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都想起来了。
两人回到海边别墅已是深夜十一点,快到别墅时,丁冬拢了拢肩上秦渊的西装,眼睛盯着前方门边的人影,眼底浮起忧色。
秦渊也看到了门前徘徊的两位老人,唇紧抿,找了个位置停车。
“我爸妈怎么来了?”丁冬不安地看着秦渊。
她的爸妈不仅都来了,而且站在他们边上的男人,分明就是多日不见的盛匡。
他来干什么?难道在爸妈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吗?
丁冬一下子慌起来。
“别慌,跟他们好好解释,相信他们能理解。”秦渊将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微小的动作却能给予她力量。
丁冬点头,提裙想要开门下车,手突然被抓住,她愕然回头,“怎么了?”
秦渊一脸凝重地望着她。
他不会忘记,多年前她伤心欲绝的父母带着侥幸活下来的女儿决绝离开,甚至对自己的父亲许下承诺,发誓这一生,他们和他们的女儿,绝不再踏进这个城市半步。
他必须承认,那个男人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她的父母,于他依旧是一道坎。
“宝宝,不管怎样,不要放弃好吗?”
丁冬怔怔望着他,在他的期待中,给了他一个坚定振奋的“嗯,绝不。”
多年前站在万丈悬崖上,她都不曾想过放弃他,现在,更不会。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放弃过她,现在到了该回报他的时候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丁冬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盛匡,柔声问父母。
他的父母不理她,反而一脸阴沉地看着迈步向他们走来的秦渊,苍老的脸庞上乌云密布。
“秀嫂不在家吗?怎么不让你们进去。”丁冬急忙要打开大门。
“不用了,这所房子妈发过誓,这辈子永不再进。”耳边响起丁妈清冷的嗓音。
丁冬的手僵在半空中,见母亲板着脸,父亲则一脸心痛无奈,三个人僵持着。
她迁怒于一旁幸灾乐祸的盛匡,“你把我爸妈找来干嘛?我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早完了!”
盛匡指着走来的秦渊做苦口婆心状,“丁冬你被这个男人骗了,他居心叵测,根本就是个阴谋家,就是他!他陷害我坐牢!”
他弯腰对着丁妈说,“阿姨,你看,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把我弄进牢里,我是无辜的,丁冬就是太天真了被他骗!阿姨你帮我劝劝她吧,丁冬想要的一切,房子车子的钱我都有……”
丁妈手一挥,“小匡,不要说了。”
盛匡摸了摸鼻子噤声,眼睁睁看着丁冬母亲步向秦渊,心里感到怪异。他跟踪了丁冬许久,才知道她住在这个地方,没想到老头老太不用他指路,直接就奔这来了,心里的好奇泡泡越积越多。
“阿姨,这么多年你好……”
秦渊见丁妈向她走来,嘴边的寒暄还没说完,就见丁妈噗通一下,做出了一个意外之举。
她竟然直挺挺跪在了秦渊面前。
“妈……”
“老婆……”
秦渊的人生出现过很多艰难的时刻,而此刻,丁妈的下跪对他来说绝对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他紧张万分地赶忙上前扶起她,“阿姨,请不要这样。”
丁冬哪见过母亲这样在人面前下跪,情绪濒临奔溃,哭喊着要扶起老太太,“妈,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丁妈执意不起,脸上泪眼婆娑,凄然地望着秦渊,“三少爷,阿姨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妈……”丁冬哭喊着也跪了下来,“你不要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再在一起。”
丁妈老泪纵横,“那一年,冬冬她,差点死了。她当时就剩下一口气了,医生的病危通知书也下来了,我跟老头子不眠不休守了她四天四夜,她这条命才被救回来。这样的折磨,我老太太这辈子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丁妈的描述在夜里太过凄楚,就连夏虫也被惊醒了,丁爸在一旁默默抹老泪,秦渊也噗通一声跪在了两老面前,眼里闪烁的男儿泪触目惊心。
“阿姨,对不起,你打我骂我吧,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们,还有丁冬吃苦了。我向两老赔罪。”他跪地嗑头。
“求二老同意把丁冬嫁给我,欠她的,还有二老的,我愿意用一辈子偿还,求你们了。”
“赔罪就免了,信命吧,你们两个注定是孽缘,三少爷,我的孩子命里不能有你。”老太太无动于衷坚持己见。
一贯骄傲的男人低下了头颅,哀声央求,丁冬的心都要碎掉了,她站到秦渊面前,与他并肩跪在父母面前。
“爸,妈,我跟他是真心相爱,就算我失忆忘了他,可我还是会再一次爱上他的。爸,妈,求你们祝福我吧,我跟他都死过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再在一起烦人。”
“阿姨,请相信我,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渊了,现在的我,完全有能力给丁冬带来幸福,曾经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我保证,历史不会重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秦渊与丁冬心手相牵,斩钉截铁道。
“妈,让我们在一起吧,这辈子我非他不嫁的。”
丁妈已经被丁爸颤巍巍地扶起,此时听丁冬这么一说,仿佛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她顶着稚嫩青涩的脸对她说“妈,这辈子我非哥哥不嫁的”,老太太望着跪在地上的苦命鸳鸯,脸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捂嘴哭倒在丁爸怀里。
“孽缘啊,真是孽缘。”
“什么失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站在一旁的盛匡意识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插嘴宣示存在感,他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怒气腾腾地看着丁冬,“丁冬,你醒醒,你要嫁的人是我!别傻了,这个男人是个阴谋家,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们小老百姓,就该过小老百姓的日子,你别做什么一夜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了,乖乖跟我结婚才……”
盛匡的叫嚣还没结束,一个拳头旋风一般结结实实朝他袭来,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狼狈击倒在地,嘴角一丝血丝溢出。
“就你,也配娶她?”秦渊阴测测的脸上尽是冷酷。
“你居然敢打老子,”盛匡目眦俱裂地指着秦渊,趔趄着要站起来,“跟你拼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还击,还未站稳,又吃了秦渊狠狠一拳,人又飞了出去。
拿画笔的男人自然无法和常去健身房练习拳击的男人比拼硬实力。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丁冬柔弱的身躯挡在狂躁的秦渊面前,拼命抱住他,用如水的眼神安抚他,“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他早就结束了,我也不会嫁他,你明白我的心的不是吗?”
她一直知道,秦渊之所以忍不住大打出手,除了盛匡的出言不逊外,更多的是他心里介意,介意这些年她和别的男人牵手约会,甚至差一点约定终生。
长长的七年时间,她的生命痕迹里没有他,这是他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
丁冬的话是最好的镇静剂,秦渊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深重的无奈感向他涌来,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这些男人趁虚而入,一股痛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七年,他居然花了漫长的七年才回到她身边。
该死。
心和心偎贴着,两个人大概都在想着同一件伤心的事,当着丁冬父母还有盛匡的面,伤心地拥抱在一起,那脖颈交缠的画面悲伤又具有美感,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他俩,谁也不能将他们拆散。
盛匡眼见丁冬在别的男人怀抱里,那个男人还是他有十条命都惹不起的人物,不禁也是悲从中来,只能孤注一掷地看向丁妈,“伯母……”
丁妈紧抿着唇,犹如老树桩一般钉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抱在一起的男女。
丁爸则连连摇头。
再无动于衷的路人也看的出来,这两人爱得很深。
秦渊放开丁冬,走到盛匡面前,在盛匡错愕戒备的注视中弯腰鞠躬,“谢谢你照顾宝宝这几年。”
盛匡先是愕然,再然后横眉竖目喝道,“混蛋,你以为一个‘谢谢’就够了吗?”
