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四目相对时,你却忘了你爱我。
丁冬站在川流不息的街角,微微迷失的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其实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曾经有过一个生死恋人,他们甚至有过一个孩子,他们的恋情过程美好却惨烈收场,种种事实让她明白,他们必然是因为悬殊的身份而被迫分开七年。
而她失忆了。整整七年,她完全忘了他。
在她想要与另一个人开启新的人生的时候,他再度出现了,这一次,他们又会何去何从?他们还能在一起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他们分开七年,并且她还失忆了。
丁冬沉思着,当年车祸的原因她的父母说得很含糊,这么多年她的脑部创伤后遗症一直多多少少影响她的生活,她不能看字太久,偶尔头痛,最重要的事,她失去了那一年的珍贵记忆。
那一年,她的记忆全是空白。
她这样遗憾地想着,抬头就见到街对面的秦渊,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他在等她过去。
丁冬的心有点乱,她需要梳理自己的情绪,她拨通号码。
“我想走一走,不想那么早回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也别让南哥跟着我。”
他们握着电话隔街相望。
秦渊过了好半天才说,“记得回家。”
丁冬眼眶湿润,她知道,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丁冬一个人徘徊在大街上,她游离在人群之外,人们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伤心,她想,她只是在伤感。
那逝去的毫无知觉的七年令她伤感,一个男人七年的无声守候让她如坠梦里,多少次都认为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女孩,做着辛苦的工作,没有了梦想,渺小如蚂蚁,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与她无关,她只是别人生活里的路人而已。
原来都不是真的,她还是丁冬,但她也有梦一般的青春,在最好的时光里,有个这样完美的恋人。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递递纸巾的陌生男人,原来他们曾经那样相爱。
丁冬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几个月前与秦渊相遇的那个五星级酒店,她在酒店门前流连徘徊,忆起那个初夏的夜晚,感慨万千。
那时她一门心思紧盯天后,却不知道楼上有双眼睛,一直凝望着她。
“这就是今晚你约我来这里的原因?咖啡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苦?”
“你不说我也知道。咖啡苦得都喝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艾明媚话中深意。
她把自己的人生过得那么糟糕,而他在心疼她。
丁冬满嘴苦涩。
这样人海中渺小的我,真的值得你深情的守候吗?可是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忘了你。
若早知道这世上曾有人爱我如生命,我一定会向你飞奔而去。
“哟,这不是那个靠包养上位的小狗仔吗?”
一道娇媚却不怀好意的女声将丁冬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偏头定睛一看,五官有些眼熟,在脑海里搜索了几秒,终于想起来是郝贝儿,电影《恋之海滩》的女二号。
只是自从秦渊在剧组大发雷霆之后,她的女二号位置是否还能保住。
似乎郝贝儿自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但丁冬今天见她,感觉她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她春光满面,挎着限量版名包,撩拨秀发间手指上的鸽子蛋钻戒尤其亮眼,一双媲美模特的长腿曾秒杀无数菲林。
只是她看着丁冬的眼神十分傲慢,透着不加掩饰的怨恨。
丁冬见识过这个女人的撒泼手段,不想惹麻烦,转身就想走,郝贝儿却快步拦住了她。
“想走?没那么容易。”她一脸阴狠。
丁冬并不畏惧她,“郝小姐,我奉劝你,这里是酒店门口还布满了摄像头,注意你的形象。”
“形象?还有人在乎吗?”郝贝儿翘着嘴角冷哼一声,“我被经纪公司封杀了,哦不,正确的说,是被你的金主封杀了,我郝贝儿能有今天,还要多感谢丁小姐你。”
“看不出来你这个死狗仔这么有本事,饶竹那贱人都没本事爬上秦渊的床,倒是被你这个小白菜捷足先登了,呵,靠的就是这种楚楚可怜对着男人掉眼泪的手段吧?”郝贝儿阴冷狠毒的目光上下打量丁冬,“啧啧,看你全身上下一身穷酸,秦渊对你也不怎么样啊,怕是已经被他甩了吧?”
丁冬目光冷静自制,“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她抬脚要走,却又被郝贝儿堵住,她完美的妆容因为憎恨而面容扭曲,“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走吗?你知不知道我为走红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结果就因为你这个不知道哪个角落窜出来的死女人,我的星路被毁了!”
