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翕拉着往回跑。
韩翕跑得很快,她喘气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时间开口问。
陆容娇落水,被一个男子救了。
韩翕看清了是谁,脸色就变了。
韩翕是不想让那人见到他们二人。
跑出去好远,一直跑回花苑的另一头,韩翕才停下来。
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孟云卿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周遭无人,韩翕一边喘气,一边道,“刚才那个丫鬟应该认不出我们来。湖边的事,你就什么当没看见,无论隔几日听到什么,也千万不要同旁人说起,记得了?”
她心底澄澈,就跟着点头。
韩翕才算松了口气,趁周遭无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像方才掏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累得无法动弹。
“歇一歇再回去。”他又开口,方才跑得太急,还没恢复过来,怕旁人见了怀疑,索性多呆一会儿。
孟云卿也倚在树旁喘着气。
“地上凉。”她不忘提醒韩翕。腊月里,天寒地冻的,容易染风寒。若是病了,一时半刻又好不了,年关在即,怕是要遭不少罪的。
韩翕想了想,拍拍屁股起身,也学着她一般,找了颗树依着休息。
孟云卿就笑。
他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就莫名笑了许久。
“孟妹妹,才半月不见你怎么又胖了?是不是病了?”他从前听大夫说过,如果一个人大病,需要动用猛药,痊愈后会因药效的作用致胖的。
孟云卿早前不胖,是不是因为病了,吃了些药,才会变胖的?
嗯?其中的逻辑,孟云卿都没想到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韩翕见她不愿意说,就唤了话题道,“你见过将军夫人吗?”
孟云卿点头,“见过。”
“是上次将军夫人生辰的时候吗?”韩翕又问。
她摇头,“八月里还见过一次。”
韩翕就若有所思点头,也不再问了。
再歇了片刻,两人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呆久了也会惹人怀疑。只是到了中心区域,一片热闹祥和之气,和方才所见全然不同。只是到了厅中,顾夫人和顾尚书都没有见到,就连在招呼宾客的顾昀鸿也不见了踪影。
孟云卿和韩翕对视一眼,就当做不知晓。
孟云卿就寻了沈琳和沈陶姐妹几人,和她们一处。
至于韩翕,也应当同那堆公子哥一道玩耍去了。
孟云卿牢记刚才韩翕的嘱咐,方才遇到的事情只字不提。
顾府里也依旧一片祥和。
用过晚饭,侯夫人才领了她们姐妹几人一道回府,几人都纷纷同沈媛作别,很舍不得。
再见面怕是要等百日宴的时候了。
百日宴应当在二月,沈琳的婚事也在二月。
沈媛就笑,“二月里,早就出月子了,琳姐儿出嫁,我当然要回侯府送送的。”
沈琳眼圈就有些红。
惹得沈媛也眼中泛起氤氲。
侯夫人就道,“好了,小孩子满月是喜庆事,不能哭,特别是月子里。”
沈媛赶紧抚了抚眼角,莞尔看向侯夫人。
沈琳也破涕为笑。
孟云卿在一旁看着,忽得想起过世的娘亲来,若是娘亲尚在,也能见到自己出嫁多好。
想了想,又摇头。
她的婚事在何处,还不知道。
只希望平安顺遂便好。
满月宴后几日,京中便有消息传来,陆都统家的小姐和太子定下婚事了。
不是三皇子吗?
孟云卿微楞,她当日明明是听沈琳这般说的,陆容娇还因为和三皇子的婚事,在顾府风光了一回,怎么忽然就变做了太子。
沈琳就道,“谁知道呢?之前说三皇子,也是说陆都统有意而已,想来最终殿上选了太子,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了吧。”
孟云卿不置可否。
心中就想起陆容娇落水的事情来。
莫非,那个将陆容娇从湖里救起来的人是太子?
孟云卿手中一滞,险些连手中的茶盏都没有端稳。
殿上心仪三皇子,想废太子,京中不少人知晓。
但碍于朝中老臣和王皇后的母族,此事没有这么容易定下来。
陆都统掌管着京中禁军和军中不少要务,三皇子若是娶了陆容娇,倒是有了不少凭借的资本。
如今,却画风一变,陆家同太子联姻。
孟云卿想想都觉后怕。
陆容娇身边有侍女跟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落水?
落水之后,还偏偏是太子救上来的,有顾府的一干婢女和小厮为证,衣衫都是湿的,等同于肌肤之亲,陆容娇只能嫁太子。
若是太子不愿意正娶,只怕连太子妃都不是,只能做侧室。
陆都统如果不想眼睁睁见着陆容娇做太子侧妃,只能去找太子。陆都统去找太子,那太子便有了屏障,从此只怕陆家就会倒向太子一边,等同于与三皇子对立。
换言之,就是与殿上难堪。
若是陆都统不想偏向太子,只怕顾府那日发生的事情就会传遍京中,陆容娇最多能做个太子侧妃,那陆容娇往后在东宫的日子只怕生不如死。
陆都统是殿上一手提拔的,只怕不会做让殿上难堪之事。
也就是说,多半会牺牲掉陆容娇这个女儿的。
殿上也会想方设法补偿陆家。
孟云卿虽然不喜欢陆容娇,却也替她可怜。
前一世,她大多在坪州,对这些事情的所见所闻都少。
等真正置身其中,才觉可怕。
沈琳嫁给许镜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忽然想,或许舅舅能中意许镜尘是不是也有其中的缘故,不想沈琳参与其中,才是真正的爱护?