他一拳打在秦渊脸上,秦渊退了一步,竟然没有还击,他嘴角红肿,“这是我欠你的,我不还手,是男人,就来吧。”
盛匡被他激得红了眼,化愤怒为力量,上前又是凌厉一拳,秦渊说到做到真的打不还手,丁冬却再也站不住了,她焦急地挡在秦渊面前对盛匡喊道,“别打了!你们当我是什么?”
盛匡欲开口,身后一个严厉苍老的女声喝止,“都够了!”
三人齐齐看下丁妈。
丁妈却并没有看着他们,她沧桑的视线穿透黑夜,望着眼前这座熟悉到骨子里的房子,当年还是这家女佣时,她打扫过房子的每个角落,更曾亲眼看见女儿和主人家的儿子悄悄约会。
多年前的梦魇竟然还在持续。
“当年冬冬在病床上昏迷生死不明,我跪在这所房子前面发过誓,只要我的女儿活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再与姓秦的再有瓜葛。”
她的语气里含着一个普通妇人朴实的坚定,“老天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我也要遵守当初的诺言。”
她看着完全茫然的丁冬,语重心长说,“女儿,当年的事情,妈妈很高兴你忘了,也希望你这辈子不要再想起。小匡刚才的话,我听着不太舒服,但有一句,也是我的心里话。”
“当年你爸爸破产,无路可走之后我们才进了秦家做佣人,豪门里的那些事,见得太多。你今天也许会恨妈妈,但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嫁入秦家对很多女孩子来说,也许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在妈妈眼里,我的女儿是入了地狱,一辈子都要被人看低。妈妈心愿不多,只希望我的女儿嫁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日子,一辈子平安喜乐,我和你爸爸也就知足了。”
“所以,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俩再在一起的。”老太太一脸决绝。
秦渊僵在当场,片刻失神的视线与老太太的对上,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妈……”丁冬凄然泪下,“你不能那么残忍!”
丁爸心有不忍,捅了捅老婆,却被丁妈一个冷冽的眼风瞪了回去。
秦渊突然跨步走到丁妈以前,突然给她跪下,眸子幽深如海,“阿姨,您的苦心我听在耳里了。您当年在这座房子前发过誓,那么,我今天就跪在您和伯父,还有这座房子前对天发誓,我秦渊,这辈子不会再让丁冬吃一点苦,做不到,就罚我下地狱。”
“您今晚不答应我们在一起,我能理解,我愿意等下去,直到您和伯父回心转意。你们一直不同意,那我也会一直等下去,哪怕这辈子不娶,我欠丁冬的,我愿意拿一辈子的等待偿还她。”
丁冬听到秦渊这么说,赶紧抹着眼泪三两步走上去跪在他身边,同样磐石般坚定的语气,“爸,妈,你们心意已决,我和他也心意已决。他不娶,我这辈子也同样不会嫁。”
她的泪涌了出来,“你们都觉得他这辈子欠我,其实何尝不是我欠他。要不是因为我,他这辈子完全可以过得轻松些,安心做个豪门少爷,但他为了当年对我的承诺,七年的时间做了别人十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别人骂他不孝不忠,连他家人都恨他,可他却全部自己扛下了,只为了当初我跟他的约定……”
秦渊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丁冬边擦眼泪边一吐为快,“这样的男人,不嫁他,你们让我嫁谁呢。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对我这么好了。我从没有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更没想过进豪门,我就只想嫁他而已,为什么你们不为我的幸福着想呢……”
丁妈颤着唇,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心里绞痛不已。
“我忘了他的七年,他却没有忘记我。你们去三楼那个小房间看看就知道了,里面贴满了那几年偷拍我的照片,满墙的照片……18岁的时候,你们也许觉得我们是因为冲动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淡了,可是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已经经受了最残酷的时间的考验,我们想得到的,不过就是你们长辈的祝福而已,为什么会那么难……”
一阵风吹过,丁妈怆然泪下,背着跪在她面前的男女抹眼泪,心里只剩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女儿的话字字珠玑,全说在了她的心坎上,他们明明爱得极深,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她的女儿,对于他们的结合,她这个做长辈的非常乐见其成。
可那是她的女儿,事关她的终生幸福,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八年前的灾难仿佛还在昨天,当年她无能为力,现在她又如何能眼睁睁见女儿再度投入那水深火热之中?
前段时间女儿回来表现得十分反常,她就猜到她女儿又遇到这个人了,这次盛匡过来找他们,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秦渊的话在她耳边徘徊,丁妈陷入矛盾之中。
老实巴交的丁爸出来打圆场,弯腰要扶起跪着的两个人,“来,都起来吧,地上凉,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爸爸知道的。”
“我们让二老费心了。”秦渊愧疚道。
“爸……”丁冬泪汪汪地望着她爸,希望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都起来吧。”响起的是丁妈苍凉疲惫的声音。
她转过身来,“太晚了,我们回去了。”
丁冬诧异,然后就见母亲凌厉的视线投射到她身上,“你也跟我回去。像什么样子。”
当着盛匡这个外人面,丁妈依然给女儿留了一分情面。
丁冬不想走,无奈地望着秦渊,秦渊的眼底也满是无奈。
他知道今晚是怎么也留不住她的。
饶是他是A城无所不能的秦渊,也不能跟未来岳母对着干。
今晚只能忍耐。
“哎哟,这是谁啊?是不是亲家老太太啊?”一道热情好听的女声突然打破这边的尴尬,丁冬循声望去,心里松了口气,江海兰夫妇来了。
江海兰和阿南两人是冰与火的组合,阿南沉稳可靠,江海兰长袖善舞,他们一来就缓和了在场的气氛。
江海蓝仿佛没看见跪着的秦渊和丁冬,自来熟对丁妈笑道,“哎哟,阿姨,这对小情侣见到您和叔叔都行那么大礼呢,看来秦渊是急着把丁冬娶回家了。”
“快起来吧你俩,愣着干嘛,让阿姨叔叔站外面吹风啊。”她给丈夫阿南递了个眼色,将跪着的两个人扶了起来。
丁妈面带迟疑,“你是?”
江海兰很热络地牵起老太太的手,“阿姨叔叔你们不认识我吧?我啊,算是秦渊的干姐姐,阿姨叫我海蓝就行,喏,那是我老公阿南,以后啊咱们就是亲家了。哎呀,老公,你快招呼下亲家阿公,咱们别去秦渊那破房子坐了,我这弟弟就是倔,赚那么多钱,偏偏要住在这老房子里,我劝了多少次了,也不愿意换个装修,阿姨走,去我家,家里房间多,你们晚上住我那吧。”
“不用了。我们去城里找地方住。”丁妈婉拒,当着阿南夫妇面流露了今晚第一个笑容,虽然笑的有些勉强。
江海蓝也不生气,挽着她的手臂道,“阿姨太见外了,那也行,我们送你们去城里酒店住,丁冬啊,你爸妈过来,你怎么也要陪着两老啊。”
丁冬心里感激江海蓝的周旋帮助,和秦渊对视一眼,嘴上说,“我知道的,蓝姐。”
见丁爸丁妈要推辞,江海蓝马上开口说,“阿姨叔叔你们别客气,应该的。”
她招呼阿南,“老公,快把车开出来,我们陪叔叔阿姨去酒店。阿姨叔叔,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们夫妇俩请你们喝下午茶,一定要赏脸来哦。”
丁冬正暗自暗叹江海蓝润物细无声的社交能力,就听她妈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阿姨,麻烦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丁冬,人又乖又懂事,哎哟不愧是记者,摄影技术真是好,把我拍得跟选美小姐似的,阿姨你真是有福气,我也想生个这样的女儿,可是肚子就是不争气,阿姨你说我可怎么办呢?”