郝贝儿眼圈红了,“就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我多年的辛苦努力都白费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陪那些色导演逢场作戏……”
“都是因为你!”她越说越激动,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时突然出手推了丁冬一把,“我恨不得你去死!”
“啊!”
相比身高175的郝贝儿,丁冬显得太瘦弱了,她被推得措手不及,对方几乎用尽全力,众目睽睽之下丁冬一下子被推到了玻璃窗上。
丁冬吃痛,“你冷静点。”
郝贝儿还想出手,这时从酒店走出一个矮胖男人,手上布满可怖的纹身,整个人流里流气不像正经人士,他讶异道,“贝儿,怎么了?”
郝贝儿见他出现,瞬间收起狰狞目光,嘟着嘴朝他跺脚撒娇,“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死狗仔写乱七八糟的报道,害我被经纪公司冷藏!”
她眼泪汪汪,丰满的胸脯自动贴上那人粗壮的手臂来回磨蹭,“今天好不容易让我撞上,亲爱的,你一定要替我出出这口恶气。”
“敢欺负我的宝贝,真是活腻了。”男人浑浊泛黄的眼睛色眯眯地向丁冬看过来,甚至在她的胸部多停留了两秒,丁冬心生厌恶,这种眼神太过熟悉,只有长期出入声色场合的人才会有,看这个男人粗俗蛮横的样子,多半是混黑道的。
郝贝儿居然搭上了这种背景的人物。
心里有些畏惧,但她还是平静道,“这里有些误会,郝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警局,向警察解释一下。”
她掏出电话,“我现在就报警。”
“死女人,你敢威胁我!”郝贝儿勃然大怒,上去就要抢她的电话。
她的男人这时却笑着拦住她,充起了和事老,“这位小姐不要这样认真嘛,小事情何必劳烦警察是不是?小姐你不要怕,我陈金彪从来都是疼女人,哪有打女人的道理。”
他汗湿的肥手突然握住丁冬的手,口吐浊气,“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做个朋友。”
丁冬心里作呕,用了点力气抽回自己的手,“没必要。我不报警可以,但是郝小姐,你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里又是酒店门口,现在媒体那么发达,要是被谁拍到照片发到网络上,你怕是更难咸鱼翻身了。”
郝贝儿大怒,“你说谁是咸鱼?”她又对身边的男人发难,“还有你,居然要跟我的仇人做朋友。”
她委屈娇柔的语气,“你忘了人家昨晚怎么服侍你的吗?”
男人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宝贝我怎么会忘记?只是今天场合不合适……改天……”
两人嘀嘀咕咕压低声音打情骂俏,丁冬断断续续听到他们漏出的字眼,不禁皱眉,郝贝儿终于也偃旗息鼓,四周围观路人的闪光灯令她产生危机感,边上酒店的门童和保安甚至随时准备报警的样子,她赶紧拿出墨镜戴上。
她剜了丁冬一眼,“今天算你走运。”
之后挽着男人仓促离开。
两人离去前,男人对她耳语了一句,郝贝尔掩嘴娇笑,回头颇为不怀好意地又看了丁冬一眼,嘴边是一抹胜利的微笑。
丁冬有些不好的预感。
最近惹的是非太多,她谢绝了门童报警的建议,笑着赶紧离开。
只有海边那座房子才是安全的,就算记忆没有恢复,但她知道,那个人会一生护她周全。
天色暗沉,傍晚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急雨,她快步走在街上,竟然打不到车。
看着满载而去的出租车,她心生焦急,又害怕被人跟踪,顿时很想念秦渊。
当初为什么会想要逃开他的身边呢?明明有他的在地方,她才能安心。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秦渊打来的,丁冬甜笑接通。
“人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见她久久不归,他也失去了冷静。
“在街上,打不到车。”
“找个地方避雨,我让司机来接你。”
丁冬心生暖意,正想甜甜地说声好,却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个戴着运动帽压低帽檐的小男孩朝她疾步诡异走来,手藏在袖子里。
抬头的刹那,她略有狐疑。
两人擦肩的瞬间,男孩手上一道银光闪过,挥手就向她袭来,丁冬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时本能用手一挡,顿时银刃划破手臂,血溅当场。
“啊!”
