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你们谈什么谈了这么久?”书房外, 尊王李煜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顾子瑄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委屈巴巴地问道。
“近日皇后伤寒不止,我与子由正在商讨药方呢。王爷可是等着急了?”
“有些。午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些去吧, 不然菜就要凉了。”
“嗯,走吧。”
食过午宴, 顾子由与李唯兮二人便与尊王夫妇相辞, 回到了公主府。
书房内,顾子由将今日所记录的东西统统摆列了出来, 示意着李唯兮来看。
“子由, 你还是说与我听吧。”虽然学过几年医术, 但未曾深入钻研,李唯兮看到这些药方,穴位图之时,还是面露难色。“这些东西我看了也不懂啊。”
“不过告诉你这些东西之前, 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顾子由思虑了许久, 还是决定将尊王殿下之事告与李唯兮。
“是什么?”
“你来。”顾子由拉过李唯兮的手,让她坐于自己腿上。双手揽着她的腰肢,将脑袋凑至李唯兮的耳旁, 不紧不慢地说出了那个秘密。
“什么!皇兄他...她...她居然...”听完, 李唯兮瞪大了双眼, 连连摆头, 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是真的。”顾子由认真看着李唯兮,点了点头。
“你当真不是在说笑?”此时给她的冲击太大,李唯兮再次确认道。
顾子由歪了歪头,点了点李唯兮的脑袋,笑着说道,“我怎么舍得骗你。”
顾子由一脸认真的模样,定然不是说笑。
但李唯兮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我与她生活了十几载,从未发现过这个秘密?”
“一般我们这一类女扮男装之人皆是有苦衷的。并且小时常被人危言耸听,小心谨慎惯了。你想当初若不是我自己脱口而出,你能发现这个秘密吗?”
李唯兮摇了摇头,确实不能。
“那你们之脉象不该是一探便知吗?”
“自有药物可用,服下之后便会混淆脉象。也有的人是天生脉象怪异,探不出。”
“那子由是何种?”
“我是生来脉象怪异,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恢复,后来为了以防万一,便服用起药物来。现在当上了永乐公主的驸马,多少人盯着,更是不敢含糊了,每日皆要自查脉象。”
“那此些药物可是有其他作用?若是服用久了,是否会损伤身体?”顾子由幼时毒气积身,苦痛度日,与自己大同小异,但明面上又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李唯兮不能不担心。
“公主这是在替子由担忧吗?”顾子由看穿了李唯兮的忧虑,笑着抚了抚李唯兮的软发,明知故问。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驸马,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笑意更浓,顾子由将李唯兮搂得更紧了,柔声安慰道,“我旧时之疾,已经清除得当。如今隐瞒身份之药也是我自己配制,自然不会使用浓烈的药材,于身体无害。子由是个医者,懂得调理得当,公主放心。”
“那就好。”李唯兮的视线重新回归到桌上摆放的那几个药方上,“子由,这些个药方,可信度是多少?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暂时不能全信,我会慢慢审查的。一会儿再看几本医书,比照一下,便大致能分辨的出了。”
“今日也累了,不许再看了,我们去歇着吧。”近日来,为研究医书药方,顾子由皆是秉灯夜读,且心中有事,牵挂甚多,入夜之后也睡得不踏实。几天下来,面色憔悴,人都瘦了一大圈。
李唯兮心疼坏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待在这书房之中了。
看着怀中之人的脸色慢慢的拉了下来,顾子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妥协道,“嗯,今夜不看了,回去休息。药方之事已经有了眉头便不着急,这几日我们先好生休息,养精蓄锐,隔几日再战。”
“嗯。”顾子由全然听她安排,李唯兮这才高兴起来。
为方便研究,近日皆在书房的厢房中度夜,如今回到寝殿来,竟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情来,看着寝殿内的一景一物,皆觉得可爱非常。
洗漱之后,二人早早地躺到床榻之上。服侍的下人已经退下,四周一片寂静。
李唯兮侧过身子,捧着顾子由的脸,用目光扫视着,眼里柔情似水。她用拇指轻轻抚着顾子由眼圈下浓浓的黑影,说道,“日后不准再如此劳累了。”
“嗯。是我操之过急了。”
李唯兮的唇覆了上来,黑影笼罩着顾子由的眼睑,她配合的阖上了眼。任由李唯兮在自己眼上留下了轻柔的吻。
亲吻完之后,李唯兮退离了身子。
“近日皆为公主劳累,殿下可有何奖赏?”顾子由眯起了眼,得寸进尺道。
“方才便是。”
“仅此而已?”顾子由抿抿唇,表示不满足。
“那子由想要何种奖赏?”李唯兮伸出手指点了点顾子由的唇鼻尖,笑道。
“想要你。”顾子由搂住李唯兮的腰肢一个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灼灼,里面似有秋波荡漾。
“本宫准了...”李唯兮笑了一下,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尾音被淹没在密密匝匝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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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严冬因着某人的陪伴,流逝飞快。
暮去朝来,冬去春来,转眼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莺吟燕舞。
一个午后,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南京城公主府中寒绯樱绽开,一簇一簇地挂于枝上,一片灿烂。嫣然欲笑媚东墙,绰约终疑胜海棠。颜色不辞污脂粉,风神偏带绮罗香。樱花之美,令人心向往之。
李唯兮与顾子由坐在花园内的四角亭中博弈着,周围绯红一片,皆是璀璨的樱树,连接成片,如临仙境。
二人棋艺相当,通常一场便要厮杀半日,厮杀完之后酣畅淋漓,大呼痛快。
这日,二人落子不满五数,李唯兮突然喊了停。
“怎么了公主?”顾子由问道。
“子由,我热。”李唯兮皱起了眉头,背后粘腻一片,让其倍感不适。
“热了?不是今晨才换的衣衫?”
