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接过自家儿子,瞧见他还未散去红印的小手,眼底的郁色更深了些,他跟福晋养的如此金贵的小阿哥,竟被人这般欺辱。
胤禛看向康熙道:“汗阿玛,李氏如此飞扬跋扈,显然是不把大清律法放在眼中,这满京城不知多少您的子民受过她的欺辱,怕是丢了命的也不在少数。”
胤禛一番话可谓是把李四儿架在火上烤,李四儿就连皇孙都敢当众欺辱,那在康熙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人遭了她的毒手。
康熙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佟家是他的外家,除他皇额娘外,还出了一个皇后一个佟妃,佟家所有的权势都依靠着他,而佟家的人却为虎作伥,欺压百姓。
今日受了委屈的小孙儿还恹恹地趴在胤禛肩头,康熙知道若不惩处李氏,皇室的脸面何在?
“来人,将人带回京城,杖责四十关进…”
康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急匆匆打断,来者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在李四儿身边,迅速瞟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李四儿。
“万岁爷,李氏不过是个弱女子,她若做错了什么事,臣回去定狠狠收拾她,您尊贵之躯,何故为一个弱女子脏了手。”
隆科多来了也不喊冤,只想着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下李四儿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隆科多又看向面色冷峻的胤禛,“禛贝勒,看在我姐姐抚养你多年的份上,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家人一次,等回去我定然押着那个不孝孙去府上认错。”
胤禛神色微僵,他从出生就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虽说中间也有其他兄弟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但他待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的时间最长,因此他一度认为孝懿仁皇后才是自己的亲额娘。
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养母,一边是自己的嫡长子,胤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隆科多自然看出了他的迟疑,眼底多了一抹得意,他隆科多可是康熙最为看重的大臣,而且还有两个姐姐保驾护航,一个小小的阿哥算得了什么。
隆科多继续道:“万岁爷,您就允了臣这个请求吧,让臣把人带回去惩治,也免得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康熙神色晦暗不明,众多表兄弟之中他是最喜欢隆科多这人,有能力有胆魄,可是偏偏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胤禛反驳道:“汗阿玛,儿臣认为不妥,皇额娘主持后宫多年,能让后宫众人信服唯一个公平公正,可若今日用皇额娘的面子去宽恕一个妾室,儿臣怕京城许多人不服,会坏了皇额娘的名声。”
康熙脸色果然变了:“老四说的对,你皇额娘最是公正一个人,怎能为了一个妾室坏了她的名声,隆科多,李氏的四十大板是逃不掉的,还有你那跋扈的孙子。”
隆科多心一颤,投向胤禛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恨意,“万岁爷,李氏体弱,四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您就开开恩,只罚她二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
“你心疼她,要不你就替她领四十大板。”一直窝在胤禛怀里的弘晖忽然开口道。
尤带着些稚气的声音插进了几人的谈话,弘晖一脸无辜地看着隆科多,他虽然小但又不傻,要是没有隆科多的权势,李四儿和她的孙子怎么敢随意欺负人。
“弘晖说的对,你要是心疼她,不如这四十大板就替她受了。”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隆科多。
隆科多大脑一时宕机,而此时的李四儿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爬到隆科多身侧,拉着隆科多的衣袖哀求了起来。
“老爷,您救救妾身吧!妾身的身子因为生产受了多少罪,您是知晓的,如今妾身辛辛苦苦把几个儿孙都养大了,妾身不想没享几日福就离你们而去,老爷啊!”