雨声淅沥,她的惨叫声响彻天空,也震破了电话那一头男人的耳膜。
丁冬坐在急诊室的长廊上录口供,她的手臂被划了深深一个口子,血流如注,到医院后医生缝了五针,而那个行凶的少年早就趁乱逃走,好心的阿姨替她报警后还把她送到附近医院。
“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蓝色运动外套,他把头低得很低,刀藏在袖子里,嗯,一米七的身高的样子……”
丁冬努力回忆当时惊魂一幕,胳膊上的麻药还没过去,但刀划破血肉的痛觉依然清晰扎根在她脑子里,她脸色苍白,只觉流年不利。
年轻警官对她抱有同情,女孩子上街遇袭这种事在城市里不多见,如果多来几桩类似案件,上头一定会紧张,人们也会人心惶惶。
“那条街有摄像头,我们会去调监控……”
警官还未说完,走廊那头突然传来急切慌乱的脚步声,丁冬也循声望去,见到来人时,突然鼻子一酸,站起来就往那个人跑过去。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渊在见到丁冬活蹦乱跳的那一刻,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他本在海边别墅等她回家吃饭,那通电话让他几乎没了半条命,他一路狂飙,却因为突来的大雨而全城拥堵,他只好弃车,跑了一段路才打车过来。
幸好丁冬有跟他通过电话,告知无大碍,但从她那吞吞吐吐强装淡定的口气他就知道,她受伤不轻。
“除了手臂上,还有哪里受伤没有?”他全身湿漉漉,却心急如焚地拉开她,上下打量。
丁冬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裤子上沾了泥泞,她指了指自己包扎过的手臂,“没有了,就这里,幸好我用手挡了一下。”
她心有余悸,却还是用轻松的语气说,“要不然,我只能横着见你了呢。”
秦渊仔细查看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见到纱布上渗出的血丝,担忧过后眼里怒火燃烧,“我要宰了那个人。”
虽然在电话里丁冬还是囫囵说了事情经过,秦渊依然拉着丁冬走到警察身边,两人交谈了两句,警官沉吟说,“现在还无法确定这是否是随机伤害事件,说不定是仇家蓄意行凶报复,小姐你仔细想想,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丁冬蹙了蹙眉。
秦渊沉思片刻,脸色冷凝地问她,“离开咖啡馆后,你都去了什么地方?有没遇到什么人?”
丁冬迎上他的黑眸,犹豫片刻后说,“我碰到了郝贝儿。”
一切看来并非偶然,真相昭然若揭,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调查郝贝儿和她男人的背景,秦渊走远给阿南打电话,回来时面沉如水。
医生表示万幸没有伤及骨头,只要回来勤换药,好好养伤就可痊愈,秦渊听完医嘱,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迫不及待地要带丁冬回海边,反正有江海蓝,他并不担心。
他不放心她继续呆在这个乱糟糟的急诊室里,他要带她马上回家。
雨已经停了,堵在路上的司机马上就到,秦渊把娇小的丁冬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的发,眼里温情万种。
“真想把你栓在我身上,一分钟也不离开。”他说。
丁冬乖顺地搂着秦渊的腰,幸福地闻着他身上雨水的味道,抬头冲他甜甜一笑,“那你把我栓起来吧。”
“我好怕。”她依赖地搂着他,把脸埋进他的胸前,“我不想那么早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还没想起我们的从前,还没跟你好好生活,我还想给你生孩子……”
丁冬说不下去了,因为秦渊用吻封住她的唇,他小心翼翼的,温柔却缱绻地与她舌尖交缠,将她牢牢圈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他的心在颤抖,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生死,那时他还是个只能仰人鼻息的青涩少年,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但她竟然让他的女人再度受伤,而她受伤后,竟然说出了那么多令他感动到无言的话。
周景宣说的没错,就算重头再来一次,丁冬依然还是会爱他,只对他心动,一如当年。
秦渊心中怒火滔天,可表现出来的,只有温柔到极致,带着安抚的热吻。
两人不顾路人各色目光,就这样抱在一起交颈接吻,那是他们的爱情,穿越了时间,依然要轰轰烈烈我行我素。
两人回了别墅,秦渊帮丁冬简单囫囵洗了澡,江海蓝夫妇就过来了,一来就进了主卧,见秦渊正帮丁冬吹头发,两夫妻站在门口忍不住笑了。
丁冬闹了个大红脸,江海蓝笑着进来,秦渊朝她颔首,走出去和阿南说话。
江海蓝又帮丁冬处理了下伤口,坐下来打趣道,“你这个小可怜,你说说,你今年是第几回进医院报道了?”
