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突然发病

“主子, 广角死了。”一间朴素安静的屋子里,一人站在台阶之下, 帘帐之外, 轻声禀报着。

“什么?广角居然死了?”帘帐后传来了惊疑的问声, 一名衣着华丽之人放下了手中的茶蛊,“广角怎么死的, 可让人知晓身份了?”

“广角忠心, 不敌之时选择了自焚。属下猜测他并未暴露身份。”

“可有查明是何人所为?”

“属下将密道里里外外搜寻了数遍, 只发现了一个小药瓶。属下派人去往各地瓷坊查询,探得只有顾氏一族使用此种药瓶,可能是顾氏医者也可能是医者所救助过的病患所为。”

“你继续向下查,务必将此人查出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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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天刚蒙蒙亮,李唯兮自睡梦中醒来,迷迷蒙蒙。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呓语, 为痛苦的呼疼之声:“疼...疼...”

她一转身,发现顾子由捂着自己的肚子, 面色苍白,整个人呈弓状蜷缩了起来。

李唯兮慌了, 连忙将手抚上顾子由的脸,急切地问道, “子由,子由, 这是怎么了?”

手底之下, 一片滚烫。将手心探至身上亦是如此。

往日皆是自己发病, 她从未见过顾子由如此,李唯兮心慌不已。手足无措间,李唯兮忽然想起,自己的寒毒与顾子由的热疾相对。往日她替自己治病之时,采取了肌肤相贴之法,效果甚好。

而今日,她热疾发作,自己是否也能采取此法?

李唯兮眸间一亮,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剥除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将顾子由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紧紧搂着她。冰凉的双手贴上顾子由双手紧捂的腹部,她发现那里热得滚烫。

“子由,子由,你快醒来...”李唯兮的额贴上了顾子由的,双目紧张地盯着顾子由阖着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

可顾子由就像被梦魇纠缠住了,无论她如何呼唤,皆是无所反应。

脸色苍白得可怕,李唯兮的心紧紧地悬着,她阖上了眼,在心底祈愿。

一炷香之后,顾子由转醒。迷蒙的双眼一张开便映入了李唯兮的模样。她费力地扯起唇角,轻声唤道:“公主...”

听到这声呼唤,李唯兮的双眸猛然张开,惊喜万分地叫道:“子由,你醒了!”

“没事,让你担忧了。”顾子由虚弱一笑,周遭的感觉提醒着她,她的热疾发作了,且时辰不对。顾子由的眉微微地皱起。

二人的脸颊贴在一处,脸上都是汗涔涔的,也不知是谁的。

“子由,你方才是怎么了?”李唯兮惊魂未定。

“无大碍,是药物所致。”

“药物?你好端端的胡乱吃什么药?你可知方才,你的脸色有多差?”

“没事的,那个忍一忍便过了。”顾子由的脸色逐渐恢复。

“你快告诉我,你吃的是什么药?用来做甚?”

顾子由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傻公主,子由是女子啊,要隐瞒脉象,止住葵水,就必须要服用药物。不然你这驸马估摸是当不成了。”

“那你告诉我,这药是否伤身体?”

“这...”顾子由的眼中闪过一时的停顿,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自然...是有一些伤身...只要忍过这一番疼痛便好。”

“伤身之药怎可胡乱服用?”李唯兮急眼了。

“公主不必担忧,子由可是医者,会斟酌情况的。如今我已是驸马,定然要保守好秘密。不然皇家的颜面,顾辛一门的性命都要赔上了。”

“你若是无病无痛,没人会探得你的脉象,葵水也有法子隐藏的。”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往日你也像这般发疼?”

“是。”顾子由点点头。

“那...那为何往日我皆不知?”

“往日发病之时皆在午间,子由...常借蹲茅房之由躲过...”

“难怪!难怪有时你出来,面色苍白无血色。我询问你之时,你只道是肠胃不好,没想到之后却隐瞒了这么多东西。此次若不是它晨间发作,我一辈子都不知道实情!”李唯兮怒容满面。

“别生气,公主,子由知错了。”见李唯兮面红耳赤,十分急躁,顾子由放缓声音,软声说道。

“那你便听我的,以后不许在服用此等药物了!”

“那不可!”

“你!”李唯兮气极,掀被从床榻上坐起,穿上外衫之后便出了寝殿。

顾子由呆愣愣地卧在床上,手还保持着揽抱的姿势,嘴角露出几缕的苦涩。

她知李唯兮是为她担忧,可是现实便是这般无情,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只是每月发一次疼痛而已,哪里能比得上与公主共度一生的恩泽?

