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是谁吗?”孟云卿问。
子碧就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应当是将军府的客人,可这花园内都是女眷,不当有男子的。但对方就是不肯还,刚才正好遇到思凡来寻人,小姐怕事情闹大,就只能跟着思凡一道回来,画扇还在对方手上呢。”
子碧越说越急,这事关乎小姐清誉。
侯府二房的庶女本就不好做,小姐一直小心翼翼。
出了这档子事情,要是传到二夫人耳朵里,还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子碧就也快要哭出来,“都怪奴婢不小心,没留意,害死小姐了。”
子碧一急,沈妍就更急。
孟云卿拉了拉她衣袖,轻声道:“马上就要进去了,你这幅模样若是被旁人瞧见,就不用等到传到二夫人耳朵里了。”
她一提醒,沈妍僵住,赶紧敛了眼中情绪。
她本就谨慎,方才确实是慌了。
各府的夫人和小姐都在,若是问起来,她只怕是根本搪塞不过去,幸好有孟云卿提醒。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见到了能认得出来吗?”孟云卿又问。
沈妍笃定点头。
“子碧呢?”
即便要把画扇拿回来,也不能再让沈妍露面,子碧同她一道,她能认得出,子碧也是应当是能认出的。
子碧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那先进去再说。”孟云卿牵了沈妍的手,示意她别慌。
沈妍也跟着颔首。
不知为何,总觉得孟云卿的淡定自若让她心安,事到如今慌乱也没有用。
“云卿姐姐……”她低声唤了句。
“容我想想。”孟云卿并未胡言乱语,这里是将军府,再如何还能让卫同瑞能帮上些忙,她其实有了些主意,只是在想如何找时机才不会突兀。
沈琳同梅嘉言走在前端,并未多留意她这段。
沈陶又正同小婵在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她和沈妍。
孟云卿看了看四围,各府的姑娘小姐们都从花园内往后庭堂里去,夫人们因为是从偏厅过来的,所以大都落座好了,身边留了不少空位是给各府的小姐们的。
她们刚进后庭堂,韵来就上前来迎。
“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表姑娘。”韵来过来迎她们,却见少了两人,“咦,五小姐和六小姐呢?”
沈陶就道,“她们同别府的小姐一道去玩了,走得远些,应当稍后才会过来。”
韵来就点头,“那我们先过去,奴婢稍后再来接五小姐和六小姐。”
恰好梅夫人的婢女也来寻她,“二小姐,咱们正好同沈二小姐一桌呢!”
梅嘉言就很高兴。
沈琳几姐妹就同梅嘉言一道去了约好的位置。
主桌坐的是将军夫人亲戚家的女眷,还有侯夫人,梅夫人,相国夫人和顾夫人等几位京中相熟的夫人。世子夫人和沈媛等坐在离主桌不远的地方,沈琳他们落座的也离主桌不远。
都是侯夫人,梅夫人和顾夫人家中的姑娘,唤一身还方便见礼。
顾昀寒当不当正不正也在这一桌。
沈琳和梅嘉言都已习惯了,沈陶就悠悠叹口气,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顾昀寒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倒是见到孟云卿和沈妍也在这一桌就有些惊异。旁的地方还留有两个位置,应该是留给三房那两个小丫头的。
诧异的就不止顾昀寒。
还有顾昀寒身侧的陆都统女儿,陆容娇。
陆容娇没见过孟云卿,但沈妍却是见过的,沈妍不是侯府二房的庶女吗?
怎么也在这桌上坐着?
“怎么回事?”陆容娇眼神就有些怪异得看向顾昀寒,顾昀寒适时端起茶盏,没有说话,身后的子枝就朝陆容娇轻声道:“沈三小姐身边的就是侯府的表姑娘。”
这就是那个孟云卿?
方才闲聚的时候陆容娇就听过,听说侯府的这位表姑娘很有心机,才来京中不久,就讨好了平阳王妃和将军夫人想攀高枝。将军夫人就算了,本就是侯夫人相熟,许是客套时她顺杆子往上爬的。
可平阳王妃到京中后就少有出府,时常在京中幽居,她倒是有些手段攀附上了。
谁不知晓平阳王是朝中的香饽饽,但异姓亲王,说好听了在朝中得势,说难听些,也不知何时就会触怒殿上的逆鳞,这高枝可不是这般好攀附得,这表姑娘倒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再加上听闻孟云卿的出身不好,陆容娇对她本就有些偏见,眼下见她一个表姑娘的身份,堂而皇之坐在这桌里,更觉是个不懂规矩的主儿。再细下打量她的面容一番,资质平平,妆容打扮又素,衣裳也老气了些,不像个聪明入流的姑娘,就不知道这孟姑娘哪里来的自信。
再看孟云卿,眼神里就有些轻蔑。
再加上子枝在一侧道,“定安侯府也是,就算同将军夫人再相熟,也不应将表姑娘和几个庶出姑娘的位置安在这桌,多难为情呢!”
陆容娇也觉得是。
顾昀寒将好放下茶杯,轻声训道:“多事,管好你的嘴。”
子枝就不说话了。
陆容娇不乐意,“我看子枝丫头也没说错,你训人家做什么?”
