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迎春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再小,贾琏这种没做过力气活的体格,抱久了还是觉得有些重的,可这孩子一直依赖的紧紧抱着他,就是想要放下她也有些不忍心。没办法,只能与小姑娘说说话分散注意力。

“迎春平时都玩些什么?”见她听不明白,只呆呆的看着他,贾琏就又问:“迎春会叫哥哥吗?”

迎春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哥哥。”

贾琏便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夸赞:“我们迎春真乖!”

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么的变化无常,之前还在哭,这么一会儿就又开始笑,无忧无虑的似乎没有人伤害过她……

想想还是不放心,贾琏中途折回自己院子里,想要叫绮梅给迎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迎春就对他产生了依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贾琏便温柔的安抚道:“二哥哥不走,就在门外好不好?迎春怕的话就叫‘哥哥’,我会应的。”

迎春似懂非懂看着贾琏,喊了一声:“哥哥?”

“哥哥在这儿。”

她立即就笑了起来,又喊了一声,:“哥哥!”

贾琏也认真的应道:“在。”然后便眼神示意绮梅。

绮梅立即会意的向迎春伸出手,轻柔的说:“小姐,奴婢抱一抱您可以吗?”

迎春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头看了一眼哥哥,这才点点头上身倾向绮梅。绮梅抱住她之后也没立即离开,而是让迎春又与少爷说了会儿话,这才走进了屋里。

贾琏站在门外等着,没多久就听到迎春在里面叫他,便大声回应,然后便听到一串儿银铃似的笑声,他便也忍不住笑起来。

兄妹两个你来我往一会儿,竟然玩儿的越来越起劲,等绮梅抱着迎春出来的时候,贾琏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把冲他伸手的迎春接过来,然后问绮梅:“怎么样?”

“小姐身上有些红印,奴婢比了一下,应该是掐出来的,只不过手不重,没多久应该就会消失。”说着说着绮梅也忍不住有些气愤,“平日里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对小姐动手,少爷一定不能放过她!”

贾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就准备抱着迎春再往正房去,绮梅刚刚抱过迎春小姐的时候注意到少爷在转动手腕,不忍少爷受累,便问道:“不如奴婢抱着小姐与您一起过去?”

迎春一听又要离开哥哥的怀抱,立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贾琏微微一笑,拒绝道:“不用了,你家少爷虽然不甚强壮,一个小孩子还是抱的了的。”说完还颠了颠怀里的迎春,小姑娘很给面子的哈哈笑。

不过话虽然说得满,走到半路就有些气喘的贾琏仍然决定,以后还是要多锻炼锻炼身体的,不然一个男人身娇体弱是个什么鬼?

到了正房,下人去通报,贾琏抱着迎春等在门外,过了一会儿,王善保家的亲自出来迎了贾琏进去,并告知:“让少爷久等了,大老爷早上就出去了,如今不在家。”

贾琏点点头,问道:“那琏没有打扰母亲休息吧?”

王善保家的连连摇头,紧张道:“没有没有,您过来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等见到邢夫人,贾琏规规矩矩的对她行了礼,然后又把迎春放到地上,笑着鼓励道:“迎春,给母亲请安。”

迎春虽然小,但一直被奶娘耳提面命必须学会请安,所以听到“请安”二字,下意识的就做出反应,小小的身子“扑通”跪在地上,嘴上还喊着:“母亲、安。”

往常看见,贾琏只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事,可今天偶然见到了那样的场景,知道了所谓乖巧懂事背后的缘由,便觉得有些心酸,然后便是对迎春的奶娘更加的厌恶。

邢夫人随口叫迎春起来,然后笑着问贾琏:“琏儿怎么与迎春一起过来了?”对庶女和贾琏的态度完全迥异。

贾琏这半年已经习惯继母对自己略微有些虚假的热情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异样,回答道:“儿子刚从迎春院子里过来,发生了些事,需要母亲定夺。”

邢夫人右眼皮一跳,带着几分不安问道:“是什么事?”

“儿子路过迎春的院子就进去看看,听到迎春奶娘在打她,所以儿子让下人把她捆了过来,等您发落。”

“这、这……会不会是弄错了?”

邢夫人倒不是为迎春奶娘开脱,只是若是真的,她这个主母御下不严的责任肯定是有的,到时候在婆婆和二房面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说不准王氏怎么笑话她呢!她们又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想想就觉得难受!

