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公鸡打鸣声响。
胡娘子嘴里嘟囔着睁开眼睛,起身穿衣服。
一切如往常一样,突然间胡娘子反应过来,本该睡在自己旁边的刘娥不在。
换过几个主家的胡娘子,是见过不少家宅纷乱的。当下不敢犹豫,赶紧抬腿去找。
厨房吃的被偷,寻遍家里不见人后,胡娘子紧张的敲开主屋的门。
正睡着的庞娘子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戾气,过来开门的脚步声都带着不满。
不等庞娘子发脾气,“刘娥不见了!”门一开胡娘子着急道。
昨日才和刘娥说过嫁人事的庞娘子阴沉的掉拉着脸。
“混说什么,一个大活人能跑哪去。”披着衣服出来的庞老爷,板着脸生气道。
庞娘子忍着气主持大局:“孩子生了左性,老爷莫要着急。”
“她人小走不远,让把手里的活都放下去附近找。”
胡娘子见庞老爷没有反驳,转身去叫人。
近日本就存着火气的庞老爷大发脾气:“原还想着把她推给王大人,还好提前发现她是个不安分的,不然反而闯下祸事。”
“是我的错,我是想着咱们对她也算恩重,能攀上王大人更是她的福气,却不想养了一头狼。”心生狠意的庞娘子拱着庞老爷的火气。
既然已经生了怨怼之心,那就不能让她好过。本就对刘娥没有几分感情的庞老爷,想着把人找到以后的处理手段。
瘦衙役带着刘娥回来时,庞家已经找了快半个时辰四方邻里都被惊动了。
庞娘子拉住当着人面生气要教训刘娥的庞老爷。
“多谢官爷跑这一趟,我家感激不尽。”说着话庞娘子把一个装的满满的荷包递给瘦衙役。
目的达成的瘦衙役不欲参合别人的家事不在逗留,拱手离开。
刘娥盯着瘦衙役,想出声把他叫住,又不知能说什么。
大门一闭,庞老爷大步上前一个巴掌把刘娥打的摔倒在地。
“因你一个,把我庞家的脸丢尽了。”
庞老爷还要忙着交税的事,走之前又是一脚踢在刘娥肚子上。
刘娥疼的蜷缩在地面颤抖。
庞娘子坐在椅子上,轻薄道:“你姓刘原本也不该待在这个家里,既然想离开,那就算完你这些年的花销后走吧。”
已经晕头转向的刘娥,无法做出反应。
拿起算盘庞娘子手指拨的飞快。
“你来我家时两岁,大大小小的吃用加在一起,二十两白银。”
自小她用的都是表姐表妹穿过缝补不止一次的衣服,吃的也是剩下的残底,就这些她欠了庞家二十两。
气急了的刘娥趴在地上强用手臂撑着身体反驳:“舅母可真敢说,我一人花了你一家三年的吃用。”
庞娘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刘娥,突然笑出声来。
“你觉得自己聪明,其实你蠢死了。我女儿那么多,就是为了名声我也不能待你太刻薄,你好好的按我的安排嫁人以后衣食无忧,可你偏要闹。也好,今日你这一闹,之后我对你做什么,也不会有外人说我了。”
“官家的娘子你既然不屑当,那我就看看你能有什么好去处。”
疲惫加上身上伤重,气急的刘娥直接晕了过去。
庞娘子从库房拿出麻绳把刘娥捆绑起来,堵住嘴巴。
等刘娥再次醒来时,周围黑漆漆一片时不时还有不同的哭声响起,有女人有孩子。
这不是庞家,她被卖了。
被绑住双脚的刘娥口干舌燥手胡乱支撑要起来时,触碰到了一片皮肤。
“啊!”皮肤的主人不再低泣发出尖叫声。
怕惊动人过来,刘娥不敢乱动不敢出声。
时间的流逝没有办法记录,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传出了响声。
“虎哥,这一批货色是这几年里最好的,我看了都差点忍不住。”
“你小子再夸都没用,看货付钱这是规矩,要是货好少不了你的钱。”
板子打开,蜡烛的光在照在空间内晃的刘娥用手臂挡住。
一个长的像老鼠一样的男人下来把绑着刘娥脚的绳子解开,拉住让她往上走,体力的悬殊让刘娥不敢反抗乖乖听话。
刘娥刚一露头就被个身材高大四肢粗壮的男人抓着衣服提起来。
男人用扇子一样大的手把刘娥的嘴掰开,仔细检查后满意的点头:“不错,是好货色,你开价。”
加快出来的老鼠样男人赔笑道:“虎哥这是别人在我这里寄卖的,一口价二十五两白银。”
被虎哥狠狠的盯着老鼠样男人也毫不松口。
虎哥身上到是有这个钱,但是全用来买这一个的话,其中风险不小。
“行,值这个价。”
富贵险只求,虎哥最后还是买了。
给完钱后虎哥强硬给刘娥灌了一碗使人昏睡的药。
不再逗留急着出手的虎哥带着刘娥连夜赶路,等刘娥睁眼时已经在船上漂泊。
虎哥见人醒了,去外面取了个饼给刘娥。
“赶紧吃,别想着耍花样。”
饿了不知道多久的刘娥狼吞虎咽。
独自待在船舱内的刘娥,盯着头顶草片缝隙中透出的光亮,茫然无措。
那人为了买自己花了这么多的银子,肯定不会让她跑了。更何况这船行的快,她又不会水,贸然逃跑反而是找死。
刘娥双脚并用轻声爬到船舱口,透过木板缝观察外面情况。
经验老道的虎哥与船主田叔在船头站着。
田叔一边掌握着船的流向,一边与虎哥攀谈:“这次怎么就只带了一个人?”