顾昀寒也不接话,好似没听到一般。
陆容娇的身旁又是刑部尚书,御史台和吏部尚书家的女儿。
子枝离得近,方才子枝说的话她们都是听得见的。加上先前就同顾昀寒她们一处在花园中,侯府的这位表姑娘早就听说过了,虽然觉得传言不可信,听听便是,但在这桌见到孟云卿,都觉传闻怕是坐实了。
正好沈楠和沈瑜两姐妹也来了堂中,方才跑远了去玩,也不知道提前开席了,丫鬟寻了好久才找到她二人,众目睽睽下就穿过堂中到了沈琳这一桌,堂中许多夫人和姑娘们都见到了。
人群中就有窃窃私语声。
沈琳看了看对面几人,眼中正好有揶揄,不想被沈琳见到。
沈琳是定安侯的嫡女,在京中素来强势,这几人都是有些怕沈琳的,便敛了眼色不和她冲突。
沈瑜和沈楠也悄悄坐下,两个丫头也没想到位置安排在这里,又惊又喜,但见到对面几位小姐看过来的目光不太友善,又都纷纷低头,不敢出声。
“沈琳,怎么也不介绍下这几位姑娘?都不曾见过。”陆容娇笑盈盈开口,就等着沈琳应声。
孟云卿便罢了,她哪里不曾见过沈妍,沈楠和沈瑜,是故意难堪罢了。
一旁的几个姑娘就跟着掩袖笑起来。
沈陶颦了颦眉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府里如何不喜欢沈妍,在外面却是自家姐妹,无论如何都要维护侯府颜面的。沈陶就要开口,沈琳踢了她一脚,示意她不要出声。
沈陶也是有眼色的。
沈琳给了暗示,她就从善如流,顺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旁若无事一般。
沈琳就也笑眯眯开口,“嗯,云卿妹妹容娇是没见过的,怎么我们侯府的其他妹妹容娇没有见过?”
她也不着急反驳。
见沈琳上钩,陆容娇轻咳两声,笑道,“平日里和姐妹们走动的大都是各府的嫡出小姐,其余的哪里认得完呀,我眼拙,没认出是侯府的几位庶出姑娘,这也是的,我哪里想的有旁的姑娘坐我们这桌,一时糊涂了,还以为侯府什么时候又出了几位嫡姑娘呢!”
言罢,身侧几个小姐也跟着笑起来,应声附和的也有。
“这可不是!不怪陆姐姐,我也没认出来。”
“我是认出来了,还当真不敢认呢!”
“啧啧,你们也真是,平日里见得少也就罢了,这么一说,多让侯府的几位妹妹们尴尬呀。”
顾昀寒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饮茶。
子枝就和这几位身后的丫鬟对视一眼,会意一笑。
这话便算说得极其难听了,沈陶捏了捏杯子,快要忍不住,又想起母亲出门前的叮嘱,便耐下性子来。再加上方才沈琳踢的这脚,应当是有后手的,她只是有些憋得慌罢了。
只能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莫不发作。
心里郁闷之时,就听沈琳开口,还是笑容自若,丝毫没有受先前几人的影响,慢悠悠道:“将军夫人寿辰,邀请的都是亲近世家的后辈,侯府里的姐妹们都受邀来了。我还纳闷呢,怎么陆家就来了容娇一人呀,后来想想,容娇的妹妹们要是都来了,怕是光这一桌都坐不下才是。”
陆容娇僵住。
沈琳是讽刺说她家姨娘和庶女多,拿不出手,也带不出来。
侯府的姑娘都是将军夫人邀请来的。
陆容娇身旁几人也觉势头不对,只觉沈琳要将祸水引到自己身边来,便各个自危,警觉起来。
沈陶好笑至极。
沈琳这个侯府嫡女的气魄向来是有的,依次瞄了一眼旁的几人,继续慢悠悠道起,“定安侯府又不是小户人家,雨蓝你有什么不敢认的?”
唤作秦雨蓝的姑娘就脸色一黑,他爹是刑部尚书。
秦家说起来连发迹前的顾家都不如,秦尚书近年来是踩着惠王之乱的鲜血上台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位及尚书,但在朝中其实名声不好。
越缺什么便越怕什么,拼命挤破了头让女儿往京中贵女圈中挤。
沈琳同梅嘉言一处,秦雨蓝一直攀不上,才竭尽心思往陆容娇和顾昀寒这头靠拢,先前也是昏了头,才跟着陆容娇去揶揄定安侯府的。
眼下就悔得不行。
秦雨蓝身侧的姑娘也坐立不安,生怕沈琳顺势说到自己这里,脸上很是窘迫。
梅嘉言却开口,“宁妹妹今日的妆容有些花了,可是眉线没描好?”
方才坐立不安的那位就背后凉起,眼线?若是妆花了,那可丢人了,怎么婢女没有提醒?就转向去看自己的婢女。
婢女无辜摇头,没有呀,小姐的眼线哪里有花?
孟云卿就险些笑出来,这梅嘉言年纪不大,说话却极有意思。
眼线描歪是假,是暗指她眼拙。
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是说她缺心眼儿。
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梅嘉言看起来是文弱了些,也是个难惹的主儿。
待得姓宁的姑娘反应过来,桌上各个都面露笑意,她恨不得掘地三尺藏下去。
孟云卿就看向剩下的两人,不偏不巧,就是方才她在树荫乘凉时,遇见的两个姑娘。
孟云卿莞尔,微微朝沈琳道,“二姐姐,这两位是?”
那两人惊异抬眸。
沈琳虽不知道她何意,但她孟云卿行事她素来是清楚,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沈琳就眯了眼两人,笑道:“是姚太傅家的千金姚岚和姚瞳。”
“沈琳姐姐。”两人面面相觑,又纷纷应声,先前的那幕她们没有参与才是,就不知道孟云卿为何忽然问起她们。
沈琳也问:“云卿认识姚岚和姚瞳两位妹妹?”
孟云卿弯眸,“嗯,方才在花园乘凉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