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九:跟踪狂

1、告白

嘉木语录:所谓最感人告白,最感人道歉,在双方事前没有默契的前提下,八成是胁迫。

2011年上海某大学

女生宿舍楼下,一个身高约一七五,头发稍有些长,长得很普通的男生,点燃了心型蜡烛堆的最后一根,现在还不是就寝的时间,楼下有不少人在散步,看见了他的举动都聚拢了过来,其中还有几个跟男生看起来很熟的男生在起哄。

“白雪!我爱你!白雪!我们在一起!”

后面有几个男生也跟着他大声地喊着在一起……

女生寝室,大二女生白雪咬着嘴唇看着楼下聚集的人群,她梳着齐肩长发,长得并不像是传说中的女神,但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像是个乖乖女,她没有多少被人表白的兴奋,只感觉到尴尬,那个男生叫徐扬,是大她两届的学长,跟她只有几面之缘,怎么忽然就……

“白雪,你答应他吧!他人真得很好的。”一个女生推了推白雪。

“是啊,给他一个机会吧,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

“是啊,试一下嘛……别那么残酷……徐扬长得也不丑,家境也还可以,为人也老实,他跟你很相配的……”

2012年

闹市街口,徐扬跪在地上,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白雪远远的避在一边,恨不得有条地缝能让自己钻,她被同学鼓动,被徐扬的“诚意”感动,两个人磕磕绊绊交往了一年,可是越交往,徐扬这人的毛病曝露的就越明显。

首先他对别人很自私,两个人有两块巧克力他能先藏起一块来,拿另一块说咱们俩个一人一半,另外人的说不想要,他就乐滋滋地把两块巧克力拿回来跟她分享,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其次他喜欢攀比,自己得了件美邦能炫耀一个礼拜,同寝的室友得了双阿迪能把他气得半死。

看见漂亮女生跟男生在一起就说她肯定是为了钱,穿得稍微好点就说人家是卖骚,连白雪出门穿什么都要管,恨不得让她从头包到脚。

这次他们俩个人逛街,白雪看中了一件很漂亮的小吊带,想要买,他在旁边不停地碎碎念,说这件衣服是妓女穿的,没有好人家的女孩穿吊带,结果搞得商家黑面,同样逛街的人侧目。

白雪实在忍无可忍,出了商店就跟他提出要分手,没想到他就演出了这一幕,跪在十字街头扇自己的耳光……

2、躲避

现在

白雪坐在动车北上的动车上,随意翻着报纸,看见上面讲一个男生写血书求和女神交往,被女神十动然拒的故事,冷冷地笑了一下,把报纸扔在了一边,现在的小女生,实在是变聪明了,真希望她当年也有这么聪明。

她放在桌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号码,并没有接起来,等一分钟之后,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才接起了电话,“妈。”像是这种手机第一次响不要接,第二次响再接手法,本来只是出自谍战电影,可怜她现在生活得活像被人追杀的秘密间谍。

“小雪啊……”

“妈……我现在叫欣怡。”

“对哦……你记得就好,千万别说自己叫白雪了啊,算命的说了,叫雪的人命薄,阳光一晒就化……”

“嗯,知道了。”

“我已经查到你刘大哥和郑大哥现在的地址了,你郑大哥不在A城,你刘大哥在,他会去接你的,他让我们放心,在别的地方不好说,在A城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敢动你。”

“嗯……”欣怡低下了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大概有十几个人,都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黑色的油彩,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笑得最开心的男人……如果哥哥还活着,她就不会那么容易心软爱面子,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跟徐扬走到一起吧,更不会还有半年就要毕业,却要休学躲开他的纠缠,“妈,你们在老家也要小心。”

“我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欣怡,你这次一定要藏好,记住了,不要跟任何人联络,也不要再在网上露面了啊。”

“知道了。”欣怡望向窗外急速闪过的风景,想起了许多旧事,那次街头自扇耳光之后,她跟徐扬又分手了几次,结果一次比一次闹得厉害,徐扬非说她有了别人,这才坚持跟他分手,看见她跟男同学多说了几句话,就冲过去要打人家,害得全校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不用说割腕、跳楼之类的了,甚至有一次要拉着她一起去死,她找过老师,可那个时候徐扬已经毕业了,学校也拿他没办法,佑大的校园,光出入通道就有七八个,保安也不可能专门看着徐扬不让他进,后来她也想过报警,可警察说徐扬并没有真得做什么,他们管不了。

后来她实在没办法了,借着寒假回家想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怎么办,没想到徐扬跟到了她家,要跟她的家长提亲,拼命说什么房子已经准备好了,车子也在看了,毕了业两人就能结婚,她拒绝了之后,他还说她不知好歹,他都有房有车了,工作安排好了,她为什么要拒绝他这么优秀的男生。

扰得她家大过年的都不得安宁,还是她舅舅家的表哥来了,把他打了一顿,这才算是暂时得到了平静,可表哥第二天走在路上就被人拍了板砖,整个年都是在医院过的,白家报了警,可警察连徐扬的影子都没找到,白家老两口怕女儿出事,给女儿办了休学,把她送到乡下外婆家,没想到她只不过在QQ上跟同学聊了几句天,就被他查到了地址,追了过去,她只得连夜离开,到了另一个城市,在一间酒店给人家打工,刚安定下来,又被他用电脑伪装成白色爸的手机号骗出了她所在的地址,再次追了过去,最要命的是徐扬非常会演戏,每次找到她都会声泪俱下,跟所有人讲对她有多痴心,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可她却无情无义,一定要分手,离开她他活不下去……搞得很多不知情的人都替他说话,欣怡一开始还会跟人解释,后来干脆不解释了,他找来了,她就逃。

可总是这样逃什么时候是个结果?她才二十三岁,还想要过正常的生活,还要完成学业……她还想要活下去……

徐扬不止一次的说过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最近一次两个人独处时,她本来是想劝徐扬放手,可是却瞄到了他藏在兜里的弹簧刀,只好哄着他讲未来,趁他不注意说是去厕所,借尿遁逃了……

妈妈最近因为她的事整天吃不下睡不好,翻来覆去地想着关于她的事,一直说如果她哥哥活着,怎么会被徐扬这样的瘪三欺负到头上。

直到有一天妈妈想到哥哥牺牲那一年的新年,来家里探望二老的几个哥哥的战友,这些年那些人断断续续的跟家里一直有联系,尤其是一个姓郑的和一个姓刘的,每年哥哥的祭日都会打电话来问候,逢年过节还会寄钱过来……好像还听说姓刘的那个做了警察,在A市颇有地位的样子。

她翻着哥哥留下的遗物,在通迅录上找到了刘家的座机电话,试着拨了过去,没想到真得打通了,刘警已经结婚了,座机在他父母家,他的父母一听说是老战友的家人想要联系他,立刻把他的手机号给了白妈妈,因此才重新联系上了……刘警知道了欣怡的事,很快答应让欣怡来A市。

欣怡本来已经有些绝望了,接了电话买了去A市的直达火车票,心里却忐忑不安。

候车大厅

一个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平板电脑,改了名字,却改不了身份证号,他坚信白雪就在火车上,为什么他这么爱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一切,她却无动于衷……

手机嗡嗡嗡地响个不停,男子狠狠地按下接听键,大吼着,“怎么还没把钱打到我卡里!”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解释!都怪你!年轻的时候不思进取,不会赚钱,无钱无势,我想要房子你们不给我买,我要车子你们也舍不得,连工作都没办法替我安排好,现在我追不到女朋友,都是你们害的!”

“回家?我为什么要回家!没有欣怡我还过什么日子?对!我非她不娶!对!我就是要找到她!”

他用力捶着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捶出一个洞来,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跟他作对!他红着眼睛看着从他跟前走过的一对青年男女,两个人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小声说着话……骗子!女人都是骗子!现在对你好,说不要你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你!

就在他想要冲上去分开那对男女的时候,他手机的短信响了,银行提醒他钱已经转到了帐户上,哼,他早说了他们俩个有钱,只是一直舍不得花在他的身上,害得他走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这次他要换几身称头的衣服,还要买爱疯5S,让白雪知道他有钱了,能负担起她的生活,他们俩个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刘队,咱们去哪儿?”