“你们年纪轻,孩子迟早都会有的。唉,生了也有生的烦恼。”她妈竟然安慰起江海蓝来,到后来,语气就有些感慨了。
丁冬和身旁的秦渊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暗暗地勾了勾手以后放开,还好救兵及时来到,今晚不至于收场太难看。
阿南开车送丁冬一家还有盛匡离开海边,秦渊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成了黑夜中的一个黑点,丁冬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
回过头就触到她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盛匡更是气急败坏地扭开头去。
有江海蓝这个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女人在,车里的气氛不算冷,江海蓝很有技巧地讨好着丁妈,丁冬满脸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接收到她善意谅解的笑容。
到了酒店,盛匡耷拉着脑袋捂着伤口走了,走时哀怨地瞥了丁冬一眼,想说点什么,被阿南劝走了。江海蓝订了一间总统套房,丁冬陪着父母住了下来,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这个夜晚似乎耗尽了他们所有力气,她妈是直接视丁冬为隐形,洗完澡就去睡了。
丁爸无声地拍了拍女儿肩膀给予力量,丁冬瘪着嘴看着她爸,“爸,你一定要帮帮我劝劝妈妈,我真的离不开他。”
丁爸哀叹一声,心道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真是留不住,确切地说,18岁那一年就已经留不住了。
果然两人之间是宿命啊。
“爸会帮着你说话的,你妈也只是一时之间没法接受,你要给她点时间。”
“嗯。”
丁爸小心瞅了眼浴室,把丁冬鬼鬼祟祟拉到一边小声说话,“刚才,阿南把我叫到一边,给我看了两个视频,盛匡那个小子,居然背着你……”丁爸羞于启齿,满脸愤怒,“没结婚就在外面乱搞,亏我和你妈来之前还打算把你嫁给他。”
丁冬知道她爸说的是哪件事,当初秦渊给她看时,她也是震惊不已,更别提保守的老人家了,她说,“爸,我跟他不合适,我更不会嫁他,我心里没他。”
“嗯,爸爸明白了。”
丁冬临睡前和秦渊通了电话,他在电话里用沉稳笃定的语气说,“放心,一切交给我,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嫁别人的……宝宝,相信你的男人,好吗?”
“我信你,一直都信。”他恳切的语气让丁冬心酸心疼,晚上秦渊在她爸妈面前下跪的场景依旧在她眼前挥之不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却为她甘于低头下跪,这个男人,一直在用生命里最大的真诚爱着她。
她开心地吸了吸鼻子,“我想你了……没有你的夜晚,好漫长。”
那边的男人沉默半响,说,“等我。”
第二天一早,丁冬还没起床,她妈就开门进来,依旧板着脸,“起床了,咱们回家。”
丁冬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愣了楞说,“妈,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她妈的眉都揪在一起了,嗓门一下子提高,“你不想要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不是,妈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丁妈气得胸口起伏,眼泪夺眶而出,“你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当年差点死了,全身插满了管子,就只剩一口气了,你知道我跟你爸爸当时是怎么熬过那几天危险期的吗?”
“搜救队花了一天才找到你!还好你命大被冲到一块石头上,要不然……”丁妈抹着眼泪说不下去了,整了整心情继续道,“我知道那小子对你好,但是你们八字不合,妈不忍心你再受罪……”
“妈……”丁冬赤着脚跪在她妈目前,哭着说,“求你信信他这一回吧,他说过不会再让我吃苦,他一定能说到做到的。”
“你……”
一旁的丁爸一脸痛心疾首地望着母女俩,心如刀割,正想开口劝劝固执的老婆,门铃响起,他忙擦去眼角湿润的液体,跑去开门。
门一开,他一怔,呆若木鸡地望着来人。
声音有些颤,“老爷,夫人,你,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秦渊的父亲秦文桐和母亲金玛丽。
而秦渊则站在父母身后,礼貌朝丁爸颔首,“伯父早,昨晚睡得好吗?”
秦文桐慈和道,“老丁,多年不见了。”
“是,是,老爷夫人快进来。”丁爸把门外的人谦恭地迎了进来,一边有些激动地对房间里的老婆喊,“老婆,快出来,老爷夫人来了。”
丁妈正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丁冬回去,听到门外丁爸的招呼声,以为自己听错,“他们,怎么来了?”
当年两家的恩怨势如水火,如今他们这一来,是再次如当年般表态反对,还是……来做说客?
当年的事情,最强烈反对的是秦渊母亲金玛丽,秦文桐对这个儿子虽然说不上多亲近,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脉,自然也容不下身份低微的丁冬,可以说,若没有秦文桐的私下支持,金玛丽不敢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今天两人竟然同时登门?
直到丁爸又喊了一声,丁妈才回过神来,忧心地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女儿,“你在这里呆着,没叫你别出来。”
她胡乱擦了擦眼泪心情沉重地出去了。
丁妈一踏入套房客厅,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丁氏夫妇虽然和秦氏夫妇是同龄人,但到底当年是主仆关系,就算时过境迁,但称呼已经是谦卑的,丁妈脱口而出,“老爷,夫人,你们……”
金玛丽见到丁妈,保养得体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很快被她用笑容掩饰过去,“丁嫂,你还是老样子。”
“夫人说笑了,我是老了许多,夫人倒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丁妈言语客气却透着疏离,金玛丽当年对丁冬的伤害令她心有余悸。
丁妈边说边注意着秦渊,见他一派从容地站在母亲身边,言笑晏晏,仿佛举手间能掌握世间一切。
眼前这个沉稳的男人,眉眼间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青涩男孩的影子。
丁妈心里顿时了然,秦渊的到来打消了她心中疑虑,明白今非昔比,当年这段恋情的最大阻碍,已经不在。
如今反对这桩婚事的,反而是女儿这边。
她心中快意,风水轮流转,也有秦家夫妇求他们的一天。
“哪里。”金玛丽笑了笑,早就没了当年盛气凌人的贵妇气焰,“这岁数了,哪还有不老的人。”
她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身边英挺的儿子,“孩子也都大了。”
这番话难得得到丁妈的认同,叹了口气,“是啊。都大了。”
几个老人坐了下来,这在当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却真实地发生了。不管贫贱富贵,时间都在他们脸上公平地留上了风霜的痕迹,就算是曾经美艳不可方物的金玛丽,也不得不承认,容颜敌不过时间这把刀。
青春和孩子的人生,都是她努力过却无力掌控的,她终于妥协,她环视四周,犹豫再三问,“丁冬这孩子呢?怎么没看到?”