有了殿上的赐婚,再加上安排礼部亲自操办他二人的婚事,应当没有人再会去触殿上眉头。
沈琳这桩亲事,原本就比陆容娇和三皇子的要稳妥得多。
孟云卿揉了揉眉心,不再去想那么多。
至于沈陶猴王会不会嫁给齐王,她也不得而知。
京中之事,向来瞬息万变,她能做的就是谨言慎行,不让自己在京中显得惹人注目。
尤其是,她容颜会慢慢张开。
便唯有吃胖一条路了。
她还有时间!
音歌来布菜,娉婷就给她乘了小不丁点儿米饭。
孟云卿就看她,“哪里够吃呀?”
娉婷忧心忡忡,“姑娘,晚上不能吃这么多,会积食的。”
积食则肥,只会越来越胖。
她还指望姑娘能有一桩好婚事呢!
孟云卿就将碗还于她,“什么样的亲事叫好亲事啊?吃不饱才是大事,快去。”
娉婷无可奈何。
音歌也在一旁叹气。
孟云卿就佯装不觉。
前一世,刘氏就是在她满了十四岁后的半年左右,开始对她起了旁的心思。
刘氏平日里少有关注她。
忽然见到她时,才发现她不仅个头高挑了,身材还婀娜多姿,恰到好处,就连容貌也出落得令人垂涎。
她当时鬼迷了心窍,以为刘氏良心发现,对她好了。
刘氏给她置了衣裳,首饰,她统统穿戴上,却不知刘氏是要待价而沽。
重回一回,虽是当下在侯府,有疼她的外祖母和舅舅,舅母。
但京中局势远比清平复杂得多。
连陆容娇之流都无法自顾,她一个侯府的表姑娘又能如何呢?
她只能未雨绸缪。
……
日子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七,听闻卫将军的队伍真的不能赶在年关前回来了。
许是边关战事吃紧,唯望平安才好。
定安侯府月余之前就开始张罗年货,腊月二十七,不少年货就分到了各房各院里来,孟云卿也得了好大几箱子。
吃的,用的,挂的,贴的,看的,放的,等等等等,总之考虑得是不能再周全了。
娉婷就笑,“姑娘,就盼着过年了。”
是呀,她也开心。
因着还有几日过年,魏老先生的课也停了,只是布置了功课让她在府中温习,等过了元宵节才会重新开课。
孟云卿还有些舍不得魏老先生。
年货下来,就让音歌挑了些,让安东给魏老先生那端送去。
音歌就笑呵呵应好。
无论京中,还是侯府,年味都渐渐浓了起来。
“今年我们姐妹几日一起守岁吧。”沈陶提议。
沈琳开年二月就要嫁人了,日后能聚的日子是越来越少,她一说,沈琳便同意了。
沈修明又道,不如今年我们兄弟姊妹一起守岁,更热闹些。
沈修颐也道好。
老祖宗那头也欢喜得很,“行行行,你们兄弟姊妹都在一处守岁,我让秦妈妈给你们留吃食和玩耍的地儿。”
很小的时候,几人才在一起守岁过,后来就慢慢不在一道了。
沈陶这般提起,便都很高兴,今年还有孟云卿在,应是更热闹的。
这日子,便变更有盼头了。
到了傍晚,苑里的小丫头又来送信,这回信上是有落款的,是平阳王府。
平阳王府?孟云卿微怔。
上次见过平阳王妃之后,就没有再去过平阳王府。
虽然她送了茶具,平阳王妃也还了礼,但也没有再见过面。
这信似是平阳王妃亲笔的,说明日是腊八,她做了腊八粥,又觉得和平阳王二人在府中冷清得很。
他们平日在京中少有走动,想来想去,也就想到邀请她一道来喝腊八粥了。
怕侯府晚上有安排,就邀请她中午过来,若是不方便,带上府中一两个姐妹也好。
音歌就笑,呀,平阳王妃邀请,京中少有呢,姑娘一定得去。
去是自然要去,但平阳王妃也说了,就她和平阳王两人,她一人去自然是尴尬的,所以才会说让她带上府中一两个姐妹。
“那去问问二小姐和三小姐吧。”孟云卿道。
人去多了也不合适,她也只能邀沈琳和沈陶二人了,若是她们也不去就再说了。
音歌便去跑腿。
不多时,就回来回话。
沈琳去,她本就在府中憋坏了,能出去一趟便想着出去。
沈陶也去,说平阳王府可难进得很,她也要去看看传闻中的不和人走动的平阳王妃是什么模样的。
孟云卿简直哭笑不得。
于是翌日,给老祖宗请过安,三人便乘了马车往平阳王府去。
等到的时候,平阳王妃的婢女已经在门口迎候了。
腊月天寒,三个姑娘裹了披风和袄子下来,但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看了便让人喜欢。
婢女领她们入府。
小厮先去通传。
商君和就在棋局中置下一子,朝对面的人道,“将军!”
段旻轩笑了笑,“认输。”
商君和轻哼一声,“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