“回家。”刘警隔着后视镜瞪了挤眉弄眼的司机一眼,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欣怡,“坐车坐热了吧?往北边来的火车暖气给得足。”

“还好,谢谢刘大哥。”白欣怡接过水喝了一口,她原来只知道刘警做了警察,混得好像不错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做了刑警队的队长,如果哥哥还在,是不是也是……唉……如果哥哥在,她怎么会被欺负的连家都不敢回。

“说起来我应该惭愧才对,你哥牺牲的时候,我们几个发誓要照顾他的家人,可这些年工作越来越忙……也忘了要关心你们,连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情。”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很多事记得都不清楚了,可我记得你们来过我家几次,只不过每次你们一来我妈就会哭一场,病一次,你们也就来得越来越少了。”她本来是极单纯的姑娘,可这一两年的经历让她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她哥现在已经死了,他的那些战友对自己家的事能帮忙是人情,不能帮是本份,没什么可苛责的。

“唉……这都是命,你哥比我还大一岁呢,要是还在八成也娶妻生子了,算了,不提这些事了,你跟我老婆说好了,你先在我家里住着,再找份工作先干着,那个人不来找你,我也要找找他,他不是打伤过你表哥吗?你家当事报警了没?”

“报了……但是警察没抓住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给你们当地的公安打个电话,让他们发个协查通报或者是通缉令过来,他敢露头先把他按住再说。”

“嗯……”

“你是休学了还是退学了?”

“休学了……其实我只差三门功课没有结业,结业了就可以拿毕业证了。”

“还是要上学啊,这事儿解决了,你回学校念书把毕业证拿了,你爸妈也就放下一块心病了。”

“嗯。”白欣怡很久没有想过未来跟以后了,她就像是被人追猎的动物一样,每天想的都是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最后一天,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刘警家住在离市公安局大约有两站地的小区里,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当年公房改革,刘警的爸爸用不到一万块钱把自己家住的两居室给买了下来,第二年又买了升官到了省城的同事家的两居公房,本来想着给儿子娶媳妇够用了,没想到老公房拆迁了,刘警爸爸换了一大一小,大的给了儿子住,小的留着自己住。

刘警的妻子江雨很爱干净,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家装看着有些旧,却透着浓浓的家的味道。

刘警带白欣怡上了楼,指着一间房间说,“你嫂子昨天连夜把这间书房收拾出来给你用,里面电脑什么的都有,就是书有点多,你先凑合着住。”

白欣怡看了一眼,果然是书房,只有书柜和电脑,还有一张单人床,想来是平时上网用的,“这已经很好了。”

“那个,你嫂子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下班呢,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冰箱里有吃的,冰箱门上还有楼下小超市的电话,你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地址,二十块钱以上他们就给送货,等我回来我再拿钥匙给你,没事儿你别出门。”

“好的。”

刘警抓抓头发,想不到还有什么要说的,本来想要走了,一拍脑袋想了起来,“你郑大哥在外地,他听说了你的事,明天就回来,你先用座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你把你的手机电池拆了,等我下班回来再给你拿个新手机用。”

“嗯。”白欣怡点了点头,目送刘警出了门,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坐了太长时间的火车,白欣怡就算躺了下来,仍然觉得像是还在火车上,睡睡醒醒的,不知睡了多久,一睁开眼天都黑了……

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她忽地一下坐了起来,穿着拖鞋把门开了个缝向外面看,只见回来的人穿着黑色的修身大衣,盘着头发,是个女的……“嫂子回来了……”

听见有人说话,江雨也吓了一跳,想到丈夫跟自己说过今天欣怡会到家,随手开了玄关的灯,笑了,“是欣怡吧,我是江雨,不好意思,单位忽然开会,我回来晚了,你刘哥让我带着你出去吃。”

“不用了,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了……”

“没事,今天是周五,本来我们俩个也是一起去我妈家把孩子接回来度周末,你先去穿衣服,我换双鞋。”

白欣怡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开了行李,挑了件乳白色的卫衣搭黑色的棉背心,搭黑白条圣诞鹿的打底裤和面包鞋,显得清纯可爱。

因为职业的关系,江雨的穿着一直很保守,脸上除了保养品基本不化妆,她本身长得清秀,留着齐刘海头发扎起来很显小,但为了能压住场子特意把头发盘起来,显得有些刻板,她听说白欣怡的事情时本来有些疑虑,谈个恋爱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姑娘是不是有点做?可看见白欣怡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白欣怡长得乖巧可爱,一副邻家女孩的样子,正好合了她的脾胃,对白欣怡的态度很是温和。

刘警一直是开单位的本田SUV,江雨在家开的是辆经济型的小车,因为晚高锋的原因,小车开出去没多远就困在滚滚的车流之中,“A市这边路窄,经常堵车。”

“嗯,我在上海的时候也经常遇见堵车,有了地铁之后一直坐地铁。”

“你在大学里是学什么专业的?”

“会计。”

“会计专业很好找工作啊。”

“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不过听我同学说,确实挺容易找工作的。”

“你别太在意,你的事不算什么稀奇事,现在的小孩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拒绝……”江雨想到了不少类似的例子,怕吓到白欣怡没有继续说,“你刘大哥肯定能把这事儿解决,实在不行还有你郑大哥呢。”

“郑大哥……现在在做什么?”

“他跟人合伙开了间私人侦探社,虽说平时抓外遇什么的比较多,你这种他也能解决……他是私人企业,比我们老刘多了不少灵活性,那小子露了头,我们老刘打他一顿是警察刑讯逼供,老郑打他一顿是私人纠纷。”

“哦。”白欣怡也听出江雨的言外之意了,她怕自己的事给刘警惹上麻烦,现在上上下下抓得都挺严的,风声紧得很,徐扬也确实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会把事情弄大的人,要是为了自己的事,耽误了刘大哥的前程,自己岂不是害了人家,她说话的兴致熄灭了不少。

“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我只是说你这种打法律擦边球的事,找老郑更对症,我也是怕耽误你的事,现在晚拿一年毕业证,就业形式就严峻一些,你虽然年轻,也耽误不得。”

“嗯,我知道了,刘大哥说,明天郑大哥就回来了。”

远远的前面的红灯变成绿灯,车流行进了起来。

“嫂子,为什么孩子没跟你在一个学校?”

“我们学校只是普通校,我家这一片的学区也只是区重点,我妈他们家那片是原来是市重点,孩子一生下来我就把户口落到我妈家了,我妈也是退休教师,她管孩子比我管理好,我们家刘哲一见到我就撒娇耍赖不肯好好学习,他爸整天不着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带着他淘气,根本管不住他,在我妈手里服服贴贴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哦。”刘哲……白欣怡出了会儿神,哥哥的名字就叫白哲……

江雨刚接到刘哲,就接到了刘警的电话,他已经忙完了,在一家火锅店订了位,“郑铎没回来,我把嘉木和思甜弄来了,她是大款,她说了她买单。”刘警在电话里爽朗的笑。

“知道了。”江雨挂断电话,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她跟林嘉木一个是典型的传统女性,一个是新女性,颇有点面合心不合,但是最大的不合恐怕是因为刘警没事儿就会回家讲林嘉木有多厉害能干,刘警平时不爱跟女人开玩笑,跟林嘉木在一起却颇有话聊,说话也无所顾及,“说曹操曹操就到,等会儿你就能看见你郑大哥的合伙人了。”

“哦。”白欣怡觉察到了江雨情绪的变化,心道莫非郑大哥的合伙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3、见面

“今天大款请客,咱们吃点什么呢……”他抓了抓脸,“你们有没有对海鲜过敏的?”看见林嘉木和汪思甜都摇了摇头,按了铃叫了服务生……

“等嫂子和客人来了再点吧,看看嫂子爱吃什么。”汪思甜笑道,她跟江雨接触过几次,大约知道江雨的脾气,她人是好人,就是小女人了些,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多想,她不来就点菜,估计她会别扭好一会儿。

“我知道她爱吃什么,不是蘑菇就是草……多点些菌类跟蔬菜就行了。”刘警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也许人家今天就想吃肉呢,别耍大男子主义。”汪思甜不说林嘉木也许反应不过来,汪思甜一说林嘉木也明白她的意思,随手把菜单夺了过来,“服务员,等会儿我们人来齐了再点菜。”

“对了,老郑在D市干什么呢?还是你们那个官司?都上新闻了,那女人还不撒手?”

“人家是亲母子,怎么样也不能真让人母子分离,网上已经有人说要是这母子俩分开了,就是新版的妈妈再爱我一次,世上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丈夫在外面搞出来的私生子,现在说得好听,这孩子真落到大妈手里,大妈不定怎么折腾这小三生的孩子呢,为了孩子也不能把孩子判给亲爸。”林嘉木耸了耸肩,她出来之前扫过一眼网上的评论,大多数人是骂小三的,不过更多人的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都不希望孩子让大婆养,不过这种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她本来也没指望对方真得对孩子放手,只不过想让姓藏尝一尝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滋味罢了,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在全国出名,是负产品。

“呵呵……”刘警摇了摇头,“总之呢,别让这案子到最后落到我的桌子上就行。”

“你别乌鸦嘴了,落到你的桌子上得是多大的事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没想到刘警竟一语成箴了,从此之后一直被林嘉木尊称为乌鸦嘴。

江雨领着孩子和白欣怡找到包厢的时候正看见刘警跟林嘉木一起聊着什么,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笔,顿时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刘警笑道,“儿子,叫阿姨和姐姐。”

“阿姨,姐姐。”刘哲长得跟刘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都是国字脸,细长的内双眼,显得英气十足,“爸爸!我考了一百分!”

