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花了两天比对账册,然后把问题比较严重绝对不能原谅的单独列在了一张纸上,剩下的按照贪墨严重程度从高到低排列在另一个本子上,准备分别处理。
而那个两袖清风排在最末的石管事则是在傍晚的时候被他请到了荣国府。就是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外表没什么特别的,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见到贾琏这个小主子也是恭敬有加丝毫没有怠慢。
贾琏意思意思问了问店里的事情,见他回答的有理有据没有丝毫隐瞒,便点点头直接道:“明日一早你就把城南那几家铺子接过来暂且管着,有什么事情都先与他说。”说完,指着自己身边的六子,“这是陶柳,有什么问题他会汇报给我。”
石管事不明所以,小心的问:“琏少爷,那几间铺子不是有管事的在管吗?”
贾琏点头,然后意味深长道:“以前确实有,不过这不耽误你接手,你这些年兢兢业业,总会有回报的。”
石管事只是觉得奇怪,却不会把这样的好事往外推,他固守本分不代表没有野心,所以即便心存疑惑,也坚定的回道:“奴才绝不会辜负少爷的期望。”
“好好做,努力不会白费的……”
然后六子送了石管事离开,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贾琏见了他身边的虎蛋儿,便问道:“怎么样了?”
“全都进去了。”
“好!”
能快刀斩乱麻处理的时候,贾琏一向是不喜欢也没一颗聪明的大脑,像有些人一样能够迂回着把一件事掰开揉碎,就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他直接报了官,让官府处罚他们,然后帮自己拿回被贪墨的财产。
而他借了荣国府权势的光,向官府表示希望这个时间把他们捉拿归案,官差就按照他的要求去抓的人,半分都没有早。
“明天没有罪的伙计应该就会被放出来,虎蛋儿六子兴儿隆儿,你们四个就按照我之前说的,一人负责两家铺子,等到重新走上正轨了,我再另行安排。”
“是,少爷。”几人没有一丝犹豫的应下,这段时间他们都忙的团团转,虽然辛苦,但他们是下人,能够得主子信任这是求之不得的事,自然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而贾琏这时候已经看向青芙,他也送了庄子上几个人进牢房,只不过庄子上年头年尾才是最忙的,还可以慢慢捋。想到青芙这段时间查账时表现出来的工作能力,贾琏便对她说:“庄子由你接手总管,另外还有那些没有进牢房犯错的管事,你看着他们把贪的钱都吐出来。”
青芙没想到她一个丫鬟会被主子交付重任,立时便有些激动的看着少爷,“少爷,您、您真的交给奴婢吗?”
“是暂时交给你,若是出了差错,小爷一定会换了你的。”说完,含笑看着这姑娘傻笑的样子摇摇头,继续道:“院子里的事,你和兴儿跟绮梅交代清楚,最近咱们院子里的所有事情都由绮梅处理。”
“是,少爷。”
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贾琏除了开始的几日出面坐镇,后来见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便又给自己放了假,只不过虎蛋儿忙,出去遛弯儿的时候就只能带上大头在身边。
当时处理这些背主的下人时,贾琏看在生母张氏的面子上,姜嬷嬷后来又实相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所以对他们一家子并未有其他处罚,只是直接撸了所有的差事,撵回了张家去。
大头他们就是那之后回来的,不带人在身边还不行,就是可惜颜值比起虎蛋儿差远了,这么一个大块头跟在贾琏身后,他又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板着一张脸,不像小厮反倒像个打手,走出去总让人觉得是纨绔出街,心情不甚美妙。
所以没几天贾琏就没什么出去玩儿的心情了,大头还觉得有些遗憾。
他这些日子动作有些大,不爱管贾琏的人自然是根本不关心的,只贾珠一个,犹豫了几天,这一天从祖母院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吱声了,“琏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数,可你这动静闹得是不是有些大了?外面……”
“外面怎么了?”
贾珠最近准备去国子监读书了,又因为前段时间认识了国子监祭酒的长子李绍,所以出去的比较频繁,就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有些话你吃面对弟弟他却是说不出口的。
贾琏见他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有些无奈道:“到底怎么了?弟弟又不是听不得话的人,有什么你说便是。”
贾珠这才为难道:“都说你做事手段粗糙,更难听的就说蠢笨,把家丑让外人看笑话……实在是让人生气!”
