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辛夷给他送完午膳便反身回了东殿,玉烟身后跟着个小宫婢,宫婢手里拎着几只用锦盒装的补品:“殿下,沈贵妃特地给您送了几样补品过来,听说都是美容养颜,能使人气色越盛的。”玉烟顿了下,又道:“她还邀您去秾华宫说话用午膳呢。”

沈辛夷转眼就把母亲的叮嘱忘在脑后了,掌握这个封建王朝经济命脉的女人无所畏惧,想了想道:“我换身衣裳,随后就去。”

她换衣服的时候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不过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午后犯困,点了点风油露在太阳穴上就去了秾华宫。沈贵妃拉着她的手不住道歉:“上回的事儿都怨我,本来是我想见见你,谁知那孽障竟瞧瞧跟了我来,寻机私下见你,没让旁人瞧见吧?”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的,他对素素虽然谈不上深爱,但也有些喜欢,更何况他早已把素素视为己有,被太子截了胡,他心中自有不甘,往更深的地方想,若素素心系于他,他才能更好的对付太子。

姑母待她一向好,她自不会因这点事计较,霸气一挥手:“姑母莫要担心,只有太子看见了,不过我那日说了太子几句,他再也不敢提此事了。”

像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男人,以后就算是三妻四妾也寻常,陆衍应该早点习惯。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也没有纳表兄为妾的想法,姑母多劝着表兄些吧,让他不要再自荐枕席了。”

沈贵妃要给她吓死了:“啊???”

沈辛夷正要把自己三妻四妾的言论重复一遍,张媪在她身后重重拉了她一下,向沈贵妃蹲身回道:“太子妃给您开玩笑呢,她的意思是,太子不是偏听偏信之人,知道详情后便没再怪太子妃,也没再提起此事。”

沈贵妃这半信半疑,狐疑地看了侄女一眼,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轻叹了声,面色极为歉疚:“素素知道你因何会嫁给太子吗?”

她拿银子买的这桩婚事啊,一万多两白银和田地铺子无数呢!她正要回答,张媪这次反应过来了,死命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再开口了。

沈贵妃见她不答,苦笑一声:“我本是想着早点定下你和你表兄的婚事,哪里想到消息不知谁传了出去。你也知道你表兄近来风光大盛,皇上对他颇有忌惮,自然不肯让他再添助力,所以便下旨硬是把你赐婚给太子,一来可以牵制你表兄,二来也破了联姻之势。”

沈辛夷听的连连点头,作为魏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得她者得天下。

沈贵妃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却不好直说,面有犹豫地拉着她的手:“素素,姑母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害你的。”

沈辛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两人闲话半日,又用过午膳,沈辛夷这才告辞,张媪低声叮嘱:“您还是少见沈贵妃为好,我知道贵妃疼爱您,您也敬慕她,可太子与八殿下不睦,您屡屡去见贵妃,只怕太子会心中不喜。”

沈辛夷满不在乎地说:“阿姆不用担心,太子岂敢生我的气?”张媪见她一脸无所谓,心知现在跟她说了也无用,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拦着些。

她回宫之后才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酸痛,昨晚上喝了点酒,坐在鸾凤车辇上吹了半日冷风,今儿又忙的连轴转,没想到竟然有点感冒了。

她不想兴师动众,跟张媪说:“我想小睡一会儿,阿姆别让旁人近来。”

她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上,感冒倒是好些了,身上也舒坦多了,等醒来的时候清醒了会儿才彻底睁开眼,外面隐隐约约有一线微光,看来是天已经亮了,抱着被子在床上神情恍惚,又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然变了。

......

此时已经月挂中天,陆衍却还没睡,他手里捧着个白玉雕琢福寿纹的药碗,苦大仇深地看着里面黑黢黢的药汁。太史捷笑道:“殿下快用吧,已经用银针试过毒,也着人试喝了。”

陆衍还是一脸不爽,一口一口抿着,不时还要吃口蜜饯压压苦味。他把药喝了一半,见自己下属楚常走来,他搅着药汤,抬眸问道:“太子妃下午去哪了?”

楚常沉声道:“去了秾华宫。”

他握着汤匙的手指一顿:“沈贵妃处?”

楚常点了点头,低声道:“就在给您送午膳之后去的。”

陆衍哦了声,低声给太史捷和,把手里的药汤一饮而尽,自顾自在东殿睡下了,第二日早上天还未亮,九州殿那边的内侍就来传话:“殿下,陛下请您速去九州殿一趟,他说有要事问您。”

陆衍睡觉一向不沉,稍有动静就醒来了,闻言看了眼内侍,颔首:“容我换身衣服。”

等他走去九州殿,文昌帝满面不悦地坐在殿上,扔下一沓文书到陆衍脚下:“看看你手下都是什么人,那个太史捷结党营私,四下勾连,居心叵测。他勾连者甚广,江南道的吴谦,广西的程路,蜀地的昌平...”他说完冷笑了下:“居然把天南海北钻营了个遍!”

文昌帝喝了口茶,冷冷道:“多亏老八心思缜密,查明了此事及时禀告我,不然还不知有何乱子呢!”

陆衍不用看都知道这份文书是捏造的,他身为太子不好结交大臣,只有太史捷代为行之,而太史捷行事缜密,怎么可能留下文书证据?而这事儿行的隐蔽,老八怎么知道的?

他面色一冷,昨日沈女闯进书房的时候,他们正在商议此事,而今儿立刻就出事了,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陆衍重重咳了几声,文昌帝见他面上一片病弱苍白,心下不由一软,放缓了语调淡淡道:“太史捷终归是你的人,他私下勾连要员的事,你得给朕个交代。”

......

在陆衍挨训的时候,沈辛夷正在趴在张媪怀里怀疑人生。

她,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一会儿说自己是掌握国民经济命脉的女人,一会儿说太子是她的替身,一会儿又说表哥是她的小妾,她,她不活了!

她把头埋在张媪怀里哭唧唧:“阿姆,我不活了!”

张媪今儿早上见自家娘子终于正常了,惊的手里的水盆都掉了。她忙搂着娘子在怀里安慰:“娘子别哭,您只是撞了脑袋,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没事,别哭啊。”

她爱怜地摸了摸自家娘子的长发,低声道:“而且夫人已经给您打听到一位女太医,听说她医术高明,专治疯病痴病的,在她手里好起来的不计其数,此人也在太医院任职,夫人已经请托了她来给您瞧病。”

不管她怎么劝,沈辛夷都不肯把头抬起来,脑袋埋在她怀里装死。

那女太医名唤华仁,据说还是华佗的旁支后人,张媪跟沈辛夷说完话,没多久她就过来了,她先观察了沈辛夷几眼,又问症状表现。

沈辛夷面露犹豫,华仁忙保证道:“太子妃放心,周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把您的症候外传的。”

沈辛夷只好忍着羞耻,让张媪复述了一遍,末了她亲自补了句:“昨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受寒一场后便好了。”

华仁面露愕然,搭着她的手腕诊了小半个时辰,才面色沉凝道:“太子妃这病症我闻所未闻,也不知该叫什么...”

沈辛夷嘴角一抽:“就叫霸总综合症吧。”

她迟疑道:“这也成...这...霸总综合症您以后八成还会发作,且没有固定时间,可能一年半载以后,也可能就在半个时辰后,臣...暂时也无法确定发病的时间是多久。”

沈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