“好!一百分好!来爸爸这里坐。”刘警让儿子坐到自己身边,“对了,嘉木,这是欣怡,我和郑铎老战友的妹妹。”

林嘉木起身跟白欣怡寒暄着,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江雨坐到了刘警左边的位置,用手抹了抹他衣服上的灰,“你又做什么去了?一身灰。”

“没什么,去农村出了个现场,那边现在都在烧荒呢,灰大。”刘警笑嘻嘻地说道,“老婆,点菜吧。”

“欣怡是客人,欣怡先点吧,只管点你爱吃的就行了。”江雨把菜单交给了欣怡。

“我……还是你们先点吧。”白欣怡颇有些拘谨,林嘉木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本来她以为做侦探的女人都是男人婆,没想到林嘉木穿得很有女人味儿,衬衫搭毛衣的组合显得她颇有亲和力,至于那个一身黑衣服,眼睛画得夸张的年轻姑娘,她有点没搞清楚是谁……

“我先点。”汪思甜看出她的尴尬,把菜单接了过来,“我吃海鲜锅,然后羊羔肉三盘,羊排三盘,再来一份金针菇就行了。”有了汪思甜的开头,点菜很顺利,刘警果然像是之前说的那样,点了不少看起来就很贵的海鲜,江雨则是青拼和各种蘑菇,白欣怡点了个海鲜锅之后就没要别的,林嘉木则是点了一份鸭血,又点了酒水。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白欣怡之外都是熟人,虽然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她,可她一来心理有负担,二来本身就不是健谈的人,很快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坐在一旁吃饭,听他们说话了,林嘉木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嘴上颇不饶人,经常把刘警顶得说不出话来,每到这个时候江雨就是很淑女的笑笑,拿个什么别的话题岔过去,汪思甜则是跟刘哲玩得很高兴。

刘警把一盘子虾爬子转到白欣怡那里,“你吃吃看这个,你哥最喜欢这个了。”

“嗯。”其实她也喜欢,就是不太敢转桌子。

“我跟郑铎每次回老家都能拿回去不少海鲜,你哥每次都吃不够,一边吃一边说为了海鲜退伍以后也要来A市工作,每天吃海鲜……”

“嗯……我妈也说过我哥爱吃海鲜。”

“唉……你哥运气不好,大风大浪的演习,任务,都闯过来了,结果回驻地的时候山上落石……早一分钟或者晚一分钟都能躲过去,偏偏就砸到了他坐的那辆车……”刘警喝多了酒,话有点多,“本来那次他应该跟我和老郑坐一辆车,可那次老郑吃多了地瓜,总放屁,他闲弃老郑臭,跟别人换了车……没想到……”

“我妈说他是命中注定。”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么呢?别人家都是一家子团团圆圆,只有自己家,自从哥哥过世了就一直没缓过来,好不容易自己考上了大学,家里感觉又有了希望,多了些欢乐,又遇上这件事……

“我原来呢,也不信命,现在信了。”刘警拿根烟想要点燃,看见一桌子女人孩子,又把烟收了回去,喝了口酒。

白欣怡抿嘴笑了笑,扭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夜幕下的城市多少有些大同小异,霓虹灯下人们来去匆匆,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耳边听到的都是异乡的乡音,“你在A市打算做什么工作?”

“呃?”白欣怡转过头,发现是林嘉木跟她在说话,“我在很多地方打过工,不过都做不长。”

“我有个朋友有个美发沙龙,缺个白班收银……”

“美发沙龙是不是人太多?”本来收银绝对不在白欣怡的人生规划之内,可是两年她在几个城市做各种工作养自己,连酒店服务生都做过,收银已经是很清闲的工作了。

“她那里是会员制的,来往的人确实很多,不过安全可以保证。”

“我怕给她添麻烦。”说到底她还是怕在人多的地方工作,太容易被徐扬找到,虽然她来A市的事只有她父母知道,可万一……

“不会的……”本来林嘉木也可以把白欣怡弄到事务所去,现在思甜也不光是守在事务所,郑铎在外地,很多需要两个人做得工作,林嘉木都是带着汪思甜去做的,这丫头脑子活胆大心细,是天生的调查员,只不过林嘉木看白欣怡一副自卑封闭的样子,有意想要让她在人多的地方锻练一下,张琪那里一是会员制,收费也高,来往的人相对单纯些,二是真有人去捣乱,张琪和她手下那帮美发师可不是好惹的。

“那……好……”白欣怡想了半天没问包不包吃住的事,如果不包吃住的话,她也要租房子……

“欣怡姐你是不要租房?”汪思甜说道。

她刚说完刘警就插嘴了,“我们家有她的地方住,租什么房……”

江雨打了他一下,“你听听看欣怡的看法,咱们家整天没人,黑洞洞的,也许人家年轻人住不惯。”

“刘大哥,你能让我在你家暂时落脚已经很好了,我既然想在A市常驻,就得租房住,不能打扰别人。”

“刘大哥,你别耽误我赚钱,我的室友搬走了,我正找室友呢,欣怡,你来跟我住,我不收你押金,两房一厅我住主卧你住次卧,客厅、卫生间、厨房共享,水电供暖分摊,800块一个月,你看行吗?”

“只有我们俩个人?”

“当然了,没有别人。”

“行。”白欣怡在网上查过A市的租房价格,800块的房子太少了,这个价格很公道。

“这两个傻子,一个不给人看房,也不说地点,直接就说价格,一个就傻乎乎的租了,欣怡,你真不怕思甜把你卖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额头。

白欣怡摇头笑了,是啊,她又怎么犯傻了呢……

“没关系,我知道汪思甜他们家的位置,离张琪的沙龙坐公交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他们家附近群租房租个单间都得一千块,这个买卖划算得很。”刘警笑道,“嘉木,你可不许帮思甜坐地起价。”

江雨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次她笑得高兴无负担多了。

在几百人口的城市里想要寻找一个自己消失掉的人有多难?徐扬站在城市的站前广场上,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他找遍了白雪的同学、朋友,甚至是在上一个城市时的同事、室友,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白雪的下落,有些同学还劝他收手,不要再到处找白雪了……他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骗他,都在阻挠他,都不希望白雪跟他在一起。

他到移动营业厅去查白雪的手机号码,可被告知该号码已经被注销,上网去查白雪的QQ号码,可也因为常时间不使用被腾讯收回了,校友录上更是不见白雪的身影,他冒充别人的名字去里面套话,结果已经上了几次当的同学都很谨慎,一发现有人问白雪,本来聊得很开心的一群人,都不说话了。

难道他跟白雪真得缘尽了?不!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跟他分手的,她看见自己这么辛苦的寻找她,一定会……

对了……当年他跟白雪在一起的时候,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可惜早年在部队牺牲了,白家在A市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难道是她哥哥的战友?

他依稀记得白雪说过他哥哥的部队的驻地和番号,他在白家也看见过他哥哥的照片,军装照很普通,倒是一张迷彩照很显眼,尤其是手腕上的刺青,好像是狼……他还问过,部队不是不准许刺青吗?白雪说这是他哥哥所在的特种大队的标识,整个军区也只有不到三十人有这样的刺青,他到网上以寻找自己哥哥战友给他惊喜的名义开了个帖子,他描述得很模糊,但是刺青说得很详细,虽然回帖的人不少,可能说清楚的人不多,不过这些人说得都差不多,有这种刺青的只有某军区的特种大队,还有一个人指出了军区所在地,到了第三天,有人问他哥哥是哪年入伍的。

他记得白雪说她哥比她七岁,按照这个年龄猜了一下,有人发给他一个战友联络网站的地址,说他要找的战友应该在这里。

果然在一张照片上,他找到了白雪的哥哥……可是余下的人只有两三个人留下了名字。

他顺着这两三个人的线索加上A市为关键字查找,没想到能查找到的信息有上千条,说得都是A市的刑警队长刘警,屡立奇功……

原来白雪是为了这个才来A市的……他就让她这么害怕,来找刑警队长保护?

