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都察院的腰牌和席向晚的手书, 翠羽强行要求见到镇国公府老夫人倒是没有太难, 她也很快就被带到了软禁席卿姿的院子里。
可是在这个并不算太大的院子里搜寻任何有可能害人的方法却让翠羽一头雾水。
她知道席向晚肯定是怀疑席卿姿谋害了齐氏, 可根据镇国公夫人所说,席卿姿自从搬进了这处院子之后,就被看管得很紧, 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而在镇国公府中没有一个主子待见席卿姿的情况下, 她想要从下人手中获得额外的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被圈禁在这样一小方天地之间的女人, 有什么方法能隔空伤害到隔了好几条街的齐氏?
翠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进了席卿姿的屋子里, 不由分说先将她五花大绑,而后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粗略翻了一遍,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的都给翻腾了, 就是没找到可疑物品。
带着翠羽来这处的是世子妃的贴身侍女, 她静静站在门口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翠羽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愁眉苦脸地双手叉着腰环视整个屋子。
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 席卿姿又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她能把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去?
“世子妃令我协助你找东西,若你能多少说些线索, 或许我也能帮你快些找到你要的物什。”侍女冷静地说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到处找的!”人命关天的功夫,翠羽有些烦躁,“一定是用来害人的腌臜物品就是了,怎么我连床缝里都找过了也没有,这疯婆娘到底将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侍女道, “你知道镇国公之前有一位宠妾吗?”
“知道啊,穆君华,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翠羽随口反问完,突然惊醒过来,猛地转头问侍女,“这处院子,难道本来是穆君华住的?”
“这样小的院子,自然不可能了。”侍女淡淡摇头,而后在翠羽无语的目光中补充道,“这是服侍她的下人们住的院子。”
翠羽又精神了几分,“穆君华因在镇国公身上使用厌胜之术而被捕入狱,虽说当时大理寺来搜过一遭,但搜的是穆君华的院子,或许疏忽了没去别的院子也搜一圈——”
她越想越觉得对劲。
厌胜这种邪术,即便足不出户也是能够害人的,只是席卿姿对它一窍不通,是怎么用上的?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有了大概的目标后,翠羽重新进了屋子里好一通搜寻,却还是没找到疑似邪术的道具。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翠羽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她看看背后站着的镇国公府侍女,病急乱投医地问道,“你知道厌胜之术怎么用吗?”
“大理寺来人搜查时,找到了用白色绢布做的娃娃、黄色的符纸、还有掺了血的朱砂墨。”侍女的声音十分平静,“都是些小东西,确实不好找。”
翠羽叹了口气,心里开始盘算着不如将这院子一口气烧了算了,至少这样肯定能将藏在里头的腌臜巫术给烧个干净。
被绑成了个粽子的席卿姿坐在一旁的地上,她被堵住了嘴不能怒骂,只一双阴冷嘲讽的眼睛还停留在翠羽的身上。
翠羽一回头正巧看见席卿姿的眼神,冷笑一声上前抽出软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对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动手,恶毒得想要一尸两命,席府怎么有你这种败类?”
