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吻了她的脸, 在她侧过脸来时吻到了唇。
她的嘴唇首次被这样温柔地、渴求地触碰, 所有的惊惶似乎被这样的爱抚顺平了,她的脊背慢慢放松地贴紧了沙发, 眯起了眼睛。
而y似乎并不想要她这样安适,他跪得更深, 压得更紧, 这个吻渐渐趋于掠夺, 他迷离的眼睛里浮现了平日不显的浓烈的独占欲。
他无师自通地舔舐着她的唇, 仿佛她是块蜜糖, 这具柔软的身体就陷在他怀里, 使得他的心跳得近乎失控,控制不住地步步进攻。
苏倾似乎被这样的情境蛊惑了, 她是不用呼吸的,但她此刻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憋得面红耳赤。
一种眩晕的迷乱的感觉使她揪紧了他胸口的衬衣,y的双手则沿着她的细弱的腰肢勾勒, 抚按住脆弱的脊柱骨反复摩挲,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足以抚平他燃起的近乎饥饿的欲/望。
苏倾的数据库早已完备,她明白人类做一切事情的程序, 就像明白人类吃饭和睡觉的原理, 只是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她没有想过y会这样亲吻她,就像电影里的男人对女人那样。
但她全然信任着他,即使被他这样对待,她并不觉得被侵犯, 一种奇异的、平静的柔情盈满了她的心房。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会容纳他,绝不离弃他,就像当年她背着y淌着泥水走回家一样。
因此当他的双膝顶开她的双腿时,她也尽力向他打开,她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入侵的意图。
下一刻,y炙热的掌心紧贴住她的脖颈,那片刻,她有一种疑似漏电的感觉,觉得所有的力气沿着他的手掌流走了。
苏倾慌乱地伸出一只手臂,软绵绵地说:“我好像没电了……”
y怔了片刻,将她的手用力圈回怀里,随后紧紧抱着她,停止了一切荒唐的进攻。
少年将头埋在她颈窝里,他潮湿的头发沾湿了女孩的面颊,苏倾抱着他,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这是一个看上去极其暧昧的姿态,却有着十分相依为命意味。
他的睫毛颤着,喘息长而沉,磨钝刀般的艰难的克制。
“你有电。”
好半天,他才静静地回答,把她掀起的裙子放下来,目光慢慢地划过她的脸,垂下睫慢慢地说,“再等等吧。”
随后他将默默看他的苏倾打横抱起来,乘室内电梯到二楼的时候,小机器人挣扎想从他怀里跳下来:“你说不许我进你的房间。”
“我什么时候说过。”y皱着眉头,按住她的腰,没什么底气地小声反驳。
苏倾说:“我来的第一天,你说所有的房间随便我睡,除了你的房间。”
“我没说过。”他将她塞进松软的被子里,胡乱盖好,好像是用被子小心地掩藏了一箱宝贝。他背对着她脱掉了上衣,苏倾将眼前的被子用手扒拉下来,露出一张脸,恰跟转过来的y四目相对。
他停顿了一下,耳尖迅速飞上一层薄红,按压电子表屏幕,屋里所有的灯瞬间黑了。
只剩一点浅淡的蓝色还在流转着,是添加了荧光剂的温度计圆环。
片刻后,灯又恢复原样亮起。
少年低头扫着她:“好看吗?”
裸露的脊背染着一层沁凉,不知是冷还是紧张。他想,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晚不如早。
苏倾毫不避讳,目光流转,挺高兴地说:“好看。”
“……”她从来都有一说一的。
灯具系统被再度一键熄灭。他把被子抻了抻,拉过个小角盖在肚子上。夜晚静得能听得见百虫窸窣。
苏倾的眼睛在黑夜里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上硕大的正圆形天窗盖,隐隐被月光描了个轮廓。她在床头念过半夜的睡前故事,不过没在这里过过夜。
身旁的y距离她有两人远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她却能感觉到这个房间里铺天盖地的,属于他的气息,跟实验室和她栖身的小储藏间都不同。
她翻了个身趴着,手肘撑在床上,依靠强大的夜视功能注视他的脸,轻轻地问:“你睡不着?”
y默了片刻,依旧闭着眼睛:“你不想让我走?”
