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旻轩一觉醒来,果然已经是第二日黄昏。
去蕙兰阁寻孟云卿, 却没见到她人影。找了小茶来问, 小茶说是将军府的宝然小姐早上来了侯府,同小姐一道出府玩耍去了, 眼下还没回来。
都黄昏了还没回来?
“有说去哪里了吗?”段旻轩问。
小茶摇头:“没说。”
“娉婷和音歌呢?”他又问。
小茶如实应道:“音歌姐姐同小姐一道外出的, 娉婷姐姐那头……”言及此处,小茶掩袖笑了笑, “小姐说正好蕙兰阁内无事,让娉婷姐姐去帮看她看看付侍卫那边。”
付鲍?
段旻轩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帮我请福伯来一趟。”
“来是蕙兰阁吗?”
段旻轩道:“霁风苑。”
小茶便福了福身, 离了屋中。
段旻轩抿了口茶水, 也起身离了蕙兰阁。
稍晚些, 等孟云卿同音歌回了苑中, 小茶就道:“侯爷黄昏时来寻小姐, 见小姐出去了, 让小姐回府后去霁风苑找他。”
孟云卿倒是意外:“他醒了?”
宫宴里喝了这么多,倒是醒得早。
小茶就点头:“侯爷醒了就过来寻了小姐一次,奴婢告诉侯爷小姐同宝然小姐出府了。”
孟云卿应了声好, 又问:“侯爷那边用过晚饭了吗?”
小茶想了想,摇头:“好像不曾。”
“那你让厨房做些吃的送去霁风苑,我稍后就去。”
小茶应声去做。
音歌接过她手上的外袍,趁着挂衣裳的功夫四下看了看,笑嘻嘻道:“娉婷还没回来呢,方才进门的时候阿九(小厮)是说, 她同付鲍一道出去了呢!”
孟云卿就也笑了笑。
小茶早前备好了水,孟云卿在手盆里洗了洗水,才坐回小榻上用了些水果。
今日出去了许久,有些渴,谢宝然的马车上向来只有酸梅汤,喝得她舌头都有些发涩了,赶紧回屋吃些水果。音歌又递了热茶给她,她接过饮了一口,才觉好了不少。
果然,酸的东西不能多喝。
她喝茶素来不是囫囵吞枣,今日是真渴了。
音歌又给她递了一杯,这杯下肚,茶香味才将口中的酸梅汤味全然盖住。
音歌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沉了:“也不知道娉婷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难得出府一趟,让他们多玩些时候也好。方才听宝然说桂巷今晚有皮影戏,还是苍月京中的老师傅来演的,付鲍定是带她去看皮影戏去了。”
言罢,孟云卿搁下杯子,起身往霁风苑去了。
霁风苑就蕙兰阁隔壁,两个苑子的后苑处有一扇门可以互通,不必出去绕远门。
“奴婢不陪姑娘一道去了,小茶和娉婷都不在,正好将屋中收拾一下,等姑娘回来。”音歌抿唇笑了笑,孟云卿脸色就有些红,“知晓了。”
见她迈着步子出屋,音歌又笑了笑。
如今越看姑娘和宣平侯越是般配,苍月文帝还赐婚了,老祖宗和侯爷,侯夫人若是知晓了才应当高兴呢。想当初在燕韩的时候,还担心聘婷那丫头糊里糊涂将剑穗子送错了人,如今倒好,想来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
她便不要跟去霁风苑凑热闹了。
音歌透过窗户望了望,还能见到姑娘的身影往霁风苑去。
步子有些轻快,许是不想让侯爷久等。
音歌抿唇笑了笑。
等孟云卿到霁风苑,苑内都上灯了。
屋檐下的灯火泛着些许昏黄,仿佛裹着轻纱的琉璃灯盏一般,颜色温和得叫人喜欢。
孟云卿拎了拎裙摆:“有人昨日的酒倒是醒得快。”
人还未到,声音便至了。
等入了屋,才见福伯也在屋中。
遂而脸色有些窘迫,笑着问了声:“福伯也在呀?”
福伯笑眯眯唤了声:“方才到了,小姐回来了?”