李四儿在隆科多耳边哭哭啼啼起来,翻出多年前二人的情意,又诉说自己多年养育孩子的不易,只希望隆科多可以保下她。
瓜尔佳氏看了眼怀里吓懵了的儿子,心底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对着康熙磕起了头,“万岁爷,臣妇愿意替小儿受罚,还望万岁爷成全。”
瓜尔佳氏的额头很快就磕出血印,被吓傻了的常宁忍不住哭出了声,即便如此也不敢大声哭,涨红着脸一抽一抽的。
胤禛提议道:“汗阿玛,不如让隆科多大人来决定是救李氏,还是自己的亲孙子。”
康熙微微颔首,同意了胤禛的提议。
隆科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康熙父子二人,胤禛太狠毒了,无论他选了谁,另一个人都会埋怨上他。
“老爷,您救救妾身,常宁还小他肯定不记得,而且只是在池水泡一会,妾身要是真受了四十大棍,这条命就没了,也不能陪着老爷白头偕老了。”李四儿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
隆科多看了一眼抱着孙子的儿媳,眼中犹豫不决,一个是自己的爱妾,一个是最宠爱的儿子生的孙子,选哪个他都不忍心。
胤禛催促道:“隆科多大人快些,莫耽误了汗阿玛的时间。”
隆科多攥紧拳头,今日之耻他必定要报复回去,胤禛也休想再得到佟家的帮助,他倒要瞧瞧没了外戚的扶持,胤禛能走多远。
“臣选李氏。”
隆科多话音一落,李四儿眼底的喜意都快溢了出来,拉着隆科多的衣袖就说了不少情深意切的话,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瓜尔佳氏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了地上,眼中的怨恨紧紧缠绕着隆科多和李氏二人。
“额娘,我怕!”常宁惶恐不安。
“还望万岁爷开恩,让臣妇陪着常宁一起下水。”瓜尔佳氏已经对隆科多二人不抱有任何希望,李四儿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一旦危及到自己,她会放弃所有人。
康熙念她一腔慈母心肠,同意了母子二人一起下水的提议,“梁九功,让人看着一刻钟后再让人起来,隆科多李氏二人你亲自送回佟府,行完刑再回宫。”
梁九功应了声是,随后让侍卫带着母子二人去了莲花池,自己则领着隆科多二人往山下去。
莲花池一瞬间就清空了不少人,康熙处理完这些事,像是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转头看向那人道:“大师不介意朕借用贵宝地惩处他人吧?”
“既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且寺中也并未见血,便是我也没有理由阻止。”
说话的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和尚,也是刚才碰巧看见弘晖装哭的人,他的语气和缓,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影响。
“对了,你今天带着弘晖来找虚尘大师有什么事?”康熙又问向胤禛。
胤禛扫了一眼四周的侍卫,“弘晖这两日似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儿臣听说虚尘大师在慈恩寺,就想着带他来看看。”
正在四处找白榆的弘晖听到自己的名字,忽的转头看了一眼康熙几人,然后凑到胤禛耳边小声道:“阿玛,我没事啊!”
胤禛拍了拍他的背,“别怕,让虚尘大师给你瞧瞧。”
“万岁爷,禛贝勒请移步禅房。”
康熙一行人朝着虚尘大师院子的方向去了,莲花池只剩下几个侍卫,和站在齐腰深的池水里的母子俩,伺候她们的下人一脸担忧的站在岸边,想下去帮忙,却被旁边的侍卫拦住。
一炷香后,几人回到了虚尘的禅房之中,屏退了下人,屋里只剩下康熙四人,弘晖一脸迷茫地看着虚空大师身前,任由那位大师上下打量自己。
而康熙心中也生了些担忧出来,胤禛膝下如今就这么两个孩子,若是出了跟去年一样的事,胤禛府中估计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前两日弘晖在书房读书,忽的听见有人说话,但是陪着他一起的孙嬷嬷并未听见,我们只以为是受了热,只是没过两日,这孩子去了趟花园,回来就又哭又闹,说自己会死。”
胤禛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他说完看了一眼康熙,随后接着说:“弘晖一向乖巧,也从未也下人在他耳边乱说话,我不晓得这些话他是从哪听来的,还望虚尘大师帮忙瞧瞧。”
弘晖眨了眨眼,他想说这些都是自己从小妖怪那知道的,又想起来时阿玛额娘的再三嘱咐不能乱说话,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虚尘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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