席卿姿双眼紧紧地盯着翠羽,好似要用视线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似的。
翠羽别的没有,就是骨气特别倔,见席卿姿这幅好似要和自己比谁跳得高的模样,不由得哼了一声,手腕轻轻一抖便在席卿姿的侧颈上划了一道伤口,一小股细细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在了席卿姿的衣服上。
席卿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可她一扭头,脖子也跟着一道扭过去,似乎瞬间将那极为细小的伤口又扯大了几分,鲜血喷溅得更快了,一下便染红了她的半条衣袖。
翠羽也不急着回头去找什么厌胜了,她就执剑站在席卿姿面前,阴森森道,“你知道你浑身上下有多少血吗?若是一直这样流血下去,你还可以活上很久——这伤口太小了,很快便会自己凝上不再出血,但我会立刻给你再开一道同样的伤口,让你浑身上下都是被割开的口子。虽然千刀万剐和凌迟我是做不到的,但大约……”她用剑凌空在席卿姿面前比划了一下,道,“二十道口子以内,你就会流干全身的鲜血死去了。”
席卿姿缓缓转回了头来,也不敢再乱动,只恶狠狠地瞪着翠羽。
“你是不是已经觉得比刚才更冷了?”翠羽执剑问道,“这是因为你已经流了快小半碗的血了。等到第二、第三道伤口,你就会开始觉得头晕,或许撑不到后面,你就会失血过多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去见你的母亲和弟弟了。”
席卿姿猛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呜呜说着什么。
翠羽却没心情听,她侧脸看了看席卿姿颈侧的伤口,见它已经开始减缓血流的速度,便又手腕平稳地将软剑停在了和这道伤口不远的地方,又开了第二个口子。
——找东西她不擅长,刑讯倒是通一二的。
虽说席卿姿不是战俘和囚犯,但翠羽这时候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怎么,还是不说实话?嘴倒是挺牢的。”
跪坐在地上的席卿姿原先还很硬气,但在察觉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透,脚边也开始积起暗红色的血泊时,她终于害怕得微微颤抖起来。
她确实已经如同翠羽方才恐吓的那样,不仅浑身发冷,还开始觉得天旋地转了。
席卿姿是前不久才从镇国公府下人说漏的时候听闻自己早就被灌下了绝子汤,顿时觉得十分绝望——她原本还期待着自己未来能够想办法从镇国公世子的身上要个孩子过来,保住自己的下半辈子,再从长计议步步为营去复仇,可她居然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席卿姿整个人都恍惚崩溃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己的这份怨恨原模原样地还到席向晚以及大房的其他人身上去。
颓废沮丧的第二日,席卿姿就听到下人们口中谈论起了武晋侯府的嫡长孙要出世的消息,这更令她变得疯狂起来:她都不能有孩子了,席青容肚子里的也掉了,凭什么大房就可以平平安安生出下一代?
有如神助地,当天的夜里,席卿姿就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个扎好的白色小人,底下还压着黄色的符纸和细细的银针。
知道穆君华是因何入狱的席卿姿欣喜若狂,凭着一股怨气,想也不想地就将齐氏的生辰年月用水融了朱砂写在符纸上,而后将符纸用银针牢牢地定在了小人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席卿姿才觉得自己胸口的恶气被抒发了出来。
她怕自己的举动被镇国公府下人发现,便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将小人埋在了院子里,月黑风高,她自己都只记得大概埋下的位置,这会儿张口想要求饶,嘴又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翠羽正给席卿姿开了第三道放血的口子,她背后的侍女才镇定地道,“你将她的嘴堵了,她交代不了。”
席卿姿头晕目眩地连连点头。
翠羽抱着手臂不留情面道,“你会说实话?要是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一口气给你再开三道口子,听见没有?”
席卿姿半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将头点成了不倒翁。翠羽一抽出塞了她满嘴的布块,席卿姿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便用眼神示意道,“我埋在那棵榕树下了,当时是夜里,我看不清楚……”
翠羽拧眉看向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榕树,转身快步走过去,用削铁如泥的软剑在地上一通乱挖,仍没找到小人的痕迹,冷着脸便回头提剑往席卿姿走去。
席卿姿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把小人埋在那里了,你再仔细看看!”
翠羽早将树周围翻了一臂那么大的圈,哪里还听她的天花乱坠,沉着脸就要再在席卿姿身上开口子。
大约是生死的恐惧唤醒了潜能,席卿姿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居然冒出了当日晚上她偷偷摸摸埋小人的场景,顿时尖叫起来,“埋的地方旁边有块半没入土中的石头,石头一个尖角露出地面!”
翠羽理都没理,抬剑在席卿姿手臂内侧抹了一下,突地冷笑道,“看来不见棺材你是不落泪了。”
她身后的侍女突然道,“确实有块凸出的方石。”她说着,上前几步,随手拿了个修葺树枝花草用的剪刀,绕着那块不太起眼的石头在旁边搅了一圈,果然在土里挖出了一角白色的布料来,“你看。”
翠羽三两步跑过来,剑尖没入土中一挑便将钉着符纸的小人从泥里挖了出来,她瞧了一眼上头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的生辰,能瞥见的字都和齐氏的八字对上,立刻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直接将那小人给点燃了,边烧边对自己嘀咕:火驱百邪,烧了这害人的东西应当就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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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止住了!”御医惊喜地喊道,“少夫人的血止住了!”
席向晚悬在半空中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双手握住齐氏的手掌,嗓音轻柔地安慰道,“母子平安,大嫂且等一会儿,大哥很快便到了。”
齐氏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用气声轻轻地道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