孟云卿点头:“宝然隔两日就要离京了,同将军夫人一道去谢将军驻军那里。将军夫人让她去备些京中的特产给谢将军带去,宝然就找我今日去陪她逛逛。爷爷不是也在谢将军那里吗?我就托宝然一道带了些过去。”
福伯和段旻轩都笑了笑。
这些怕也只有她的心细才想得到,老爷子在谢将军那里许是要笑得合不拢嘴的。
“带了些什么?”段旻轩问。
她就大抵说了一通,京中数得出的特产,特别是早前问过福伯爷爷喜欢的,还有些御寒的皮毛手套之类,通通都没有落下。因为将军夫人和谢宝然是两日才出发,她还想着今晚回来给爷爷写封信的,明日正好让付鲍送到将军府去,请宝然一道带给爷爷。
言语间,小茶领了丫鬟送饭菜过来。
段旻轩诧异:“这么晚回来,你没同宝然在外面吃饭?”
孟云卿应道:“我吃过了,听小茶说你才醒,应当是还没吃饭的,就让厨房简单做了些,送过来了。”
是替他备下的,然后陪他一道吃。
段旻轩唇畔牵了牵。
福伯一脸笑容可掬,轻声道:“侯爷这里有小姐惦记着,日后便不用老奴再多操心了。”
小茶闻言,捂嘴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孟云卿。
孟云卿眼中微滞。
“老奴这厢还有旁的事,就不打扰侯爷和小姐了。”福伯见缝插针。
还未等孟云卿反应过来,小茶也跟着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这……
段旻轩正好起身,牵了她一道在桌边坐下:“福伯和小茶都走了,还看做什么?不是说来陪我一道吃饭的吗?”
孟云卿语塞。
他便端起碗,给她乘汤:“吃过饭了,就喝汤。”
递到她面前,她愣愣接过。
见他在一旁夹菜,她也拿了空碗去给他盛饭,然后递给他。
像极了普通夫妻的日常。
段旻轩笑了笑,接过,也没说话。
她捧起汤碗,心猿意马喝了一口,屋内只有他和她,她就寻些话说:“你方才同福伯在屋中说什么?”
福伯是侯府的管家,来霁风苑应当是有事情同他商量。
他平常道:“娉婷和付鲍的事。”
娉婷和付鲍?
孟云卿有些意外。
孟云卿在衢州城就同他说过付鲍和娉婷的事,他说他来处理,回京后因着容觐和赐婚的事,就将娉婷和付鲍二人的事情忘在脑后了。今日也是在蕙兰阁听小茶提起,才想起来。
“娉婷和付鲍的事,我请福伯去帮忙同付鲍的说,让他来提亲。”他悠悠道:“娉婷随你从燕韩国中来的,但你我二人都不好出面,福伯同付鲍的娘亲熟络,正好让福伯去。”
孟云卿惊喜得放下汤碗:“你怎么想到这事了?”
“我找福伯问过了,说他们在茶庄的时候就两情相悦,付鲍回京就同他娘亲提起过了,他娘亲别提有多高兴。但娉婷是你的丫鬟,又是随你从燕韩过来的,福伯担心娉婷家人还需知晓此事,就想等爷爷回来后再同你说。正好我今日问起,福伯才同我说。”
她就是娉婷的家人呢!
孟云卿托腮笑了笑:“我就是娉婷的家人呀!”
段旻轩好气好笑。
“那最后怎么说?”见他只是笑,也不说话,她有着急问他。
“你就在府中,等着付鲍来提亲,然后你想怎么说就怎么同他说。再备些彩礼,让福伯送过去。然后将日子定下来,给他惹人筹备婚事,然后将娉婷嫁出去。”
从他口中说出,就像一气呵成一般。
不过,他二人你情我愿,两方的家长(她算一方)又乐意,哪能有什么波折。
孟云卿就笑:“我看腊月的日子就很好。”
十月一娉婷满十五,腊月便可以成亲了,又临近年节,正好喜庆,她算的精细。
“云卿,你喜欢就好。”她拿主意就行,有需要的地方他再出面,正好也给她寻些事情做。
孟云卿果然欢喜。
便连带着鱼汤都多喝了两碗。
等到吃完,丫鬟们将碗筷都撤下去,段旻轩才道:“娉婷的事情说完了,说我们的事。”
他们的事?
孟云卿不解看他。
“君上昨日赐婚的事,应当要找人去一趟燕韩,提前通知外祖母和舅舅一声。”
昨日才赐婚,今日就自觉改口叫外祖母和舅舅了……
孟云卿忽得脸红。
但他说的在理,定安侯府在燕韩,赐婚的事是要有人先去趟燕韩通知外祖母,舅舅和舅母一声。
“本应当是我亲自去一趟定安侯府的……”段旻轩转眸看她,“但这事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