“是啊,又热了。你看,已经大汗淋漓了。”李唯兮将汗涔涔的手帕递与顾子由看。
“应当是药方奏效,寒毒消了些,你的体温逐渐归于正常了。”
“那我再去换件薄衫?”
“嗯。”
李唯兮回到寝殿,将略厚的棉衣换成了薄衫。正当她一身清爽要出去的时候,茯苓突然来报:“公主,太子殿下来寻。”
“皇兄?他回来了,他现在在何处?”
“正与驸马下着残棋。”
“好,本宫这就去寻他们。”
五个月前,太子李煜轩被皇帝派遣去视察民情,在民间游历了一大圈才回到南京城。
“皇兄,你何时回来的?”阔别五月,李唯兮十分挂念。见着安然无事之人之后,不自觉笑逐颜开起来。
“今日才到的,最先来看兮儿了。”大晋朝只有这么一个公主,李煜轩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平日也是宝贝得很,“五个月不见了,兮儿身上的寒毒怎么样了?”
“经几月治疗,寒邪有所消散,你看今日我已换上了薄衫。”
“那真是再好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子由将你照顾得很好。孤可就放心了。”顾子由温和体贴,对李唯兮也是极好的,李煜轩早有耳闻,此次毫不吝惜,连连夸赞道。
顾子由谦虚的笑了笑。
“皇兄,怎么你也这么说?之前母后也这么说过。”
“你随便找个下人问问,是否有此理?但凡是有眼之人,皆能看得出。”
李煜轩说完,周围的一群侍女捂嘴笑了起来。其意味,不言而喻。
李唯兮脸泛红晕,对着李煜轩抱怨道,“皇兄一回来就打趣我。”
“好了,不说你了,今日父皇在宫中摆了接风宴,你们俩也一同去吧。”
“嗯。”
“那孤先回东宫了,宴席上再见。”
“嗯,兮儿送送皇兄。”
顾子由与李唯兮二人随在李煜轩的身后,伴他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几辆马车安静地等候在那儿。
“兮儿,子由,你们止步,孤走了。”
“皇兄慢些。”
“嗯。”
顾子由与李唯兮站在公主府的牌匾之下,看着李煜轩大步朝着中间那辆马车走去,宽袖舞动,猎猎生风。储君之气魄,显露无疑。
微风拂过,吹起了马车车窗上的帘帐,李唯兮不经意一瞥,便望见马车中似乎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微风止,帘帐落,里面之景完全被阻隔住了。李唯兮害怕自己看错了,便唤了顾子由。
她在顾子由耳旁耳语着,“子由,皇兄的马车里是不是有一名女子?”
顾子由顺着李唯兮指引的方向望去,却见李煜轩飞快地开了车门,迅速的闪身钻了进去。之后便关了车门落了帷幔。别说是女子了,顾子由连李煜轩进车厢的动作看的都不是很清楚。
“车厢严实,子由并没有看见。公主确实看见了车厢内是一名女子?”
“影影绰绰,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故而不确定。”
“如若是女子,可能是在城门口迎接的太子妃,与太子一道来了公主府。”
“如若是太子妃,她为何不一同进府呢?”
“这么说来,确有猫腻。”
二人望着徐徐前进的车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