顾子由亦掀被下床,穿上外衫,急急地追了出去。

人去床空,床榻之上,徒留着两滩的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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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怎么了?”偏殿之中,侍女茯苓见李唯兮面色不太好,连忙询问道。

“茯苓,你出去,让本宫静静。”

“...是,公主。”

“亦不许他人进来。”

“是!”

李唯兮坐在宽大的卧椅之上,手肘撑着一旁的桌角。发丝凌乱,衣衫也是胡乱披散着,整个人浸在怒火之中,眼中赤红。

顾子由追来,在她身旁坐下,温声唤道:“公主。”

李唯兮并不理她,双目紧紧地看着地板。

顾子由弹起身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对上她的眼神,又唤道,“公主。”

李唯兮将脸撇开,怒气未消。

顾子由见状,扯住她的双手,慢慢哄道:“公主,你我皆是凡人,并没有通天的本领,不能事事顺意。在凡间,得与失是相对的。一个人有所得必有所失。你想想,当日你选择与子由相守,便是抛弃了子嗣。而子由欲与你共度一生,疼个一炷香的功夫又何妨?”

李唯兮的脑袋动了一动,依旧望着别处。

顾子由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子由这十几年都这般过来了,早与这药物知根知底,对身体之损伤也控制在最低的范围。子由这一生无所作为,与他人的牵连也甚少,心中看中的,除却家人之外,便是公主你了。公主想想,若有朝一日,子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我们定然要被拆散,这个结果,子由难以接受。那时公主定然也不好受。”

听着顾子由的解释,李唯兮的心稍稍有些松动。她缓缓移过脑袋,对上顾子由诚挚的双眼。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子由要坦白地告诉我,除却疼痛,此等药物于身体可有其余的伤害?本宫一无所知,你让我如何安得了心?”

“体温高些。到最后也如公主那寒毒一样,每月发作。”

“除此之外,没有了?”

“是!公主想想,先前公主之寒毒,依靠子由之身便能安全度过。日后子由就算患上热毒,也能借公主之体温遏止。故而此事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那...那就...还好...”李唯兮被顾子由说动,“你起来吧,别蹲在地上,会累着。”

“嗯。今日天气有些凉了,公主这番跑出了,怕是要着凉,我再去取件厚衣衫来。”

“好。”

“我去了。”顾子由背过身去,朝着偏殿的门口行去,走至一半之时,李唯兮又唤住了她。

“子由。”

“嗯?”顾子由停下脚步,身子却未转过身来。

“你可会再骗我?”

“不会。”顾子由背着身子,嘴里语气坚定。但是在李唯兮看不见之处,她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骨间发白。

“好。”顾子由背后,李唯兮展颜笑了。

顾子由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她五味杂陈,脚步似有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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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顾子由前往药房,熬制新药。李唯兮无事可做,便来到书房,打算阅些书卷。

一进书房,李唯兮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早上顾子由发疼之事,心上有起了牵挂,放心不下。

按照子由的性子,从来便是报喜不报忧,对待其他人之事总比自己的事上心。

她不愿管顾自己的身子,可李唯兮愿意,她也十分在乎。她必须知晓顾子由病情的确切情况。

于是,李唯兮踏进书房之后,脚步便移向了书房之中医书类的藏书架上。自从顾子由进公主府之后,书房之中一些无用闲书便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数不胜数的医书。

既然顾子由不愿主动将详情说出,她便自己去找!

一本本厚厚的医书被李唯兮从书架上取出,堆砌在书桌上。

一个下午的时光,李唯兮便在书房之中度过。医书一页接着一页地读,久时不歇,看得李唯兮是头晕眼花。站在她身旁伺候的茯苓不禁着急了起来。

近一个时辰里,她家公主已经揉眼数十次了。再这番不停歇地看下去,怕是要伤着眼睛了。

念此,茯苓连忙出声道:“公主,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歇歇吧。”

“无碍,本宫再看一会儿。”

“可是公主...”

“不许说话!”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李唯兮本就着急,茯苓再在身旁一说话,更是烦躁了。李唯兮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加重了些,眉头紧紧锁着,整个人显现出彻骨的凛冽来。

茯苓噤了嘴,在李唯兮身旁静静候着,没敢再出声。

又约莫找了一炷香的功夫,李唯兮猛然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她找着了!

紧接着,指尖滑过泛黄纸页上的小字,李唯兮一字不落将医书上的内容看了进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将那几段文字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李唯兮一掌拍在了书桌上,嘴中挤出几个字来,“好你个顾子由!又在欺骗本宫!”

茯苓被李唯兮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自从公主成亲之后,她便不曾见公主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茯苓!”

“奴婢在。”

“去将驸马爷给本宫唤来!”

“是,公主!”

茯苓走了,李唯兮坐在位子之上,血气上涌,五指按压在厚重的医书之上,不可遏止地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