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为老太太允了他们可以不用去请安,所以贾琏特意吩咐守夜的隆儿晚一些叫他起来,这半年来日日晨昏定省都跟点卯一样按时按点儿的出现,晚上还好,早上起得太早他是真的心累。

所以早上的时候即便生物钟已经叫醒了他,贾琏也坚决躺在床上遐想,久违的赖床真的是让人觉得无比幸福的一件事!

只是还没等他享受多久,就听见门外隆儿的声音:“少爷!您醒了吗?”

贾琏忍不住揉了一下额头,无语道:“小爷不是说了不要打扰吗?!”

隆儿小心的打开门探头进来,委屈的说:“少爷,奴才也不想叫您,可是珠少爷来了……”

“珠大哥哥?”贾琏坐起身看了一眼斗柜上的西洋钟,时间还早啊,觉得有些头大,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过人都已经过来了,他也不能让贾珠就那么等在外头,便掀开薄被对隆儿说:“你叫青芙进来伺候我梳洗,再跟珠大哥哥说一声,让他稍微等一下。”

隆儿应了一声转身要出去,又被贾琏叫住:“问一下他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让人多准备一份。”

“是,少爷。”

等到贾琏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而这也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了,作为一个精致的少年郎,他的每一根发丝都要服帖,若不是贾珠这么早到来,贾琏觉得自己今日一定是众家公子里最亮眼的,可惜了……

贾珠丝毫不知道堂弟的怨念,一见他出来,立即放下手里的书,问道:“琏儿,你收拾好了?”

“看珠大哥哥的样子也不像很着急,为何这么早就来我这儿?”贾琏看了眼他手边的书,贾珠那淡定读书的样子可不像是急着出去玩儿的样子。

贾珠听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醒的太早,想着在哪儿待着都一样,便过来等你了,没打扰到琏儿你休息吧?”

“那倒没有,倒是我让珠大哥哥久等了。”说完往凳子上一坐,问道:“早饭吃了吗?”

见贾珠点头,贾琏也没有再说,等到他的包子粥上来,又让绮梅给贾珠上了一壶茶。

吃过饭,两个人才一起出了门,他带出去的依然是虎蛋儿,这也是兴儿他们几个小厮对虎蛋儿有嫉妒的原因,男孩子没有不想出去的,但自从有了虎蛋儿之后,虽然都知道他比他们都壮更能保护少爷,还是有些意难平夫的。

目的地是杏园湖,柳定请柬上原本说好的地方并不是此地,还是昨日才派了下人专门过来转达了换地方的事情,因为这里一向是文人墨客众多,所以贾珠知道之后也很是期待。

不过跟两人所想不太相同,到了杏园湖柳定的小厮便为他们引路,下了马车贾琏和贾珠就见到面前一艘很大的花船,甲板上还有几个妆容精致的姑娘。

贾琏虽然有些惊讶,但到底因为贾赦这个便宜爹见过些市面,反应并未太激烈;但贾珠不一样,他一向被父母管教甚严,对于此情此景刚开始是有些茫然的,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便有些无措的看着堂弟。

感受到贾珠目光的贾琏仿佛已经想象到回去之后会面对的风暴,抽抽嘴角,无语的看向柳定,求证道:“这画舫该不会就是我们今日会友之所吧?”

柳定坦然的点点头,注意到贾珠的神情之后,笑道:“二位贤弟无需紧张,这画舫是莳花馆的,一向被读书人趋之若鹜,绝对不是其他腌臜之地可比的。”

其实若是贾琏自己,甭管是清的还是浑的,他还是挺想见识一下这古代的妓院的,只是今儿与贾珠一起,若是带坏了他……不过再一想,照这形势,就算没带坏,家里那两个女人也会认为他带坏了贾珠,所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毕竟已经来了,甩了别人的面子回去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贾琏和 贾珠对视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被耽搁下来的问好重新启动,镇国公府的嫡长孙牛清风和齐国公府的嫡次孙陈明熙他们兄弟都是熟悉的,所以柳定也没有特别介绍。而是指着另外两人中较高的道:“这位是曾参将家的长子曾靖淮,准备参加明年的武举。”

贾琏贾珠兄弟二人与曾靖淮互相见礼,柳定又介绍另一位:“这位是国子监祭酒李大人的长子李绍。”

比起曾靖淮,贾珠对于李绍这个作读书人打扮的明显更热情一些,贾琏却是听到国子监祭酒眉头一挑,觉得缘分一事甚是有趣。

等众人上了画舫,贾琏才知道站在甲板上的姑娘们不过是些伺候茶水的,与他想象中妓院声色犬马的样子却是有些不同,坐下之后,柳定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这是老板专门请的扬州的点心师傅做的,味道可谓一绝,众位尝尝?”

