慢慢低下头,对上她的桃花眼:“你故意的。”

知道我是故意的,你干嘛要没眼色地说出来呢?沈辛夷心虚了下,随即脸不红气不喘地眨巴了下桃花眼:“我故意什么?还请殿下明示。”

陆衍哼了声,把她系好的扣子重新解开,自己慢慢穿好,又把褶皱一点点抚平。

沈辛夷在一边耐心等着,眼睛却眺望这窗外的翻腾的云水,心里盘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陆衍整理好衣服,瞧她望着窗外静静出神,脸色却泛起不正常的绯色,他伸手要探她的额头:“你受寒了?”

沈辛夷不经意般的躲开他的手,伸手探着自己额头:“是吗?劳殿下关心,回去之后我叫太医看看。”她又转了话头,看向窗外的浩渺烟波:“这地方不愧叫云蔼洲,云雾翻腾,水汽清逸,倒瞧不出来是烟花之流。”

上回她清醒过来之后逗弄陆衍,是为了从他的诘问中脱身。不管从任何角度讲,她都不希望陆衍现在碰自己,甚至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看到他,她就要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二百五事儿。

陆衍垂了垂眸子,眼底有淡淡不悦。

虽然在沈辛夷犯病调戏他的时候,他都想把她扔出去,但他不想她碰,和她躲开他的触碰,是有差别的。

他是她的丈夫,别说是摸一摸她的额头了,就算有更亲密的举动,她也不能躲开或者反抗。况且她碰了自己这么多回,自己碰她一下她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沈五不识抬举。

哼。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袖口,转向她冷淡道:“走吧。”

沈辛夷也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他出了屋门,这里是云蔼洲的一处院落,就建在湖边上,花木葳蕤,奇珍异兽争相结伴,显然是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

陆衍命人跟安王打了声招呼,就和沈辛夷上了车辇,她很有分寸地坐在他对面,确保不会无意中碰到他,他斜睨她一眼,面色越发冷淡。

正在两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太史捷在外纵马唤了声:“殿下。”

陆衍撩起金色的帷幔,问道:“太史公可办妥了?”

太史捷颔首:“都安置妥当了,劫持太子妃的几人也抓住了...”他皱起眉:“是六殿下派来的人。”

太史捷是个非常讲究逻辑的人,所以他完全不理解陆冽抓太子妃有什么用。

这跟陆衍预想的差不多,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昨夜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沈辛夷在车辇里自然也听到了,她面色不虞,无语良久才道:“六殿下这般坑害我有什么意义?还非得让我做不成太子妃,难道嫉妒我当了太子妃他没当?”

陆衍:“...”

他慢慢提醒:“你骂他骚蹄子,还屡次折辱于他。”

沈辛夷:“...”

他瞧她头大如斗的表情有趣,仿佛看见了前几日的自己,他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你以为你得罪的人只老六一个吗?别忘了,你昨晚上还扯下我的裤子。”

沈辛夷咬了下唇瓣,企图靠恶意卖萌混过去,她抬起水眸一脸无辜地瞧他:“昨日是素素的不是,还请太子哥哥看在素素年幼无知又身染重疾的份上,多多担待。”

他眼睛一瞥:“一把年纪了还年幼无知?”

沈辛夷:“...”

她默默地望向车顶,嘴贱什么的最讨厌了。

两人就在高度沉默中回了行宫,陆衍略歇了会儿,就起身道:“我已经命人叫太医过来了,等会我去找六弟好好谈谈。”最后四字微妙地加了重音。

沈辛夷本想自己找陆冽那个傻X麻烦的,听他这么说觉着他去找麻烦也不错,便安安生生重新倚回了贵妃榻上,嘴上客套:“殿下可别伤着自己,早去早回。”

她嘴里说着早去早回,实际半点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陆衍扫她一眼,暗哼了声,直接转身走了。

张媪见她又好了,走过来抚着她的头发:“娘子这时好时坏的病,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她又摸了摸她的脸,惊道:“娘子可是发烧了。”

沈辛夷亦是头痛:“走一步看一步吧,这病暂且也没什么大影响。”她懒洋洋偎在张媪怀里:“昨晚上受风寒了。”

张媪不好再惹她难受,又转了话头:“我瞧着太子对娘子还算关切,娘子怎么连个笑脸也不露给他?”说实在的,她这时候对太子的态度还不如有病的时候呢。

沈辛夷轻哼了声:“他半点没把我当成正妻看待,高兴了就赏个笑脸,不高兴就板着一张脸让我滚,我跟那些姬妾有什么区别?”就算陆衍偶尔对她还成,也不过是瞧个新奇罢了,这点她明白得很。

她说完换了个姿势,喝了口温茶:“不过这也怨不得他,我不是他想娶的,他也不是我想嫁的。”

张媪叹了声,也知道她受不了气:“您当初对太子示好过,我还以为您喜欢太子呢。”

沈辛夷想到旧事,身子一动,表情有些古怪。

......

陆衍带着几队金吾卫纵马去了陆冽府上,陆冽在南方共有两个铺子一栋宅邸,他只撂下一句:“别伤人,旁的随你们。”就把金吾卫派去了陆冽的的两个铺子,而他自己则带人直奔陆冽的福寿园。

陆冽知道他这么大阵仗,匆匆忙忙地迎出来:“老九,你这是做什么?哥哥我可是没有半分得罪你的地方啊。”

陆衍看都没看他一眼,撂下三个字:“给我砸。”

金吾卫得令行事,转眼他府邸的匾额都被踩成了七八块,陆冽拦他不住,厉声道:“老九,你疯了不成?!”

他边说边想动手,陆衍身边人岂能让他碰着陆衍,三两下就把他治住了。

陆衍直接掐着他的后脖子把他脑袋浸到门口的水缸里,任由他扑腾挣扎。

“谁给你的胆子动太子妃了?”

......

陆衍这般大的动静收拾陆冽,宫里自然很快就收到风声,沈贵妃听到信儿之后就一阵心慌,拍着胸口:“太子胆子也太大了,老六再怎么荒唐也是他的兄长,他把人家家砸了还不算完,听说还把老六打了个半死扔进池塘里,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陆泽脸上笑意不在,只剩一片阴沉:“他自小就是这么个霸王脾气,这几年病了没动静了,我还真以为他被拔去了爪牙。”

沈贵妃啜着定神压惊的茶,忽的瞧了眼自己儿子,沉声道:“昨儿好像是老六把太子妃绑了,老九这才发了火,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她其实比较能理解太子,男人吗,哪怕再不喜自己妻子,但遇到这等事,只要不是个泥人,都不会轻易算了的。

陆泽沉吟不语,他昨儿无非是挑拨了几句,也没想到老六狗胆包天,竟直接把素素给绑了。

沈贵妃见他不应,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算计素素,已经觉着心里过意不去了,若是你再害的她无辜遭此劫难,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你舅父?”

陆泽眸光微闪,垂头嗯了声:“母亲放心。”

沈贵妃却又皱眉:“素素不肯站在你这边,太子又是个厉害的,若是素素真和太子好了...你打算如何?”

陆泽神情悠然地喝着茶,笑起来似明媚少年,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母亲放心,太子和素素不会好的...况且沈家又不止素素一个女儿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