4、落脚

汪思甜开了灯,“快进来啊。”她转身把防盗门开得大了些,白欣怡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这间房子,她原来以为刘警是在开玩笑,可谁知吃完了饭汪思甜就张罗着带她来看房,林嘉木开车送江雨跟孩子,刘警开车把她们送到了汪思甜家,她没想到汪思甜这么小的小女孩,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一间房。

这间房子小高层的七楼,靠着东山,客厅带飘窗,主卧门关着,门上挂着个黑色的莹光骷髅,次卧的门开着,定制的宜家风衣柜门开着,带书架的电脑桌也空无一物,床也只剩下床垫。

“床单什么的我房间里有干净的,你不闲弃的话可以用,如果想买全新的话,我明天带你去针织批发城,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凑齐。”

“嗯。”白欣怡点了点头。

汪思甜又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热水器,淋浴间,洗衣机一应俱全,她又看向厨房,她本以为厨房会很空,结果也是摆得满满的。

“你真得只打算租800?”

“我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汪思甜道,“不过我也不瞒你,反正邻居早晚会跟你说,我妈就是死在这间房子里的。”她把自己的事跟白欣怡讲了,“你要是怕的话,就还回刘大哥家住,刘大哥跟嫂子都是好人,不会赶你的。”

“我不迷信,你有租约吗?签了租约,我明天就搬进来。”

“租约……”汪思甜抓了抓头发,“我手里没有,林姐那里应该有,我明天让她给我打印一份出来,你搬来的时候顺便签了就行了。”

“好。”

白欣怡又在这房子转了一圈,“这房子的格局跟我家挺像的,只不过我家是三房……我妈说当年想买大点,留着给我哥娶媳妇用,后来我哥没了,她又说要招女婿……”

“你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当年比你还要惨,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等明天郑大哥回来,那个死变态没找过来就算了,要是真来找死,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把他打到看见你就尿裤子。”

白欣怡被她逗笑了,可瞧着汪思甜眼里的凶光,又觉得她不是在随口说说而已……

两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汪思甜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大哥在楼下等急了,咱们下楼吧。”

郑铎的手指不停地在平板电脑上移动着,警方能查到的关于徐扬的资料刘警已经发给他了,郑铎又借着别的渠道查了一下他,心里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认识。

他出生在长春,父母都是国有大型企业的工人,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父亲下岗,母亲转到三线,家计日渐艰难,后来他妈妈干脆也从单位出来了,靠给别人做零活维持生计,他爸爸也在一家私人汽配厂找到了工作,说起来他家的条件不算太差,收入这几年日渐稳定,家里也渐渐有了些家底,可徐扬父母的生活水准,显然跟他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徐扬所有放在网上的照片,都是修过的,这在男孩子身上发生的机率很小,只能说是他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空间和微博上的发言大多是自言自语,基本没有什么人回应,不是讲述自己怎么爱着一个叫白雪的女孩,就是愤世嫉俗再不然就是一些不知出处的所谓“名人名言”,白岩松说,小崔说,伏尔泰说……

比较显眼的是自残照,他好像有拿刀片划伤自己的爱好,甚至其中有一条说:“我妈说白雪是坏女人,勾引我,把我带坏了,让我放弃她回家,她还给我看了好多漂亮女孩的照片,让我从里面挑一个给她做儿媳妇,我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我妈,我妈立刻就吓哭了,再也不敢阻止我追求真爱了,为了白雪,这点伤又算什么呢?”

郑铎看到这里看不下去了,关掉页面给自己冲了杯茶,“喂,是我,我回来了。”

“你在家?”

“嗯,我在家看一些资料。”

“过来事务所吧,我也查到了一些事。”

“怎么了?”

“那个叫徐扬的,好像到A市了。”

“什么?”

“我查到了他用网银买车票的记录。”

“知道了。”

张琪的美发沙龙刚搬了新店址,原来的铺面房位置虽好,却是别人的房子,房东想涨价就涨价,虽说住得久了难免有感情,可是一年到头一盘算,倒有三分之一的收益要给房东,于是她咬了咬牙,在离美发店原址八百多米的商住楼下,贷款买了一间铺面,一带二的设计,面积大约两百多平,光是首付就把张琪和她父母的所有存款给花光了,家里的房子也抵了出去,每月的还款压力也大得惊人,到了装修的时候她实在没钱了,打电话给林嘉木找她投资,林嘉木二话没说就填了张支票给她,做了张琪美容美发沙龙的股东。

新店开张一个月,原有的回头客基本上都回来了,新会员也增加了不少,张琪数钱数到手软,店里新来的助理放了首歌她听着好玩却不知道歌名,问别人的时候别人一边笑一边告诉她是最近很红的洗剪吹之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老了,成了只知道数钱的老板娘了,原来感兴趣的那些东西,现在根本不知道了,打开电脑想要重新补习,却是越看越困。

林嘉木带白欣怡来的时候,她正趴在电脑前面补“行尸走肉”,说到底还是美剧够血腥提神。

“老板娘!来客人了!”林嘉木从后面摘了张琪的耳机,大声喊道。

“啊!”她本来就看得入神,被人忽然这么一吓,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林嘉木赶紧扶住了她,张琪狠狠打了她好几下,“死鬼!你吓唬我干什么!”

“干什么?我这个股东来巡视店面,结果发现老板娘躲在后面看鬼片!你这是什么行为?”

“你是股东又怎么样?我的股份才是绝对多数!你管不到我!亲!”张琪捏了捏林嘉木的脸,“说,你一周没来去干嘛了?还有这小脸这么油滑粉嫩,擦了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啊,就是让次你说的海蓝之迷,我买了一瓶涂脸,除了油点没别的毛病。”

“土豪啊你!我现在只能蹭别人的保养品用,你竟然用海蓝之迷?”

“别跟我哭穷啊,你又不是买不起,对了,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白欣怡。”

张琪打量了一下白欣怡,“会用收银机吗?”

“会用。”

“每天八点上班,晚上四点半下班,午饭在店里吃,没午休时间,没周末,但每周可以串休一天,午饭也没正点儿,每月三千加全勤五百,行不行?”

“我没问题。”

“S码?”

“嗯。”

“去找店长Vivian要套新制服,入职手续办好,从明天开始上班可以吗?”

“可以。”

“OK了。”张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等下,Amy是吧?带这个新来的收银员……你英文名叫什么?”

白欣怡愣了一下,“我英文名是Elizabeth,叫我EL就行了。”

“OK,我们是高端店,会员都爱装逼,为了迎合雇客,我们这儿除了扫地大妈人人都有英文名,以后你只说自己的英文名就行了。”

“是……”

“会说英语吗?”

“我是会计系的,但英语过了六级。”

“太好了,没事儿多跟雇客拽几句简单的英文,尤其遇上要折上折的,下个月我给你涨工资。”

白欣怡笑了起来,这个老板娘实在是豪爽又有趣,“那我该叫您什么?”

“Gigi啊,笨。”

安排好了白欣怡的工作,林嘉木带着她回了事务所,“张琪这人很好相处的,她店里的那些员工虽然什么样地方来的人都有,但大多数是跟了她很多年的老部下,没什么特别不容易相处的人,你注意一下不要跟她们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就好,做他们那一行的不管男女都爱八卦。”

“嗯。”白欣怡跟在她身后走着坐到了车里,忽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一转身却是一个环卫工,想要捡她身边的瓶子,过了太久总要回头看看有没人跟踪自己的日子,她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对一个貌似很擅长追踪别人的人而言,徐扬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或者是说他不管换了多少手机号码,这些号码都会不停地给白雪所有已知的手机号打电话发短信,没有回应之后就会骚扰白雪的同学、朋友和家人,一直到某个人傻乎乎的按了接听键为止。

QQ号和微信,微博、人人号都是一样的,除了发自己的状态之外,就是拼命的在别人的说说和微博下面问白雪的下落,无论他自以为多么高明的套话,对于那些已经熟悉了他的人而言,他都无所遁形。

他确实到了A市,住得应该是如家的连锁旅馆,郑铎在网上查了一下,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估计是用了假证,意外收获是他用自己的证件租了一辆马六,这小子好像上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有驾照了,因为父亲的工作,貌似车技还不差。郑铎把租车公司的信息转发给了刘警,这种傻屌,不怕他追来,只怕他没追来,让他和刘警没有借口修理他。

“郑铎,你看我带谁来了?”