“我当什么事儿呢!”贾琏满不在乎道:“我确实是只会直来直去的,结果是我想要的不就结了?名声什么的弟弟还真不在乎。”
不过古代人对名声看重非常,想了想,贾琏还是解释道:“祖母都没有说什么,便是没什么大碍的。再说我处理的是母亲的嫁妆,若是有人抹黑,珠大哥哥大可以告诉那些人,与咱们荣国府的名声是不相干的。”
贾珠觉得贾琏的话不对,便皱着眉头道:“你也是咱们荣国府的子孙,你我兄弟自然是该守望相助同进退的,我当然是要为你说话,怎么可以遇事便把你排除在外?”
看出贾珠是出自真心之言,贾琏叹道:“珠大哥哥你人也太善良了些……”
都不像是二房那对夫妻的孩子了,也不知道荣国府是什么神奇的地方,上一辈儿和下一辈儿这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
对着他,贾琏都不好意思太自私了……
想了想,捏了捏贾珠的肩膀关心道:“珠大哥哥,你也太瘦了些,也别总待在屋子里读书,对身体不好。”
贾珠知道弟弟是关心自己,便笑着点头答应:“琏儿你说的兄长定会记在心上的。”
若是贾珠这么容易就能养好身体,那也不会岁数不大就没了,所以贾琏又道:“上次不是答应要邀请柳兄他们去咱家城外的庄子上玩儿几日吗?不如珠大哥哥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咱们与祖母说一声就过去。”
“好。”
与贾珠分开,贾琏便回到自己院子里,吃了些点心就有些犯困,想着白天睡多了影响晚上的睡眠状况,便起身独自在大房的各处随便走走。
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是迎春的住处,想到早上在父亲那里请安的时候,刚刚才会叫“父亲”的迎春乖巧可爱的样子,贾琏便抬步走了过去。
小院儿门口并没有人守着,走进去之后便听到了一孩子的呜咽声,贾琏皱着眉头走近,就听到屋子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许哭了!小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本来就不受宠了,若是再哭闹不休,老爷夫人还不直接厌弃了你!”
“你还哭!整日里哭哭啼啼哭丧呢!”
期间还伴随着拍打声和小孩子时高时低的哭声,贾琏立即便猜到里面是怎么回事,冷着脸就要转身去推门,还未动作,旁边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
那小丫鬟不曾想琏二爷竟然站在那里,满眼惊恐的“啊”了一声,随后就听屋子里一个女人大声喊道:“你个小蹄子!吵什么吵?!活的不耐烦了吧!”
小丫鬟不敢出声,只在贾琏的目光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里面的女人等不到回复,骂了一声“反了天了!”,气冲冲的打开门,正待开骂就见到门前还站着一个人,张着的大嘴抖了抖才讨好道:“琏、琏二爷,您、您怎么来了?”
贾琏认出她是迎春的奶娘,面无表情的无视了她,一抬脚走进去,就见迎春在一个小丫鬟怀里,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那小丫鬟许是听到了动静,抱着迎春的手还在哆嗦个不停,贾琏担心她那小身板抱不住孩子,便控制着脸上的肌肉伸出手,温声对迎春道:“迎春,二哥哥抱好不好?”
迎春立即两只手都伸向这个每天都见过的哥哥,贾琏把软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待到她抽噎的声音没了,这才转过身看向那个女人,冷声道:“自去夫人那里负荆请罪吧。”
奶娘一听,猛地跪在地上,不甘的抱屈道:“求二爷明鉴,奴婢有时候管教是严厉了些,可都是全心全意为大小姐着想的,实在不知道有何错……”
“你还狡辩?!”声音一出,迎春立即便抖了一下,贾琏赶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随后才面无表情的看向奶娘,放低声音道:“一个不知尊卑的奴才,小爷真是给你脸了,才让你对主子动手之后还能在我面前巧舌如簧。”
说完,就抱着迎春离开,在院子外随便叫了两个下人去把迎春的奶娘绑了,这才往父亲继母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