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赵恒被禾内侍连声叫醒。
“怎么了？”
禾内侍满脸惊恐:“太子疯了，他把宫室给点着了，大火烧起一片废墟。官家现在震怒，要议太子之罪。”
这一天终于来了，赵恒赶紧下床穿鞋。
“准备东西，咱们现在进宫。让人把刘娘子叫醒，我要立刻要见她。”
前一个命令是正常的，后一个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都不对劲，禾内侍不敢提出疑问让人去找刘娘子。
刘娥醒来后换上衣服被直接带到马车边。
赵恒掀开帘子招手让刘娥上来。
踩着凳子上了车，刘娥被赵恒抓住手腕。
“大哥放火烧宫，他一定做不成太子了，你觉得我现在要如何？”
事情很严重，而眼前人并不是杀伐果断之人，也没有能冲在最前面的心智坚硬。刘娥道:“您还有兄弟，等有人进了您再进，进去之后只以血脉亲缘求情。”
赵恒眼睛通红手上用力:“避一次，我可能就失之交臂。”
被抓疼的刘娥冷静的看着赵恒的眼睛:“您说过您行三，太子落下第一也不是您。”
深呼了一口气，赵恒强迫自己从亢奋的情绪里出来，按耐住震动不停的心脏。
她是对的，爹爹自己上位并不磊落，绝不会想看到太子刚一出事儿子们就蜂拥而上，他平时不显这时显不会是好事。
赵恒松开手:“对不住，我有些激动了。你回去休息吧，想玩儿可以在花园里转转，别光看书坏了眼睛。”
刘娥见他想清楚了，从马车上下来。
目送赵恒离开，刘娥看着皇宫的方向。若有一日可以随意出入那里，是不是就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刘娘子厨房已做好了早膳，您若是饿了，我让人给您送些去屋里。”禾内侍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
刘娥不在意这些也不愿意与他交恶，道谢后回去。
今日之后太子必废，官家还有大臣会立刻另立还是观望？若是观望，韩王能做什么来影响结果。
眼中火苗闪烁，刘娥改道直奔赵恒书房。
赵恒派去的侍卫，传来许王已经进宫的消息。让马车加速，赵恒在车内毫不意外。
二哥，你也忍不住了吧！只是以你的身体，能撑到那一天吗？
进宫后得知爹爹在紫宸殿的赵恒急忙过去。
大殿内跪倒一片，赵恒扫了一眼最中间衣着狼狈的大哥赵元佐，把目光放向了跪在最前面求情的二哥赵元僖身上。
不再犹豫赵恒几步上前跪在二哥身边。
赵恒眼泪立刻下来:“爹爹，儿请您慎重。”
赵元僖楞了一下然后继续哀求：“爹爹大哥纵有罪过，可他也与国有功与您有情，就是看在几个侄子的份儿上饶了大哥吧。”
之后该来的人都来了，求情者少，直接跪下者多。
赵光义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寄予厚望的大儿子事到如今还是倔强的一字不发。
嫡亲父子为什么就因为外人走远了，他是再给他铺路啊，他为什么不能理解？
往日父子相处浮上心头，赵光义还是要保他的爱子。
“今日之事是我家事，也是国事！楚王行为不端，已无可救药。废为庶人，带其家人立刻出汴京城安置到均州，无旨不得擅动。”
赵元佐勾起唇俯身头狠狠扣在地上鲜血迸溅四处：“谢过官家。”
大哥疯了，现在还激怒爹爹，赵恒顾不得规矩立刻去看爹爹的脸色。
一口气横在心口，赵光义脸上青筋蹦起大喊：“立刻让他走。”
事情结束时赵元僖脸色已经苍白的吓人了。
赵恒要去扶被赵元僖拦下。
“我没事，你去看看大哥别让那些捧高踩低的磋磨他。”
望了眼爹爹怒气冲冲离去的方向，赵恒点头去追大哥。
赵元僖强撑着回到自家马车，嘱咐了一句别声张后就晕了过去。
许王府的人急得不行，快马回去。
一天奔波下来，等赵恒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候了许久的潘钰关心的话没说上几句就被疲惫没耐心的赵恒温柔请走了。
赵恒快步到书房，看见在灯下的刘娥才有一瞬间放松。
伺候赵恒许久的禾内侍心惊肉跳的带着人都出去。
刘娥行礼后道：“现在说，还是王爷先休息。”
“今天发生的太多了，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赵恒靠在椅子上，用手揉着头。
刘娥倒了杯浓茶递给赵恒。
“太子被废，我二哥已经开始争了。我以为会有大臣给太子求情，结果没有。大哥这个太子走时很苍凉。”
那些读书人当时多夸大哥的，现在爹爹要废他们口中的贤明之君就都成了哑巴，赵恒想起满是愤怒。
你们自己的家事，别人插嘴能有多少用处，读书读到能做官的人又不是傻子。
在同样位置的刘娥不打算替赵恒分析下位者，理了理目前知道的问：“以王爷对官家的了解，官家会立刻另立太子吗？”
赵恒自信道：“大哥是不一样的，失了大哥，爹爹绝不会现在再立，他还要伤心一阵后再考察。”
“王爷一直说二皇子的身体不好，他有多不好？”
“今日跪了半个时辰，他已经摇摇欲坠，不过他没有让人扶是自己出宫的。”
身体不好会让包括官家在内的很多人犹豫，二皇子的坚持展示已经在向外界表面自己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位继承人了。刘娥凝神缓缓道：“他比您长又身体不好，王爷该多让着他，最好让所有人都忍让。”
这计并不光明磊落，刘娥说完忐忑的看赵恒。
动了大事的心思还管什么别的，只是想到爹爹，赵恒苦笑：“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二哥身体虚弱，我就怕爹爹明知二哥身体不好，但还是要选他。”
刘娥不解：“怎么会，二皇子这样官家难道不担心日后大宋不稳。”
“人心有偏颇，就像我对你与别人不也不一样。”赵恒意有所指。
没在赵恒眼中看到情欲之色的刘娥镇定道：“王爷慧眼识人大胆用我一女子，刘娥一生感激不尽。”
泥鳅，轻哼一声赵恒道：“我爹爹身体不错，且先看看风向吧。”
“不急吗？”刘娥觉得赵恒变的有些快，早上明明还急不可待，她都有些愁怎么才能劝他冷静。
赵恒摇头把茶杯摔落在地上。
漂亮的白瓷杯一下粉碎。
“太子之位穿肠毒药，我不觉得自己会比大哥做得好。二哥想要就让他去试，咱们做些别的。”
想法不谋而合的刘娥转身把耗费一天整理出来的信给赵恒。
都是与军中有关，赵恒翻看后大笑：“难怪古人说知己难觅，这样通我心意的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