丁妈勉笑,“在房间里呢,怕老爷太太见了她不高兴,我没让她出来。”
“把这孩子叫出来吧,”秦文桐在边上沉声道,他虽然已经从位子上退下来,但多年威仪仍在,“还有,老丁啊,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就改改口吧。”
“这怎么行……”丁爸向来憨厚,夫妇俩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些迟疑。
“怎么不行。”秦文桐收敛当年盛气,诚恳道,“老丁,今天我和孩子妈冒昧登门拜访,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当年的事道歉,你们和孩子都受委屈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大家都是做父母的,为了孩子难免就做事偏激了些。”
秦文桐这些年老了许多,操劳加上儿女个个不省心,年纪不大,头发却白了许多,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秦渊。
父子视线对上,秦渊站起来说,“爸,妈,你们和叔叔阿姨慢聊,我带丁冬下去吃早餐。”
秦文桐怎会不知道儿子离开是给他留面子,他秦文桐骄傲一生,何曾如此跟人低头认错过?对方还是当年家里的佣人,要不是这个最出色儿子多年的坚持,他不会退步。
他家财无数,但也因为金钱而失去了爱情亲情,女人为了钱与他虚与委蛇,孩子们为了钱才会围绕他身边,而这个最出色的儿子,更因为当年的芥蒂,与他渐行渐远,甚至不惜与他反目。
人老了,就要认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下,秦渊慢步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在里面吗?出来吧,我们出去吃早餐。”
门先是不动,然后慢慢打开,露出丁冬一张苍白惊惶的小脸,眼里满是无助。
秦渊暖暖一笑,伸手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双方父母面前。
丁冬战战兢兢,眼睛一开始还不知道往哪放,但秦渊捏捏她手的小动作让她心安起来,她勇敢抬起头,对着秦家夫妇鞠躬道,“叔叔阿姨好。”
客厅一下子静了下来。
眼前的一对璧人刺痛了双方父母的眼。
当年看着无论如何都不登对拼死也要拆散的一对小儿女,多年后却不得不承认,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世上,最美不过情有独钟。
可叹他们年纪活了一大把,却被世俗蒙蔽了眼睛。
当时儿子和女孩子一起相拥殉情的事实太过惨烈了,金玛丽这些年一直被良心拷问,梦里常常会出现18岁的丁冬雨夜在她面前下跪的场景,她每次大汗淋漓醒来,都会责怪自己做的太过分,把孩子逼上了绝路。
她的眼睛一下子湿了,颤悠悠站了起来,“丁冬,阿姨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丁冬受惊不已,恭敬说,“阿姨,我全忘了,是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她看了秦渊一眼,转头道,“都过去了。”
金玛丽没想到丁冬如此大量,一时也有些吃惊。
秦文桐淡淡道,“都出去吧,我们大人谈正事。”
“是的,父亲。”秦渊应道。
“他们会谈什么正事?”丁冬乖乖被秦渊牵着步向餐厅,一边小心翼翼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仍旧不敢过于乐观。
“笨。”秦渊宠溺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当然是我们的人生大事。”
“我妈早上还说要带我回家呢。还有……你爸妈,他们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放心吧,他们会同意的。”秦渊一脸运筹帷幄,“他们不知道有多怕我们再做傻事。”
他捧着她的小脸,笑得那么开怀,“大不了,再来一次先上车后补票喽。”
丁冬的脸红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声道,“好啊。”
两人手牵手在前面走,身后一声“丁冬”传来。
盛匡脸色阴沉地站在他们身后,脚边是一个蒙着布的画框。
“给我五分钟,我有话跟你说。”盛匡冷冷地看了一眼秦渊,“就我们两个人。”
对于盛匡,其实丁冬一直是心怀内疚的,她希望他们之间有个不算太坏的告别,分手虽然不能再做朋友,但也不要成了怒目相视的路人。
见秦渊不动,她推了推他,“你先去餐厅等我,我一会去找你。”
秦渊环视了一眼附近,不远处站了两个酒店保安,四周行人也不少,才放心嘱咐道,“就在这里,不要离开太远。”
这句话自然是警告盛匡的,盛匡脸色铁青地目视他离开,像是激烈挣扎却又按捺不得的困兽。
站在盛匡面前,丁冬有些无地自容,从知道自己倾心于秦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饱受内心道德的谴责,在背叛与诱惑之中反复挣扎,甚至一度蒙蔽眼睛拒绝承认自己就是小羊宝这个事实,懦弱地希望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和盛匡结婚,然后过平凡人的日子。对秦渊的爱意与日俱增,她终于承认,人是具有自私属性的,她对盛匡感到抱歉,却无法偿还他自己的感情。
她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于是心里只剩愧疚。
盛匡倒是对她泛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好歹在一起那么久,分手了大家还是朋友。哦,我画了一幅画,拿过来送给你,算是,算是做个纪念吧。”
“谢谢。”丁冬微低着头,更加羞愧,“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盛匡苦涩一笑,大方道,“不如我们去外面坐一会吧,这幅画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想让你做第一个观众。”
丁冬有些迟疑地偏头往餐厅方向瞥了一眼,秦渊告诉她不能离开这儿,不过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确实不适合说话告别,她点头答应。
两人出了门,盛匡身体一偏,“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吧。”
丁冬警觉,“不能在这里说吗?”
“不能,我想找个只有我们两人说话的的地方。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会害你吗?”盛匡回头,表情竟是恶狠狠的,又透着一点伤心委屈,“你跟别人跑了,那个人还害我身败名裂,我那么惨,难道你最后都不能满足我好好道别的心愿吗?”
“麦麦最近老是在电话里跟我说想你,问你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盛匡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他大打感情牌,丁冬心软终于无话可说,沉默地跟在盛匡身后,直到两人走到了酒店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
“到了。”盛匡环视一圈四周,嘴边泛起满意又有些诡异的笑容,“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了。”
丁冬总觉得他说话有些古怪,打量阴冷的四周,大夏天里居然起了鸡皮疙瘩。
她只好讪讪地说,“有话,就赶紧说了吧。”
面前相处两年的男人如此陌生,竟让她不安,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到秦渊身边。
盛匡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没良心的女人,就这么急着会新欢?连给旧爱几分钟都不愿意?”
他踢了踢脚边的画,“拆开看看吧。”
他冷漠的样子早就没了当初相遇时的殷勤,环抱着肩膀靠在一辆车头上,懒懒地盯着丁冬,摆明了不愿意自己动手。
丁冬蓦然发现,他此刻冰冷甚至含着憎恨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会用这样的眼神,让她每每与他对视都会毛骨悚然避之唯恐不及。
秦牧,秦牧也曾这样看着她。
丁冬有些后悔不听秦渊的话,跟着盛匡来到这个鬼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拆了看完,你就可以回去了。”盛匡流露出落寂的表情,“拆了看一眼吧,其实早就画好了,本来想送给你当做结婚礼物,现在……没有必要了。”
这样的盛匡又让人心有不忍,丁冬理解他的心情,听话地蹲下来拆画,她也想知道,盛匡曾经为她准备了什么样的结婚礼物。
何况,她真的很想飞奔回秦渊身边,只有他身上,才有令她感到安心的温度。
画有些难拆,丁冬正奋力撕掉外包装纸时,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丁冬正想回头对盛匡说“你来帮个手吧”,下一秒,一条白色毛巾携着股怪味道突然幽灵般自身后出现在她眼前,拿着纱布的手瞬间蒙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丁冬惊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拼命摇头挣扎,可身后男人是如此用力,一贯拿画笔的修长白净的手从未如此狰狞可怖,她甚至还来不及喊“救命”就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盛匡温柔地望着怀里如绵羊般任人宰割的睡美人,阴森森一笑,朝几米外的一辆不起眼的车子打了个手势。
那辆车子势如破竹地划出车位。
丁冬迷迷瞪瞪醒过来,感到头痛欲裂。
停车场里的惊魂一幕又回到脑海里,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盛匡绑来了,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她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境况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蜷缩着躺在冰凉的地上,手脚都被绑住了,完全动弹不得,嘴巴被胶布沾上了,她睁眼仓惶地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周,边上放了一排货架,不远处有道铁门,有光影影绰绰地从细缝里钻了进来,微微照亮了这个空旷昏暗的空间。
她这是在哪里?盛匡为什么要绑她来这里?他要干什么?他人呢?