所以邢夫人紧接着又说道:“小孩子本就爱哭闹,琏儿你不是没亲眼看见吗?许是你听错了……”

正赶上迎春奶娘被押过来,呼天抢地的说自己冤枉,贾琏知道他确实没有亲眼见到,但事实是不会撒谎的,也幸亏他专门绕路回去了一趟,纵使奶娘再想狡辩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贾琏无视奶娘的狡辩,冷声道:“儿子一向是认为空口无凭不可随意冤枉别人的,所以刚刚特意回到我自己的院子请了府医为迎春检查,府医说迎春身上被人掐过,母亲还相信她的喊冤吗?分明就是想欺上瞒下!”

府医什么的确实是在诈她们,可有些人就是这么经不得诈,迎春的奶娘一听他的话哭声便心虚的顿了一下,然后便更加响亮。贾琏听得烦,便请继母把她的嘴堵上。

邢夫人也嫌吵,又不想因为一个下人惹得贾琏不高兴,便立即招呼人把奶娘的嘴堵上,然后才对贾琏道:“这作死的下人竟然对主子动手,是该罚,琏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迎春的奶娘是邢夫人安排的,贾琏也不好越俎代庖,便道:“这奶娘愧对您的信任,自然是该有母亲惩罚。”

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贾琏这里得到尊重的邢夫人,看了眼被捂着嘴还在挣扎不止的奶娘,嫌弃道:“那就等我回你父亲一声,让人把他们全家发卖出去吧。”

被主家赶出去的下人是不会再有好去处的,更不要说在荣国府这样的权贵之家做下人,比别处都要体面些,所以奶娘立即嘴里“唔唔唔”的磕头求饶,然而主子们都不会再理会她。

人像牲口一样被人随意买卖,刚来的时候贾琏的心里是无法接受,可到了这样的社会自然是要学会入乡随俗才能安然的活下去,毕竟他的上头还有权势更胜的皇家和悬在贾家头上的刀,若是不知进退,将来的下场与这奶娘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贾琏看也没看被拖下去的人,而是未免迎春吓到,让她的脸冲着自己,安抚的拍拍她的背。

等到人不见了,邢夫人看看贾琏怀里的迎春,道:“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商量一下,再给迎春找个奶娘。”

贾琏听后,看了眼怀里迎春的小脸,舌头抵了抵上颚,还是说了出来:“这话儿子说出来有些逾矩,只是迎春如此乖巧懂事,母亲不如把她留在身边教养?”

邢夫人脸色一僵,心里有些恼怒,嫁进门近十年未有生育是她心底的痛,贾琏是大房的嫡子也就罢了,可对迎春这个不是亲生的庶女是毫无亲情可言甚至冷漠的,所以她对教养迎春很是不愿。

贾琏难得多管闲事,也不过是因为迎春全然依赖的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心里便软软的有些感动,他也不希望好心办坏事,以至于邢夫人更加厌弃迎春。

所以便语气亲近诚心诚意道:“母亲您多年来对儿子的照顾,儿子都看在眼里,也是因为您的爱护和言传身教,儿子才会这么健康。这不是见到迎春被下人欺负于心不忍吗?若是她能得您教导,必定也会像儿子这样感激于心的。”

贾琏这么说,邢夫人心里舒服了些,只是让她把迎春抱到身边来,情绪上还是抵触的。

正僵持着,贾赦走了进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只不过他对这个女儿也是不怎么重视的,所以只随意的看了一眼迎春,便对贾琏道:“你是还有别的事吗?怎么还没回去?”

贾琏看了一眼继母,道:“儿子在和母亲商量迎春的教养问题。”

“这个奶娘不行,再找一个不就是了?有什么好商量的?”

邢夫人跟贾赦夫妻多年,对于他也算了解了,知道他也根本不在乎迎春这个庶女,便低声解释道:“琏儿想把迎春留在正房教养,老爷您没发话,我这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贾赦一听下意识便想拒绝,不过看了眼似乎从来没在这儿哭闹过得迎春,嫌吵这样的理由好像有些站不住脚,便无所谓道:“你爱养就养,不爱养就找人仔细照顾着,等过两年琏儿成亲,就让他媳妇照顾迎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