丁冬苦笑着也颇为无奈,“今天出门之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江海蓝朝门口怒了努嘴,“真的好同情你那位,隔三差五要被吓掉半条命。”
丁冬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江海蓝体恤地拍拍她的手背,“觉得很对不起他对不对?”
丁冬垂眸点头,像个做错事听话认错的小孩。
“想弥补他对不对?”
她又点脑袋。
“蓝姐是过来人,有个法子,能让你少点内疚,想听吗?”
丁冬期待地望着她。
江海蓝绽放了一个大笑脸,“晚上多弥补弥补他吧。”
“蓝姐你又不正经!”丁冬满脸控诉,引来江海蓝得意大笑。
这晚临睡前,秦渊抱着丁冬又问了一些酒店门前的细节,丁冬如实相告。
“真是他们指使别人干的吗?”丁冬小心问,她很怕惹到黑道,害怕秦渊因她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来。
“既然没受伤,我们就算了吧,以后我小心些就是了,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危险,万一又来报复你什么的……”她揪着他的睡衣忧心忡忡,“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秦渊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夜里沉沉地笑,“宝贝,你是在担心我吗?”
丁冬只好闭嘴默认。
秦渊的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摩挲流连,“小傻瓜,阿南的弟弟快坐上本市地下王国的头把交椅了,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丁冬松了口气,一边庆幸秦渊已经只手滔天不用惧怕任何人,一边心里又在想着另一回事。
听盛匡的口气,她直觉盛匡的被抓和入狱与秦渊有关。
他说过,有人设了一年的局,只为瓮中抓鳖。
一个普通籍籍无名的画家,谁会如此费尽心机只为引蛇入洞呢?
到底会不会是他做的呢?如果真是他,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她,还是含有报复的成分?
她咬着唇若有所思,身后的男人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诡异的沉默,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在想什么呢?”
丁冬的眼睛闪了闪,“我想知道我们的从前,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为什么我们分开?谁让我们分开?为什么我会失忆?为什么七年……”
温暖的食指覆在她粉嫩的唇上,秦渊笑了,心中幸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的声音透着愉悦,“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要用另一种方式。”
“有份礼物,我准备很久了,足够回答你所有问题。”
丁冬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脑海里灵光闪过,“电影……那部电影?”
“小东西,”秦渊刮了刮她俏挺的鼻子,“总算还没有笨得无可救药。”
丁冬还未等到秦渊的礼物,就发现自己这个过去的小狗仔,上了全城八卦杂志的头条。
隔天,她与秦渊在医院门口深情拥吻的清晰照片铺天盖地地在本市杂志和网络如潮水般传播,因为之前的逃婚事件,加上他的感情生活过于神秘,秦渊已经悄然成了狗仔争相追逐的人物,就因为有个女孩觉得俊男美女接吻的画面太有美感,偷偷拍了照片发布到网络上,随即被狗仔认出,这个男人是秦渊。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有狗仔同僚左看右看照片,越看越熟悉,这女人不是他们认识的以前也是狗仔记者的丁冬吗?