秦渊现在应该急坏了吧?他能找到她吗?
都怪她太善良太过于轻信别人,悔恨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丁冬拼命挣扎,几乎是滚着向大门艰难靠近。
她不能死,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要活着回去见他!
她还没告诉他,她爱他。
她咬牙滚了几步,就听门那边有动静,昏暗的空间让她听觉变得尤其敏锐,竖起耳朵听,是人的脚步声,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人。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除了盛匡,另一个人是谁?
吱嘎。
老旧生锈的铁门打开了,一道刺眼阳光直直照射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背着阳光看不清脸,他们身上散发着就连阳光都忌惮的寒冷气息。
魔鬼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了,丁冬的眼睛蓦地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走近的两人。
盛匡身边站着的,竟然是秦牧。
丁冬心里疑窦丛生,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凑到一起了?
秦牧噙笑蹲在她面前,打量狼狈的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小野猫,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丁冬嘴巴被堵,只好用倔强晶亮的眼睛狠狠瞪着他,秦渊说的对,他的弟弟是毒蛇,她绝不对内心阴暗的人示弱。
“哦,我怎么忘了,你不能说话。”秦牧仿佛才恍然大悟,动手撕掉了胶布,丁冬“嘶”一声,嘴边是火辣辣的疼。
“你们……”她咳了两声,“想干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够直接。”秦牧竟然拍了两下手,然后不顾肮脏的地面,盘腿坐了下来,给了盛匡一个冷酷的眼神,“你,去外面守着。”
盛匡唯唯诺诺站着没动,躲避着丁冬谴责的目光,央求道,“秦公子,你,你不要对她怎么样,她是我的女人,你答应过……”
“闭嘴。”秦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本少爷只是跟她说两句话,你以为在这种鬼地方,本少爷会有这兴致?”
盛匡只好出去。
嘎吱。
铁门再度关上,黑暗袭来,身边坐着一个有所企图的男人,他明明是秦渊的兄弟,两人身上都流着秦文桐的血液,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只属于黑暗的男人。
丁冬的心咚咚直跳,她听到秦牧低低地邪笑了起来,那笑在黑暗里如病毒般肆意扩散,令她的神经紧绷起来。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你很害怕吧?”
丁冬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要坚强,她还深深记得秦渊对她说“不要害怕”的温柔眼神,此时这充满爱的眼神是她唯一的力量,就算已是砧板上的鱼,她也不会放弃。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
她平静地说,“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的计划?嗯,你可以猜猜。”秦牧不答反问,笑得狡猾。
丁冬略一沉吟,想起秦牧之前在宴会走廊上的一席话,说,“你的目标自然是秦渊了,你是男人吗?为了钱居然干出欺负女人的事。还有,有一点你错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弱点,其实我只是个小角色,我在秦渊心中的地位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你要是想要钱,奉劝还是把你的计划改改。”
她一口气说完,其实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忐忑观察秦牧的反应,不知道他会不会信自己这番黑白颠倒的说辞。
她不想秦渊因为自己而对秦牧妥协,就算自己朝不保夕,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啪啪。
秦牧又鼓了两下掌,“真棒,真让人感动,死到临头了还那么替情郎着想。”
“你以为我会信吗?当年愿意放弃一切跟你跳江去死的男人,你在他心里,地位可不低啊。”
丁冬心里一沉,这个人不好骗,他居然知道当年的真相!
秦牧如魔鬼一样在她耳边邪恶地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看上饶竹那个小贱人,要知道,那个野种玩过的女人,本少爷可是从来不屑碰的。”
“太有意思了,那小贱人演了这部电影,把所有情节都告诉我了。啧啧,可惜了,当年我在国外,居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有意思的事,一个野种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老头子还替他瞒了那么多年,想想就气人。”
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划过丁冬细腻的脸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只小野猫是怎么把野种迷得神魂颠倒的,要不是在这鬼地方,我还真想尝尝滋味。”
丁冬身体一僵,勉笑道,“别,我可是秦渊碰过的,你最不屑玩的那种女人。还是说回正题吧,你准备拿我怎么办?还不给秦渊打电话吗?哈,总要给他筹钱的时间啊,再晚银行就关门了。”
“你以为本少爷像那些流氓恶棍一样做所有事都是为了钱?”秦牧不屑地闷哼一声,“我可是A城有名的秦家四少爷,那点赌账算什么?老头子在瑞士银行可是存着几亿美金的,我哄老头子几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听他那满不在乎的口气,丁冬在心里翻个好几个白眼,你可不就是流氓恶棍吗?靠着老爷子的几个钱无恶不作的恶棍公子哥,只是他绑了她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厉声问。
“我自然是不想你们在一起了,”秦牧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那个野种,我太了解他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他来说根本只是小事。他处心积虑花了七年得到秦氏,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那好,我就要他七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丁冬惊得说不出话来,打蛇打七寸,她总算见识了秦家男人的可怕。
“放心,本少爷不杀人,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比杀人更有趣的事情。比如说,精神上的折磨。”
“啊对了,你说,地球那么大,未来七十年秦渊找到你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呢?”
丁冬不回答他,他却继续自说自话。
“我呢,晚上给你和外面的小画家准备了两张船票,想想就好爽啊,野种在这座城市掘地三尺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太平洋上了,哦,我还嘱咐了外面那个小画家,天天把你绑着,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怀孕,哪怕野种有一天找到你,你也是个下蛋无数的死肥婆了。”
“一想到他那时的表情,哈哈哈哈,大快人心哪。”秦牧发生一阵变态般的笑容。
“他会杀了你!”丁冬满腔怒火喷涌而出。
“你又错了,他当然不会。”秦牧的口气十足笃定,“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一切是我这个好弟弟干的。”
秦牧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语气很不耐烦,“干嘛?我还要向你报告行踪?”
他啪的挂了电话,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刚才狂妄的脸庞恢复冷漠无情,“躺着吧,好好享受你在这城市土地上最后的几个小时。等到了天黑,你也该上路了。”
恶棍走了,仓库里再度恢复宁静,丁冬想到他那比杀了她还要可怕一百倍的计划,无助地哭了。
秦渊,你在哪里?你快来啊,再不来,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到时我要是找不到法子回到你身边怎么办呢?
难道天注定我们不能相守一生吗?
铁门再度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盛匡。
丁冬不知道门外是否还站着其他帮凶,秦牧就算了,但盛匡,她们总归曾是恋人,他不应该这般执迷不悟做错事。
她哭着央求,“匡哥,求你放了我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这样是犯法,秦牧背后是秦家,但你不一样……”
“别说了!”盛匡呵斥她,脸上戾气骤现,“你这个趋炎附势的女人,求我放你,放你和那个秦渊双宿双飞?你死了这条心吧!”