郑铎从电脑前抬头看向林嘉木身后的那个女孩,忽然有一阵的恍神……

5、疑似故人来

以郑铎的年龄,他参军的时候城市兵里有妹妹的少,农村兵又跟他们不是很合得来,到了特种大队,一提起家里人,十个有八个是独生子,只有郑铎和白哲各有一个妹妹,两个人也因此比别人多了共同的话题,部队里狼多妹子少,女朋友的照片都不能随便泄露,更不用说是宝贝妹妹的了,他们俩个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没事儿凑在一起拿妹妹的照片互相比较,白哲说郑铎的妹妹郑琳牙不齐,郑铎就说白哲的妹妹头发黄,两个人为这事儿差点打起来,最后白哲先道了歉这事才算结束。

郑琳比郑铎只小了不到三岁,白哲却比妹妹大了整整七岁,但是郑铎家里的环境复杂些,郑琳从小是被郑铎当成宝贝一样维护着长大的,郑爸爸向老婆孩子挥拳头的时候,郑铎从来都是让妹妹藏在自己身后,雨点似的拳头大部分落到了郑铎和郑妈妈身上,郑琳被保护得很好,郑铎不在家而爸爸在家的时候,郑琳从来都是躲在厨房阳台上,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说起来很是吃了一些苦的,因此郑铎也特别的疼妹妹。

白哲也是一样,当年白妈妈怀孕完全是意外,本来不想再要孩子了,可白哲哭着闹着要妹妹,白妈妈这才决定生下白雪,白雪出生之后,白爸爸和白妈妈工作忙,家里请了保姆带妹妹,白哲不放心,每天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妹妹,妹妹差不多是他一手带大的。

两个人用现代的名词都可以被称为妹控,自然共同话题多,没想到世事多变,现在……

白雪长得跟郑琳其实不像,郑琳的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七六左右的样子,白雪却是一六五左右的中等身高,郑琳性子很爽朗,有她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白雪却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更不用说两个人一个是明艳型,一个是清秀型了,可是郑铎看着眼前的白雪,总觉得她就是郑琳。

时不时的会陷入沉思……

白欣怡也觉得郑铎奇怪,经常看着她发呆,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一样,“郑大哥是不是想起了我哥哥?”

“嗯。”郑铎点了点头,“你眼睛长得跟你哥哥很像。”

“我哥当年也这么说。”白欣怡笑道,脸微微有些红,郑铎跟她印象中差别不大,不像刘警因为工作和年龄的原因身材有些发福,五官也有了些变化,从当年的制服帅哥,变成了现在的中年警察,郑铎却依旧是当年的样子,气质却更洗练了些,多了些沉稳和自信,跟他坐在一起,明明他没做什么,也没有夸夸其谈,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到安心。

“听说你工作和住的地方都安顿好了,还满意吗?”

“很好,林姐和思甜妹妹都是好人,无论是工作还是住处都很好。”她虽然对A市不熟,心里对各地的房价也多少有些谱A市虽不是北上广,却也是发展很好的海滨城市,房价和房租价格都不低,汪思甜家又不是那种小格间,而是很规范的小区单元楼,看起来装修也很新,自己花800块钱一个月能租到这样好的房子,实在是撞了大运,更不用说一般的收银员工资两千顶天了,自己却找到了三千+全勤的工作,虽然没有周末,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她不笨,人家连面试都只是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显然是看林嘉木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跟汪思甜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林嘉木,小声问道,“郑大哥,林姐是嫂子吗?”

郑铎笑了,“希望会是吧。”

白欣怡心忽地一沉,舌尖不知是苦还是酸或者是涩……“郑大哥可要努力追到嫂子啊。”

“一直在努力。”郑铎忍住了想要伸手揉白欣怡头的冲动,郑琳喜欢梳马尾,郑铎每次看见了总忍不住要弄乱她的头发,气得她尖叫着去找妈妈告状。

林嘉木抬起头,看见他们俩个坐在长沙发上说话,郑铎满是怜爱地看着白欣怡,白欣怡的目光里则满是崇拜,林嘉木低下了头,指着电脑屏幕,“把这一块放大。”

汪思甜也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郑大哥跟白欣怡聊天这一幕看着很“单纯”可又感觉不是那么“单纯”,她偷眼瞧着林嘉木,看她神色如常,什么也不说的按照她的说法放大了屏幕的一角,“只能放大到这种程度了,再放大就失真了。”

“这种程度就行了,告诉客户她老公没出差,就在A市,应该是在XX路一带,这家饭店虽然是连琐的,但是招牌的一角有对街广告屏幕的反光,那个傻透了的城市宣传片,只有那一块大屏幕在放。”

“OK。”汪思甜把图片和放大截图一起用微信发了出去,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对方显然很生气,有一位男士估计有很大的麻烦了。

忙完了这边的事,林嘉木出了办公室,把手搭在白欣怡的肩头,“欣怡,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听思甜说你新家的床上用品和日用品还没买呢?走吧,我带你去买。”

“好,好。”白欣怡觉得舌头有些打结,自从离开学校,林嘉木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她却对郑大哥有幻想,实在对不起她,“林姐你不用忙工作了吗?你已经陪了我一天了。”

“今天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那思甜和郑大哥一起去吗?”

“郑铎最不爱逛街,他看家就行了,晚上让他请咱们和刘警一家子吃烤肉,咱们逛完街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

林嘉木可以说是熟人满A市,在家纺城找了家相熟的店铺,让白欣怡和汪思甜自己进里面挑选,自己坐在一旁上网,忽然听见白欣怡一声尖叫,猛一抬头,只看见一个男人被人原地踢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怎么了?”

“小偷。”汪思甜说完上去又补了一脚,“好手好脚做点什么不好?实在好吃懒做把自己的手砍了去讨饭也比做三只手强,就你这德性早晚有一天进监狱让人把菊花操成太阳花。”

她第一脚踢到那贼的下体,第二脚直接踢脸上了,那贼立刻就是满脸血的躺在那里,嗷嗷直叫,众人本来围观过来看热闹,没想到汪思甜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这么没顾及,一个个都哄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商场保安来了,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了七八个钱包,把这个人带到保安室问话了。

“欣怡,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的?”汪思甜问白欣怡。

白欣怡摇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小偷,只是她挑着冬被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本能的以为是徐扬,吓得尖叫了起来,没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汪思甜的脚已经踹出去了,“万一……踢错了人怎么办?”

“呵呵,人有人味,贼有贼味,在少管所里呆久了,谁是贼谁是捞偏门的谁爱打架斗殴,闭着眼睛闻着味儿我都能分辩出来。”汪思甜说完往旁边站着不动想要做点什么的陌生人身上扫了一眼,那个陌生人立刻低头走了。

“思甜,你胆子真大,我要是像你一样……”

“人人都像她一样世道就乱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额头,“动手永远比动脑快,也不知道脑子长着是干嘛的,挑好了吗?”

白欣怡指了指自己拿在手里的冬被,“这个就很好了,还有这个床垫和这个四件套。”

“好了,你拿过来给我,我找老板娘问她一共多少钱。”

白欣怡看着林嘉木的背影,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像是白活了一样,原来女人是可以像汪思甜一样,路遇不平就出手的,也可以像林嘉木这样坦荡自信,侠义心肠的,所以……也许她也应该换个活法?

她包里的手机震了一声,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喂?”

“猜猜我是谁?”

对方刚一说话,她就脸色苍白地挂断了手机,刘大哥给她手机的时候明明说这部手机是他从局里拿出来的,不用注册就能使用的手机,没想到……

“怎么了?”

“他找到我了。”

“我看看。”汪思甜拿过她的手机,把刚才打来电话的号码设为黑名单,“你看看,这个来电号码是福建,应该不是那个人,他没找到你……”

“可是他说猜猜他是谁……”

“这年月骗子都这么说啦,你把他设成黑名单就好了。”汪思甜拉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已经汗湿成一片了,“走吧,咱们回家。”

“你让我呆一会儿,我迈不动腿了……”白欣怡说完,坐在了地上。

6、光脚的与穿鞋的

嘉木语录: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有道德观的人总体来说是斗不过没有道德观的人的。

郑铎把车停在了一个临时停车场内,他手机的GPS显示他住在离这里不到两百米的如家旅馆,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停车场,他根据车牌号找到了徐扬租得车,先是透过车窗看了看车内的情况,这车的车况不错,车里面是那种常年向外出租的车特有的干净,在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有满满一大包的零食,基本内容和郑铎出去监视时买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些顶饿又不容易口干的食物,看来这个徐扬在变态里算是专业的。

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万能钥匙包,十几秒钟就开了车门,坐到了车里,把一个钮扣大小的窃听器跟车载音箱的电源联接在了一起,又把微型摄像头安在了方向盘下面,用一个小型的数码装置跟他车里的GPS亲密接触了一下,不到两分钟,他的马六的具体位置就显示在了郑铎的手机上。

做完了这一切,郑铎把车内的设施恢复了原状,将车门锁好,离开了停车场。

按照他过去的脾气他应该直接找上徐扬,把他狠揍一顿,把他装在后备箱里驶离A市地面,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他放下,让他自生自灭,可现在他想用白哲的方式对付他……

刘警揉了揉脸,打着哈欠打发走了想要送他回家的同事,他带着十几个兄弟摸排了整整两天,总算查清了那具女尸的身份,几乎在同时也查出了凶手,把仍在家里半醉女人老公抓回局里审问不到两个小时对方就全部交待了,很简单的婚外情引发的凶杀案,男人整天喝酒打老婆,女人趁着丈夫出去打工跟别人好上了,用QQ约定了一起私奔,没想到被自己的丈夫发现,被活活掐死,扔进了准备第二天烧荒的秸秆堆里。

他越是做这一行越是觉得累,电视里的那些所谓悬疑谋杀不是说没有,一个警察一辈子能遇见一两起就已经是奇迹了,平时遇见的都是些极简单的案子,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行凶者平时甚至有可能是个“好人”,在这个时代,好与坏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他刚入行的时候督导他的前辈曾经说过,只要有适当的催化剂,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杀人凶手,那个时候他并不信,在这一行做得越久,就越信。

他晃了晃头发动了车子,临出门前的那一大杯咖啡起了作用,他现在清醒了不少,注意力也慢慢的从案子里抽离了,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戴上了耳机接听电话,“喂?”是郑铎。

“你是不是刚离开单位?”

