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前面的消沉阴郁,几日间龚美带着刘娥逛遍了汴京城,很快学会了汴京时兴打扮的刘娥换上了窄袖的衣服。
大相国寺集会再开的一天,刘娥带着龚美两人前去查看商机。
顶着太阳从宫里急匆匆赶回来的赵恒在韩王府换好衣服,带着人直奔大相国寺。
坐船从南方回来后被赵恒放了几天假的张耆,不知此行为何这么着急。王妃相邀小聚,向来敬重给王妃体面的王爷竟然拒绝了。
面对疑问的张耆,同僚小声解释:“有个民间女娘不同寻常。”
张耆瞬间了解其中意思,不再多言正色跟在赵恒后面。
刘娥拉着龚美站在临水街卖女人胭脂水粉的铺子前面:“龚大哥,你猜里面最便宜的胭脂要多少钱?”
龚美看了看门外迎接客人的店小二衣服,这一身布料起码要五百钱。从店小二的衣服来看,里面东西价钱低不了。
“你若是想买,咱们进去逛逛。”
摇了摇头,刘娥拉龚美进去店里。
门口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官人和娘子请跟我来,咱们这个架子上是现在最受欢迎的胭脂和珍珠粉。”
雕刻华美的架子上是摆放漂亮的红色漆盒。
刘娥眼睛睁大:“成珠的珍珠磨成粉吗?”
“咱们店里绝不以次充好,客人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选好珍珠,看着我们师傅打磨成粉。”店小二说着就领路。
龚美难得见刘娥感兴趣这些,顺着解释下一秒就要掏钱买。
店小二见单子要成,态度更热情了几分。
刘娥不急不缓跟着店小二,走动中把店铺内的客人货品记在心里。
这里价钱昂贵,盒子漂亮但又没有装多少东西。习惯在这里花钱的客人,每月的支出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打出名声后这个钱稳定好赚。
最后这五两银子一小盒的珍珠粉,被刘娥拦住龚美没有付钱。
店小二恭维了几声好话,见来新生意就放弃了。
明白刘娥心意的龚美出门后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她轻哄:“确实是好东西,你若用上给我看必是天仙一样。”
眉毛轻挑撇了龚美一眼,刘娥道:“我觉得这个生意可做,里面利润绝对不少。”
“不好做,这些都是要方子要老师傅的,一个店面也少不了。我以前的银楼做的也是女人生意,太明白前期要让店铺转动起来,银子少不了。”
龚美说着又想买果饮被刘娥拉走。
“咱们不做高端的,就做些寻常小娘子用的。这个走货快,做的好了不就有本钱了。”刘娥认真道。
拉着她的手,龚美轻道:“做生意这么做,十年我都出不了头。好娘子别担心,你夫君心里有打算了。”
刘娥想了想和他这几天去的地方,理不出头绪来。
龚美越逛到后面越往热闹的地方去。
在相遇的地方赵恒听着鼓儿词,坐在酒楼上方往下看。
哪天跟着见过刘娥的侍卫在四处游荡。
张耆跟着同僚停在一处面摊前:“这样找,不就是大海捞针。万一人家娘子今天不逛集市,王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想到当日情景同僚神情古怪:“王爷到是把人拦下了,可惜话没说上几句,就被人家说的站不住脚。那女娘泼辣的很,我都想不到王爷会给女人赔罪。”
更加好奇的张耆期待着今日能见到真人。
龚美远远看见张耆,心里转了一道,护着刘娥避开人群过去。虽说张耆拒绝了引荐,可能在汴京多一条路,日后说不上能救命。
张耆身边的同僚看到刘娥刚想指给张耆看,就见刘娥被一男子半拥着要过来。
船上的贵人和无理者的侍从,记忆中的两张脸穿着与那天一样的衣服亲密的站在一起。
刘娥突然变了脸色,在韩王府当差的张耆是谁的侍卫,太明显不过了。
“龚大哥,快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龚美还是停住了脚步转变方向。
还在想要不要叙旧的张耆尴尬的收回迈出一步的腿。
同僚意识到不对问张耆:“你认识这两个人?他们知不知道你是韩王府的?”
张耆点了点头。
看着要找的人已经没入人群不见踪影,同僚骂道:“坏事了。”
直到被拉到王爷跟前,张耆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找的就是龚娘子。
太奇怪了,龚娘子姿容尚且只能算普通,怎么一个龚美愿意为她放弃前途,一个王爷魂牵梦萦非要寻她。
赵恒把窗户关上。
“以她的聪明肯定猜到了,所以现在她是跑了还是反而会来找我要通天梯?”