丁冬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盛匡气得用力踢了一脚架子,那上面堆放的杂物掉落在地,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还扬起一片灰尘。
“那个混蛋,他算计我入局子,让我身败名裂,因为他,我的画现在不值一分钱,画廊老板避我都来不及。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想用钱堵我的嘴,混蛋!”他又泄恨般的重重踢了一脚架子,“说什么补偿我,呸,老子是画家懂吗?画家的尊严是不能被这样玷污的?!”
丁冬沉默着。
盛匡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很迫切,“丁冬,你醒醒吧,那个人真的不是好人,他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我才是真正爱你的男人。我相信,你是个聪明女孩,慢慢就会想通的,我们晚上就可以走,我们在另一个地方重新来过,你看,我会画画,我可以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等我们安稳下来,再把麦麦接过来,你也会忘记过去的。”
他殷切的眼神得不到丁冬的回应,她像个木偶人一般呆滞着,眼里一片死寂。
在丁冬的劝说下,盛匡把她脚上的绳子解了,双手依然被绑,她煎熬地靠坐在仓库角落的墙上,铁门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淡,每过去一秒,她的希望就破碎了一些。
天快黑了,可救兵还没来。
当天完全黑下来时,绝望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知道秦渊一定在竭尽全力找她,但这个城市太大了,没有人会猜到她被人藏在这个废弃的仓库里。
她跟他之间,是不是只能是一场破碎的梦?
如果是梦,可不可以不要让她醒来。
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如果只能对他说一句话,那么她想对他说:如果来世还有机会,那么换她来为他做这一切。
就让她做那个原地等待的人吧。
她正这样想着,门外突然有不小的动静,有人在喊“别跑”,丁冬浑身一个激灵,是不是救她的人来了?
门外的动静更大了,隐隐传来人的跑步声和狗吠声,她心急如焚,这时就见盛匡红着眼冲了进来,手上赫然是一把森寒锋利的刀。
她瑟缩了一下,“匡哥,你拿刀干什么?”
“他来救你了,你很高兴吧?”盛匡握刀冷笑,“可惜你高兴的太早了。”
“想双宿双飞,没那么容易。”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狠绝,“你记住了,跟你双宿双飞的人,只能是我!”
丁冬被粗鲁地拽了起来,盛匡将刀抵在她脖子上,拖着她越过一扇门,朝外跑去。
丁冬从未想过盛匡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亡命之徒,而她会成为他手中的人质,脖子上的刀再进一寸就能割破她的喉管。
“匡哥,你醒醒,你这样逃不掉的。”
盛匡回头朝她诡异一笑,“我知道逃不掉。。”
丁冬心里咯噔一下。
她被盛匡又拽又拖,刀甚至划破了一点她的皮肤,鲜血涌了出来,身后的警察用高音喇叭喊话:“盛匡,你已经被包围,不要再一意孤行,主动放开你的人质还有宽大处理的机会。”
盛匡充耳不闻,丁冬趁他不注意回头瞥了一眼,眼见秦渊就在不远处,整个人近乎发狂,被阿南死死抱住了。
她气喘吁吁,眼泪随风飘散,眼神犹如濒死的小兽。
她知道,盛匡知道前方没有路,他只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前面真的没有路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湖呈现在他们面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死路。
盛匡蓦地停了下来,他用刀抵着她,面对着身后一大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你们别过来!”他舞着刀,眼睛因为发狂充血,“再过来我就一刀杀了她!”
丁冬颤抖回头,眼神透着祈求:“匡哥,你疯了,你醒醒啊。”
“我是疯了。”生匡的唇温存地划过丁冬冰凉的脸颊,附耳在她耳边悲凉地说:“丁冬,如果有一天,你也尝过嫉妒的滋味,你就能理解我了。”
他冷笑:“可惜,没有这一天了,因为我要把你带走。”
一个明显是长官的警察拧眉道,“冷静点,人质是无辜的。”
盛匡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丁冬并不害怕,她已经忘了恐惧是什么滋味,只是近乎心碎地望着对面狼狈的男人。
他的头发乱了,领带松开了,这一天想必他过得很糟糕。
秦渊的视线也一直苦苦追逐着她,他们一直很默契,他在用眼睛对她说:不要害怕,我来了,我不会让你死。
秦渊走到长官面前,对他说了几句,长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一把夺过他的扩音器看着对面冷静说道:“盛匡,我知道你恨你的是我,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放开丁冬,我来做你的人质。”
丁冬一下子急了,盛匡已经疯了,仇恨已经吞噬了他,让他变身为一个吃人的魔鬼。如果秦渊到他手上,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他不能死!
“不!你不许过来!”她拼尽全力发出最后一丝凄厉呐喊,身体里不知道哪里涌起的勇气,她竟然不要命地一把推开盛匡举刀的手,盛匡大惊失色,举刀就要向她捅去。
丁冬见眼前寒光一闪,本能地往后退,却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左腿踏空,她“啊”一声,在众人的疾呼中跌进了深不可测的湖里。
人质掉进水里,岸上的盛匡失去了筹码,他还没从丁冬掉进湖里的事实中回过身,就被蜂拥而上的警察擒拿在地,束手就擒。
而他的身边,一个黑影矫健飞跃,钻进水中。
丁冬的身体扑腾几下后慢慢下沉,眼前水流在静静流动,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她的眼前闪过无数光影,一段尘封多年的回忆被悄然打开。
眼前如电影般划过许许多多画面,他的山羊哥哥、周景宣、花花,还有无数属于那所房子的记忆,全在这一刻随着水流奔涌而出。
这一刻的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在水里,她难以呼吸身体下沉,她想开口呼叫,可是发不出声音来,再然后,一个身影奇迹般的出现了,他抱着她,拉着她往上游,每个动作都彰显着力量与美,他是她世界里唯一的英雄。
她的山羊哥哥。
她昏了过去。
丁冬不安地动了动,覆盖在身体上的再也不是冰冷的湖水,她反而感到温暖,她在天堂吗?不,她不要呆在这里,她要回去!她要回到她的山羊哥哥身边!
她幽幽睁开混沌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随即视线清明,她撞上一双盛满血丝的黑眸,他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比她好不到哪去。
她迫切地抬起手抚摸眼前的这张脸,害怕这是一场破碎的梦。
真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笑了,原来她还活着,她的山羊哥哥就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雨后初晴的窗外,一道彩虹升起。
单人病房里,劫后余生的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哽咽:“哥哥,我都想起来了。”
秦渊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湿润了。
秦渊番外:
偌大的秦家庄园,碧绿草地上,一身燕尾服的秦渊深情地望着自己蒙着白纱的美丽新娘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向自己走来。
为了这一刻,他们花了足足八年的时间。
长达七年漫长的孤独等待、噬骨的绝望煎熬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值一提。
望着身披白纱25岁的她,秦渊的眼前出现18岁的海边少女,天真又烂漫,梳着一条粗粗的羊角辫,发起疯来,就要他背着冲向大海。
“哥哥,我们做一条自由的鱼吧。”
那个时候他们拥有很多,青春和时间,随意挥霍,却唯独没有自由。
他们拼死,终于争来了选择的自由。
他握住新娘的手,她隔着白纱,朝他盈盈一笑,他的唇角同样幸福地勾了起来。
“我在这里郑重宣布,新郎秦渊,新娘丁冬,结为夫妻,愿你们不离不弃,牵手共度一生!”