“嗯。”

“你身后大约十米处是不是有一辆马六?”

“有。”

“那是徐扬的车,他在跟踪你,你千万别回家。”

“知道了。”刘警脑子里剩下的三分困意也被驱散了,也许做警察容易让人自视甚高,何况是从普通警察做到了刑警队长,别说是一个无业青年,就算是家资亿万的老板,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他,“我会解决掉他的。”

“刘警最近风声紧,你可别犯傻。”

“呵呵,我自有分寸。”刘警笑着挂断了电话。

徐扬努力集中注意力,盯着前面时隐时现的丰田车,晚高峰的时候人多车多,刘警开车速度虽然不快,却也难跟得很,好不容易见他拐进了一条巷道,他也跟着转了弯,却被旁边的车挡住了去路,他只得向前开,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进了记忆中的那条巷道,本以为会跟丢刘警,却没想到刚进巷子口,就看见刘警的车停在那里,他等了一会儿见车里没什么动静,也停下了车,下车查看究竟。

就在他趴在刘警的丰田车旁边想要看清车里的情况时,被人一下子拧住胳膊按倒在滚烫的发动机盖子上。

“哎哟!”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刘警拧着徐扬的胳膊大声喝问道,“你不知道跟踪警车是什么罪名?”

“我……我是白雪的男朋友!!!!!我是来找她的!你把她交出来!”

“谁?谁是白雪?”

“你别装傻了!她就是来找你的!你把她还给我!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抢别人的女朋友!”

刘警略松开了手,把他翻了过来,徐扬长得比照片里还有普通,眼神里却透着凶光,他太熟悉这种失控的野兽一般的眼神了,“你女朋友?呵呵,我车里连老鼠都是公的,哪有你女朋友?”

“你别装了!我知道她妈把她藏你这里了!”

“藏我这里?她妈是谁啊!”

“你别装傻了!我都查清楚了!她哥白哲跟你是战友!她来A市不来找你找谁!”

“你说白哲我就知道是谁了……”刘警的脸色一沉,“原来就是你小子,野蛮无赖无法无天欺负革命烈士家属!当我们这些战友都是死人吗?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他狠狠把徐扬揪起来,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摔靠在墙上,“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

“我没犯法!我跟白雪是正常恋爱!是你们野蛮干涉!”

“正常恋爱?人家好好的姑娘书都不念了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的躲着你?”

“那……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爱我?”

刘警失笑,“什么叫不知道她爱你?”

“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你帮我找她出来,我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还是要跟我分手……”

“我不用找她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不想见你!她希望你滚出她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跟她好上了?”

“你小子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徐扬挣脱了刘警的钳制挥动着拳头打过来,被刘警捉住了拳头,拧着胳膊又按在了墙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徐扬半边脸靠在墙上,头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枪……枪……”

“我数十个数就放开你,之后你要乖乖的上车,把车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打电话叫车行来取车,买你张火车票,远远的离开A市,永远!记住了,是永远不准再接近A市半步,不准在接近白雪半步,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爆了你的头!”刘警的这段话说得声音不大,看起来就像是跟他正常的讲话,可徐扬却吓得双腿打颤,听见脑后卡达一声,好像是电视里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只觉得腿间一热……尿了一地……

“瞧你这点尿性!滚!”刘警放开了他,连瞧都没瞧他瘫软在自己尿液里的徐扬,转身上了自己的丰田车,驶离了巷子。

不知过了多久,徐扬从地上爬了起来,挪动着瘫软的双腿走向自己的车,坐到了驾驶位之后,久久地盯着后照境里脸色惨白一脸倒霉相的自己,忽然使劲儿往方向盘上撞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自己满面鲜血,这才抬头看着后照镜里面目模糊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什么?”郑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哥,你快来劝劝刘哥吧,他被停职了。”给郑铎打电话的是跟刘警走得非常近的探员,“正在局长室跟局长谈话呢。”

“他为什么被停职?”

“昨晚有个人打110报警,说自己被人打劫了,110接警之后,看见他满脸都是血,想让他叫120去医院,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媒体已经到了,他对媒体说自己是被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刘警给打成这样的!打完他刘警还拿枪威胁他,说如果他敢上报就爆了他的头。”

“他没说原因吗?”

“他说刘大哥霸占了他女朋友,生活作风不好,他找刘大哥理论,被刘大哥给打了。”

“这个王八犊子!……”郑铎对着电话连骂了两分钟脏话,“你等着,那小子是徐扬是吧?你现在就去你们局长室,等刘警出来,你让他直接回家,这件事我两天之内摆平。”

“郑大哥,你可别把自己折进去,我听110的同事讲,那个姓徐的小子就是个疯子,要不是那个电视台的人给我们局长面子,同意查清楚之前不发片,刘大哥现在就不止是被停职的问题了。”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郑铎开了电脑,调出昨晚储存影音资料,在调到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徐扬把车停了下来,离开了车大约五十分钟左右,后来他又回到了车里,脸色惨白如纸,但绝对是完好无伤的,下一个镜头就是……

“妈的……”

现在证据有了,问题是要怎么样把证据合法的提交出去,微型摄像机是他偷偷放进去为了监视徐扬使用的,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早知这小子这么疯,还不如用他原来的办法,把他扔到荒郊野岭让他自生自灭呢,自己是平民百姓,跟徐扬有纠纷那是民间纠纷,刘警是警察,丢官罢职是小事,弄不好要连警服都……

他想了想,找出了车行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徐扬得意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吃着警察送来的香蕉,高干病房,专家急诊,这些别人排队都享受不到的待遇,现在他唾手可得,公安已经派人跟他谈了赔偿问题,笑话,他受得伤是用钱能够弥补的吗?

“白雪!我要白雪!你告诉刘警!我要白雪!”

他的这个要求,不止是负责维稳的副局长,还是跟着来安抚的另一位有些年龄的女警,都有些迷惑。

“什么?”

“你让白雪来跟我谈!白雪不来我就找媒体!你们买通了本地的媒体我就上微博!上天涯!上猫扑!”徐扬大声地喊着,前任特种兵,现任刑警队长又怎么样?照样被他整得回了家!平时高高在上的所谓领导,要来低头求他!

白雪实在是太小看他徐扬了,他徐扬就算现在龙困浅滩……他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发了一会儿愣,白雪来了他怎么说?嗯……他也不是那种非要赶尽杀绝的人,只要白雪肯跟他和好,他马上就会撤回投诉,跟白雪一起远走高飞,好好的过日子,只是这样太便宜那个刘警了,他竟然敢用枪指着他的头……可谁让他爱白雪呢?为了白雪,他宁愿咽下这样的奇耻大辱,放刘警一马……

局长盯着送来“举报”陷害警察材料的中年男子,想要从男子有些心虚的微笑中看出些什么,“你说……你目击到了那个叫徐扬的年轻人,自毁自伤陷害警察?”

“是的。”中年男子拿出纸巾擦了擦汗,“可是您得答应我,替我保密,否则……”

“保密?”

“我不是现场目击的。”

“什么?”局长瞪大了眼睛,“我说这位先生,您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我能喝杯水吗?”中年男人盯着饮水机道。

“行,小吴,给他倒杯水。”局长耐着性子让助理给他倒了一杯水。

中年男人喝完了水,这才说话,“我叫顺风租车行的老板,我叫王顺风,那个叫徐扬的年轻人,租得就是我们公司的马自达六……因为最近我们公司出了几次车辆被盗和交通纠纷,还有一些司机不自觉损坏车内的内饰,我就更新了车辆防盗……除了GPS和行车记录仪之外,还装了无线摄像头……”

“你说什么?”

