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向来固执, 决定好的事情,任谁来劝都没有用,裴慎本来就管不了她, 唯一能管得住她的甄父又不在京城。因着怀州事态紧急,片刻也耽搁不得,裴慎也来不及写信去江南让甄父来劝看, 没有办法, 他就只能带上了甄好。
为此裴慎忧心忡忡的。
他一个人去怀州也就罢了, 就算那边再危险,就算他出了事, 也连累不到其他人, 怀州距离京城甚远, 再怎么也不会让留在京城的人出什么事情, 可偏偏, 甄好要跟他去怀州。
甄姑娘又不会什么防身术,平日里连鸡都没杀过, 如何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且不说有外敌虎视眈眈, 他还听闻怀州民风彪悍, 那儿的知府才刚跑掉, 指不定有多敌视新来的知府, 若是甄姑娘还被那儿的百姓欺负了可怎么办?
他还差一点想过, 不如干脆答应了和离的事情,左右那和离书还在甄姑娘手里,只要和离了, 甄姑娘就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与他一块儿去怀州。
还是他才刚提了一句,反倒是被甄好骂了回来:“你说和离就和离,不和离就不和离,话都让你说全了?这会儿我不答应了!”
明明是她一开始期盼的和离,这会儿甄好却是不情愿了。
有了难处就要把她撇到一边,好处都让裴慎占尽了,先前怎么就不这么贴心遵循她的意愿?
因此,就算是裴慎心中再担忧,等急匆匆收拾好东西,两人也该出发了。
甄好把如意阁的生意交给了秦云打理,她信得过秦云的为人,念着以后她多辛苦,还给她让了一成利,秦云多有不舍,可知道裴慎被调离京城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连连保证自己会把如意阁打理好,等着甄好回来。
而裴淳也从学堂里离开,跟着他们一块儿到怀州去。
相比起裴慎的担忧,裴淳却是镇定的很。
“反正有哥哥和嫂嫂在,咱们是一家子,当然是你们去哪,我就去哪了。”裴淳说:“不管是在京城还是怀州,学业上的事,还有我哥呢。”
裴淳想得美,他哥是去当大官的,就算是有战事又如何,大官身边可都有人保护的!再说了,皇上先前还派了好多士兵去呢!
再不济,他都已经是十一岁了,已经可以保护嫂嫂啦!
怀州事态急,三人一路慌张赶路,白日不敢停,只有夜里才敢休息,日夜兼程数日之后,才总算是赶到了怀州。
大军早已经先一步到了这儿,靖王也是到了怀州之后,才听到了知府叛逃的消息,怀州城里无人做主,他身为这次带兵的大将军,是身份最高的人,只能皱着眉头,暂时将怀州城接管了过去。
只是他倒是想管好,可因着前一任知府叛逃,又有外族人趁夜入城杀了几十个百姓,如今怀州上下所有百姓都对他们敌视的很,早已经不再信任朝廷。谢琅对所有百姓说了接管怀州城的话,却被当地彪悍的百姓反吐了一口口水,若非是他躲得及时,差点就颜面尽失,不仅是这样,还有无数百姓当着他的面喊出不要他接管的话,怀州百姓十分激动,手里头拿着自制的武器,两方险些起了冲突。
靖王哪里是肯低头的人,他自持身份尊贵,又是来打退敌人,在他心中,自然是这些百姓对他感恩戴德,求着他帮忙,谁知道到了这儿,还差点被赶出去?!不但百姓给他找麻烦,那些外敌也还时常过来骚扰,幸好靖王带来了军队,有士兵守着,才没有再让怀州出什么事情。
等裴慎匆忙赶到怀州时,两方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谢琅早听闻京城调来了新的知府,巴不得早早有人替他管好这群刁民,听说新知府来了,他特地出城来接,等看见裴慎的时候,一时脸色复杂不已。
“怎么是你?!”谢琅不敢置信地道:“父皇怎么就派了你过来?”
三人加紧赶路,已经疲惫不已,如今又听他这番质疑的话,裴慎没好气地道:“让王爷失望了,皇上就派了下官过来,下官正是怀州新任的知府。”
谢琅一时无言,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你倒是升得快……”
可不是嘛,科举之后,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裴慎升官的速度无人能敌,到如今就任怀州知府,比在户部时又提了提!
有实绩在先,谢琅见到他的时候,难免也还是放下了心。
甄好与裴淳先到衙门里安顿,谢琅早早就派人把那里收拾好了,而后谢琅便带着裴慎在城里走。
“你这才刚来,应当也不清楚,这儿的百姓可不是好相与的。”谢琅说起来,还有些愤愤:“本王从未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百姓!都是一群刁民!”
“前任知府叛逃,百姓们不信任朝廷,也是情有可原。”裴慎淡淡地道:“也不知道王爷与百姓们相处的如何了。”
谢琅闻言,顿时沉下了脸。
也不用他说明白,光是走在路上,怀州城中的百姓就对谢琅没什么好脸色,个个脸拉得老长,甚至连小孩见到了,都是远远躲开,仿佛是避让什么洪水猛兽。裴慎初来乍到,因着与他走在一块儿,都收到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裴慎道:“下官明白了。”
谢琅:“……”
谢琅冷哼了一声:“你可别幸灾乐祸的太早,本王也不过是暂为代管,你这新知府上任,以后这群刁民可就是你的事情了。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会如何管教这群刁民,别以为离了京城,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本王全都看着,若是你做了错事,本王就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让父皇换了你这个知府!”
裴慎淡淡道:“劳王爷费心了。”
“……”
谢琅憋着气,带着他在城里头走了一圈,把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才问他:“你怎么还把裴夫人也带到了这儿来?”
他是知道的,说是让裴慎做知府,可依皇帝对裴慎的看重,也不过是在这边走一圈,等平定了外敌之后,裴慎也会调回京城,说不定回去之后就可以凭着功劳升官了,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在这个位置上一做就是几十年。
既然如此,何必将裴夫人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裴慎背着手,面色如常,他叹息一声,说:“夫人听闻了此事之后,就非要跟着我过来,我也劝过,可夫人偏偏不听,这……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
也不知为何,谢琅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