他和她相视一眼,是的,他们会做到的。
证婚人宣布完毕,现场响起阵阵欢呼声和掌声,五颜六色的彩球飞扬在空中,鲜艳的花瓣洒向新人,花花自告奋勇做了花童,边撒花瓣,边和另一个小花童玩得不亦乐乎。
新人接受众人的祝福,而庄园门外,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将庄园大门围得密密实实,这个秋天的婚礼才是本城今年最盛大最受瞩目的婚礼。
在《恋之海滩》在全国上映的前几日,不知道是哪家权威娱乐媒体发声透露:《恋之海滩》这部电影疑似是投资人秦渊和他爱人的真人真事改编而成,而他神秘的爱人大家也并不陌生,就是最近跟秦渊传绯闻的前娱记丁冬小姐,这位灰姑娘并不是如外界猜测般只是秦渊的临时情人,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两个人缠绵悱恻跌宕起伏的故事长达八年,细节尽在这部电影中展现。
这篇报道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但信息量颇大,大众的娱乐嗅觉又是敏锐的,结合之前的娱乐报道,纷纷猜测这就是本城富豪秦渊的爱情故事。
由于故事主角悬殊的身份差距,再加上秦渊之前的悔婚事件,全城人对于这段恋情呈现空前绝后的关注度。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最后征服了钻石王老五,还让他痴心等待那么多年,甚至连千金艾明媚都无法打动他的心最后选择扬长而去。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从来都是长盛不衰的,A城的女人们数着日子等待电影上映,这部电影甚至霸占社交圈第一热门话题好几天。
而电影上映第一天,竟然出现一票难求的场景,黄牛在售票区外高价卖票,竟然也是被买不到票的观众哄抢。
上映三天,《恋之海滩》就票房过亿,上映一周,票房大卖三亿,当它从影院下档时,这部投资成本不到三千万的爱情片成为当年的票房黑马,票房累计达到六亿,骄人的票房、精美的画面、良好的观影口碑令它入围当年电影节大奖,一举捧回最佳新人、最佳剪辑、最佳摄影奖三项大奖。
《恋之海滩》火了,一举捧红了一众男女演员,最大的受益方自然是华橙,华橙股价连创新高,小投资换来大回报,周景宣作为这部电影的幕后推手,实在是眼光狠辣,市场对于这个华橙年轻的领导者完全打消疑虑,反而寄予厚望。
因为电影实在太过火爆,秦渊已然成为史上最深情新郎,民众对于这场低调的婚礼持续关注,网络上满是“求照片求婚礼细节”的帖子。
新郎秦渊开始为自己的知名度头疼,跟丁冬出去吃饭逛街随时有人偷拍不说,秘书室现在接媒体采访电话接到手软,提的要求简直五花八门,甚至有人高价请他出自传,口述他和丁冬的爱情故事。
八卦的民众竟然饥渴到这份上了。
真是笑话,他秦渊缺那点钱吗?他现在巴不得把他的宝宝藏起来,他们小两口已经饱受困扰。
秦渊牵着丁冬,穿梭在宾客里寒暄,接受众人祝福。
周景宣站在不远处被好几个靓丽女宾客围住,却还不忘地朝他举了举杯,满面春风嘴角噙笑。
秦渊恨不得上去揍这小子一拳。
什么权威娱乐媒体报道,全是这小子幕后放的料,做起抢钱生意来六亲不认比他老子还狠,电影一出,秦渊就被老爸秦文桐叫去庄园一通大骂。
这与秦渊当初拍一部电影纪念他和宝宝的爱情的初衷背道而驰。
当年花了大力气掩盖的家族丑闻被一部电影华丽揭开,秦文桐和金玛丽这对夫妻因为棒打鸳鸯而被自己的朋友圈好是奚落了一阵,两老不堪其扰,只好闭门谢客,秦渊再度成为众矢之的,好不容易融洽的父子关系再度陷入僵局,秦渊只好转移父亲怒火,“不小心”透露老二秦城的龙凤胎快要满百天了,一无所知的秦文桐大怒,自己什么时候做了爷爷都不知道?
家里几个臭小子每个都不省心,秦城当大哥的居然做了个“好”榜样,当爹居然还瞒着家里,还瞒了这么久?!当他老爹是职业棒打鸳鸯专业户吗?
简直反了!
老爷子怒气冲冲地飞到欧洲找秦城算账去了,只不过到底是找儿子算账,还是去看孙子孙女就不得而知了。
丁冬捅了捅与周景宣阴沉对望的老公,调笑道,“哎,当着老婆面和其他男人这么深情对望不太好吧?我看你都想吃了他了?”
秦渊郁闷,牵紧老婆的手,“我是真的想吃了他。”
身边的漂亮新娘是天使和恶魔的化身,没心没肺地说,“他又不是头一回卖你了,你怎么还没习惯哪。”
“放心吧,咱们夫妻俩的仇我已经想好怎么报了。那家伙在追一个姑娘,我速度比他快,已经是那姑娘的闺蜜啦。”
“小姑娘什么都听我的哦。”新娘子一脸坏笑,“周末我就替她安排了一场相亲。”
秦渊挑挑眉,“你安排了谁跟她相亲?”
灿烂的阳光下,身着白纱的新娘子咧开一个大大的坏笑,“那姑娘是楚寒的脑残粉,老公你懂的,我跟楚寒私交不错哦。”
这样开朗顽皮的丁冬令秦渊挪不开眼睛,他已经心不在焉,世界在他眼前寂静了,他眼里只有他的美丽新娘,他唯一的挚爱。
他眯起眼睛,真好,他生命中的阳光又回来了。
秦渊的思绪飘远了一些,他想起曾经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美国养病的半年,他几乎过着与世隔离的日子,他的心里无时不刻地惦记着丁冬,他害怕她死了,没有人解答他的问题,直到母亲残忍地对他说“那个女孩死了”,那一夜他喝得伶仃大醉,脑子里总是浮现她的音容笑貌,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她,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女孩竟然死了,他几乎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犹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这一切直到二哥秦城的到来,才有所改变,他为她带来了丁冬的消息。
秦城也过一段生死之恋,恋情更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反对,而对方女孩子承受不了分手的打击,在花一般的18岁时自杀死了,秦城痛不欲生,因此当得知弟弟秦渊搞大了18岁小姑娘的肚子时,他怒不可遏地上门揍了他一顿。
秦渊还记得秦城当时说的每一个字。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因为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还把无辜的女孩子拉下了水!爱情的自由?别傻了,只有强者,才有拥有一切的自由,你呢?你有什么?”
“爸爸不会松口答应你们在一起的,别做梦了,我的教训难道还不够警醒你吗?幼稚,你没有筹码,拿什么和爸爸谈判?没有实力的儿子,在他眼里不过一个废物而已。”
秦城的话那么直接伤人心,但秦渊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他们有一个狠心绝情的父亲,在他眼里,儿女私情是消磨男人意志的东西,值得他毫不留情地扼杀。
所以秦渊像个疯狂的爱情傻瓜,年轻轻狂的他做了秦城想做却没有做的事。他决定带着丁冬私奔,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家庭,他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自食其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时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他厌倦了冰冷的家庭,沉迷于爱情的快乐,少女的胴体令他暂时忘记冰冷的家庭和自己是个私生子这个事实。
当时的他选择了逃避,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去。
秦城说,“她还活着,但是失忆了,她记得父母,成长的经历,但完全忘记了你。”
“也许是中间的记忆太过痛苦,她的记忆选择性的清除了你。也许,这对你们是好事。”
“那我怎么办?我没有忘了她!”秦渊记得自己当时对着秦城大吼,情绪几乎失控。
他既高兴又痛苦。
他那么爱她,甚至愿意和她一起赴死,但她竟然忘了他。
她将重新开始新生活,那么他呢?他会带着两人共同的记忆活在地狱里,被回忆啃噬,然后看着她重新开始上学、生活,工作,牵别的男人的手,直到有一天走入婚姻。
不,他允许!