王顺风脸上的汗流得更凶了,“我知道这是犯法的!我只是想要在出现纠分的时候掌握点主动权,真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只装了那辆马六试运行一下,如果行的话再推广,没想到……我无聊看监控的时候,正好瞧见那个年轻人自己往方向盘上撞,后来还来了警察,那辆马六的GPS定位也到了公安局……我思想斗争了整整两天,这才下定决心来局里反应情况,只要您答应替我保密,同时不追究我的责任,我马上把录像交出来……”

局长听到这里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刘警是他一手提拨起来的,素来办事妥贴,精明强干,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那个人还不依不饶的,非要找什么白雪,否则就上媒体,他问刘警白雪是谁,刘警还咬紧了牙关宁可脱了警服回家做老百姓也不肯说,他手下的法医验伤也说徐扬的伤有问题,不像是被人打的,倒像是自己往方向盘上撞的,可是如果仅凭验伤证明,外面的人肯定会说他做假,现在资讯发达,他又不可能把徐扬留在病房里一辈子,市电视台的人已经在问有没有处理结果,着急发稿了……没想到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你真得只在这台马六上装了无线摄像头?”

“真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搜查我所有的车……”

“那倒不用了,你这种行为不好啊!偷拍偷录,违反社会公序良俗,不过因为你是初犯,又有立功表现,治安处罚什么的就免了,下不为例啊!”

“是,是,是。”王顺风笑嘻嘻地说道,郑铎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回家跟老婆一商量,老婆立刻就给了他一巴掌,他们做生意的人,想要巴结刘警这样有实权的人物还巴结不到呢,现在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让刘警欠他一个人情,又跟公安局那边牵上了线,以后不指望有别的特权,好歹能少受不少欺负,更不用说只需跑这么一趟,一万元的大钞就入了袋,虽然他开车行不缺钱,可谁嫌钱多啊,他又考虑了一天,这才拿了U盘到了公安局,没想到真得这么顺利就解决了……

徐扬躺在病床上依旧做着美梦,并没有注意到原来守在他病房门口的年轻警察不见了,每天都会来看他的副局长和另一位女警官也未见踪影,他翻看着A市整型医院资料,想着能不能借着借复疤痕,顺便整一整容……

“10号病房的病人,该交费了。”一个护士站在门口说道。

“交费?”徐扬扔下材料,“找公安局去要。”

“他们预存的医药费已经用完了。”护士冷淡地说道。

“你去找门口的那个警察……”

“你门口哪有什么警察?”

“怎么没有……”徐扬坐直了身子,却见原本坐着小警察的位置,没了人影……“这人,怎么玩忽职守啊……”

“今天不把药费和床费缴上,你就要出院了啊,你这病也不用什么高护特护,无非是些皮外伤,在家养着就行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伤是警察打的!警察就得管我!”

“是警察打的,还是你自己撞方向盘撞伤的?”门外出现的那个人,让徐扬大惊失色。

“刘……刘警……你!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我?我不打你,我给你看电影。”刘警说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常来的那个副局长和电视台的记者。

“电影?什么电影?”

刘警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他病床上的简易餐桌,把一个U盘插到了电脑上,U盘里放得明显是行车记录仪的录象,上面清楚的显示是徐扬跟着刘警的车进了小巷子……

他又下了车去查看刘警的车子,后来刘警忽然出现,把他按在警车上,再后来镜头一花,两个人被两辆车子给挡住了,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说着些什么,“你租的车有行车记录仪,根据行车记录仪的记录,你从我离开警局一直跟踪我到了小巷子……”

“那又怎么样?我跟踪你,你就可以打我吗?”

“那好,我们现在看看我打没打你。”

刘警又点开第二个影音文件,文件里依旧是视频,视频记录了他下车,时间很清楚的显示是下午4:10,刘警按了快进,5:02的时候他又从外面回来了,因为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开了车里的灯,镜头很清楚的显示他的脸是完好无伤的,然后……

“别放了!别放了!”徐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他租的车里放了摄像头……“这录象是非法的!”

“车行老板已经投案自首了,并且提供证据戴罪立功,保证不再犯,我们咨询过检察院,这个证据可以使用。”跟来的副局长冷冷地说道。

“我……我……我头晕……”徐扬说完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刘警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媒体记者,按了呼叫铃,一群医生从外面围了过来。

7、精神病

“徐家的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律师,律师拿出证据说徐扬疑似有偏执、妄想、自恋型人格障碍等多种精神疾病……”刘警说到最后几乎要失笑,别人讲这是徐扬为了脱罪故意说自己有病,刘警却觉得这些病症简直是为徐扬量身打造的,“他家里人同意送他回家治疗,并且愿意赔偿一切损失。”说起来人家是“弱势群体”,说起来穿这身警服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比如这次的事,他被陷害成功了,他就会失去一切,相反对方却用一纸精神病诊断就轻松逃脱,局里还要跟媒体说明解释,他本来因为快速侦破谋杀案唾手可得的立功,转眼就泡了汤,“我请病假了,局长也让我暂时休息几天。”

“你别这样,还是以事业为重。”

“我现在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还不如像你一样,自己做老板,自由自在。”

“得了吧,自己做老板也有自己的难处。”郑铎摇了摇头,“你放心,徐扬的事我会解决……”

“他现在是精神病,你不要做傻事。”

“不是傻事,是早该做的事。”对于一些思维正常,有底限肯为自己考虑的人,也许白哲或者说成熟版郑铎做的事是正确的,可对一个疯子……是应该让不成熟版的郑铎上场了,有些时候简单粗暴,也许是最有效的。

徐扬本来以为说自己是疯子本来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没想到夜里爸妈以为他睡着了之后,真得谈起了精神病院之类的事,听这两个人的口气,好像真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扬扬真进了精神病院,这辈子就毁了,还能找到工作娶到媳妇吗?”

“你看他这个样子,哪一点像正常人?他现在就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长痛不如短痛,也许他真是病了,住一段时间院就好了……”

老两口一直聊到凌晨,这才渐渐睡去,徐扬掀开被子,悄悄拿了自己的衣服,又从爸爸的口袋里拿了钱,悄悄的离开了旅馆……

“什么?你要辞职?”江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单位干得好好的,人人都说你前途无量,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当局长,你这个时候辞什么职?”

“你不是总嫌我工资低嘛……我想出去自己做……”

“你出去做什么?”江雨怒道,“我是说过你工资低,可是我抱怨过什么吗?儿子的补课费都是他姥姥出的,他姥爷也一直说要支持你的工作,咱们一没贷款还没外债,双方老人都是干部离休,你觉得咱们家缺钱吗?”

“我……我觉得累……”

“我知道是这次的事让你伤心了,可是这人哪有没有三灾八难的?咱们又没什么靠山,难道真指望仕途平顺连升三级,我告诉你,当老板和当官的绝不是一个阶级的,我们单位的宋老师,老公是董事长,每次出国买东西都不忘给我额外捎一份贵重的礼物,还不是因为你有地位,过去你只是普通警察的时候,她跟我也只是面上情,现在还不是要主动跟我交好……”

江雨说得是大实话,刘警心里也清楚得很,只是他从没想过原来一副小女人状的妻子,竟然已经悄悄的变了……“我原来真不知道这样的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咱们……”

“别咱们咱们的了,你也没有真清廉到……”

“你闭嘴。”

“好,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我回我妈家看孩子,你想清楚了再去接我。”江雨说着拎了包穿了大衣就出了门,刘警心情不好,只是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假寐。

江雨看着他的样子更生气,拎着包就出了门,没想到刚出了单元门,就看见了拎着不少东西的白欣怡,“你来干嘛?”

“我发了工资,来看看……”月中领薪水的时候,她本来以为没有她的,没想到张琪按天数把薪水算给了她,白欣怡买了不少东西来看刘警。

“看什么看!因为你刘警马上就要辞职了!”

“什么?”