苏倾眨了眨眼睛:“你的问题和我的问题没有逻辑关系。”
“想,还是不想?”他置若罔闻地继续。
“不想。”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自己也被这完全没有经过核验就抛出去的答案吓了一跳。
黑暗里一片静默。
可是她看见他在静默中闭着眼睛,若有若无地笑了。
那笑容变得明显起来之前,他拉过被子翻了个身,教她看不到了。
“那就是你了。”他背对着她说,“明天早上天气预报温柔些。”
苏倾花了一晚上思考“那就是你了”的意义。y同她在一起的时候说中文,中文这样博大精深,无头无尾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拼接,那最磅礴的部分总是被含蓄地略省,留在听者胸膛里随便拼凑,想拼成什么都可以。
早上起来,她忘记了天气预报,因为她还没有明白其中的转变,直到y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之后,捧着她的脸颊自然而宠爱地亲了亲,然后轻盈地跳下床洗漱了。
她坐在乱七八糟的被子里,手指慢慢地捏紧了柔软的背角,脸颊一片绯红。
十分钟后,少年收拾停妥,脸上淌着晶莹的水珠,斜倚在门口看她笑话,半晌,抬腕摁了几下电子手表。
苏倾的蓝牙装置自动收入了一本漫画,名字叫做《如何做一个女朋友》。
可是打开之后她认为它完全文不对题,它应该叫做《一百种接吻的姿势》。
她慢吞吞地回到了厨房,在厨房里她勉强可以压抑住自己梦游一样的程序错乱,还可以想起今天是y搬走的日子,熟练地将琉璃溏心蛋煎得恰到好处。
餐厅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中,她一直趴在桌上,怔怔地看着y吃饭,他蓬勃生长的睫毛,高挺鼻梁和年轻的侧脸。
我好高兴。有个声音在她胸腔里嗡嗡地说着。
尽管她纤白的脸上是一片弱不禁风的平静,眼睛里甚至有几分不安,可是她的数据库里在这片刻短暂地开满花朵。
“就是你了。”
在她录像一般清晰的记忆里,无数的日夜的影响喷薄而出,将她环抱着。
不是小西,不是任何别的女孩,她想,是我,是我。
直到y抬起眼看她,卡壳的程序才从她嘴里磕磕绊绊地发出:“今、今天晴转多云……”
y低下头笑了。
最后是他站在门口临走的时候,y将那只红色的行李包单肩挂在肩上,肩膀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他抬起下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苏倾也立在客厅里看着他,阳光落在她微显栗色的发辫上,一层温柔朦胧的釉色,连她的眼睛也是安静朦胧的。
y冲着她挑衅似地点点下唇。
她回顾了一下《如何做一个女朋友的》,轻盈地跑过去,踮起脚尖亲吻了他,y箍住她的腰,将她半抱了起来,加深这个吻。
真奇妙,她被他抵在门框时心想,他背着一个包,还能抱得动我。
这一个月,苏倾喜欢待在室外,凉爽多雨的天气,丛丛芦苇常常弯着腰,白须上挂着沉甸甸的露水。她戴着柔软的阳帽,穿梭比她还高的植物丛中修剪树木,□□的小腿被露水打湿。
即使y不在,她也会给自己做早餐,自己吃饭、清洗食槽,随后做别墅的大清扫。空了就去地下室取一本书,夜晚躺在床上睡觉。一切比她想象中更加有条不紊。
不过她通常是将书拿到客厅来看,累了便将书倒扣在自己的肚子上或是脸上,正如y所说,一个人待在地下室的时候,那里有些令人害怕。
苏倾在修剪长成一团乱麻荆棘刺的时候很用力,她咬着唇,手臂伸展,指甲压得发白,余光看到了一双走近的腿,随后剪刀被人夺过去,少年轻松地“咔嚓”“咔嚓”将它们剪成了碎段。
“是这样吗?”他单手揣在兜里,懒散地回头问,头发剪得更短更精神了,似乎瘦了一些。
“不是的。”她用手别了别被风吹起挡住脸的碎发,小声地说,“你把它们剪碎了。”
y板着脸注视她认真的眼神半晌,终于没忍住“嗤”地笑了,搂着她细弱的脊背,将她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你怎么回来了?”这轻轻的拍竟使得她心里泛出一丝奇异的酸楚来,她偎着y的肩头,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实验顺利吗?”
“月假。”他放下剪刀,懒得撒手,放肆地将她扛回了客厅,随意地说,“第一个月的课我几乎听不懂。”
国高和国立大学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坎,y意识到他和父母之间的差距,这些差距让初入大学的他和秋原几乎夜夜通宵。
“妈的,烟不许抽,连夜宵也不许吃。”当时,秋原伸开双臂瘫在桌面大的电子屏幕上,活像一摊软泥,“大学真不是人呆的。我想你姐姐的蛋挞。”
那个时候他也想起了苏倾,不过同秋原想的不是一回事。
他想起她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乖巧巧的模样,他不动她也不敢动,手臂压着被子放在小腹上,他伸手搂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升高的体温。
她不肯枕他的手臂,一骨碌坐起来在月光泼洒下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像一对乌葡萄:“这个姿势不利于血液循环。”
……
“那怎么办。”苏倾想了想,“我下载一些书帮你补习吧。”
“等着吧。”他勾着她的辫子玩,“下个月我能考第一名。”
苏倾抱膝坐在沙发上,裙摆包裹脚面,这个姿势使她像是一朵铃兰成精。
她十分自然地打了个响指给他点烟,y的手臂垫在她脖子后,松松散散地揽着她,闲着的手指在她软绵绵的脸蛋上戳了又戳,好像把她当成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少年抽定一根烟,手指在她脖颈后轻轻一按,打开控制槽,“有礼物送给你。”
她感觉自己的芯片被他用两根指头夹出来,随后换了个冰凉的新的芯片进去,随后关闭控制槽。
那芯片装进去的瞬间,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就从他手指抚摸的后颈上倾泻而出,像阵阵电流快速划过身体。
那感觉太强烈,她吓得几乎跳起来,又被他轻轻按回去。
“别怕。”y含笑看着她,怜惜地轻吻她的唇角,“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