他明白他们为什么分开。
身为家族中被最卑微的私生子,他太弱小了,他完全不能跟自己那个专断独行的父亲抗衡,因为他什么也没有。
他的父亲给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剥夺了他最珍贵的自由。
他不能选择职业、爱好,甚至连未来的婚姻,他都没法对父亲说一个“不”字。
他和宝宝的爱情,被父亲踩蚂蚁一样地轻易踩死了。
当得知宝宝还活着时,秦渊仿佛获得了新生,他做下了决定。
他失去的,他要一样样找回来,他站在地狱里,将自己交给魔鬼,任由孤独啃噬灵魂,只为当初兑现她的誓言。
“宝宝,我会变得很强,强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
他开始做个听话的儿子,他在美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同时修两个学位,读书简直不要命。
而生活里唯一的快乐,是每周阿南传送过来的照片,他帮他找了最专业的私家侦探,每周跟拍宝宝的日常生活。
她重新上学了,还是那么乖巧,只是神情偶尔流露出迷茫,好像在寻找着谁。
她在找的,是他吗?
这一刻秦渊终于明白秦城的话,他确实是个自私的男人,因为内心的黑暗而自私地将无辜的她拖入他腐烂的生命里,他毁了她,就像毁了自己一样,就算记忆消失,但她的宝宝,再也不是18岁时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他让她的生命里出现一道裂痕,而他无力修复。
传来的照片越来越多,他发现他的宝宝变得不再那么爱笑了,她总是对着马路发呆,照片上的她形单影只,身边没有他。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因为他答应了父亲,他会忘了她,做秦家男人该做的事,而作为交易的条件,父亲会在六年后给他他应得的公司股份。
而这六年,是他为公司做牛做马的六年,倘若他一事无成毫无建树,或者被发现还与丁冬有来往,父亲有权取消关于股份的约定。
这个苛刻的条约,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父亲给予的馈赠,他发誓有朝一日,会以牙还牙全数归还。
这忙碌呕血的六年,几乎都被工作占满,他成了工作机器,他像个陀螺一样让自己转个不停,不停下来,就不会想起他心爱的姑娘,想她正在做什么。
她的照片伴随他入眠,想念明明已经令他发疯,可他能做的,只有硬着心肠工作,疯了一样工作。
但他是人,不是钢铁机器,他总有脆弱到不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每一年她生日那一天,他会放纵自己给她送去一份生日礼物,一张大海的照片,他们的孩子躺在椰树下,他希望,他们没有出世的孩子,永远有阳光大海常伴。
他暂时只能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做到这些。
而他的心都要碎了,每一年的这一天,她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乖乖等在她家的楼下,静等他的礼物。
她的眼里明明有期待,期待他重新出现在她生命里,向她走去。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还是受人钳制的秦渊,他的人生,还不能完全由自己主宰。
时间,不够,真的不够,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他的宝宝长大了,越加娇艳迷人,那么多男人在觊觎她,没有男人能抵挡住那么灿烂迷人的微笑。
她的美,不是只有他才看得到。
他每天都期待着她恢复记忆,等啊等,直到有一天等来她有男友的消息。
当照片传来之际,他犹如晴天霹雳好半天不能动弹,那一天他罕见地放了自己半天假,抽了一烟灰缸的烟。
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她在别人的怀抱里笑得那么开心,以为找到一生幸福。
她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个男人爱她如生命,为她痴狂成魔。
他嫉妒地要疯了,那个离异的小画家根本配不上她。
宝宝,你为什么忘了我,选择了那样的男人,你难道真的要永远忘掉我吗?
他得不到答案,却又无法面对面质问她,他走不过去,她也不会恢复记忆向他走来。
他过了六年来的第一个低潮期,甚至因为胃出血住院。
可笑的是,大概算是因祸得福,父亲兑现诺言,提前将属于他的股份给他。
当律师把文件给他的那一刻,他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人知道他这六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没有人在乎。
既然没有人在乎,那么他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实施他的计划。
属于他的一切,他要全部,一丝不留地夺回来。
因为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是魔鬼,已经不懂仁慈是何物,他是秦文桐的儿子,身体里流着他冰冷残忍的血液。
秦氏是他的了。
他,一个私生子,做了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将父亲赶下宝座,取而代之。
他成了世界的主宰,没有人再可以对他呼来喝去,没有人能踩他如踩蚂蚁一般,人们只会惧怕他,依附他,让他享受帝王般的无上感觉。
但他的身边没有她,他依然是一无所有的男人。
她是他的一切,他的太阳,他要去把她找回来,那么他的生命才会完整。
他真的去找她了。
周景宣那个损友说,“何必呢,失忆也许是天意吧,你看她现在多开心,你忍心让她又想起从前吗?就让她这样无忧无虑下去吧。”
他跟他又打了一架。
他不忍心,她在那个男人身边真的开心吗?
她爱他吗?
倘若他让他们在一起,那他怎么办呢?孤独漫长的六年,回想起来就感到痛苦。
她也许真的不爱他了。
他与她在早晨拥挤的茶餐厅偶遇,他就站在她后面,她却心无旁骛地打着哈欠翻着早报,不知道后面有个男人贪婪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像个疯子。
他与她在路上擦肩而过,她依然没有看他一眼,顾自讲着电话,亲昵地对电话里的人说:“很想你,也很想麦麦,那周六见。”
他故意与小明星在餐厅里吃饭,心如刀割地望着在餐厅不远处蹲守的她,看她啃面包喝冷水,他以为这一次,她总能注意到她了,但她依然没有,她兢兢业业地把镜头对准他们,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她就能见到他眼里的深情要满溢出来了,他已经被思念折磨成了疯子。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她生命里的路人了,她已将她的山羊哥哥驱逐出记忆。
被逼无奈,他终于出手,于是有了那个蓄谋许久的婚礼。
艾明媚说:“想要我帮忙?好啊,那给我一个婚礼吧,我16岁时就想做你的新娘了,让我梦想成真吧,哪怕只是一个小时。”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她了,早在那一年的夏天,那个海边少女出现在他生命里时,他就失去了爱上其他女人的能力。
如果这个婚礼能让她重新走入他的生命,他一百个愿意。
山不过来,那他就过去吧。
18岁那一年,她满怀天真主动来招惹他,他无力自拔,他们的爱情以苦难和眼泪收场。
七年过去,他有备而来,就让他做那个主动招惹的坏人吧,欺骗也好,霸道也罢,她总要给被抛弃的他一个交代吧。
“老公,在想什么呢?”她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秦渊环视一圈草地上的宾客,对他的新娘暧昧一笑,咬耳朵道,“在想我们要赶紧找个没人的小岛,专心生小孩啊。”
她红着脸瞪他,“说得好像以前都不专心一样。”
他哈哈一笑,抱着她落下深情一吻。
说好的一辈子,终于在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