不管身份如何,今儿柳定才是举办人,所以众人皆是很给他面子的尝过,贾琏最直接,吃完一块儿又拿起第二块儿边吃边道:“若不是柳兄,弟弟今儿也吃不到这么地道的点心,这画舫的点心可否外卖?”

“嗯……”柳定虽说定了这处画舫,但还真不知道这种事,毕竟大多数人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点心,便只能答道:“为兄请了莳花馆的曼青姑娘抚琴,不如一会儿贤弟问一问她?”

贾琏点点头,确实是应该问一问明白人,随即便不再多问。

之后柳定一拍手,画舫的门打开,两个清秀的姑娘走进来冲着众人屈膝行礼之后,一人一边撩开了纱幔,然后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袅袅而来。

说实话那面纱根本就遮不住脸,反正贾琏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心里还觉得这花哨的噱头搞得还挺足,等到她行到众人面前柔柔的行礼,他看了一眼其他人眼里的欣赏,还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解风情,毕竟他只觉得这画舫本来就香喷喷的,又来了一个香包……

行过礼之后,曼青姑娘就走到了窗边的纱幔后坐下,手臂轻抬指尖微动,琴声便响起,伴随着窗边的微风拂过,纱幔吹起,这画面确实是挺唯美的。

不过已经被各种音乐轰炸过又没什么艺术细胞的贾琏一转头,就见刚刚还与李绍相谈甚欢的贾珠也专注的看着弹琴的人,便忍不住凑近道:“真有那么好听?我怎么不觉得?”

他的声音不算小,所以不止他们几个,就连弹琴的曼青也听见了,弹琴的手一顿,琴声便戛然而止,贾琏见了,知道这样随便说话打断别人确实是有些不礼貌,便语带歉意道:“是琏不懂风情牛嚼牡丹,请曼青姑娘见谅。”

然而这曼青姑娘还真的是“清高”之人,直接站了起来,一撩纱幔走了出来,声音清冷道:“曼青的琴只弹给知己听,请恕曼青无法继续抚琴,告退。”说完,一转身走了出去。

贾琏有些懵逼的看向举办人柳定,问道:“所以……她是在嘲讽我吗?”

“这……”柳定有些尴尬道:“曼青姑娘命运坎坷却一向是不慕权贵、品性高洁之人,贤弟莫要见怪。”

贾琏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为难女人的人,可看样子还真有不少人吃这一套的,就连贾珠也满眼都是希望他不要介意的意思,便耸耸肩道:“这点儿容人之量琏还是有的,只是日后我兄弟二人与众位相聚,就不要在画舫这样的地方了,琏实在不是有雅兴之人。”

贾珠倒是喜欢这些风雅之事,可在外面以他的性格又不是会与弟弟意见相左的人,便也跟着点点头道:“今日扫了众位兄长的兴,我们荣国府在城外有一处庄子风景甚美,不如下回我们兄弟二人做东,请众位玩上几日可否?”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贾琏没有生气的意思,柳定等人自然是欣然答应下来。

那位曼青姑娘的事情翻篇 了,贾琏这才又转向柳定,不解道:“说起来小弟还想问呢,之前不是约好在惠香楼见面吗?怎么改到画舫了?”

柳定与牛清风对视一眼,然后牛清风开口道:“谣言止于智者,按理说我们与贤弟关系甚笃,不该让流言蜚语影响,可京城都传遍了,说贤弟你……不行……”

“我?不行?!”贾琏指着自己,十分惊讶,实在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这个身体年纪还小未发育完全,行不行确实还未知,但怎么会突然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柳定咳了一声,补充道:“也不全是不行,还有说你喜好渔色的,所以身边的小厮都是清秀的……”

贾琏无悲无喜的“哦”了一声,慢慢张口问道:“还有好男风?”

不止牛清风柳定,就连陈明熙也点了头,其他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贾琏看得出来他们也并不意外,反倒是他和贾珠兄弟两个孤陋寡闻了。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