江雨是赌着气出来的,看见白欣怡更是气血上涌,气话冲口而出,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没什么!刘警不在家,我急着出门,你改天再来吧。”她说完用电子锁开了自己的小车,飞快地上了车,心突突跳个不停,如果刘警知道了她说得话,她……她心思烦乱的开车上了路,并没有注意到愣在当场的白欣怡,被一个黑影扯到了一旁……只剩下地上被丢弃的一堆水果……

野狼滩

A市靠海也靠山,山并不高,但延延绵绵的一直到很远,野狼滩就在山跟海的交界处,本地的老人都说野狼滩在六十年代还有野狼出没,在现代虽然狼不见了踪迹,白天时尚有几个海钓客零零星星来来往往,晚上时漆黑一片,除了远处城市的灯火再看不见什么光亮。

郑铎停下车,点燃了一根烟,回忆起跟刘警、白哲一起海训时发生的事,他跟刘警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从记事起就会游泳,下海摸贝壳,抓螃蟹之类的事没少干,海训虽辛苦,对他们两个来讲却不难,白哲这个内陆仔却辛苦极了,大海的脾气比游泳池乖戾多了,辛苦游出很远,一个大浪过来,就会把人掀出老远,甚至被海浪压到海底,他跟刘警自始至终都注意着白哲,教他怎么样跟风浪搏斗,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他们三个人和战友一起坐在篝火边讲着小时候的事,白哲不知怎地当众讲起了他妹妹,“我妹妹第一次走路是向我走过来的,她说的第一个字是哥……”白哲说完就笑了,笑得很甜,篝火映着他被晒得黝黑发红有些破皮的脸,显得他的牙齿特别白。

他把烟扔到了沙滩上,下了车,打开了后备箱,用强光手电筒照进后备箱,被灰色宽胶布捆成粽子一样的徐扬紧闭双眼,在后备箱里拼命挣扎着,郑铎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布,“你要说什么?”

“你是谁?!”

“我?”郑铎挑了挑眉,“我是要你命的阎罗!”

“你……你是刘警派来的杀手?”

“刘警?”郑铎笑了,“派我来的人叫白哲。”

“白哲……白哲已经死了。”

“是啊,所以他从地狱派我来替他保护妹妹。”郑铎把烟头按熄在徐扬的耳边,徐扬被头发烧焦得味道吓得浑身发抖。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找到了白雪,可是一转身就不知被什么人给打晕了,意识清醒之后,就在一个黑洞洞的地方,他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在自己偷来的桑塔纳2000的后备箱里,捆住自己手脚的,正是自己在五金店里买的胶带和绳索,在自己身边随着汽车的行进摆动的是自己事先买好的汽油。

他在车里无论怎么挣扎,开车的人都无动于衷,车外的车流声越来越小,一直到最后消失不见,路也从平顺的柏油路,变得越来越颠簸,最后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被手电的强光晃得根本看不清来人。

男人拿了一瓶水,早已经渴得说不出话来的徐扬张嘴喝了半瓶,喂完了徐扬水,男人将水瓶扔出去老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个地方叫野狼滩,往前二十米再向上走半里就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水流很急,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试验过,扔进去一只盛满了石头的背包,永远都不会浮起来,老人讲这地方的洋流急得很,不管什么人在野狼滩投海,尸体都会直接顺着洋流走,一直漂到很远很远……”

“救命!救命!”徐扬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呵呵,你喊得再凶也不会有人听见的,这里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你真要杀了我?”

“我从来不会威胁人,我只会做事。”郑铎说完用胶带重新把徐扬的嘴粘好,关上了后备箱,借着那一段土路,驶上了悬崖。

车再次停了下来,郑铎把徐扬从后备箱里扯了出来,徐扬这才意识到抓着自己的男人高大得出奇,自己一米七十多的身高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男人什么话都没说,把他放到了驾驶位,把驾驶椅调到了适当的高度,又开始一言不发的戴上皮制手套,拿了个毛巾沾着汽油筒里的汽油擦拭坐椅、后视镜以及所有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徐扬在驾驶椅上挣扎着,脚随便乱踢,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用胶带紧紧地捆在方向盘上,徐扬这个时候借着手电的余光,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可看清之后更绝望,男人戴着滑雪面具,除了嘴唇和眼睛,没有任何地方外露。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男人开始在整个驾驶室泼洒汽油,又将剩下的汽油洒遍整个汽车。

做完这一切之后,郑铎这才又撕开徐扬嘴上的胶带,“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再也不会找白雪了!再也不会了。”徐扬哭得涕泪横流,驾驶椅上传来刺鼻的尿味。

“晚了。”郑铎说道,他从徐扬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这是你准备用来烧白雪的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吓吓她!”

“呵。”他冷笑,轻轻点燃了打火机,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地狱阎罗。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你死了,对整个社会比你活着更有用。”男人说完拿着打火机后退到很远的地方,将打火机点燃,扔进早已经浸满了汽油的沙土里。

“啊!”徐扬看见火随着汽油快速的烧向汽车,使尽全身的力气尖叫着。

白欣怡不知道徐扬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次徐扬找到了自己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嘉木事务所的沙发上了,耳边隐隐听见什么人在说话,“你醒了?”

她睁开眼,“林姐……思甜……我怎么在这儿?”

“你血糖太低晕倒了,幸亏思甜一直跟着你,把你带了回来。”

“思甜?”白欣怡明明记得自己最后见到的脸是徐扬的脸,“徐扬……”

“徐扬?他不是被他父母带走了吗?据说要送他到精神病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嘉木把白欣怡的头发塞到了耳后,“你呢,愿意在A市呆一段时间,就继续在张琪那里打工,下半学期再回学校,要是想回家,我明天就送你回家。”

“他……出了精神病院怎么办?”

“放心,他出不了院了。”林嘉木笑道,“你饿了吗?我跟思甜在熬粥,你要不要吃?”

“嗯。”白欣怡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却摸到一个明显的肿块,自己好像真是被打晕的……“我这里……”

“你晕倒的时候摔伤了。”汪思甜飞快地答道,白欣怡觉得汪思甜今天的神色怪怪的,可瞧着林嘉木却是神色举止如常的样子……“郑大哥呢?”

“他出去监控目标了。”

“对了,刘大嫂说……刘大哥因为我要辞职……是真的吗?”

“刘警不过是做警察时间久了职业倦怠跟老婆撒撒娇而已,你不用理他,不到三天出个什么大案子,局里打电话找他,他就去了。”

“真的?”

“刘警生下来八字上就写着警察两个字,他做不了别的。”

白欣怡被林嘉木逗笑了,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汪思甜并没有笑,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牙疼……”

“牙疼的话等会儿多喝点粥。”林嘉木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徐扬的父母焦急地等在公安局的等候室里,接待他们的警察态度不错,每隔几分钟就会微笑着说您稍等,可一直没有人来受理他们的报案,后来有一个有些年纪的警察拿着监控照片下了楼,“你们是不是来报失踪的。”

“是啊。”

“是在XX路口附近的如家旅馆失踪的?”

“是的。”

“在同一天有人来报了失窃,监控拍下了一个年轻人,你看是不是你儿子!”

徐家两夫妻凑在一起看监控照片,虽然监控的像素一般,但是如果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是我儿子……”

“你儿子涉嫌盗窃,我们已经发了通缉令,他不是失踪,是潜逃了。”

“不,不会的!他找不到白雪不会走!”徐妈妈说道。

“白雪?你们说的白雪在哪儿工作?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吗?”

“不知道。”老两口摇了摇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根据我们天网监控拍到画面,这辆车出了城,为怕人认出来,你儿子一直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可没拍到这辆车回城的录像,你们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正式批捕了,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我儿子有精神病……他不是故意偷车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有精神病?这倒是个新情况,我马上加到通缉令里……”

“你告那些人,我儿子有病,他不是坏人,他偷的车多少钱我们赔给失主,你让那些人不要伤害我儿子……”

“现在不是赔不赔偿的问题,是触犯了刑法的问题,你们啊……太不懂法了。”

一周之后

A市精神病院收到了收容所送来的一个疑似重症精神病患者,他衣衫有些破烂,但并不十分脏,看得出流浪的时间不长,脸上胡子拉茬的,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白雪……白雪……看见人抽烟就会失控尖叫四处乱跑,看见明火马上就会原地打滚,使劲扑打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火苗,“啊啊啊!!!饶命啊饶命啊!!!!”,过了一会儿又会自己站起来喊,“烧死你!烧死你!烧死你个死人渣!”

林嘉木看着收容所的人把精神病患强行推入精神病院,摇上了车窗,“你没杀他?”

“他还不值得我下杀手。”郑铎冷冷地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他买的汽油倒掉四分之三,然后再用水充满,在打开后备箱以后,喂给他半瓶融进了LSD药片的矿泉水……我扔掉打火机,点燃浮在水面上的汽油的时候,他已经吓疯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后来他给林嘉木打了个电话,林嘉木开着车到野狼滩接到了他和已经吓得晕迷不醒的徐扬,郑铎让她把车开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带着徐扬走了。

后面的几天他都在流浪的徐扬附近监视他,确定他是真得精神分裂了之后,这才报了警,让警察把他送到救助站,再由救助站的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要不要告诉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早晚会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