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公主休夫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是沸沸扬扬, 各种闲言碎语自然也传入了尊王府。尊王夫妇闻讯,立即赶来。
在公主府中, 没有见着李唯兮, 倒是逮着了满脸颓丧的顾子由。
“子由, 这是怎么回事?你与公主殿下怎么闹得满城风雨?”顾子瑄焦急地问着。
“哎,一言难尽。”顾子由神情怏怏, 全然没有以往的活力与生气。
“长话短说, 说于我们听听, 阿姐与王爷也能给你出谋划策啊!”
“多谢阿姐与王爷。但子由自己的事,想要自己解决。我与公主, 只是一时的矛盾。待公主冷静下来之后,会体谅子由的。”顾子由心中不快,也不想多语。三言两语过后便不愿开口了。
“话虽如此,但是子由, 你也需站在公主的角度想想,推心置腹, 方能寻求最佳的解决办法。”顾子瑄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最后交代了一句, 便欲离开, 也不再给她添堵。
“谨记阿姐教训,子由会好好反思的。”
“如若外头有恶意谣传,本王会替你们解决, 不必担忧。永乐自小娇惯, 脾气难免大些。待她心思平静下来之后, 便能讲得通理。”李煜祺也插了一句话。
“多谢王爷指点。”
说罢,尊王夫妇二人便归府了。人去楼空,顾子由陷入沉思。
当真是自己错了么?她倒是愿意解释,可是公主此番不愿见自己,又该如何呢?
自己并无长处,可能与自己相处久了,公主也烦闷。
人思绪复杂之时,容易拐入歧途,顾子由便是这般。想着想着便越发觉得公主绝情,越发手足无措起来。便唉声叹气不断。
“少爷。”看着自家少爷为情发愁,在顾子由身旁立着的菘蓝出声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旁观者来点醒:“少爷不必垂头丧气。依奴婢看来,公主殿下她依旧对少爷有情,而且是深情。”
“怎么说?”顾子由猛地抬头,惊讶地问道。
“公主殿下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想想,她既已写了休书,为何不将我们主仆赶出府中,将事做绝?可见在她心中,还留有一份期望,还有回心转意的余地。公主殿下她其实一直等着少爷去和好。”
“那为何她不肯见我?”
“钥匙开锁,需要匹配对应。奴婢觉得是少爷的答案并不合乎公主心意,故而公主不愿见您。”
“那我该...”
“去寻找一个更恰当的答案。”
顾子由如梦初醒。
心急误事,心急误事啊!她一开始并不想与公主争锋相对。她的本愿是寻找一个折中的法子啊!既能保全命数,又能隐藏身份。
为何那日,她如此冲动,非要喝那药水!顾子由如今想来,也是后悔不已。
事已发生,无力更改。但结果如何,却始终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菘蓝,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去唤来甘遂,在书房之中铺下床榻,近日我要阅些医书。”
“是,少爷!”菘蓝欢快而去,尽管不知二人的矛盾出在何处,但只要有双方有情,愿意修复,矛盾便不成问题了。
菘蓝一路小跑,按照顾子由的指示打点好一切。
一连三日,顾子由皆待在幽居的书房之中,不曾迈出房门一步。
身边骤然寂静了,李唯兮这厢倒是不适应了。这人打算要一蹶不振下去?
“白芨,这几日,顾子由都在干嘛?”李唯兮面上决绝,内心里还是止不住挂念起来。
“回禀公主,驸马他已三日未出幽居,不知为何。”
“你派人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与本宫禀报。”
“是!”
“殿下,”伺候李唯兮多年的泽兰开口道:“殿下既已消气,为何不与驸马叙说?让他回来?”
“时候未到。”李唯兮拂袖而起,往寝殿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泽兰,夜里有些凉,再添床被子。”语气里浸着些悲凉。
“是。”泽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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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闲言碎语漫天飞荡,鞑靼这边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几日的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要迎娶柯仑了。纳真一整日激动难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负责大礼的姑姑见了,都止不住笑话起来:“大汗如此焦灼作甚?美人又不会跑了。”
“哀的心情你们怎么能懂!”纳真一身红袍,走起路来,翩翩飞扬。
一整日,婚殿里便飞舞着纳真的身影,无处不在。
“大汗,这些事交于奴婢们做行了,您不必亲自动手。”负责婚殿合卺之礼的侍女们见她欲亲自动手,不禁驱赶道。
往日的纳真多是严肃威严的,今日笑意不绝,整个人浸在欢喜之中,下人见了也觉得亲切不已,言语便也大胆了些。
“哀坐不住。”纳真瘪瘪嘴。
“吉时快到了,奴婢为大汗补个妆容吧。”
“好!”