此时恰逢艾明媚从地中海独家归来,晒得一身健康古铜色,这下可好,民众简直沸腾了,女主角悉数登场,一个是豪门千金,一个是默默无闻的狗仔小记者,年度精彩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八卦正酣之际,又有记者翻出前段时间秦渊在《恋之海滩》剧组冲发一怒为红颜的新闻,又找了一个自称是“剧组工作人员”作证,证实当时秦渊就是为了那位女记者而撤了女二郝贝儿,而当时这位叫做丁姓女记者正在剧组做剧务。
秦渊的口味竟然如此特别,那个狗仔女记者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本城第一钻石王老五?民众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丁冬大概是这个城市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上了头条的人。
在她对外界的纷扰懵懂未知时,她被缴了手机,在海边与秦渊你侬我侬,专心享受二人世界。
秦渊特地为她放了自己两天假,除了必要的视频会议外,重要文件都有专人送到海边给他签署,别墅里每天都有人进出。
丁冬发现这些精英总是偷瞄她,心里奇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人每天腻在一起,一起吃饭,然后手拉手到海滩散步,他背着她在海滩上一遍遍转圈,她在风里尖叫,如他所说,他们是两个相爱的疯子。
分别八年,他似乎想弥补那些被迫分开的时光,甚至他在书房办公时,他也不准她离开,把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边做事,一边毛手毛脚吃她豆腐。
夜深人静时,他们依偎在一起静静欣赏窗外的海,感受彼此的心跳。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那部电影呢?”她问他。
他吻了吻她的发丝,“快了,正在赶后期制作。不过周景宣那个卖电影的,还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为了票房,歪点子都动到我头上了。”
丁冬听出一丝不对劲,“他对你做了什么?”
秦渊终于不打算瞒她,长手捞过手提电脑,打开了一个网页,底下的评论楼已经叠到十几万。
丁冬一字一句阅读新闻内容,嘴巴渐渐张成了O型,“怎……怎么会这样?”
秦渊在她耳边沉笑,“那家伙,准备在咱们身上狠狠捞一笔呢。”
丁冬回头恶狠狠咬了一口男人的耳垂,“还装无辜!黑心商人,你明明也有份捞钱。”
下一秒,她被扑倒在地,男人精壮的身躯覆在她柔美的身体上,他笑得得意满满,“黑心商人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花好不好?”
她挑着眉搂他的脖子,“好啊,那我要做什么呢?”
他勾起的嘴角性感无比,“当然是做一些能生很多黑心小商人的事了。”
他们过了这段日子里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丁冬还是有些心事的,她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与秦渊开诚布公谈一谈,毕竟当年他的家人棒打鸳鸯,时过境迁以后,她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否还能接受她。
今天气氛良好,她决定与他谈一谈,毕竟她已经好奇太久,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秦渊又在她身体上施展魔法,她喘着气躲开他的吻,“等等,我想起一件事来。”
秦渊幽幽地望着她,眼底掠过惊喜,“想起我们的从前了?”
“倒是没有。只是偶尔会有零碎的片段,我想起另一件事。我去婚礼偷拍那天,你妈妈看到我了……”
她吞吞吐吐道,“她晕过去了。”
秦渊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郁,“我知道。她一下子见到你,没有心理准备。”
丁冬愣愣的。
提起当年,气氛冷了下来,秦渊坐了起来,把丁冬拉入怀里,他忧郁地看海,“当年,家里逼得太狠,追我们的车就在后面,我们都很绝望。然后……我们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丁冬抬起头怔怔地凝望着他,“什么决定?”