虎哥看了眼船舱:“碰上个好货色,把她卖给容娘,之后一年都不用干活了。”
“成都府又要多出一位勾人心魄的花魁娘子了。”
对于田叔的话,虎哥只是得意的笑。
听的真切的刘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从良家女沦落风尘,她不接受这样的生活。
船舱没有窗户,船头站着人,刘娥来到门的另一边用手敲击。
并不是木头只是用稻草扎实的捆着,费一些时间可以破开。
刘娥松了一口气,想逃跑路线。
只要是船就必要靠岸,她的机会只有那么一会儿,必须要快。
刘娥从底部开始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拉扯开稻草,听到外面响声就赶紧用身体挡住。
估摸时间虎哥傍晚进来送饭时,见到刘娥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又给刘娥添了个鸡蛋。
“你配合,咱们都省事。以小娘子的样貌,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大口吃着东西的刘娥停下,双目含泪装作害怕的看着虎哥。
虎哥晃了下神,右手差些摸上刘娥的脸。
田叔在外面喊道:“虎子。”
面上闪过挣扎的虎哥转身出去。
“田叔,怎么了。”
田叔让船停在河中指着岸边道:“有个我认识的后生要搭船。”
不想横生枝节的虎哥不悦:“田叔我可是付了你一艘船的价格,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好虎子就这一次,实在是熟人不好拒绝,我与你担保你的货绝不会出事。”田叔说着好话,态度却透着强势。
在船上要靠着田叔的虎哥僵硬的点头,手按了按腰间的短刀。
船往岸边行驶过去。
错过了一次机会,刘娥懊恼的看还不能让自己通过的洞,加快拔稻草。
船停在岸边,一个穿着短衣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年轻男人跳了上来。
“田叔。”
“龚美,你小子怎么一个在这?”
龚美轻佻道:“上一个船家非说我引诱他娘子,把我给扔下来了。”
一点也不奇怪的田叔没好气的瞪了眼龚美:“你的年龄早该娶妻了,偏你没个正形。”
虎哥站在船舱口,龚美扫了下,用眼神问田叔。
田叔警告:“船被包了,让你上来就是看在我的老脸了,在我身边待着别乱动。”
四处闯荡听闻过船上生意的龚美,知道这是刀尖子添血的人,安静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晚上龚美主动换过田叔划船,等田叔和虎哥等睡着时。忍不住心里好奇的龚美,在水流平缓时把竹竿放好,轻声推开舱门。
同样在晚上抓紧干活的刘娥,被吓了一跳。洞已经来不及挡,刘娥吓得脸色煞白。
月光从刘娥身后、从船舱上方点点照映,衬托的刘娥如月下洛神一样美的不可触碰。
被震撼住的龚美喉结滚动轻轻把门关上。
之后再划船时,龚美的脑子里不断的跳出那张漂亮的脸。美人落难,他若就这么看着岂不是人生憾事。
田叔起来后伸了个懒腰:“年轻就是好,我瞧你精神的很。”
龚美把竹竿递给田叔,好像不经意间问道:“那人做这生意,怎就他一个人?”
眼神瞬间从慵懒变凌厉的田叔低声道:“不管你生了什么主意都给我咽到肚子里去,他敢一人就是仗着自己身手,咱们两个加在一起不够他打三十来回。”
龚美抿着唇点头。
说话间虎哥醒过来在船边洗漱。
田叔怕生变故,之后把船划的快了起来。
虎哥照常进去给刘娥送吃的。
胆战心惊的刘娥见那人没有告发自己,主动开口说话:“我想喝一些水。”
“等着。”虎哥瞅了两眼,去外面拿水。
龚美尽量控制自己,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过瞟。要动手就要快,到成都府后在陆地上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见虎哥和田叔交谈,装作睡觉的龚美靠在船舱上轻轻用手敲击。
船上只有三个人,必是昨晚那人,听到动静的刘娥靠过去同样用手敲击。
龚美忍住喜意,用不大的声音快速道:“之后船会拐弯水变的急,你往下跳,我会救你然后带你走。”
她不会水,外面的人也素未谋面,刘娥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赌这一次。
久等不到回应的龚美内心失望一点点蔓延。
不甘的刘娥最终还是赌了这一次,手握成拳敲击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