纳真走了,不再添乱,底下之人也松了一口气。离吉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可得加紧时间了。
一炷香之后,迎亲之礼正式开始。婚殿外鞭炮之声震天,纳真从烟气中走出,来到迎亲队伍前头,一跃便跨上离开骏马。
“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锣鼓、唢呐、舞狮之人各司其职,卖力鼓弄。八抬大轿一摇一摆,朝着王府行进着。
纳真驾于马上,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恭祝大汗新婚!”沿途百姓成群结队喊道。
“赏!”有了百姓的祝福,纳真喜不自胜,连忙叫了属下,拿些散钱来,分发给周遭的百姓。
“谢大汗!”
无论先前如何议论纷纷,到了成婚这一天所有之事都要尘埃落定。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要拍纳真马屁。故而王公大臣们也十分配合,不再惹怒纳真。
整日应酬下来,纳真酒喝得不少,微微有些醉了。
夜色已浓,在下人的搀扶之下,纳真来到了婚殿。
“柯仑,哀来了。”
寝殿之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纳真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经验丰富的几个姑姑见状,连忙将醒酒汤送了过去。
“大汗醉了,先喝几口醒酒汤再去掀盖头。”
“好、好。”纳真一把接过醒酒汤,大口大口往肚里灌去。
“大汗来掀盖头吧。”侍女接过纳真手中的碗,将她带到正襟危坐的新娘前。
纳真抬起双手,指尖抓住盖头的边缘,缓缓地掀了起来。盖头自下而上揭开,柯仑精致的容貌出现在了纳真眼前。纳真呼吸一滞,酒醒大半,嘴中称赞道:“柯仑,你真美。”
往日的柯仑多是清冷寡淡的模样,今日盛装打扮一番。着实是美艳无比,纳真看得痴了。
柯仑被那炽热的目光逼得垂下了头。
“二位主子,别傻愣着了,来喝合卺酒了。”
在执礼姑姑的牵引下,二人来到礼座上,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卺杯。
“喝下合卺酒之后,夫妻便合为一体,永不分离。”执礼姑姑高声说道。
细腕相交,纳真眉眼含笑,将那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柯仑也是如此。
浓烈的酒水咽入喉中,柯仑微微有些醉了。脸上现出红晕,更是让纳真心水不已。
“再咬个喜糖,这大礼就成了!”
“速速拿来。”纳真心急火燎,催促着。
侍女剥开一颗喜糖,放在纳真手中。纳真取了咬在唇中,接着环过柯仑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带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柯仑一口咬下纳真嘴上衔着的喜糖。欲抽身时却被腰上的力量捆缚住。纳真见柯仑亲近,便顺势进舌滑入她的唇中,好生撩拨一番,尽兴了才离去。
周遭如此多的人看着,柯仑羞涩不已,别过了身子,脸上起了薄怒。
“礼成!奴婢们请辞,祝贺大汗,汗后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奴婢们退下了!”
“下去领赏。”
“谢大汗!”
侍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婚殿里头只剩下了纳真与柯仑二人。
“柯仑,哀不是男子,不能给你子嗣。这些“枣生桂子”在我们这里也是无稽之谈。但是民间该有的礼仪,哀统统给你办,一样都不少。”纳真牵着柯仑的手,将她带到床边。
大红的床榻上铺满了桂圆、红枣、花生、与莲子,柯仑呆呆地看着,眼里泛起了一层的水雾。
“哀无耻、不择手段,但是柯仑,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此番哀想让你知道的,是哀的心意。”
纳真把住柯仑的身子,让她坐在床沿,自己在她身前蹲下身子,从新衣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塞入她的手中。
“你还记得此物么?五年之前,哀曾经赠与你,却未曾告与你是里头何物,想必你...已将旧物丢弃。今日大婚,哀又去求了一个来。里面有姻缘符,亦有哀之秀发。自与你相识,哀的心愿便是与你成为结发夫妻。以前那个丢了不要紧,这个你且要收好,我们重新来过。”
纳真是个长情且深情的人,柯仑一直都知道。往日她困于二人的身份,礼教的束缚,一直不敢正视这段感情。
而在这个新婚之夜,纳真给了她太多惊喜。她怎能不感动,不动心?
往后不管如何,今夜且放纵一回吧。
柯仑的手抚上了纳真的脸,轻柔的抚着。纳真站起身来,抱住柯仑的身子,将她往床上带去。
红烛摇曳,帷幔轻拂,大红床榻里的两个身影,交绕缠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