秦渊看了丁冬一眼,“我们决定跳崖自杀。”
丁冬蓦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秦渊擦掉她的泪温声安慰。
“别说了,别再说了。”丁冬捂住他的嘴,摇晃着头,“我不该问的。”
“我知道你已经好奇太久了,一时又想不起来。”秦渊眼底黯然,“你失忆这件事,我的想法是矛盾的。一方面,我希望你能恢复记忆想起我,但更多时候,其实庆幸你忘记,也不希望你想起,当年的惨烈,我一个人背负就好。”
丁冬紧紧抱住他,渴望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安慰他。
远处的天色安了下来,秦渊深陷于记忆里。
“我带着你私奔,父亲见无法制止我,宣布跟我脱离父子关系,并且失去继承权。母亲……找了人追我们,在火车站找到我们,强行把你带去医院关起来,我也被她禁锢了起来。”
“周景宣把我救了出来,我去医院找你,把你带了出来,我们再次决定逃跑,但……他们又追了上来,当时我们都知道,回去以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幽幽地望着丁冬,手抚上她隐在发丝后的疤痕,“人生最大的绝望,也许是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唯一有权去决定的是死亡。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雨,我们的人生也在下着一场大雨。你哭着对我说,既然自由和未来我们都无法选择,那就一起去死吧,我……答应你了。”
丁冬靠在秦渊胸膛上哽咽道,“真傻,怎么可以那么傻。”
秦渊望着窗外的暮色,继续回忆之旅,“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美国,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不吃不喝了三天,最终想通了一些事,决定活下去。”
“你怪我过了七年才去找你,那是因为我跟父亲做了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
“当时我已被父亲取消继承权,这意味着我难以翻身,半年以后,秦城来美国告诉我,你还活着,于是我做了决定,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没有来见我,来见我的是他的律师。他说,我可以恢复继承权,拿到属于我的股份,但条件是六年后,如果这六年被父亲发现任何我去找你的踪迹,他随时会取消这一约定,让我重新一无所有。我答应了他。”
丁冬完全没想到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波折,更是第一次听到秦渊述说苦衷,想到他那形单影只的七年,眼泪再度盈满眼眶,“我不怪你。”
秦渊淡淡地笑了,“死过一次,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输。那时的我们太年轻,也太弱势,除了时间和生命,我们手里根本没有足以与这现实抗衡的武器。所以我向父亲妥协了。我给了自己六年时间,只是拜托阿南找了私家侦探定时传照片给我,是那些照片,支撑着我走过这些年。”
他的眼里蕴满缕缕深情,“看着坐在家门口的你,我知道,就算失去记忆,你还是你,是爱着山羊哥哥的小羊宝……直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丁冬捂住他的嘴,她直到他想起来盛匡,“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她竟然忘了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还曾一同绝望赴死。
他抛弃了全世界只为与她一起,她却忘了他。
丁冬内疚的心情无以复加。
秦渊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不,说对不起的该是我,宝宝,我让你等了太久,久到我自己都没有信心还能找回你。”
“我曾问你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当时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他望着她,望着他一生挚爱,缓缓道出曾经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四目相对时,你却忘了你爱我。”
“对不起,我是爱你的!”丁冬潸然泪下,搂住秦渊的肩膀呜呜哭泣。
秦渊拍拍她的肩膀,此刻他的心也颇不平静,两人缠绵热吻交换彼此心意,他继续平静述说。
“六年期限过去以后,我再也不满足只看那些照片,我决定重新回到你的生命里。你一定生气,为什么我要用那样的方式与你重逢。但没有办法,当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手挽手去婚纱店,头贴头商量着拍什么样的婚纱照时,我真的慌了。”秦渊的笑容泛着苦涩。
他的话证实了丁冬内心的猜测,她犹豫了一会后小心问,“所以他被抓,甚至后来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是。”秦渊坦然承认。
丁冬心中百感交集,但最终决定不去责怪他。
她发现自己比较介意另一件事,“你为什么答应和艾明媚结婚?”
秦渊刮了刮鼻子,“吃醋了?”
丁冬气鼓鼓地嘟着唇,这才不情不愿地承认,“有点。”
秦渊倏然一笑,“当时我一心只想找个理由绑住你,除了设计你入局,还有个理由,让我必须这么做。”
丁冬做洗耳恭听状。
秦渊收起笑容,正色道,“算是对老人的交代吧。母亲出身不好,因为门第只能一辈子做小伏低,所以当年,才会那么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既然他们心中这般渴望,我便给他们一个门当户对的婚礼,只是婚礼的最后结果,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而我,已经做到他们要求的,相信他们也无话可说。”
丁冬心里惴惴的,“我们再在一起,他们还会阻拦吗?”
她的睫毛不安地眨动,那么轻易地撩拨他的心,秦渊开怀地笑了,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宝宝,你的山羊哥哥,再不是那个连自己孩子都无法保住的男人了,相信我,这一次,除了死神,再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
丁冬松了一口气,双手满足地环住身边的男人,那淡淡幸福的表情,仿佛拥有全世界。
这一次,她羞涩又热情地,献上了自己的吻,“哥哥,谢谢,谢谢你,一直没有走开。”
秦渊感受着这个甜蜜温馨的吻,喃喃低语,“你是我的太阳,我怎么可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