屋里没人敢说话。
“张耆你觉得呢?”
被王爷点名的张耆犹豫道:“龚娘子到底是女人,知道自己冒犯了王爷,怎敢找来。”
除非他手里无她所求,不然她必敢来试。
这样断定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赵恒起了棋局博弈到最后的兴奋感。
“她姓龚,可知她名字。”
虽然刘娥一直梳的是妇人簪,王爷不可能分不清,但这种事情张耆拿不准王爷态度,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姓刘,名字属下不清楚。”
成了亲的女人才有两个姓,成了亲的女人也不再属于自己。天赋再高,以后也只能洗手作羹汤困于后宅。一直被教克己、责任的赵恒想起自身,又对刘娥多了几分明珠蒙尘的可惜。
“王妃缺一个侍女解闷,张耆你既然认识合适的,就去替王妃请一下人。”
用新婚王妃的名义给王爷把一个已婚妇人带到王府,张耆嘴巴发苦,头顶千斤石的点头。
回到家后,刘娥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说给龚美听,只瞒下了自己真的过目不忘。
龚美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抓在手上。
官家的儿子,韩爷这样在天上飘着的贵人,这么大的汴京怎么会关注到小娥。若是他紧追着不放,小娥还能是他的吗?
瞧他脸色不对心疼的刘娥小心的握着龚美的手,坐在他怀里。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没想到他来头这么大。那天也是我冲动了,一个误会非要与他争论。”
龚美轻声:“张耆知道你我身份来历,之后你怎么想。”
“韩王的身份若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我想着找张耆在中间回旋一二,把事情轻飘飘揭过去。”过了几天时间刘娥其实反而更怕韩王手下的人为着上面来为难。
觉得没那么简单的龚美看着已经布置好的新居,把要离开汴京的话从嘴边咽下。
刘娥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红肿的脸上:“放心,除了你没人会喜欢。”
晚上等刘娥睡着,龚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尤其是张耆第二日主动登门,让龚美更是如惊弓之鸟满是防备。
轻易打听到住址的张耆尴尬的站在门口,再没有了船上的盛气凌人。
已有预感的龚美没有请张耆进来而是把他领到附近的茶水铺子。
张耆坐立难安,咬牙张口:“王妃想请刘娘子进府侍奉。”
以为找个理由就能掩饰韩王,龚美死死握住杯子才没有用拳头打在张耆脸上。
“我娘子粗鄙就不去贵人面前碍眼了,这是我的态度也是她的,张郎君不要再来了。”
领了命令的张耆拉住起身要走的龚美:“你别急,这与你们都是有好处的。”
愤怒的龚美抓住张耆衣领,靠近他威胁:“我要前程会自己去挣,你若是再纠缠小心我不客气。”
张耆咳嗽两声,带着心事回家。
到了当值的日子,虽然赵恒一字未提但张耆还是寻了个没有外人的时机跪下请罪。
“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赵恒把张耆拉起来:“你年纪小办事难免不圆滑,之后你别管了,我找其他人安排。”
跟随几年深知赵恒儒雅面孔下是帝王家无情的张耆,本来已经起来的腿又跪了下去。
“王爷再给属下几天时间,一定能如王爷所愿。”
赵恒叹气:“你是学过兵法的,一件事到第三次就难了。”
张耆道:“属下绝不让王爷失望。”
刚与汴京地头上的人混熟的龚美,一夜之间被拒之门外。
奔波几天未果后龚美找上张耆。
被堵在大街上的张耆示意去个能聊的地方。
“别费劲了,你扔句话想干嘛。”红了眼睛的龚美凶狠的盯着张耆。
张耆实话道:“王爷把事压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刘娘子进韩王府。”
被气得嘴唇抽搐的龚美道:“惹不起,我们就离开这汴京。”
“你们走不了。”
龚美忍不住与张耆扭打在一起。
因为有人报官,两人被送去开封府。
也不是光彩的事,张耆没亮身份花钱把牢狱之灾免了。
被街坊告知的刘娥匆匆而来,抱着狼狈的龚美哭。
围着的人多张耆捂面而走,只留一句:“我还没用下流手段,你想清楚。”
懂了始末的刘娥沉默的扶龚美搭车回家。
给龚美包扎完伤口,刘娥道:“龚大哥,韩王想做什么。”
“你进韩王府。”
“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周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